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
入目只见柳姨娘的身下都是血,床上的缂丝葱绿绸子面的褥子都晕红了一大片,而柳姨娘正在上面来回翻滚,捂着肚子痛呼不停。
“小姐,您,您怎么了……”画屏的声音抖得厉害,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差点儿咬了舌头。
“小姐,小姐,我去叫大夫,叫大夫来。”说罢便转头要跑。
“回来!”柳姨娘咬牙忍痛喊道,“奶娘呢……去,找,奶娘……呼……”
画屏也反应过来,可是小姐这里显然是离不开人的,她若去找刘嬷嬷了,小姐再出了别的事怎么办?
“你,你还不,快,去……”柳姨娘见画屏呆愣愣地站在窗前,一时更气得气血上涌。
“奴婢……”
画屏还想再说,但被柳姨娘一瞪,当下不敢再耽搁,忙跌跌撞撞地跑着去找刘嬷嬷了。
画屏去刘嬷嬷屋里找人的时候,偏巧刘嬷嬷不在。
这可急坏了画屏,在刘嬷嬷屋里来回乱转,活像只无头苍蝇。
刘嬷嬷回来的时候,便见画屏神神叨叨地在她屋里走来走去,神色惶急。
“怎么了,画屏?”刘嬷嬷忙进去拽住了她。
“嬷嬷!”画屏一见刘嬷嬷,当下便哭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你好好说?”刘嬷嬷被她这副样子弄得一头雾水。
“小姐她……,小姐她……”画屏哽咽了半天,愣是没说明白怎么一回事。
刘嬷嬷自己留意一想,当下便觉得不好,也不再问她了,转身便往柳姨娘的屋子跑去。
画屏见刘嬷嬷跑了,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也跟在她后面一起跑了。
待二人到了柳姨娘的卧房,柳姨娘已经气若游丝,眼见着是要不行了。
刘嬷嬷身形一晃,幸而被身后跟着跑进来的画屏扶住了。
“快去叫大夫来!”刘嬷嬷稳住了身形,一把抓过画屏的手叫道。
“可是小姐说……”
画屏想说柳姨娘不让她请大夫,可她话还没说出来,便被刘嬷嬷打断了。
“小姐说什么!小姐说什么我担着,命都快没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还不快去!”刘嬷嬷眉眼一竖,拔高了声调地冲画屏喊道。
“奴婢这就去。”画屏应了一声,忙又跑出去请大夫去了。
画屏走后,刘嬷嬷才腾出空来看柳姨娘。
“姨娘?”刘嬷嬷走到柳姨娘床边,轻声唤道。
……
“小姐,您别吓奴婢,您吱一声吧?”
柳姨娘迟迟没有反应,饶是刘嬷嬷见识多了,此时也不免害怕惊惶。
“奶娘……”
好在这一声过后,柳姨娘的眼皮掀开了一点,可也只有这么一下,然后便又双眸紧闭。
刘嬷嬷颤抖着伸出手放到柳姨娘鼻间,还好,鼻息还是温热的……
直到这时,刘嬷嬷再忍不住老泪纵横,跌坐在了柳姨娘床边的脚踏上。
不多时,画屏便带着张大夫过来了。
刘嬷嬷放松了些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到洛昇也一同而来。
“奴婢见过二老爷。”她只得提着口气向洛昇问礼。
洛昇冲她胡乱摆摆手,“起来吧,芸儿呢?”
语罢也不待刘嬷嬷回答,自己便快步走向内室。
此时刘嬷嬷再想阻止已然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昇进了内室。
张大夫也忙跟着一同进去。
刚才一走到门边,他就闻见了内室的血腥之气,心知定然是柳姨娘有什么不好,哪里还敢耽搁,忙背着药箱匆匆跟在洛昇后面进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刘嬷嬷和画屏只得咬牙跟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洛昇看着床上的惨况,指着刘嬷嬷与画屏大声喝道。
刘嬷嬷与画屏吓得忙跪下磕头求饶道:“二老爷恕罪,奴婢不知。”
此时此刻,她们也只能这么说了。
若是让洛昇知道她们早知柳姨娘有孕在身却知情不报,导致柳姨娘小产,洛昇还不打死她们?
“二老爷,是不是先让老朽看看……”张大夫本着为医者的职责出言提醒道。
洛昇听到张大夫的话,只得忍气道:“劳烦张老了。”
张大夫这才走到床边,打算先诊脉再做结论。
虽然他心中已然猜出了真相,但还是要诊脉过后才能做准。
洛昇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气又更甚。
“混账,还不给张老搬凳子过来!”
画屏忙爬起来抱着个凳子战战兢兢地放到张大夫身后。
张大夫倒是没说什么,只坐下诊起脉来。
片刻后,张大夫松开手,冲洛昇摇了摇头,“可惜了,柳姨娘已有两月身孕,但是却小产了。”
“什么?”洛昇听完张大夫的话当即便愣住了。
张大夫本不欲再打击他,可该说的话他不敢隐瞒,因而还是接着又道:“还有一事,柳姨娘气血虚亏,寒气太重,日后怕是再难成孕了。”
语罢,张大夫暗暗叹息一声。
可惜了,这么年轻,身子却亏了,实在是可怜。(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主仆情深
张大夫的话,对洛昇来说简犹如当头一棒,打得他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地愣在当场。
还是刘嬷嬷扑到张大夫脚边哭求道:“张大夫,您医术高明,求您再好好看看吧,姨娘她还年轻呢,她怎会再也不能有孕了呢!”
刘嬷嬷很清楚,张大夫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无异于给柳姨娘判了死刑,往后她在这偌大的洛府中,只怕要万般艰难了!
此时她也没法细细思量,柳姨娘怎么就能突然之间小产,而且还隐隐有血崩之象?
虽然她这几日吃食上一直以寒凉的居多,可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厉害的后果吧?
刘嬷嬷实在想不通,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张大夫这话传出去!
思及此,刘嬷嬷暗中观察起了此时在柳姨娘房中的人。
此刻在内室的人,除了她与画屏,就是张大夫与洛昇了,她跟画屏不会乱说,洛昇想来也不会将这种事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他这个人最是要面子,所以,就剩下张大夫这一个捉摸不定的了……
“张大夫,姨娘还年轻,求您可怜可怜她吧。”刘嬷嬷豁出去一张老脸,扯着张大夫的衣摆哀求道。
张大夫心思通透,如何能看不出刘嬷嬷的用意。
况且他本也替柳姨娘可惜,虽明知她再无成孕可能,但做个顺水人情倒也不是不可。
再说了,他本就不是那长舌爱宣扬人隐私的,他生平最厌拿着别人短处说是非的人。
如此这般合计了一番后,张大夫对刘嬷嬷道:“请恕老朽无能,但老朽也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柳姨娘这命老朽可保无虞,但是今后能否再有孕,老朽实在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嬷嬷知道再如何扯着张大夫纠缠也没有意义。
好在她也听出了张大夫的意思,知道他不会将柳姨娘不能再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刘嬷嬷也算稍稍放了心。
只是她才刚从地上爬起来,便被洛昇的一句怒吼吓得又跪了下去。
只见洛昇指着她怒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恩?主子有了身子一点没有察觉不说,还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刘嬷嬷被洛昇前面一句话吓得双膝一软,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洛昇后面的一句话,让她狂跳的心又落回了胸腔。
幸亏,幸亏洛昇没有发觉是她们故意隐瞒了柳姨娘有孕的消息……
“奴婢……”刘嬷嬷刚要回话,便又被洛昇打断了。
“张大夫,你可看出了芸儿为何会小产?”洛昇问出了至关紧要的一句话。
他实在疑惑,就算是柳若芸初次有孕一时不曾察觉,没有太过注意,可一则府中一应吃食都是专人专管,一水儿都是好东西,二则她身子一向不错,年纪又轻,正是大好的时候,如何会小产至血崩?
洛昇想到此处,又回首去看已经昏迷不醒的柳姨娘。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被褥都还没来得及替换,刺目地血红色衬得她汗水密布的小脸更显苍白,
洛昇的心简直又酸又痛,又气又急,一时间五味杂陈,恨不能杀人泄愤。
思及此,他的目光又转向刘嬷嬷与画屏,她们是柳姨娘贴身伺候的人,柳姨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
“二老爷,”张大夫打断了洛昇的沉思,“既然这话您问起了,老朽自然不能隐瞒,按老朽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柳姨娘之所以会小产,其因多半是她近日贪凉吃多了生冷之物,以致寒气入体,导致滑胎,这有孕之人忌食生冷,可近来暑气犹盛,柳姨娘怕是因为有孕的原因而导致胃火上升,才多吃了寒凉之物,只是老朽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按理说柳姨娘这个年纪不该是这样的,可……”
张大夫说到这里便摇摇头不肯再多说了,想来也是心中有所不解,可又不敢确定,因而不敢妄言。
洛昇听了这话却怒气更甚,他觉得都是因为刘嬷嬷与画屏没有照看好柳姨娘,才害得她小产。
因而当下脸色骤沉,怒瞪着刘嬷嬷与画屏高声骂道:“混账东西,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嗯?疏狂备懒的东西,既然你们看顾不好主子,洛府养着你们做什么!长生,将这两个刁奴给我拖下去打一顿赶出府去,洛府不养这样没用的奴才!”
长生一直候在门口,一听见洛昇怒气冲冲地喊他,也不敢耽搁,忙就推门进来了。
可他刚走到内室的珠帘前面,便听到了柳姨娘的声音,长生想了想,又将已经迈进一半的右脚先收了回来。
“老爷……”柳姨娘是被洛昇吼醒的。
又或者说,她其实本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如今隐约听见洛昇要处置刘嬷嬷和画屏,她不得不强撑着开了口。
“芸儿,你怎么样了?”洛昇一听见柳姨娘的声音,火气一时也散了不少,忙带着一抹焦急担忧的神色靠近了绣床边上。
“老爷……您,别怪奶娘她们……”柳姨娘费力地伸出手。
洛昇心中一软,拉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那莹白如玉的手掌里面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才折腾出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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