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非但没有气到闵九爷,反而帮助闵家断了一次家务事。
这口气,祖父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赵宁帆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提起自己被闵玉容偷了玉佩的事情,就算这次做法事出有因,祖父也断然不会轻饶了他。
但看祖父现下的神色变化……
赵宁帆倒是觉得,“为情”是个不错的理由。起码这缘由听上去更真情实意一些。
“我原本见到八姑娘的时候就暗自心仪,只不过没什么机会和她接触。后来听说八姑娘因为这事儿而受到了委屈,就想着替她出了这口气。再怎么样,都不能让她家里人为难她和她母亲。”
赵岳拧眉,“你从哪儿听说她受了这委屈的。”
赵宁帆含糊答道:“留意一个女子,自然会想方设法知道她的一切。”说到这儿,他索性加了一句:“祖父也曾年轻过,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
赵岳冷哼了声,而后沉默。
赵丹荷不知道祖父怎么就改了态度。
原本不是讨厌闵家人和闵九爷么?怎的就成了这般的状况?
“上次在树林。”赵岳没有点明是什么时候,但他知道,这个聪慧的孙儿晓得他指的是哪一次,“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对,难道也是因为她?”
其实当时在京郊树林遇到闵九爷和潘太后,赵宁帆是因为心里有些不太赞同祖父的做法而时常沉默。
但,此刻祖父把他的表现归结于这个上面,他也没有否认,反而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赵岳点头,起身,“我知道了。”说着就大步出了门。
待到祖父的身影消失后很久,赵丹荷方才有些回了神。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外面,又望向赵宁帆。
“三哥。”赵丹荷死死盯着赵宁帆,“你还真中意那个闵八?祖父……祖父也同意你喜欢那闵八?”
赵宁帆起身后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也觉得奇怪。沉吟许久,想到自己练的那一手的字,他隐约猜到祖父愿意促成这事儿,恐怕是想要让他借机接近闵九爷。
毕竟那闵八姑娘是极少数的能够挨近闵九爷的人。
赵宁帆的沉默激怒了赵丹荷。
“那臭丫头有什么好!”赵丹荷气道:“脾气又差,做事也不靠谱。有事没事就要惹出祸来。三哥,你可不能糊涂啊!”
“我糊涂什么了?”
“看上她啊!”赵丹荷急得直跺脚,“就她那德行,眼瞎了才能看得上她!”
这样和赵丹荷一吵,赵宁帆反而觉得那闵八姑娘确实是挺合他心意的。再者,他和闵八姑娘还能多说几句话,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无趣。比与其他女人在一起有意思的多。
想他独身至今,院子里也该有个主事儿的女人了。倘若是闵八进了他的院子,他真的一点都不反感。
如此思量下,赵宁帆再说下面的话时就多了几分真心。
“她挺好的。最起码,我觉得她是我见过的女子里与我最谈得来的。”赵宁帆道:“如果祖父不反对的话,这门亲事挺好,你不觉得吗?”
说罢,他不再理会赵丹荷,自顾自出了门。
赵丹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生性凉薄的三哥之口。
*
邓氏被捉走的消息,闵家到了傍晚时候方才收到。而且,消息还不是京兆府传出来的。而是刑部。
刑部一名衙役来到了梨花巷,先是去给闵老夫人请了个安,然后在闵老夫人病床外的外间,公事公办一板一眼地把这事儿大致说了。
所有人意外至极。
最让人意外的是,为什么刑部会掺和到这事儿来。明明邓氏被押去的是京兆府。
闵老夫人原本就身子虚弱,听了这事儿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因为气急攻心所以身体愈发虚弱了些。
但,五夫人高氏,却因为这件事情真相大白而欢喜不已。
“居然是大嫂?她竟然想害老夫人和我们?”高氏道:“那无双也可恨!”居然跟着邓氏一起谋害她!
君兰不过是来芙蓉院看望闵书铂,却被高氏给逮了个正着,叫了她去絮絮叨叨没完。
君兰原本不想搭理她。后来看她脸色苍白身体弱不禁风的样子,想她怕是这一回真的折腾不清,就勉为其难地多听她唠叨了会儿。
而后瞅准时机,趁着高氏喝茶的空档,赶紧跑出了那里。
回到思明院的时候,九叔叔还没归来。
君兰为了等他,独自刻了会儿章。许久后觉得有些累了,这便把东西收好,去了院子里歇息闲逛。
谁知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大跨步子而来的闵清则。
“九叔叔回来了。”君兰笑着迎过去,觉得速度还不够快,索性拎起裙摆小跑而行,“今儿怎么回来那么晚?”
闵清则原先正想着事情所以有些微的出神。听到她的问话,再看到她急切的样子,他加快了脚步。直到两人面对面了方才停下。
把人搂紧在怀中,边往里走着,闵清则边道:“有些事情已经查清。赵岳之事已经有了些许眉目。过不多久就能为当年的事情平反,我在做最后的处理。”
闵清则这次过去,拿到了当年的一些证据。
那些证据是丁斌想方设法从陶宗民那里取到的。因为怕事情有变,所以把东西藏匿在了一处。又把藏匿之处的地点隐晦的写到了那册子里。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些证据虽然能够证明何家是被冤枉的,却没有办法直指赵岳。若是没有其他铁证出现的话,那么在这一次的翻案过后,赵岳可能依然会屹立不倒。
现下闵清则在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寻找赵岳与这些事情的关联之处。
君兰并不晓得九叔叔在暗中做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事情具体到了哪一步。
听闵清则这样说,她笑着赞了几句。
她所说的,无非就是寻常的那些夸赞话语。但闵清则听来,却觉尤其悦耳。
两人说了会儿话,闵清则想到顾林那边传给他的消息,不由问道:“听闻人已经送到了牢中?”
“是。”虽然九叔叔没有明说,但君兰知道他说的是邓氏一事,“不只是她,还有无双也一并进去了。”
无双虽然帮忙套供词有功,可是这事儿无双自己也掺和在了里面。现下不只是邓氏一人有过错,无双亦是如此。
闵清则听了君兰的话后,淡淡“嗯”了声,说道:“那丫鬟的家人,我已经安排妥当。先前大夫人许诺了她什么我不知晓,如今她既是肯出面作证,那么她的家人我也一定会安顿好。”
无双作证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她的兄长已经多年前亡故,她若是再出岔子的话,家人一定会受不住,而且还没有了倚靠。
君兰就是以安排好她的家人为由说动了她来提供证词。
听闻无需自己出面九叔叔已经安排妥当,君兰也不知该怎么谢他才好,晃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看他。
闵清则忽地想起来一个人。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问:“听程利说,这次赵家的三少爷与赵丹荷也与他们一起?”
“是。”这事儿君兰也知道的不甚清楚,“赵家三少爷与我说过,到时他会想方设法参加,亲眼见证下。只不过不知为何赵丹荷也在。”
闵清则想到赵宁帆所做的一切,颔首道:“赵家这位三少爷,倒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又聪慧过人,实在难得。
只可惜是生在赵家。
既是在赵岳的眼下长大,想必会受到赵岳的不少限制。也不知那三少爷往后能走到哪一步。
闵清则正兀自思量着,却听君兰忽然说道:“他也能称得上佼佼者么?”
“嗯。”闵清则颔首:“若非赵家人的话,赵宁帆着实不错。”
“……可我觉得佼佼者即便不是九叔叔这般的,也该是洛世子那样才对。”
闵清则冷不防听到了洛明渊,心里一窒,竟是没能立刻答上话来,抿了抿唇方道:“洛明渊有些温和。赵宁帆更无所顾忌。”
君兰不知怎地就想到了一句话,点头道:“是。少年人最是大胆。赵三少更是如此。”
原先闵清则听蒋辉说甚“人不风流枉少年”就有些不得劲儿。现下看小丫头也说甚“少年人”,他终是有些忍不住了,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
“什么大胆不大胆?”闵清则在她耳边低语,“莫不是这样的鲁莽无状的人倒是更能入得了你的眼?”
所为鲁莽无状四三个字,不过是在嫌弃人家年纪小,所以用了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君兰初时没觉得有什么,转念琢磨了下,忽地有些反应过来,眉眼弯弯地看着身边男子,笑问:“我怎地不知赵三公子是鲁莽之人?先前也不知是谁来着,说三少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既然是佼佼者,做事又怎会无状。自相矛盾了么。”
闵清则没料到小丫头居然这样驳斥他。想要佯怒给她点厉害看看,又舍不得瞧见她紧张的样子。想要与她说一句,往后别再提那赵宁帆了,又实在落不下这个脸面。
闵清则迟疑着。
君兰看他正在走神一般,笑着戳了戳他胸膛。看他还没甚反应,她咬了咬唇,笑眯眯地抬眼看他。
最终,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了个轻吻。而后转身,快步跑远。
闵清则哪里想到小丫头会主动做这样的事情?
心里紧张且欢喜。他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最终闵清则直接把人抱到了椅子边,落座,再拉了她进了怀里搂紧。
“既然这桩事情已经了结,那么往后就不要再随意见他了罢。”他轻吻着她的唇角,喃喃说道。
“好。”君兰轻声应着,“我本也没打算继续见他。”
她和赵宁帆,实在有些八字不合。总感觉碰到那人没甚好事。躲都来不及。
听了她的回答,闵清则心里不知怎地,仿若有了定心丸一般暗松口气。
谁知两人这儿虽然商量好了,可是一转眼,事情就有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
这天君兰照例去洛家族学上课。
虽然家中时常有事,但君兰尽可能的每天课都认真去上。每日里的课业也都认真完成。为的就是多学一些东西,顺带着也能与友人们多多相处。
第二日一早,她又依着上课的时间出了门。
君兰到的时候,正好遇到刚刚进院门的洛青渝。两人一同说笑着往里面走。
“咦?那人的身影瞧着有些眼熟。”洛青渝忽然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踮着脚朝那儿看着,有些不确定的道:“就是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了。”
君兰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怪道洛青渝刚刚会说的那么不肯定。那人离她们还有好几丈远,这么远的距离下,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如何,只能依稀辨别出身影来。
洛青渝因为和对方不甚熟悉,所以只能瞧着有些眼熟,却不敢肯定对方是谁。
但,君兰和对方熟悉得多,即便是只看身影,也依稀能够辨别出他的身份。
眼看着他一步步朝这儿走近,君兰忍不住喃喃自语,“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谁?”洛青渝用手遮在眉毛旁边,挡着太阳,努力朝那边看过去。
“就是——”
不等君兰回答,远处的少年已经看到了她们。朝着这边扬了扬手,而后快步行至两人身边。
君兰看着那熟悉的含笑桃花眼,甚是无语,强挤出个笑容,讪笑道:“赵三公子,好巧。你怎么来了这儿?可是来寻人的?”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倘若赵宁帆说是来找她的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说她和赵宁帆很熟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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