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染丢了个大诱饵出去,不怕陈吉不动心。
果然,陈吉一听这话,登时就不似刚才那般颓丧了,神情略有些激动,“大小姐此话当真!”
他与春杏都是洛府卖身的长约奴才,想要出去,谈何容易?他这些日子正愁着呢,春杏的肚子若是大了起来,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若是洛青染真能帮他将春杏弄出去,他便死心跟着洛青染,为她办事,也未尝不可啊!
洛青染笑了笑,“陈先生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陈吉猛地点点头,“大小姐您放心,若此事真成了,我陈吉定然随意供您驱使,绝无二话。”
洛青染见他这样,倒是生出几分兴味来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话还是有点儿道理的啊。
这时候,知礼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小姐,咱们该回了。”
洛青染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点点头,对陈吉道:“你们小心些吧,别叫我二叔发现了,这几日别见面了,我想办法将春杏送出去。”
“那个…”陈吉见洛青染要走,忙搓了搓手站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小姐,您派人送春杏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将她送到临安巷最里面那处宅子里,那是奴才买的私宅。”
陈吉是想,自己将私宅的地点都告诉洛青染了,也算是他表露投诚的心意,相信洛青染会更加相信他才是。
洛青染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陈先生,你不是早有此打算吧?”
连私宅都预备好了,可不是准备藏娇么?
“大小姐知道,奴才丧妻多年了,这,那个…”陈吉有些窘迫的笑了。
到这个时候,洛青染倒有些高看他了,他能为了春杏做到这样,也实在不容易了,是以便痛快地点了头,让他放心,这才带着知书知礼又小心走了。
她们走后不多时,春杏也悄悄地回了落霞馆那边。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洛青染便将叶氏留下了,又叫玉瑶去请洛钟过来。
待洛钟过来以后,洛青染便将昨晚到手的账册拿给他二人看。
叶氏虽说才刚开始接触这些庶务,但也一眼看出了这账册的不对劲来。
“这…这不是落霞馆那边的账册么?怎么在你这儿?”叶氏讶异地看了女儿一眼。
“谁说这光是落霞馆的账册了?”洛青染笑着看向叶氏。
“夫人,这…这是府里的账啊!”洛钟捧着一本账册,大惊失色。
虽然这账本上记录的都是落霞馆里的进出项,可若仔细看下去,就会发现,这明明是府里的账册衍生出来的,洛钟做大管家多年,哪里会看不出这是私账。
“大小姐,这账册您哪来的啊?”
“还是钟叔眼力老道,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没错,这正是府里账房陈先生做的二房的私账。”
“陈先生!”叶氏惊道,“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不怪她惊呼,昨儿她派人去账房那边支银子,陈吉怎么回的话?说账房这几天现银短缺,一时支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叫她等等!
可叶氏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陈吉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这般敷衍她!
陈吉是洛昇和小赵氏的人,又怎么会将二房的私账交给女儿呢?
“娘,钟叔,您二位先别管这个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将这些账吃透了,我应承了陈先生,还得将这账册还给他呢。”洛青染没有正面回应叶氏和洛钟的话,只找了别的理由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叶氏与洛钟都是知晓轻重的人,知道洛青染说的在理,反正这些事什么时候都能问,眼下还是要先将这些账本看透了才是。
是以三人皆不再多言,专心看起账本来。
不多时,便看的叶氏声咽气堵,恨声骂了起来。
“他们好生不要脸,拿着洛家的银钱置办了多少私产,竟然还每每在老夫人面前说拿着大头例银和祭礼的是我们一家!”
洛青染放下手中的账册,劝道:“娘无须动气,后面比这让您生气的只怕还有更多,您若是一样样都去计较,倒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二婶只怕在庙里抄经都能笑出来,咱们既知了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小心筹谋利用就是了,犯不着再生气,惹得自己不痛快。”
“是啊,夫人,”洛钟也点头跟着劝说,“您实在犯不着为这样的事生气,大小姐说的才是正经。”
“我知道,”叶氏听了他二人的话,压下了心里的气,“我也是一时间见了这些事,才控制不住罢了,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语罢,三人又再捧着账本,看了起来。
待到安嬷嬷进来说要传午膳了,叶氏他们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时辰竟过得这般快。
再着急也不能耽误吃饭,况且洛青染还得吃药呢,叶氏便叫人赶紧传膳进来。
洛钟也起了身,“夫人,大小姐,奴才就先去前面了,他们定然留着我的饭,我若不去,倒不好。”
叶氏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便也没多留他,允了他告退。
洛钟走后,安嬷嬷带着人将午膳端了进来。
因为洛青染还在养病,是以吃的多以清淡滋补为主,好在叶氏平日里吃的也淡,母女俩倒是吃的不错。
寂然饭毕,丫头们捧着茶水进来伺候着她二人漱口盥手,事事方毕,洛青染才哄着叶氏回去午睡。
叶氏想女儿病中不宜多思,便嘱咐女儿也歇一会儿,这才带着人回了自己院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洛文远生病
接下来这几日,众人均是忙的脚不沾地。
叶氏是既要奔忙洛青辰的婚事,又要跟女儿他们一起看账,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洛青染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叫她先忙洛青辰的婚事,这账册什么时候都能看,洛府积弊甚深,也不是他们一两日便能扭转了局面的,倘或叶氏这时候病了,家里更是乱了套了。
叶氏听了女儿的劝,也知道该是如此,她好容易才将掌家权重新拿回手中,若是这时候再病了,老夫人定然以为她身子骨不中用,怕是再不会让她管家了。
不过自从开始吃上官隐给的补药方子,又有杜若从旁帮着调和,叶氏觉得自己的身子比从前强健了不少,应是不能轻易病倒的。
叶氏确实没有病倒,不过洛府却有别人生病了。
七月二十八日晚,夜色将阑,洛府众人才刚回了自己院子,准备收拾着歇下,落霞馆里却闹开了。
原来,是二少爷洛文远病了。
他身边的大丫头桃红急巴巴地跑去主院找洛昇,告诉他洛文远生病了,让他过去看看。
谁知洛昇这几日为着升官落空的事正烦心不已,又想到洛文远现在看见他就跟个儿乌眼鸡似的,便只叫人请了大夫过去,自己也没去看。
桃红没办法,只得含着眼泪又回了天泉居。
结果当夜洛文远高烧不退,竟惊动了赵氏。
午夜将至,赵氏带着一群人来,看见天泉居冷冷清清地,只有桃红和香兰,香雪三个丫头在,登时便怒了,大半夜的,就叫来落霞馆的管事,打了一顿,直接将洛文远带到远香堂去了。
洛昇一听说赵氏来了,就知道事情不好,忙穿衣出来相迎。
赵氏瞪了他一眼,“这孩子你们不管,那我就带走了,虽说是个庶子,可到底也是我洛家的种!”
洛昇被赵氏在众奴才面前下了脸面,一时也有些讪讪地,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赵氏将洛文远带走了。
他本来以为,不过是小孩子闹腾,因为他娘没了,洛文远这段日子都不安生,所以洛昇以为他是装病吓唬自己呢,便没当回事,哪成想他是真病了!
因而赵氏走后,洛昇又逮着天泉居里的几个婆子,耍了好一通威风,渐觉没趣,才回了自己院子。
而那被罚的几个婆子,也是觉得委屈得很。
府里一向不都这样?一个不受宠又不受重视的庶子,亲娘又没了,谁还能多在乎他,底下人哪个不是敷衍了事的,谁成想今儿老夫人会过来呢,只怪她们今日没有看好黄历,白白遭了一顿辱骂。
赵氏将洛文远带到了远香堂,又叫了张大夫过来,张大夫看了半天,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直把赵氏急个够呛。
“张老,你倒是说话啊,这孩子怎么回事?”
“老夫人,二少爷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又受了凉,才会高烧不止。”张大夫捋着胡子道。
“什么!”赵氏惊道,“这大热的天气,如何能受凉?”
“这个…”张大夫有些欲言又止。
赵氏沉声道:“张老但说无妨。”
张大夫知道赵氏最烦别人欺瞒她,于是便照实说了。
“二少爷似乎见了水,受了惊才会这样。”
“见水?”赵氏略一思量,“劳烦张老给开几副药,先把烧退了吧。”
“老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张大夫走后,赵氏看着床上小脸烧的通红的洛文远,目光沉沉。
这孩子虽说是个庶子,但到底是她嫡子生的种,她虽不喜他娘,但他娘如今已经走了,他也实在可怜,她了解小赵氏的性子,哪里真能拿他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何况,她自己也是有嫡子的,如此一来,洛文远在二房的地位,怕是尴尬了。
今儿她去天泉居的时候,见奴才们都一副怠慢样子就知道,一个失怙的庶子,奴才们自然捧高踩低。
不过,张大夫说这孩子是受惊着凉才会如此。
赵氏慢慢地将目光移到桃红身上,“桃红,二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奴婢,奴婢…”桃红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赵氏一件她那副样子,就知道怕是别有内情,因而道:“你最好实话给我说了,别到时候我自己问去,仔细再打你板子!”
赵氏积威甚深,她目光一沉,语调一冷,桃红哪里还敢瞒着不说,遂就将洛文远为何会生病的事情照实说了。
原来,今儿下午的时候,洛文远在落霞馆的荷花池边坐着发呆,过了一会儿,洛文誉也过来了,他二人自小就不对付,如今洛文誉见了洛文远,那更是嘴里没个好话,谁知说着说着,就扯到花氏身上去了。
洛文远这几日因为思念花氏,本就寝食不安,这下又被洛文誉勾起了伤心事,哪里能依?两个人便扭打了起来。
按说本来洛文远比洛文誉还要大两岁,可因为他这几日茶饭不思,本就力逮,一时不察,便被洛文誉推进池子里去了。
这下子,可吓坏了一旁伺候的人。
几个会水的小厮忙跳下去将洛文远捞了上来。
可是洛文远到底年纪小,受了惊吓,人回来就开始有些不太清醒了。
彼时洛昇也不在家,洛文誉因为做了错事,一时害怕,竟然拦着众人不许出去,既不让找大夫,也不让跟大人说。
他是二房的嫡长子,平时便有威严的很,且见到这事的还都是不经事的小丫头和几个小厮,是以便没人敢将事情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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