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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思……”叶聪眼眶一热，心里故意建起的冷漠开始松动。
“昨晚我想过了，可能，我真的帮不了你很多，但我也有朋友，总归能帮你解决一部分钱的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一有时间，就去看望伯父伯母，我可以帮你照顾他们。至于工作的事情，我想找路师兄问问，他经常被邀请去给知名人士做造型，应该能帮上忙。你看，只要静下心来就能想到很多办法，根本不用慌不择路去求温总。”
眼前的脸忽然模糊了一下，叶聪赶紧转眼看向别处，借机把眼泪逼退。昨天那样的状况，她想到的不是自己，反而是他？非但不怪他，还如此为他着想，这让他情何以堪？
可是，即便她能原谅他，他也不能允许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再跟她一起。况且，她心里的人明明是温是安，温是安又那么在乎她，他凭什么伤害了她，还要再去破坏真正属于她的爱情？他更不能接受她的好意，这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实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还可以……”
“无思。”他轻轻地打断她，“不要说了。”
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放松都没有，黎无思愣了一下，惊讶而疑惑，“叶聪你……”
“我已经决定了。”他还是没有抬头。
一瞬间，黎无思眼中积极明亮的神采黯淡下去。怔忡片刻，她再次向他确认，“你确定这个决定能让你感觉好一些吗？”
叶聪轻轻叹息，点点头。
她也点点头，对他充满理解，“我知道了。”
“对不起。”叶聪抬起头来，眼底满是无奈。
黎无思微笑着摇摇头，“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谢谢。”叶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温总吗？”
“大概是因为我认识的人中，他是你见过的最有能力帮你的人吧。”黎无思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不仅仅是这样，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
“为什么？”
“因为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黎无思一愣，脸色忽然有些严肃起来，“叶聪，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凯旋大酒店还有那天我去找温总的事情？我跟温总真的没什么。”
叶聪连忙对她笑笑，示意她不用紧张，“这些现在都跟我没有关系。无思，你真正应该思考的，是这些跟你有没有关系。”
和叶聪分开后，黎无思随手叫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正想着叶聪对她说的话，让司机先开车再说。
车子经过某栋大厦，墙体有巨幅城市宣传海报，画面上的跨江大桥雄伟壮丽。司机再次问她要到哪里去，她下意识就说道：“去跨江大桥。”
赵杨的车一直跟在后面，却在一个大十字路口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剐蹭，躲避时又不小心刮倒了一个路人。他连忙下车道歉赔钱，又留下名片，让对方到医院检查后再联络他。
这场意外事故很快解决了，但是这一耽搁，载着黎无思的那辆出租车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车子不是是真旗下的出租车公司的，查询起来要费不少时间。他开着车沿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追了一段路，途中接到温是安的电话。
“怎么样了？”
“我怕被他们发现，坐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黎小姐出了咖啡厅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一直在街上乱转。我看她情绪还可以。”
“你还跟着吗？”听到他说黎无思情绪尚可，温是安松了口气。
“是的，但是……对不起温总，出了点小事故，跟丢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准备好资料，跟我去拜访G集团的赵董。”
黎无思站在大桥上，看桥下江波浩荡，远处江天一色，犹如无涯之境，和上次在观江台的感觉又不一样。风从远处的江面上吹来，扑在脸上力道有些大，令她的心境也霍地开阔许多。她忽然明白了叶聪的意思，脑海中不断浮现起她和温是安相处过的画面。
她是一个情感健全的女人，如果说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是安对她的特别之处，那是骗人的。可是温是安的心思太难捉摸，而且他们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又有母亲这个因素，她从未真的往深处想。
虽然没有安全感的爱情所需要付出的感情成本很高，但是她并不害怕。她承认，她对温是安有好感，如果他确定要和她开始一段感情，她不会逃避。
这样想着，她忽然笑了笑。和她比起来，一向以果敢为个人标签之一的温是安似乎有点外强中干。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为踏出第一步而欣喜，又为第二步的踉跄而恐惧，立刻把脚收回去。
她忽然愣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更深，眼睛明亮起来。他这样畏畏缩缩，证明她想知道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唉——”
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是抽泣的声音，黎无思狐疑地转过头去，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一条跟她类似的连衣裙，哭得很是伤心。
她想上前安慰安慰那个女孩，又怕打扰到人家自我伤心的空间。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是路星朗打来的。桥上风大，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蹲下去，又拿起包来挡在侧脸遮风。
“喂、喂……喂？路师兄？啊？沅婷、沅婷师姐生日？哦好，我明天一定去。一起买礼物？好啊，约几点？”黎无思和路星朗通着电话，忽然感觉到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跑过。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顿时吓了一跳！
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桥栏站着，好像想跳江。桥面上已经停了一排车，过路的司机纷纷下车围观劝阻。很快交警也过来了，但是桥面交通还是陷入了拥堵。
黎无思有些自责，要是刚才她不犹豫那么一下子，上前去跟那个女孩聊天，说不定可以阻止她做傻事。现在她想挤进人群包围圈都有点困难，只能和着人群向那个女孩呼喊：“快下来！”
温是安刚从赵董办公室离开，经过格子间，忽然听人说了一句：“又有人想在跨江大桥自杀，这两个月我都是第三次看到这种帖子了。”
跨江大桥？温是安心猛地打晃，骤然停下脚步，差点让来不及止步的赵杨撞上。他两步跨到那个说话的职员身边，抢过鼠标翻阅他正在浏览的网页。
发帖的网友站在人群外面，拍的视频对焦不准又颤抖得厉害，而且只拍到了当事人的背影，根本分辨不清是什么人。但是那条裙子温是安看着很眼熟，他下意识看一眼跟过来的赵杨。
赵杨仔细看了看，也不能确定，见他急得快要爆发了，只好勉强说道：“好像是……”
是字这个音还没说完，温是安低呼一声“无思”，不管不顾地狂奔而去。
赵杨追上去，只看到他的外套被扔在走廊里，大概是被嫌弃束缚。他捡起外套以最快的速度松楼梯跑下去，只能追上温是安车子离去时喷出的尾气。
喘息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以他对黎无思的印象，她很倔强，从来不是个容易轻生的人，而且今天她和叶聪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
他立刻给黎无思打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马上松了一口气。
“什么？他以为我要跳江？”听到赵杨的话，黎无思简直难以置信，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的，我会在这里等他。”
挂断电话，她的心被暖流覆没了。
赵杨又立刻给温是安打电话，手机铃声却从温是安外套口袋里传了出来。他有些懊恼地咋舌，在心中祈祷：温总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别出什么事啊！
☆、第二十五章
赶到现场的警/察尽力劝阻着那个女孩，水上救生员已经在桥下准备好了气垫救生船，但是气氛依旧很紧张，那个女孩说什么也不愿意下来，非要警/察把她负心的男朋友叫过来，可是她的男朋友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祸不单行，一位性急的司机不能忍受桥面的拥堵，不顾交警的劝阻硬从两辆车的缝隙中往前挤。其中一辆车被他的车一下一下推得难受，耳边连续的刺耳鸣笛声更是令人心生烦躁，司机想方设法往旁边所剩无几的空间挪动，一不小心油门踩过了，直接把相邻两辆车撞叠在一起，各自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几个司机一下车对峙，桥面上的情况更混乱了，黎无思想穿过人群到桥下去等温是安，无奈交警根本不让过。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惊叫声，随即有人大喊道：“她要跳了！”
温是安正赶到桥上，听到这一声喊，登时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坠入深不见底的长江。他瞬间爆发出一股迅猛的力量，像一支箭穿过人群，推开维护秩序的警/察，挤到最前面，正看到“黎无思”一只脚悬空跨出去，另一只脚抬起来，马上就要脱离栏杆了！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抓她，却连她被风扬起的长发都没抓住。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惊叫声。他们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因为用力过猛，居然翻过栏杆一起坠了下去！他们眼中的惊讶都包含着同样的猜测：他就是那个电话打不通的男朋友吧？
看到上面一先一后落下来两个人，救生员也有点懵圈。救生船的位置是根据女孩来测算的，现在调整根本来不及。女孩被救生船接住了，温是安应声落水。
最惊险的一幕过去，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人群渐渐散去。黎无思方才在在外圈，什么也没看到，听经过身边的人讨论起一个忽然出现的高大男人。她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连忙跑到栏杆边向下望去，果然看到救生员正把浑身湿透的温是安往船上拉，他却完全不和救生员对视交流，一直努力看着被毛巾挡住脸的那个女孩。
她想喊他，却发现自己有点哽塞。为了她，他居然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一爬上船，温是安立刻两步跨到女孩身边，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过来面向自己，厉声道：“黎无思，你这么想死吗？你……”
怒吼声戛然而止，温是安看着女孩诧异恐惧又陌生的脸，一瞬间呆若木鸡。
黎无思一直看着他，眼中有泪，却忍不住笑了。
“你就是她男朋友？怎么不早点来？”救生员问得不客气，眼神中有把温是安当渣男看的轻蔑。
温是安哪有心思搭理他，脑子里根本是一片空白。良久，他忽然一声苦笑，在心中嘲笑自己：温是安啊温是安，你的处变不惊都去哪了？为什么一听到跨江大桥就神经兮兮的？因为这几个月接连有人在这里自杀，你连脑子都不动一下，确认电话也不打一通，就想到黎无思？你明明很清楚，她从来都不是脆弱到会轻易放弃生命的那种人。
上岸接受完警/察问话，温是安才感觉到累，缓缓朝自己的车走去。忽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警觉地转过去，又一次呆若木鸡，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桥上明明还有人来来去去，但是此刻在他的眼中，全世界就只有黎无思一个人。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风拂动她的长发和裙摆，眼里的泪光也在随风摇曳，亮晶晶的，好美。
她竟然真的到这里来了！想到这一点，温是安回过神来，冲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喃道：“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我没事。”她轻声回应他，环抱他的背，又在他背上轻轻地拍，完全不在意湿透了的他把她的裙子也沾湿了。
突然，他顿了顿，用力将她推开一些，眼神凶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黎无思，为了一个叶聪你就要寻死吗？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她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眼睛里一直有温柔的笑意，等他吼完了，才轻声说道：“我错了。”
温是安一愣，眼中的凶气立刻褪去，竟然像个懵懂的年轻男生一样，眼神无辜而纯真。纯真，这种词用在温是安身上，没有人会相信，但这就是现在这一刻的他。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吗？”她轻柔地望着他的眼睛。
“黎无思，你……”温是安蹙起眉头，不确定自己所看到和所感受到的。
“我们先回去吧，你得赶快换身衣服。”黎无思对他笑笑，挽着他的手臂往桥下走。
他就这么跟着她往前走，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因为不真实。
她不再用您来称呼他了。
走到车子跟前，她管他要车钥匙，“你浑身都湿透了不太方便，车子就让我来开吧。你车上有能换的衣服或是干毛巾吗？”
“有，在后备箱的运动挎包里。”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湿漉漉的车钥匙来递给她，乖乖地坐到车后座，等着她给他送干毛巾。
她一边开车，一边用开蓝牙给赵杨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这一幕幕彷如昨日重现，连车窗外吹来的风都像从回忆里来的。赵杨不是每次都跟着他一起出差的，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黎无思来接机，虽然没有必要，但是知道赵杨跟他感情深厚，她都会给赵杨打电话报平安。而他就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听她挂断电话后，再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像是晚上家里准备了什么菜，花园里又有什么花开了之类的。
“温总，你家在哪里？”黎无思问道。
温是安眉头轻蹙，没有回答。她不可以出现在那里，尽管那里曾经也是她的家。
这样一想，他立刻从朦朦胧胧的追忆中清醒过来。
“你现在这样回公司不太好吧？”她不解地追问。
“去会所。”他想了想，说了个合适的地方。
车子到会所外，温是安让黎无思停车，“我自己把车开进去就行了，你回去吧。”
黎无思没睬他，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停好，然后跟着温是安下车。
“谢谢。”温是安向她伸手要车钥匙，看到她裙子上被他沾湿了一大片，刚松开的眉头又蹙起来，“快回家去吧。”
“我有话跟你说。”黎无思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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