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杨这样夹棒带刺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信服不已。
袖袋就在袖内,和手臂挨得近,怎可能发现不了?
闵玉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想要辩解,猛然间想不出托辞。
想要逃离,周围宾客围住了她,想要离开却也难。
闵玉容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以往和自己相熟的那些少女,“雅清,我……”
那几个被她冷落了的往日友人还记得刚才她那冷淡的样子,见状也不帮她。
被她唤了一声的女孩儿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和周围人悄声议论着她,并不答话。
闵玉容又羞又气。
但是,看到了人群中的侯夫人后,她的心里反倒是升出一丝丝的希冀来。
——倘若侯夫人看到了她对世子的一片心意,凭着父亲救过侯爷的交情,那亲事还不是顺理成章的?
闵玉容想要往侯夫人那边去。
谁知侯夫人侧身去与旁边的夫人讲话,并未搭理她。
就在这个时候,顾柏杨忽地高声喊道:“赵三少爷,这不是您的东西么?”
赵宁帆之前一直在盯着君兰看,没有留意那边。听见顾柏杨在叫方才侧眸瞧了瞧。
说实话,赵宁帆并不在意这么一个两个的玉佩。
但对方是京兆尹家的少爷,他总得给几分面子。
更何况他非常不喜欢那个闵玉容。
当初他进门的时候就问过了,这儿是不是闵九爷的家。
她说是,他才进府参宴。谁知落了座才知道闵家有梨花巷和荷花巷两边。
那闵六不是明显着坑他么?
赵宁帆十分乐意在这个捉贼的游戏上推波助澜一把,忽略了闵玉容恳求的目光,朝着众人扯了扯唇角,算是露出个笑容。
“这确实是我的玉佩没错。”他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腰间,“本来戴的很牢靠,不知怎地就不见了。”
他特意说了句原本系得牢,这下子,所有人望向闵玉容的眼神就都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闵玉容愤恨不已,指了赵宁帆道:“你好狠的心!我根本没偷你的东西!”
赵宁帆懒得搭理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扭头望向君兰,无声道:你帮我给九爷解释下。
闵玉容哭得委屈。
顾柏杨在旁冷笑,“说什么没偷东西。那么我问你,赵公子的玉佩缘何在你身上?为甚你要藏着一个男子所用之物!”
闵玉容之前确实拿过一个玉佩。
但她拿的明明是洛世子的!
当时她回到屋子,洛世子不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男子所配之玉在桌上。
她顺手放在袖袋里,想着就是能够借了这个东西来和他再说说话。哪知道运气这样不好,居然弄错了玉佩的主人!
闵玉容嗫喏着说道:“我是在路上捡到的……”
“哦?路上?”顾柏杨眉毛一挑,“刚才你不是还说不知道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的?现下又变了卦。莫不是再问你一两个错漏之处,你还能说出更多不同的解释来?”
闵玉容紧张之下忘记了自己刚才到底是如何辩驳的了。听他这话,方才回想起先前的话语,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众人纷纷指责,有善意地提醒她做事要注意分寸的,有后悔参宴在旁奚落的。
种种烦乱的声音中,一个丫鬟尖着嗓子高声喊道:“九爷来了!九爷来了!姑娘,九爷来了!”
所有人听到了闵九爷前来的消息后都意外至极,这时候也顾不得去搭理闵玉容了,一个个地朝着旁边的路上望过去。
没多久,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气度卓然,不怒自威。
*
闵清则是收到了长明的消息而赶来。
听闻君兰遇到了些麻烦,即便那麻烦不是直冲着她而来,他也得亲自过来看看她,确认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谁料就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听着周围人嘈杂的议论声,闵清则朝君兰淡淡笑了下,这才看到大夫人邓氏已经哭喊着来到了他的跟前。
“九爷!救救玉容吧!她不过是个孩子!”邓氏哭诉道:“您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救救她吧!”
闵清则不搭理,继续迈步上前。
闵玉容忽地高声尖叫道:“我知道了!”她歇斯底里地对着君兰说道:“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在陷害我,对不对?”
原先君兰没过来,一切顺利,一切都很好。
现在呢?
洛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凭空又多了玉佩出来!
君兰勾了勾唇角,“六姐姐污蔑人的法子愈发多了些。”
闵玉容哭得梨花带雨,对着周围人道:“大家评评理,我今儿早晨那么忙里忙外,哪里有时间去偷窃旁人东西?”
有位夫人声音不高不低地道:“你不是中间出去了几次。”
闵玉容抹了一把眼泪,神色坚定地道:“那也是安排府中事务去了。与玉佩甚的毫无干系。八妹妹,你且和我说说,你来了后到底遇到了什么?怎地这东西就到了我这儿!先前赵三少爷明明是在和你说话,我们根本不相识。”
“不相识的话,三少爷为何来参加你的宴请。”君兰微微一笑,根本懒得搭理她,只与大家道;“我想大家都是明眼人。这事儿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闵玉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昏死过去。
邓氏苦苦哀求闵清则。
闵清则瞥了那哭得花枝乱颤的少女一眼,“要我救她?倒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您说!您请说!”
“我记得,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衅挑事,还总是借机寻君兰的麻烦?”
邓氏忙说没有。
“但是我有证据,证明她曾做过诸多错事。”闵清则语气平静地说着,朝着脸色惨白的闵玉容望了眼,“如果你能在所有人的面前,把你以往的所有错处都一一细数,而后认真地道歉悔过,我许是会放你一马,帮忙查查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不过……”
“不过什么?”邓氏问道。
闵清则淡淡一笑,“怕只怕这事儿本就又是她的错,查来查去,倒是让她罪证更重,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九叔叔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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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闵玉容俏脸憋得通红, 猛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仰头去看闵清则,“九爷这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闵清则只略微扫了她一眼,视线并不多停留,唇角带出一点点笑意, “莫不是想要故作愚钝来糊弄过去。”
闵玉容被他这一句说得面红耳赤。盯着他, 语气坚定的道:“我没做错什么。九爷这样说, 倒显得所有事情都错在我似的。这对我不公平!”
她指着那玉佩, 气得手指头都在发颤了,“我看这东西遗留在桌子上,想着可能是客人留下来的, 生怕有谁把它遗失了,所以帮忙收起。不然的话, 倘若被底下人不小心拿走了, 之后玉佩过后要找来, 怕是也找不见了。”
她这话一出来, 闵清则身后传来了极其明显的一声哈哈大笑。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闵清则的身后有个方脸大汉,身材中等, 有些壮实,面皮微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瞧着有些吓人。
之前大家只惊惧于九爷的气势了, 倒是没留意到他身后跟了个人。现在仔细去看,才发现了这个方脸大汉。
……还有他旁边的那个青衫书生。
两人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只那青衫书生笑容和煦,瞧上去好似年轻一些。
那大汉笑完了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面皮一沉,哼哼道:“看我作甚?我就是觉得好笑罢了,还不能笑了?”
邓氏护女心切,看到女儿说话被人嘲讽,又看这汉子说话的时候九爷并未帮他辩驳,就心中有了底气,说道:“你无缘无故的欺负个小姑娘,当然不对!”
“我欺负她什么了我?”方脸汉子怒吼道:“我看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觉得可笑不行啊?”
他身边的青衫书生轻轻一笑,斜睨着他,“哦?我倒是不知道你忽然就榆木脑袋开窍了,还能瞧出她话里的漏洞来。说来听听。”
方脸汉子被这么一激,就不管不顾的理论起来:“你想想看啊!那些人不是说了,之前不知道这姑娘拿着这个玉佩。假设她真是帮人收起这个玉佩的话,怎么拿在手中后不先过来问问大家,看是谁丢了这个东西?反倒是把东西偷偷藏起来,一拖再拖,非要到旁人揪出她来?分明就是私藏了,又不肯承认。”
大冷天的,也不知青衫书生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折扇,轻轻摇着,“孺子可教。你最近倒是机灵了几分。”
方脸汉子“嘿”了声扭头看他,“你什么意思啊!敢情我以前就不机灵了?”
青衫书生正要回答,闵九爷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青衫书生刷地下合了扇子。
方脸汉子咧了咧嘴不说话了。
闵玉容脸色黑沉如墨,指了他们二人,对众宾客道:“大家评评理。哪有嘴皮子动一动就随意污蔑人的!”
虽然她说的义正辞严,但是刚才那汉子说的也确实在理。
远宁侯夫人斟酌着说道:“闵六姑娘,我只想问你一句,既然你觉得那东西不收起来的话会被人拿走,那么你收起来后为何不来问问大家,反倒是一直藏在袖中?”
闵玉容咬了咬唇,脸上瞬间化作委屈,眼角似是有泪珠闪烁,“今日我招待大家,自然忙碌。忙得脚不沾地后,谁还能想到这个?”
“这倒是好笑了。”顾柏杨在旁边冷哼,“那么大个东西,而且还重的很,放在袖袋里能够毫无察觉,也只能说六姑娘一句‘着实不容易’了。”
“你什么意思!”闵玉容一句呵斥完,看着侯夫人,想着那位文雅少年,努力压下心里头的百般怒意,笑着说道:“今日是我宴请的好日子,你冤枉我,我不和你计较。”
顾柏杨还欲再言,旁边赵宁帆悠悠然已经插了话。
“他冤枉你什么了?”赵宁帆唇角含笑,眼神却是冷的,“你偷了我的玉佩,反倒要说是在桌子上拿的。论心机,论信口雌黄,怕是没有人能比得上闵六姑娘了。”
闵玉容原先只当这个人是赵家人,能来也是给她增加脸面。哪里晓得现在才知道这人居然是个嘴巴狠毒的!
闵玉容气得俏脸雪白,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她根本不知道东西是他的。
所以现在他硬要说东西没有留在屋里,她居然无法辩驳。
青衫书生笑得眉眼弯弯,“哎呀,这个可是好玩了。贼喊无辜,来来去去绕了一大圈,反倒是证实了自己非常不无辜。”
赵宁帆多看了他几眼,若有所思。
顾柏杨躬身对闵清则行礼:“九爷,晚辈知道这事儿是您的家务事。但,偷窃按照律法来说,是应该捉拿至京兆府审问的。所以,倘若九爷不介意的话,晚辈愿意顺道带了人把她送到京兆府,也算是对这番吵到贵府的赔罪了。”
邓氏对着他噗通跪了下去,“这位少爷,您饶了她吧。她年纪还小不懂事。”
远宁侯夫人不悦的看着邓氏,“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
闵玉容上前去求赵宁帆,“赵公子,我不知道东西为什么……”
“够了。”
闵清则突然开口,淡淡说道。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是让在场所有嘈杂的声音即刻停了下来。
闵清则眸色清冷地看着闵玉容,“你做事自私自利心思狭隘,擅于算计工于心计。每每自食恶果却还总要万般狡辩。这般的恶毒心思,世上倒也不常见。既是如此,看来闵家此刻也留不得你了。”
他的语气很冷,字字铿锵。
闵玉容听后双腿发软冷汗直冒。
闵清则回身朝身边几个人看了看,最后望向君兰,说道:“此事我去和大老太爷说声。你且等我会儿。”
说罢,他长腿一迈,径自向前行去。
众人不由自主就分出一条路来给他让路。
*
闵九爷不在后,那股子莫名迫人的压力渐渐消失不见。
闵玉容稍稍回了神,与顾柏杨驳道:“你总是三番五次来算计我,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告诉你,这事儿我绝对要追究到底!”
宾客们刚才把事情看在眼中,心中自然也有论断。
听闻后,有夫人劝闵玉容:“六姑娘,您去寻赵公子赔礼道歉,这事儿恐怕也就这么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
闵玉容不甘心。
她看了眼侯夫人,心里烧的那把火怎么也无法熄灭。
只差一点点。
今天只差一点点,她们两个就能成为婆媳了。
为什么洛世子不在?
为什么玉佩成了赵公子的……
宾客众多,但,身份尊贵的也只有顾柏杨、赵宁帆、侯夫人而已。
那两个少年不过是个冲动性子且是同辈不用惧怕。
如今闵九爷不在场,闵玉容坚信只需要顾及侯夫人即可。只要侯夫人肯认同她,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更何况,顾家就算顾大人官职颇高,但根基却不深。
哪里比得上侯府这般的袭爵之家。
闵玉容上前去拉母亲,两个人抱头痛哭了会儿。
然后闵玉容转向顾柏杨,冷着脸呵斥道;“别以为你污蔑我我就要受着!”
她上前与赵宁帆道:“我是无辜的,你不信,我也没辙。”又和君兰道;“我之前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闵九爷为了护着你,非要把你做错的事情往我身上丢,我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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