李薇薇当然知道。只看那留在屋里失魂落魄主动挑衅尤金的博兰基弗下场,谁都不会简单地认为拥有一张天使面孔的尤金真是天使了。
“今天这里,有些人不太好。”约翰韦克尼松继续艰难地和李薇薇继续说着,“他们怂恿博兰基弗去挑衅尤金。我是想劝说,但是来不及。他们是知道,或是不知道以前的事情,这点我说不好。”
以前的事情?李薇薇树起眉毛侧耳倾听。
“尤金曾经让很多个想挑战他的人,再也不能拉乐器了。所以,他不喜欢参加沙龙,不喜欢参加其他人的活动,正因为这个原因。”
这样说,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也不算是说性格太孤僻不想与人一起,而是很清楚留下来会发生的麻烦事情。对于造成其他人不能拉琴的结果,恐怕尤金自己本人也是不想的。
所以约翰韦克尼松才说道今天这里的人有些不太好。这些不好的人,明知道这个结果却非要去刺激博兰基弗,是为了让博兰基弗不能再继续拉琴,或是有其它目的真的难以说明。
李薇薇知道,约翰韦克尼松跟她突然说这些分明是拐着弯子要她警惕一些人,打醒十二分精神。
维也纳不是一个纯粹的爱好音乐的地方,这一点都不奇怪,谁都知道维也纳为了生计同样是必须变成一个市侩的地方。有利益,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利益纷争出现。
李薇薇心里感到一丝纠结的是,约翰韦克尼松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提起自身。明明是屋里刚才那些人同样在不断地说着约翰韦克尼松的事情。约翰韦克尼松自身似乎已经很麻烦了,却只是在关心她的处境。她能为此做些什么。
出租车到了。
约翰韦克尼松先上了车。
玛丽莲夫人走了匆匆走出屋外,拿着约翰韦克尼松落在屋里忘了带走的一顶帽子,赶到李薇薇他们站的地方时,只看约翰坐的车子越来越远消失在了路的尽头,看也看不到了,玛丽莲夫人只好作罢,先帮对方把帽子保管起来再打电话通知对方下次记得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玛丽莲夫人转回身打算回屋时,接触到了李薇薇的眼神,于是再次转回身询问:“有什么问题吗,亲爱的?”
面对这位夫人仁慈又很友好的声音,李薇薇斗胆进一步问起了约翰韦克尼松的问题。
玛丽莲夫人对此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应该很快想到李薇薇与约翰的关系以及即将要面对的表情,包括和尤金的事情。因而在这位夫人非常精明的脑子里稍微盘算之后,她走近李薇薇身边,低声说道:“关于约翰的事情,只要稍微打听的人都很清楚。”
言外之意,她现在说出来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因为是早就众所周知,只不过是由于李薇薇刚来维也纳不久尚未打进这个圈子,暂时不知道比较正常。
李薇薇点点头。
玛丽莲夫人继续说道:“约翰他,外界都形容他的风格像是一个角斗士。作风激进而冒险,甚至像一位置自身于不顾的斗牛士。约翰他带着我们最著名的爱乐乐团在全世界巡回演出,寻找了多种合作方式进行。有的人,可能看不太惯,感觉不太好。所以才有这些闲言蜚语发生。这些,在约翰上任的时候心里已经有所准备。”
李薇薇就此才了解到,整个维也纳音乐圈子里,大体上可以分为三派。最粗暴最简单的方式来说的话,就是,一个温和派,一个激进派,一个保守派。
其中,温和派不像他人想象中那样站在保守派这边,而是更像一些站在边上看热闹的看客一样,总是到最后一刻才匆匆做出决定。
激进派则顾名思义,以大多数音乐家潦倒的处境为出发点,认为音乐就该跟随市场而变化,与时俱进,作出更大的革命性改变。
保守派反对激进派不顾一切盲目向前的做法,崇尚稳重之风,换句话说,这些人根本不喜欢有任何新格局出现。
李薇薇听到这些分析已经察觉得出,只恐怕,保守派的势力才是三派中最大的。因为一般既得利益者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本身的利益遭到他人的重新分割,这会使得这些人原本的地位和财富发生改变。
约翰韦克尼松作为激进派的代表,之所以能上任到爱乐乐团的总指挥,无疑是在去年的时候,争取到了温和派的支持,令支持他的人数温和派加上激进派大过了保守派。可是伴随一年过去的时间,约翰韦克尼松怎么会失去温和派的支持了?
保守派指责约翰韦克尼松的观点是这样说的:说约翰韦克尼松到世界巡回演出的时候,没有坚持自身维也纳音乐体系的特点,结合什么他国的音乐特点。造成的结果是,维也纳作为全球音乐的领军圈子和代表,这样做实际上是在削弱自身的权威,打维也纳自己的脸!
应说温和派大部分的人,身为维也纳人,肯定一样拥有着维也纳至上的自尊,这个自尊是绝对不可侵犯污蔑和轻视的。伴随约翰韦克尼松演出后的各界评论文章层出不穷,使得某些温和派人员不得不和保守派的人一样发出了相关的质疑。
对于这些质疑声,约翰是没有办法做出解释的。因为早在上任的时候,人们就寄望于他积极进取的精神能给维也纳带来一阵新风气,他要是不激进选择固步自封,这有违于他上任的初衷,也有违于人们对于他的期许。
不说话,清者自清。约翰韦克尼松此时此刻也只能忍耐下去了。
李薇薇脑子里闪过一个景象,在今天的沙龙里,似乎在黑暗里做了一些自始自终都不会说话的人,难道那些人就是?
玛丽莲夫人给李薇薇隐晦地介绍完这些讲述后,回屋里去了。
李薇薇他们坐上车打道回府。
中途,包维和他们分开,回去酒店继续处理公司的事务。
李薇薇靠在乔大爷身上,中午吃饱喝足后,加上是孕妇的关系,现在的她似乎很喜欢午困。张开嘴巴,她打了个呵欠。
乔大爷对她说:“段启说,说你要进行定期的产科检查。到哪家医院,你自己可以选择。”
李薇薇以为产检是她回国的事情了。毕竟,孕妇开头几个月怀孕的时间,产检并不需要特别的频繁。
段启这么提醒乔大爷,大概是因为他们出行在外,担心李薇薇在国外并不能很好地适应海外的水土不适问题。
李薇薇想了想表示,随意吧,看他们安排。这种专业的问题,她怎能比得上当医生的段启。乔大爷因此给段启打了电话约定老婆的产检医院和时间。
回到住处后,李薇薇和小姑乔钰通上了视频。
乔钰通过互联网和她说着:“大嫂,我给你查了很多资料,你不要灰心。我感觉很有希望的!你不要听段启他们胡说八道。他们根本不会认真为你着想,真要想法子,我就不信想不出法子来。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成为医生,你要是晚上几年出这个意外,用得着他吗?”
听着小姑这番话的李薇薇,可以想象到在乔钰背后有某个人正躲在门后切听着,一脸露出对兔子愤愤不平的表情。
好你这只兔子,没有当上医生呢,却敢趾高气扬地指责他这个名医段启了。问题是,兔子嘟着小嘴巴抱怨他的表情又很可爱。段启的心里头就此使劲儿纠结着。
李薇薇几乎笑不拢嘴,但是肯定不能打击小姑成为医生的雄心壮志,只能是表示相当的谢意。
乔钰转头,这时对某人开口了:“你不是要和我大嫂说话吗?”
段启从躲藏的门后走了出来,脸色很隐忍,在于兔子早发觉他躲在那里了居然不出声,比他想象中是越来越狡猾了。
“你们说吧。”乔钰坐在旁边,正儿八经准备聆听。
段启无奈,只好伸出手拎起她胳膊往屋子外拉。
“哎!”乔钰大声喊着,“你又干什么!”
“我和我的病人说话的时候,不允许他人旁听。”段启说。
乔钰气得七窍生烟,喊:“她是我大嫂!”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医生,也不是她的医生。”说完这话的段启,很满意地将兔子扔出了门外面,想想刚刚这只兔子怎么踩他的。
乔钰果然是读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在门外唾弃道:“心胸狭窄的家伙!哼。凭你这个本事,分分钟钟几年后被我超越!”
段启轻描淡写地应道:“那也要等几年后再说了。读医最少五年,再读个硕士博士不得七八年后。”
再怎么说,他比兔子年纪大,这就是他的优势。
乔钰努力地蹬他房间的门:有你的!
段启坐在了通话视频前面,不是他要和李薇薇说话,是李薇薇找他了解情况。
作为医生,和其他医生一样,段启劝说李薇薇不要太着急。但是,李薇薇表示自己只是想了解自己的病情,没有其它。更不会说自己乱吃药乱做治疗等事情,对这点段启大可以放心。
段启眯着眼睛在考虑她这些保证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他不由回想到了段安之前找他和他说起似乎听见了李薇薇重新唱歌的声音。对于段安的这个说法,很清楚李薇薇是什么情况的段启肯定是不相信,大呼段安他们应该是幻听了。
李薇薇这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要清楚她声带的受伤情况,只是单凭检查是不行的,要找回给她做手术的医生,才可以更直观地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
在给她做手术的医生团队中,她唯一知道并且能联系到的只有段启。虽然她很清楚,段启和她老公乔大爷一样,有时候很不好说话。这体现在他们身为军官,习惯了以原则为基础来做事情。可是她必须说服对方,别无选择。
段启看着她坚持的面孔,扯了下衣领子说道:“我终于可以体会到你那个堂哥,为什么会怕你了。”
李树达是经过上次帮着她瞒生病的事情后,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她做这种事情了,是怕她到了极点的状态。
“医生做事是由准则的。”段启说,“你堂哥说实话,上次做的事情违背了做医生的原则。他犯下的错误他自己都承认。但是,我不是他。”
病人对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权!李薇薇被迫拿出了法律的武器。
段启耐人寻味地反击她道:“医生同样有专业权利,选择是否告诉患者本身。这点在法院上是受到支持的。”
眼看争执到了僵点上,门外的兔子突然喊了一声:“大嫂,你要知道什么!我等会儿给你偷过来。我知道他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段启猛地转回头去,两只眼珠瞪着房间门板。门后面的兔子好不得意。
李薇薇听到小姑这么说心里就放下了。
段启赶紧回头,对李薇薇说:“你不要听她的,她不是医生,要听只能听我的。她看也看不懂的。”
“别侮辱我身为高考状元的智商!”兔子在门外激烈反击!
这只兔子!段启气得牙痒痒的,却毫无办法,只好对李薇薇道:“行吧,我告诉你,你之所以感觉到声带上的那些异样,是由于你的声带因为创口过大,不得不缝了两针。”
247.卖螃蟹的女人
处于内部脏器的伤口做了缝合以后,线是不拆的,这种情况导致的将是里面的组织进行生长的过程中,会受到一些线的制约。换句话说,声带肯定是恢复不了像以前那样。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医生一个个委婉地向她表示,哪怕产后继续做修复手术也不太可能说完全地像以前那样。
这样的情况对于普通人来说,影响不大。然而对于一个依赖声带生存歌手来说,这个结果自然是致命的。
从段启那里得知了真实情况后的李薇薇,站在窗户前面,望着外面时而落下的白雪,脸上的神情似乎像外面的雪天那样宁静致远。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更可以说是一种认命。事实如此,不认不行。唯一能做的就是如果去顺应这种事实。
经历过死亡重生后,李薇薇可以说对这个世界的万物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不要太悲观。死亡既然都可以是一种生的全新开始。那么,说不定,她的声带经历了这样的劫难,可以得到另一种重生。人最忌怕的不是种种困难,而是在面对困难之前先认定自己前面的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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