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不能算做丑媳妇的行列里,甚至严格说来还是位漂亮清秀的姑娘,可真要提起拜见对方父母大人了,仍旧紧张的不行。
为这件事,她和姜昱研究了一个礼拜,从采买礼物,到登门的时间,再到谈话的内容,以及他的父母有没有特殊的忌讳之类,全部都要按部就班的商议一遍。
姜昱开始还耐着性子陪她研究,时间一长就有点烦了,觉得这事儿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不就是见父母么,怎么他去女方家的时候就没这么多事,更没说选个黄道吉日登门,又不是结婚。
黎洛洛正在专心致志的琢磨手里的两桶营养品,都是大品牌的,成份也差不多,可她还是犹豫不定选哪一个更好,听见姜昱这么一抱怨,立刻斜眼瞧他,“听你意思是不打算和我结婚了?”
姜昱顿了下,满头雾水,“咱思维能不能不这么跳跃?我想让你放松点,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不打算结婚了?”
“不是你说的么,又不是结婚何必那么麻烦。”她较上劲,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可见父母的前提不就是想将来结婚吗?我这么重视你却给泼冷水,安得什么心。”
姜昱叹口气,“所以为这事儿咱俩还得吵一架对不对?”
“是你先挑事的。”
“得得,姑奶奶,我惹不起你。”姜昱举起手表示投降,随后一把将黎洛洛手里的两桶营养品全抄进怀里,宣布,“干脆这两种全买了吧,我看您再挑半个小时也未必能决定,营养品钱我出了,一会儿吃饭钱你出,夫人意下如何?”
黎洛洛明白姜昱在替自己省钱,本身想当即拒绝,可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改说了一句,“本宫准了。”
姜昱这才流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全然不顾超市里人来人往,低头就贴上了黎洛洛,在她嘴唇上吧唧亲了一口,还特坏心眼的舔了舔,
难为她的脸蛋当场就变成了一颗发烫的西红柿,而罪魁祸首却颇为得意的躲在一边坏笑。
黎洛洛气的瞪了姜昱一眼,用指甲去抓他腰侧,谁让他拿的东西多,刚好暴露了最薄弱最怕痒的地方。
“老婆饶命,手下留情。”姜昱边躲边喊,不幸还是挨了几下子。
“老婆”这两字用的及时,正巧击中了黎洛洛的心坎,令她一下就软和下来,虽然嘴里仍逞强的骂回去,“谁是你老婆,不要脸。”
姜昱理直气壮,“当然是你了,除了你我还看得上谁。”
“不要鼻子。”黎洛洛明显骂人都失去力度了,羞涩的表情和声音反倒有点像撒娇。
姜昱把采买的东西一股脑都放到收银台上,这才迫不及待的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耍无赖,“为了你脸都不要了,还要鼻子干嘛。”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故意压低声量,成功的引来无数侧目者,逗得在他们身后排队的老太太直乐着夸,“这小伙子,可真会哄媳妇。”
等晚上他们一起吃完饭后,手拉着手在街边溜食儿,走了一段路姜昱突然就停下来,将她拽进怀里低低的安慰,“洛洛,我知道你对去我家里的事情很紧张,怕他们对你不满意,是不是?”
黎洛洛攥紧姜昱的胳膊,轻微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太想承认的,这就像是在做一件事情前先给了自己一个否定,完全属于不自信的表现,感觉很怂。
可姜昱似乎并不这么想,反而愈加抱紧了她给予更多的宽慰,“傻丫头,先不说我父母会不会反对,只要我认定了其他人谁说都不算,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他们。再说了,我爸妈真没那么难相处,你见到后就知道了,他们准保特别喜欢你。”
黎洛洛吸吸鼻子,把快要涌出的眼泪又给憋回去,“说的好听,只不过那是你的遐想,万一他们反对,你会不会和我分手?”
“我看都是你在瞎想!”姜昱放开她,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压马路。
黎洛洛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猛地甩开姜昱的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用手臂圈住对方的身体。
“姜昱你告诉我,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就不爱我了?”
扶着她胳膊的手猛然紧了一下,姜昱的声音有些沉,“为什么这么问?”
黎洛洛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
“你不相信我?”
这次黎洛洛没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明白,她不是不信任别人,而是不相信自己,不信自己有那个魅力可以拴住姜昱一辈子。
“你不相信我?”姜昱没听见回答,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黎洛洛抬起头,刚想解释,结果“不”字才出口,嘴唇就被堵住了。
交往以来,他们有多无数次的接吻经历,可没有一回像这般激烈的,往常姜昱吻她的时候总是很轻柔很疼惜的,让她觉得无比温暖,但这一刻他的吻是侵略性质的,含着风暴一般,大有将她吞噬入腹的意思。
等这个吻结束以后,黎洛洛直感到头晕目眩,嘴唇还火辣辣的疼。
姜昱不客气的刮刮她鼻子,冷哼,“看你再胡思乱想,这就是惩罚。”
虽然这样凶残的吻法很令人吃不消,但不得不承认,姜昱的话竟让她觉得比吃了蜜都要甜。
后来,终于到了约定的那天,黎洛洛特意穿了一件大方得体的衣服去了姜家,进门前她的手指还在止不住的轻颤,就像参加高考时的前一刻,忽然就涌起了各种紧张各种不安,可一到真的进入考场,她马上就平静了,发挥起来也能比较稳定。
那时候姜昱的父亲姜华胜还健在,黎洛洛很喜欢这位年近六十岁的未来公公,他有着和姜昱非常南辕北辙的性格,为人相当风趣随和,就像个老小孩儿,最夸张的是,但凡何燕英对他发脾气冷脸子,他竟然还会撇嘴撒赖,真是弄的何燕英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当姜昱告诉她,姜华胜其实是位退役老兵,还曾参加过南沙海战受过奖章,她根本想象不出,这样一位老顽童在战场上究竟是以什么模样面对敌人的。
不像何燕英,起初看到的第一眼就给人一种距离感,她即刻明白这位未来婆婆绝非善类,姜昱的长相有七八分都遗传至他妈妈,包括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也是如出一辙。
兴许是疼惜儿子的缘故,第一次见面何燕英并没有为难她,更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意,甚至还问黎洛洛,她的父母何时能有时间,能不能双方能见个面互相认识认识,姜昱在对面悄悄对她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眼里迸发出耀眼的神采。
那会儿黎洛洛的内心里就隐隐的感觉到,姜昱是非常在意他母亲的看法的,至于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要么就是一种纯粹的安慰,要么就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多在意而已。
何燕英对她的不满是一点一滴的表露出来的,像是寒冬里的一场瑞雪,初时零星点点,落地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时间久了,小雪片变成大雪花,越下越急促,直到土地的温度无法快速溶解这么多的雪量,厚厚的堆积一层演变成冰,那时就再也无法轻易消融掉了。
若有人问这世间哪种感情最艰难,她必定回答,当属动荡不定、根基不稳的婆媳。
黎洛洛就那么站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不断闪现出那些苦闷的过往,她的脚步就如钉在了地上,死活都迈不出去。
在她心乱如麻的当口,一阵刺耳的铃声传来,把黎洛洛吓得一颤,赶忙掏出手机放到耳边,袁慧珍的声音立刻就蹦跳出来,“你到哪儿了?刚才姜昱他妈好像来过,敲门我没给开,你要怕碰见就稍微晚点进来,省得糟心。”
黎洛洛忍不住叹气,扯个笑老实交待,“已经碰见了,您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上去。”
袁慧珍还是有点不放心,问她用不用下去接,黎洛洛怕俩老太太真碰面了得火星撞地球,赶快制止住,劝了半天才算让袁慧珍打消年头。
挂了电话再一抬眼,发现对面的何燕英已经转过了身,正寒着脸冷冰冰的盯着她瞧呢。
☆、无奈
黎洛洛做了三次深呼吸,才说服自己迈开脚步向着何燕英走过去。
面对面了,她却张不开嘴说话,因为不知道该称呼什么?这会儿还叫“妈”吧,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但是改叫声“阿姨”她又实在叫不出口。
何燕英就跟存心较劲似的,也偏不先开口,只拉着脸一瞬不瞬的瞅着她,眼神里连丁点温度都没有。
纠结了半响,黎洛洛决定跳过称呼问题,直接说主题。
她勉强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问何燕英,“您怎么过来了?”
“你上哪儿了?”何燕英就像没听见她的问话,反而阴沉沉的问起了她的行踪。
黎洛洛楞了楞,本能答复:“上班啊。”
“上班?”何燕英冷笑,把她从头至脚扫了一眼,“你就穿成这样去上班的?就不怕污了那些孩子的眼睛?你每天几点下班?自己看看表这都几点了,还说去上班骗鬼呢你!”
何燕英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数落让黎洛洛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要说她和姜昱都成过去式了,突然前任婆婆蹦出来站在家门口指着鼻子给上教育课,这画风是不是太奇特了点?
“还有,既然你没在家,那屋里是谁在?敲门也不开,装神弄鬼的什么意思!”
眼见何燕英越说越激动,直喘粗气,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必须得尽快结束这场匪夷所思的谈话。
尽管有点不太礼貌,但她也不想演了,便岔开所有无聊的话来了个直截了当。
“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果不其然何燕英更加激动了,张口就呛她,“我没事就不能过来吗?”
黎洛洛抿了抿唇,尽量放平语气,“我没说您不能过来,但是能不能直接说事情,我上班一天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到家门口了还要莫名挨顿训。”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意思是我连说你几句都不行了?”
“可您并不是说几句那么简单,而是每一句话都很有针对性的在攻击。”黎洛洛忍无可忍,她不明白当初那个偶尔还会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何燕英到底去哪儿了?具体又从何时开始,她们婆媳之间就发展成了对立关系,势同水火般无法相处。
孩子的事虽是全家人心中的结,她也自知有愧于姜家,但细想起,最早得知她身体不易受孕,何燕英的态度并非是恶劣相待的,相反对她很是关心,还托朋友专门从国外买回营养品供她进补,介绍名医看诊,当然不满也是有的,只是绝不会如后来这般疾言厉色。
或许她这是头一回用同样激烈的言辞回击对方,何燕英明显呆愣了好久,也是真动了气,感觉手指都在打颤。
“你!”何燕英指着她,咬牙切齿,“是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黎洛洛别开眼,忽然就想一走了之算了,这样的争执有什么意思,太没意思了。
她正想着,还不及真的赋予行动,蓦地一个声音横插过来,尖刻的划破了僵冷的空气,直击向何燕英。
“是我让她跟你这么说话的,怎么着?”
黎洛洛的心脏当即咯噔一下,心想,这下可完了。
自从闺女离婚,袁慧珍就感觉憋着一口气,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要不是怕孩子伤心为难,怕是她一早就去找何燕英谈谈了,离不离婚没关系,她就想问问对方,一个做婆婆的为啥总掺和人家小夫妻的事儿,好像不把两口子搅和黄了都不罢休似的。
如今她姓何的得逞了,也该坐家里偷着笑,竟然还咬着不放的到家门口训人,这不是往她脑门子上撞么。
袁慧珍从单元门里走出来,蹭蹭几步来到黎洛洛身边,趾高气昂的又对着何燕英重复一遍,“问你呢,我闺女就撅你了怎么着!”
黎洛洛一看这形势,忙偷偷扯了下袁慧珍的袖子,想拉她走。
“别拉我。”袁慧珍甩开手,指着何燕英,“今天她必须得说清楚了,到底咱家欠他们家什么,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呢,还有脸追家里来骂我闺女,不给你开门咋地,我不拿扫帚赶你就不错了。”
袁慧珍嘴皮子本来快,加上生气语速更甚,一句接一句完全不给何燕英任何反驳的机会。反观何燕英,虽说话是刁钻点,但若论起吵架骂人她基本属于毫无战斗力的那类,自然也不擅长对付袁慧珍这个款型的。
何燕英哪曾让人这样指着训过,气的直捂胸口,憋半天才逮着机会冲出一句,“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凭什么在这里住!”
“你儿子家?哪儿写着呢?”
“笑话!当然是房本里写着。”何燕英可算找到攻击点,即刻紧抓不放,“房子是他俩的,轮不到你个当丈母娘的做主,我想来就来。”
听到这儿,黎洛洛意识到不对了,难道姜昱没告诉何燕英他俩已经离婚了?
旁边的袁慧珍也同样听出了蹊跷,她冷笑了一下,略微靠近了些何燕英,低声问,“你儿子还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何燕英极为嫌弃的往后仰了下,满头雾水。
“没告诉你……他俩已经离婚了?”
“离婚?”何燕英明显僵了两秒,转而又恢复如常,“我知道他们离婚了,那又怎么样,这房子还是有我儿子的!”
袁慧珍摇头,“啧啧啧,看来你儿子还是没全告诉你呀,现在这房子已经归我闺女了,房本都改了,难为你这个当妈的还蒙在鼓里呢。”
到此,一场同为自家孩子出战的对手戏算是暂时告终了,最后何燕英听完袁慧珍的话什么都没再说,走的步伐很急,像谁在追她一样。
黎洛洛注视着那个渐去渐远的背影好一会儿,忽然发现对方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有些驼背了,身形似乎也比去年又瘦了些,显得略微有点沧桑,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脑袋里突然崩出这么个词来形容何燕英。
大概因为今晚的所有事情,都让人感觉太反常,太难以理解了。
彼时的何燕英也在边走边思索一件事,她今天到底是搭错哪根筋了,姜昱前两天明明刚说完离婚的事,她一冲动,光想着给儿子送东西,却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可房子的事,她是真不知道,更想不到儿子那么容易就放弃了,白白便宜了黎洛洛一家子独吞。
何燕英到了家,本来想马上给姜昱打电话,可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她想儿子都上了一天班,肯定累的不行,心一软也就重新放下了电话。
这一宿,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坚持到第二天上午才拨通姜昱手机,命令他下班后回家。
这边,姜昱接完电话开始就陷入了心神不宁的状态,连方守信开门进来都没注意,一直到人家都走到跟前了才恍惚一怔,随之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我敲了啊,你不开我怕你想不开,英雄救英雄也可谓美事一件。”方守信嘻皮笑脸说绕口令,全然不惧姜昱的冷眉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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