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赵雅容一瞬不瞬地俯视着赵清颜,神色阴沉恶毒,从前那个乖巧可人的公主模样早已是荡然无存。
赵雅容盯着地上的女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无人亏待于我,你眼睛瞎了吗?从小到大,又有谁真正好好待过我呢?”
闻声,赵清颜蹙了下眉,却并没有说话。
赵雅容见赵清颜一声不吭,心下更是厌恶。她不屑地冷笑,继续恨声说道:
“父皇?呵,那不是我的父皇,那只是你一个人的父皇!皇宫这么大,他有多少个皇子皇女,眼里却只把你一人当做心尖肉来宠着。是!你的出生好!一生下来,仿佛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所有人的关爱都该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而我呢?我的母妃呢?!我的母妃在后宫中隐忍了一辈子,窝囊了一辈子,最后被人毒害,那个‘父皇’他又去看过一眼吗?他没有,他的心里只有他已逝的皇后,只有你!只有你一个平阳公主!”
赵雅容说着说着,愈发激动了起来。
到了最后,她嘶声怒吼,称得上娇美清秀的五官,已经开始有些扭曲了起来。
而那赵清颜,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是弄明白了。
她的眸光略微复杂地凝视着面前这个几近癫狂的女子,对于她这个皇妹,她有寒心,有同情,有无奈,更多的则是惋惜。
赵清颜长了赵雅容两年,赵清颜是真真正正地拿着她当妹子一般的疼爱。这些年来,没少为了寻她,三番五次地同玉文先生那边,打听消息。
方才赵雅容的一席话,却是告诉赵清颜,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当年那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小妮子装出来的罢了。
思及此,赵清颜怎能不心寒,怎能不惋惜。
她的唇畔不禁溢出叹息,她轻声说道:“何必呢,本宫是真心想要待你好的……”
“待我好?”
赵雅容瞬间笑出了声,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天方夜谭。
“你若是待我好,当初我母妃含冤而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若是待我好,你也就不会随随便便打算将我许配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也不会喜欢的男人。”
赵清颜愣了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赵雅容口中不喜欢的男人,莫非便是诸葛睿麾下的那个副统领,韩轩吗?
这一点,赵清颜真的也未料到。当初她那么一提,瞧着赵雅容面红耳赤的模样,像是小女人家的羞涩,赵清颜便以为她是喜欢的。
但赵清颜并没有同赵雅容继续解释。她太激动了,即便是继续说什么,她又怎会相信呢。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放心,你一时半会死不了。待北疆灭了赵国,我会一点一点折磨你的。”
……
**
这是赵清颜被关在这里第三天了。
她被限制了进出。
就连入厕的时候,也被蒙上了眼睛,由侍女带着去方便。
柴房里太过昏暗,赵清颜辨别不出具体是什么时辰,或者这里是哪里。
遇见了这样的事,饶是赵清颜表面上再怎样镇定自若,心里面其实也是有几份担忧的。她这几日,身体已经很疲乏了,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知道那个男人一旦发现自己失踪之后,一定会火急火燎地赶来找她。可日子一长,难免会有些提心吊胆。
现下赵清颜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们并没有将惜儿一同抓来。她困在这里自身难保,又要如何分力安抚一个不足四岁的女娃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缕光亮自门缝挤了进来,赵清颜下意识仰面,眯起了眼。
前几日大概用膳的时候,也会有侍女扮相的丫头直接推门而入。现下,估摸着又是饭点了,赵清颜以为又是替她送膳来的侍女,故而并不感到有多么奇怪。
孰料,当她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一个身材壮硕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赵清颜微微一愣。
她没有想到,淮南王会单独进来见她。
“前日,我带她过来,原本只是想让她随你说说话。未曾想,她竟是对你这个皇姐出言不逊。该是吓着你了吧?我方才刚刚说道了她一通呢。”
淮南王没有明说,但赵清颜知道他口里的“她”指的是那赵雅容。
见这淮南王一改上一次见面时,阴沉诡异的笑容。听他的嗓音和和气气,端得是一副似乎真的不忍她担惊受怕的模样。赵清颜也自然不会相信。
她眸光偏冷地望着他,抿唇不语。
“饶是你身份尊贵,你也不过是一介女子,何必装得这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早已经开始害怕了吧,你怕极了!”
淮南王慢悠悠地说着,唇边带笑,像是在逗弄个关在牢笼中的宠物一般。他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笃定,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掌握在他的手中。
“本宫不怕,他会过来救我的。”
赵清颜神色不改,淡漠而平缓地吐出这一句话。
淮南王又笑了。他笑得狂妄,笑得自大,笑得几乎前俯后仰。
他的目光回到赵清颜略带憔悴,却依旧美艳过人的脸庞上。他笑声止了,眼底却是划过一道似有若无的阴狠。
“你说的他,莫不是那个披着将军外衣的奴隶吧。你觉得他能胜我?太可笑了!你可知道他的武艺有一半都是从我这学来的。若不是我,他如今怎可能有这般的造化?都是他不识好歹,竟敢背叛我,背叛整个弑杀盟!他会后悔的,他会为他从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赵清颜依旧不为所动,可是嘴唇却抿了一下,泄露了些许不安。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淮南王的眼睛,他笑得更高兴了,得意地继续道:
“你若还在等那人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直接告诉你了,你的将军确实赶来了,而且是什么都没准备直接不要命地赶来了。我早早就在外面埋伏了几万的军士,他逃不掉了,再过几个时辰,大约可以带着公主一道见见那威武将军的尸首了吧!”
“休得胡说!你……”
赵清颜美眸大睁。她面颊染了怒意,再也抑制不住地想要起身,冲向这个口出狂言的男人。
她太着急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忘记了她手脚都还被绑着。身子刚刚站起,便是一个趔趄,直直又要倒在地上。
淮南王见了,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扶。粗粝的手掌刚刚碰上平阳公主纤细的手腕,心神却忽然一荡。
掌下的肌肤细腻似棉,柔嫩如玉,怎样的一个销魂蚀骨。
他不受控制地重新打量起赵清颜的那倾城之姿。
在这么破旧的一个柴房里关了三日,她如云的黑发无从避免地凌乱了些,珠钗微散。出尘的面颊上沾染了一些灰尘脏污,不减其一分的绝俗美艳,竟是又添了几分惹人疼惜的楚楚可人。
这当真是一勾人心魄的极品尤物了。
他以拇指细细摩擦了一下手上的冰肌雪肤,眼神一暗,哑声说道:“软,真是软……”
赵清颜听了这句,猛地抬头,看清了淮南王混浊危险的眼眸。
她心下一跳,察觉到他的意图,她立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冷声斥道:“你休得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淮南王大笑,笑得意味深长。“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这句话?我是要荣登大殿的人!等到了那一刻,莫说是你了,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赵清颜未曾想过,这个淮南王,既已得到了雅容公主,竟还会对她下手。
眼见男人黝黑粗糙的大掌又朝自己伸了过来,赵清颜下意识拼尽了全力躲避,咬着牙屈身往后退。
可是男女力量悬殊,再加上是以这般对她不利的姿势。赵清颜想逃,又如何能逃的掉呢?
当耳边传来一阵布匹撕裂的声响,赵清颜发怔地望着面前神情可怖,目光泛着贪婪嗜血的丑恶男人。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抑制的恐惧将她席卷,看男人一点点朝自己逼近,她贝齿将下唇咬出了血,眼眶渐渐开始发红。
淮南王双目发红地盯着赵清颜香肩半露的模样,双目如野兽一般发着光。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就要将这娇嫩欲滴的美人儿捉进自己的怀里……
孰料他的指尖还没碰到赵清颜的肌肤,一股强大的力道自后方袭来。
淮南王的肩背立刻传来刺骨的疼痛,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自己的身子如同破碎的棉絮一般直接被人掀了开来。
赵清颜眼里水光盈盈,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喘着粗气的男人。
他手握长剑,战甲也没来得及换,身上还是那件最后一次见面时墨色的长袍。只不过上面染了斑驳的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光线昏淡,微弱地打在他棱角分明,刚毅异常的面颊上。
在看见他的这么一瞬,紧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赵清颜鼻腔一酸,蓄在眼眸中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地滚了出来。
那一端,十七见赵清颜哭了,吓了一跳。马上半跪在她身前,长臂一伸,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你怎的……你怎的现在才来……本宫快要吓死了……”
赵清颜止不住地呜咽,纤细的玉手死死抓住十七的衣襟。整张脸埋入男人坚毅的胸膛。
十七没日没夜地赶路,寻到此处,后来又经了一场奋战。方才的一仗,确实不好打,好在阿昱这一次倒是机灵,自十七离开后,又挑选了一批精锐兵士紧随其后,加以应援。
他们打了胜仗,十七却来不及欢喜,就直接这么赶了过来。他没有沐浴过,身上满是汗渍与血液混在一起的味道,并不好闻,
可是赵清颜却顾不了那么多。她使劲往男人的怀里钻,像是要融入他的血骨,仿佛只有这样,她的惊慌无措的心才能得以安定下来。
十七见怀里的人儿,流泪不止,瘦弱的肩膀不断哆嗦发颤。他整颗心都像被人扯住,生疼生疼。
他搂着她,像是怀抱一个孩子一般紧紧抱着她。他以薄唇细细吻去她面颊上的泪痕,口里低低地哄着,嗓音却发着抖。
“是我不好,我来得晚了。乖……颜儿不怕,宝贝不怕,我来了,你已经安全了,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十七这个时候才发觉,赵清颜四肢都被绑着,手腕已经被勒出了一些乌紫。她的裙衫被人扯碎,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的心再一次被揪起。
这是他一直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儿啊,她怎能受这般的委屈?她怎可受这般的委屈?
滔天的怒意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十七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先帮赵清颜解了绑,褪下自己的外袍不留一丝缝隙地包裹在她的身上。
“乖乖休息一会儿,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便待你离开。”
十七轻轻在她的额心印下一吻,大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听见低低“嗯”了一声,他笑了笑,这才站起来。
转过身的时候,笑意已被敛去,他的薄唇抿成锋利的直线,双目笔直冰冷地盯着墙角那个捂着自己肩膀,仍在喘息的淮南王,浑身散发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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