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峥话音刚落,左相也出列道:“臣附议卫国公之言,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几位皇子又都年岁不大,此时立储,不利于国之稳定,老臣不知右相是出于何意,忽然提议立储,但老臣不赞同右相之言,还请皇上三思!”
右相闻言不止胡子翘起来了,连眉毛都翘起来了!
左相这个老匹夫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心怀不轨不成?虽然他确实心怀不轨,但是也容不得这个老匹夫说出来啊!
思及此,右相忽然双膝跪地,大呼冤枉,“皇上,老臣一心为国为民,绝无什么自己的心思啊,还请皇上明鉴,左相大人此言,是在诛老臣的心啊!”
“老臣不过就事论事,右相大人何必曲解老臣之意,硬说老臣诛心呢?”左相大人正气凛凛地站着,一副我心怀坦荡,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右相恨得牙根痒痒,可也不敢跟左相辩驳,只能继续哭求祈阳帝,“皇上,老臣为国鞠躬尽瘁这么多年,皇上当知老臣心意啊,请皇上明鉴。”
祈阳帝淡淡地扫了右相一眼,右相的哭声戛然而止,后背霎时一凉。
片刻后,只听祈阳帝道:“朕也觉得,此时立储未免太过草率,朕现在犹在病中,太医说了要静养,众卿都是朝之重臣,朕将朝堂交付于你们,也放心,难道,众卿是觉得自己胜任不了,所以急需决议出一个皇储,代朕理事吗?”
祈阳帝此话一出,众臣皆惊,忙跪下齐道:“臣等不敢,臣等愿为陛下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右相跪在地上,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
到底是哪里出了不对,女儿不是说,皇上已然病入膏肓,可此时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对他们释放威压的人是谁?
他今日之言,是否会触怒龙颜?
皇上若不是病重,必然不喜朝臣请立皇储,他强求端瑾王爷要面见皇上,皇上是否会信了左相那个老匹夫之言,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右相恍恍惚惚地想着,连接下来祈阳帝都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直到,众臣跪拜行礼请退后,右相才如梦方醒。
“怎么,右相还有话要说?”祈阳帝定定地看着右相。
右相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摇头道:“没有,臣没有话要说,那...老臣告退。”
“去吧。”祈阳帝挥挥手,表情淡淡的,看不清喜怒。
右相心中一紧,垂首退出了内殿。
出了太极殿的殿门后,右相才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宇。
右相迈下青石板台阶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慢慢地,右相脱离了朝臣们的队伍,缀在了人后。
右相似乎恍然未觉。
直到他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这才回过神来。
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跟着,右相这才步履匆匆地行进起来。
不多时候,行至一处偏僻的废殿,有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忽然喊住了右相,“右相大人,等等......”
右相心神一凛,回过头来。
那小太监鬼鬼祟祟,形容紧张地跑了过来,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右相手中,低声道:“皇后娘娘让奴才在此等候右相大人,这是娘娘的口信,请大人尽快离宫。”
右相握紧了手中的纸条,跟那小太监颔首过后,匆匆地离开了。
右相走后,这小太监一转身,又入了那处废殿,小跑着走到一个人面前,躬身答说:“大人,都照您的吩咐办了,右相拿了纸条出宫去了。”
那“大人”点点头,将一袋金银扔给那小太监,转身离开了。
小太监颠了颠手中的重量,满意地笑了。
谁知不过一瞬,他的笑容便凝结在了嘴角,片刻后,眼瞳爆张,露出了死不瞑目的模样。
片刻后,方才与小太监说话的那位“大人”,从小太监的身后绕了过来,拿起金银袋子,提着小太监的尸体,抛进了废殿的枯井中。
第六百九十三章:幡然醒悟,“临终托孤”
“启禀皇上,四皇子的近卫买通了丽德殿的小太监,给右相送了消息,然后杀人灭口了。”太极殿内殿,皇宫暗卫头领宋刈单膝跪地报道。
“这个逆子!”祈阳帝靠在床上,急急地喘了几口气,额上青筋爆起,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衰败下去,瞬间颓败下来。
“还请皇兄保重自身!”墨曜急急劝道。
祈阳帝大口喘了几口气,忽然伸手抓紧了墨曜,神情有些癫狂,“朕这一生,识人不清,导致了今日的局面,墨凛与虎谋皮,是要颠覆我大祈国基,曜儿,朕将你视作亲弟,母后年岁已高,你答应朕,要护住她,护住墨家的江山!”
墨曜闻言心中不禁一酸,半跪在祈阳帝床边,“皇兄何出此言?这些都是臣弟应该做的,皇兄不要激动,杜姑娘说了,这药用下去,本就损害皇兄龙体,更是不能情绪波动过甚啊,还请皇兄保重。”
太后匆匆而来,见到的正是这一幕,当下眼眶一红,快步奔至祈阳帝床边,“这是做什么,皇上不顾及自身,也不顾及哀家了么?”
“母后...”祈阳帝哀哀地喘息一声,“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太后的眼泪几经隐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一滴,忙擦去,“皇上这是说什么话,哀家担忧你,是应当的,皇上好好保重自身就好。”
祈阳帝似乎是有些豁出去了,仍然不肯听太后和墨曜的劝说,继续道:“朕清醒之时已经不多,朕自己知道,都是朕糊涂,这苦果,朕要自己咽下去...李家,李家早有反叛之心,现如今再联合了墨凛这个畜生,宫中势危,老大和老四必然也有危险!尤其是老四...这些年,朕亏欠他良多,还请,母后和曜儿好好辅佐他,别让墨家的江山,败在朕的手里......”
祈阳帝说完这番话,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似乎彻底卸下力气似的,再也靠坐不住了。
墨曜忙伸手托住祈阳帝的身子,将人放倒在龙床之上。
太后不忍再看,也快要忍不住夺眶的泪珠,只得将头转过去,死死咬牙忍耐。
祈阳帝费力地握住太后的手,轻笑道:“霄儿是个好孩子,像他母后...他一定会比朕做得好的,母后别伤心......”
他这几日接连梦到贤仁皇后,那个温婉大气的女子,在梦中一如从前那般静好,她不怪他,还冲他笑,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去见她了......
从母后和墨曜将他中毒之事据实告知,他就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自己的身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怨不得旁人,他糊涂了半辈子,这会儿想明白了,希望还不算太晚......
“皇兄,皇兄!许芝年,快请杜姑娘过来!”墨曜忽然叫道。
许芝年转过泪眼朦胧的老眼一看,就见祈阳帝又昏过去了,吓得忙跑着去叫杜若过来。
太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伏在床边哀哀的哭了起来。
墨曜抚着太后的肩头,眼眶爆红如血。
片刻后,做内监打扮的杜若匆匆进来,一番施针过后,祈阳帝的脉象才又平缓下来。
可是,人依旧是未醒。
杜若收回银针,对太后和杜若道:“皇上中毒本就极深,此次又用了这个药,如此下来,更是虚弱,今后,皇上清醒的时候只怕会更少。”
这话,在用药之前杜若就同墨曜说过。
墨曜将话传给祈阳帝,祈阳帝坚持用药,太后劝说不得,只得应了祈阳帝之意。
其实太后和墨曜都明白,祈阳帝之所以坚持要用这个药,不过是想要替墨霄争取一点时间,京中的兵力不足,李家虎视眈眈,又有精干的私兵助阵,若是一旦起了冲突,祈阳帝是怕墨曜和墨霄守不住皇城。
用药装作不曾重病的模样,只不过是缓一时之急,给秦忠时间,好去调遣祈阳帝暗中留住的那部分兵力,来固守皇城。
所以,太后和墨曜没有极力劝阻,这是祈阳帝最后的安排,他们不想祈阳帝走得不安。
墨曜扶着太后出了太极殿,太极殿内又恢复了如昔静寂。
右相攥着手里的纸条,将两手都攥出了汗水,可是他始终没有打开掌心,直到走出了巍峨的宫门,进了自家的软轿,他才敢松开手来。
纸条上印着威后娟秀的字迹,上书:“用药掩之,不要轻信。”
右相福至心灵,立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脸上划过一丝狞笑。
他就说么,女儿不会骗他,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皇上会忽然精神饱满,原来是用药所致。
不过,皇上这时候用药哄瞒群臣,是不是说,心中已有了决断,而此举只是为了麻痹他们呢?
右相的心思打了个弯,立即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不行,他还是要找二皇子再商议商议才行,不管如何,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皇上早拟好了遗诏,他到时候岂不束手?
实在不行,就走那最后一步!
皇上现在已经这副模样,京中的兵力如何他又不是不清楚,更何况,京郊的禁军可是他的人,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怕的!
打定主意,右相吩咐家仆赶紧抬轿回家。
风起云涌,这看似平静的华京城内,已然暗流涌动。
墨曜出宫以后,便径自回了王府,这让等候在宫门不远处探听消息的人都有些失望。
端瑾王爷直接回了王府,看来皇上的病真的没有大碍,也没有交代端瑾王爷去办什么事,他们候了这么久,就得到这样一个没什么重量的消息,都有些心有不甘。
可是再心有不甘也得赶紧回去,自家主子还等着消息呢。
思及此,各家各户的暗探们忙都赶着回去送消息去了,端瑾王府门外霎时间又冷清了不少。
片刻后,夜止回到前厅,对墨曜道:“王爷,除了二皇子的人,其他人都撤走了。”
墨曜点了点头,“让他盯着吧,有什么异动,再来报。”
“是,王爷。”夜止应罢,又出去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所谓证据,物尽其用
午后,暖融融的光照进东大街一间不大起眼的杂货铺子里,照得店内的伙计昏昏欲睡。
洛昇哼着小曲迈了进来,见状也不恼,难得和颜悦色地问伙计李掌柜在哪。
伙计一个机灵,精神过来,忙哈腰道:“老爷,您来啦。”
洛昇笑眯眯地摆摆手。
伙计忙喊李掌柜出来。
片刻后,内堂的不帘子被挑开,李掌柜行了出来。
见了洛昇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瓣,“老爷您来啦,您快里面请。”
说罢,做出恭请的收拾,请洛昇到内堂叙话。
洛昇背着手慢悠悠地进了内堂,李掌柜给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伙计盯着门口,自己才追着洛昇而去。
“老爷今儿精神头真好,怕是有什么好事吧,也说出来叫奴才乐呵乐呵。”李掌柜一边给洛昇倒茶一边道。
洛昇接过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面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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