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君兰的车子驶得慢,所以卿则和君兰这里虽然是刚刚下了车子,距离离开皇宫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听闻有人在外连声呼喊,君兰撩开车帘,立在马车边上,握紧了九叔叔的手,疑道:“我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
骑马而来的公公分明是她所不熟悉的。缘何这声音里还掺杂着有些熟悉之感的声音?
君兰百思不得其解,卿则索性把她直接抱了下来。
待到她安稳地站在了地上,卿则方才踱步到那刚刚停下的骏马旁,冷声说道:“谁藏在里面。现身罢。”
伴着这一声催促,骏马上的人翻身而下。
只不过,策马而行的公公翻身下马后,马车上却并非空着的,而是还有个小小身影。
那身影原本藏在公公的衣衫里,所以旁人在外看不到他。
公公伸手要把马上之人下来。
“慢着。”卿则冷声说道:“他既是能够骑马过来,既然有胆量找我,那他就得有胆量下来才行。”
说罢,卿则的眉目又骤然冷了几分,“你,自己下。”
马上的小身影晃了晃,小嘴瘪着,碍于清王爷的威势,没敢反驳。
他一点点地挪动,最终还是翻身下来了。被卿则伸手一托帮了个忙,他稳稳停在了卿则的骏马旁。
“你倒是能耐了。”卿则道:“知道避开大人再随意来闯祸了。”
“我才没闯祸!”小小身影的卿天宏犹不甘心,“我是来讲道理的!”
“什么道理。”
“就是……就是……”卿天宏在前头看了半晌,最终望见了君兰,指了她道:“我就是来和她讲道理的。”
君兰正躲在马车后避开来人,想着到时候九叔叔处理完事情了就和他一起进去。
谁知道自己忽然就被对方给点到。
君兰疑惑着望过去,发现是卿天宏,就快步走了过去,奇道:“小殿下,您怎么来了。”
“你们刚走,我爹爹就挨了皇祖父的训斥。”卿天宏说着,大眼睛里头蓄满了泪,“皇祖父说了,我爹做事不妥当,又太过专断独行,需要关禁闭十天整。”
“才十天的紧闭?”卿则摇头道:“也不知够不够。”
卿天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怎么那么狠的心呢。十天啊!整整十天!”
卿则拧眉,“你既是不懂,就莫要乱说。”
因为刚才在算着律例上的处置条款,所以卿则眉目冷厉,说话语气也重了许多。
卿天宏哪里被人这样凶的对待过?登时委屈得很,眼泪在大眼睛里打着转。
君兰叹了口气,与卿则低声道:“他年纪小,和他好好说。”
卿天宏看到君兰在帮他说话,百般委屈涌上心头。
他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
“皇、皇皇……”他在心里默默地掰着指头数了好几次,停了很久,好不容易终于捋顺了,大吼着哭道:“皇叔祖母,您一定要为我爹爹做主啊!”
生怕说的不够严重,他眼珠子转转,再细数了下关系,复又道:“那可是您的亲侄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也是不容易啊~
☆、第一零五章
亲侄子……
太子殿下?
君兰想到那东宫之主, 怎么想都觉得他和这称呼十分违和, 跟八竿子打不着似的。
卿天宏一看她这表情就急了, 拉着她的衣袖, 眼巴巴地看着她,期盼地说:“你、你可不准丢下我们不管。皇叔祖母若是也不管了, 那我可就真的没办法救爹爹啦!”
小家伙的样子着实可怜。
君兰拉着他的小手。肉呼呼的掌心还带着些微汗珠, 显然是急得狠了。
他这模样让君兰瞬间心软。
她忍不住侧首与卿则道:“这事儿怎么样?”
因为顾及九叔叔的颜面,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直接,免得旁人看她当众驳斥清王爷, 会让人对王爷有甚不好的看法。
不过她这言下之意也十分明显了——此事就不能有和缓的余地了吗?
卿则并不打算瞒着她,直言道:“君子一言九鼎。不只是我,还有陛下。”
君兰有些为难。
她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九叔叔不能随意更改自己的决定。毕竟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管刑律, 平日里要监察朝中上下官员,做事最忌讳朝令夕改。
更何况那十天的禁闭是皇上说的。这更是不好去改变了。
可这样的情形下,周围还有旁人在, 让她去直接拒绝卿天宏, 对这位小皇孙怕是也不太好。
小孩子的心单纯且稚嫩,不能随意去伤害。他能够为了自己的父亲, 凭着一腔热血出宫来寻求帮助,这种精神很难得。
现下没有时间细细详谈。君兰思量了下,与卿天宏道:“小皇孙先回宫去。我一会儿劝一劝清王爷, 待到明日我进宫和你商议结果,如何?”
卿天宏不肯,瘪了瘪小嘴,“不成。我现在就要你答应我。”
君兰牵着他的小手往旁边走了几步,轻声道:“你看,王爷凶不凶?”
卿天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瞥了眼。
……明明王爷看皇叔祖母的时候眼神还温和着呢,怎么到了他身上,就忽然凶巴巴的了!
卿天宏缩了缩脖子,讷讷道:“凶。可怕得很。”
“那就是了。”君兰很满意九叔叔这自然而然的表现,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好生与卿天宏道:“刚才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在,王爷也都和太子殿下僵持不下。如今就我一个人劝,怎么说得动他?”
卿天宏看看皇叔祖母这弱兮兮的小身板,把头扭到一边,叹了口气。好像是有点太为难她了。
见小皇孙的表情有些松动,君兰再接再厉,道:“我虽知道这事儿很难办,却也会帮忙问一问。若是能成,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成,也才十天而已。小皇孙多陪陪殿下也就过去了。”
“我陪我爹?”卿天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那我就不能玩了!”
卿则冷冷说道:“既然玩都比你父亲重要,那你何至于为了个不如玩耍重要的人出来一趟。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在路上还有费口舌上,倒不如趁了这个时间多玩一会儿。”
说着,清王爷的生意陡然凛冽,“到底是玩重要还是陪你爹重要,考虑清楚了!”
卿天宏努力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如此说来,还是爹爹重要。顿时垂头丧气,不甘不愿地说道:“好。大不了我多陪陪他。”
君兰浅笑着揉了揉他可爱的小脑袋,眉眼弯弯,“好乖。”
得了皇叔祖母的赞赏,卿天宏相当自得,扬了扬下巴。但是抬头看到清王爷那冷冰冰的眼神后,他的小心脏猛然抽了抽,瞬间觉得此处不宜久留。
“那什么。”卿天宏虽然还是在为爹爹鸣不平,可是说了这一通后,他好似找到了帮助爹爹的另一个法子,心里多少有了底,就犹犹豫豫地和君兰道别:“皇叔祖母,我走了,你保重。”
上了马后,卿天宏惦记着一件事,扭头又道:“皇叔祖母,明儿你可一定得来宫里看我啊!我等着你!”
君兰颔首,“一言为定。”
得了这句话,卿天宏心满意足。催促着公公们赶紧上马,带他回宫。
“小家伙真可爱。”君兰喟叹着,朝远去的骏马方向挥了挥手。也不知小皇孙看得到不。
卿则眉端微扬,朝那边望了几眼,轻哼:“可爱?若那样还叫可爱,天底下怕是没有不可爱的孩子了。”
君兰哭笑不得地轻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自家孩子,多疼着点。”
卿则抿了抿唇,忽地低笑,“若真是自家的孩子,我自然疼着。”
说罢,视线往下挪了挪,在君兰的小腹上溜了一圈。
君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羞红了脸去瞪他:好没正经。
卿则莞尔,不顾旁边还有侍卫和街上行人,自顾自地揽了她的腰往里行。
“九叔叔。”走到半路,君兰终是忍不住出声唤他。
“嗯?”卿则驻足。
“太子和你,还好吧?”
卿则垂眸思量了一瞬,微笑,“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放心,他性子宽和,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多计较。”
虽然九叔叔说得云淡风轻,可君兰想到二人在那边争执得硝烟四起的样子,心里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只是苦于没有法子调解,只能暂且这样。
*
翌日一早,君兰就跟着卿则进了宫。
卿则进宫是上朝,时间更早一点。不过君兰昨儿晚上收到了太子妃的邀请,让她今日去东宫一同用早餐。她思量了下,最终答应下来。
她想要早一点见到卿天宏,和小家伙好好说说话。
她想,太子妃肯定也是这个意思。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那么早就让她过去。
对于君兰的这个决定,卿则不置可否,只要她高兴就好,想怎么样,她自己决定下来便可。
天还没亮,两人就坐了车子往皇宫行去。
昨儿晚上两人闹了不少时候。卿则心疼她睡不够,一路上都把君兰搂在怀里,让她靠着他的胸前好生补眠。
君兰刚开始还硬撑着说没事。不知不觉的,许是九叔叔的怀里太过舒适,她一时间不想挪动也不想起来,竟是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的京城,寂静非常。只有偶尔马车经过的时候才会扬起声响。间或有小商贩开始走到街上贩卖早点的吆喝声。仔细去看去听,也有轿子从旁匆匆而过。
卿则考虑着朝中事务,任由这些大大小小的声音从耳边过,浑然不放在心上。不多久,车子停了下来。皇宫到了。
叫醒君兰后,卿则看着她拢好了衣裳,又让她情形了会儿,这才自去上朝。
君兰坐了轿子往东宫去。
今日的东宫,比宫中其他地方更是静寂了些。由于皇上对太子的惩罚,所以东宫内的人们都小心翼翼起来。不只是脚步和说话声小了许多,更是很少出屋子去。就算在院中,也是步履极快地行过。好似在外头多待一会儿都是罪过。
君兰进到院子后,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这才举步入内。
太子妃早就听说了清王妃进宫的事情,一直在等着。君兰刚进东宫的院子没多久,太子妃就闻讯而来迎接她。
“您来得可真早。”太子妃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悄声与君兰道;“昨儿天宏回来后一直嚷嚷着今日要见您,所以我没有办法,请了您那么早来。我也知道,这天实在是太早了些。”
生怕君兰误会,太子妃又道:“天宏用过早膳后,白日里需要去上课,半点都不能懈怠。不然的话,父皇责问起来可是麻烦。本想着让您午膳时候来,可是天宏有时候中午不得闲,需得赶着做先生布置的功课,来不及。所以……”
太子妃一脸为难,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君兰与她道;“你不用为难。早起也好。刚才我在路上,见到了平日见不到的京中景色,也是难得。”
绝口不提自己睡了一路的事情。
不过,太子妃听到君兰这样的说辞后,倒是暗松了口气,面上的沉色少了些。
关于清王妃过来用早膳的事情,太子妃之前没有告诉卿天宏。因为她拿不准清王妃答应过后能不能来那么早。
现下君兰来了,卿天宏骤然知晓,欢喜不已,嗷地一声叫,跳下桌前椅子,顾不上用膳了,蹬蹬蹬跑过来寻她。
“王妃不必紧张。”在小家伙还没跑到她们跟前的时候,太子妃快速和君兰解释,“我昨儿晚上已经训过他了。是他鲁莽去找您。他现在知道,皇上的命令断然不能更改,也不能违抗。不会再用那些要求来为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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