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轻抿了唇,但笑不语。
沉香看的心里直痒痒,见沈嘉园也是一脸高深笑意的坐在了那儿,她便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姑娘说出来也让奴婢好好高兴一下。”
沈嘉园坐在凳子上,偏头,托腮,笑望着了沉香道:“夫人同意我上元节那天夜里出府游玩了,算不算是喜事一桩?”
第一百五十九章上元节灯会
“真的?”沉香到底也是个姑娘,即便平日里表现的再老练深沉,骨子里也是带着一点儿活泼与爱热闹的,这会儿,听沈嘉园这么说,她的眼睛便猛地亮了起来,拍手道:“好,这可真算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不过,夫人这次怎么会同意了呢?”
沉香想起她先前说的话,隐隐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她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莫不是夫人以为姑娘是妥协了,所以才特例允许姑娘出阁前看一遍盛京城内的花灯的?”
不得不说,沉香还真是一猜就中了的。
沈嘉园抿唇笑笑:“不亏是沉香,真是聪明!”
可沉香听着这声夸奖,却是垮了一张脸,惴惴不安的看一眼沈嘉园,她低声道:“怪不得刚刚夫人跟奴婢说了好大的一通话,说要让奴婢好好的伺候着你,等来日了也好跟着姑娘去见见世面呢。奴婢还在心里忖度着这话怎么说的呢,却不想,夫人说的见世面是入宫啊。”
沉香苦丧着脸,闷闷的道:“那奴婢还是别去见这个世面的好了。”
她抬头怯怯的看一眼沈嘉园,犹犹豫豫的,好一会儿,她才轻咬了一下唇,鼓足了勇气道:“可奴婢刚才还满口答应了下来呢,还答应了公主的往来信件要让她看看的。”沉香这会儿都想要哭了。
她那会儿完全都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看夫人高兴,压根儿都没有多想什么呀。却不想,她这是想要完全监督起四姑娘来的。
沉香觉得她似乎办砸了一件事情,情绪落寞的低垂着个脑袋站在那儿,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点儿高兴的劲儿都没有了。
还是沈嘉园看不过去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了,你也别耷拉着个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姑娘怎么着你了呢,让你苦哈哈的站在那儿吹着寒风的。赶紧的过来这边吧,你不觉得你后背上的风有些凉吗?”
经沈嘉园这么一提,沉香还真是感觉到了些许的凉意,她抬脚朝着沈嘉园身边走了过去,偏头,望向大开着的窗户,嘴角轻抽了一下:“姑娘,今儿个的阳光可算不得好,你这大开着窗户,不怕沾染了寒气?”
沈嘉园却是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轻笑着道:“那里就有那么娇气了?我现如今吃的补品可比之前十几年吃的都要多呢,吹点风不碍事的。”她伸出洁白圆润的手指指向了窗外,笑道:“你过来看看,坐在这儿看风景,是不是要更好些?”
沉香听话的过去看了一眼,便见着小桥流水处风景处处,然……那随风飘着的碧青色是个什么鬼?是一条丝带吗?
沉香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了什么,伸手指了那随风飘着的长条状东西,她道:“那不会是奴婢衣裳被绊着留下来的那一缕儿吧?”
沈嘉园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沉香瞬间有些窘迫起来,脸色红红的,她抬脚就朝着外头走去:“奴婢去把它拽下来。”
“不用!”沈嘉园却是张口喊着了她,“就在那儿飘着吧,红梅,白栏杆,绿丝带的,独成一道奇特的风景。”她说着捂唇轻笑了一下。
沉香却是嗔恼的瞪了沈嘉园一眼,轻跺了一下脚,她笑道:“姑娘惯会打趣奴婢的!”
“我这还真不是打趣你的,我是真心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偏头望向一旁的月桂,见她正弯了腰也透过窗户往外看去,不觉笑道:“月桂你觉得呢?是不是在那白栏杆上绑一圈的丝带也挺特别好看的?飘逸灵动的,走上去小桥便觉得身姿都能轻盈不少,似要,乘风归去,享受那风拂过耳畔,人荡上高处的异样感觉?”
月桂狠狠点了点头:“你别说了,姑娘,说的我现在都按捺不住了。”
沈嘉园微微一笑:“按捺不住了就别按捺了呗,出发,咱们一块儿去把那小桥装饰一番。”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沈嘉园便带着沉香月桂两人,在雕花的镂空栏杆上绑了一排的长丝带。
风吹起,那丝带便横隔了整个湖面,飘飘扬扬的,似是仙女起舞一般,又似是繁华盛开,落英纷飞,让人忍不住的赞叹起来。
日子便在这样的美好中悄悄划过,转眼间,便到了上元节这一天。
沈嘉园白日里吃过膳食过后,便兴高采烈的开始准备起了出府的各项事宜。
沉香和月桂两个丫头也是异常的兴奋,两人叽叽喳喳的,围着沈嘉园坐在一起,说起了以往曾经看到过的灯会。
“这一天,我们老家那儿的人都会在家乡不远处的小河中放河灯的,还可以许愿,期盼今年一年都能够顺心如意,万事呈祥的。”
“我倒是不曾放过河灯,不过,灯会上去猜灯谜是少不了的。我还记得小时候经常猜的谜底,什么绿竹林中藏女妖,伊人远去吴天殁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呢。”
沈嘉园在一旁听得兴起,笑呵呵的便和月桂在一旁猜起了沉香所打的字谜,但月桂到底是学识弱些,猜了好一会儿,也没猜准第一个字谜来,直说,那只能是贪婪的“婪”字。
沉香笑着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晃,一派老学究的模样,道:“错了,再猜,不是这个字的。”
沈嘉园拿着一只毛笔在那儿咬咬,画画的,好一会儿,才蓦地拍了拍桌子,大声笑道:“笑,笑口常开的笑字!”
“对了,就是这个字!”沉香点头,对着沈嘉园竖起了大拇指:“姑娘的才学果然名不虚传呢。”
月桂却是有些不服气的辩驳了两句,随即又猜起了第二个字谜。
“是‘君’,君子一诺的君字。”这一次,沈嘉园倒是很快就猜了出来。
主仆三人又在那嘻嘻哈哈的猜了一阵字谜,说了一些关于花灯会上的小故事,三人便一块儿坐上马车出了府门。
上元节的晚上到处都是一片灯的海洋,各种各样的花灯层出不穷的摆放在摊子上,有鲤鱼跃龙门的,有锦鲤戏水的,还有蛤蟆跳枯井的等等,各种各样的,有寓意的没有寓意的,齐齐聚在了一块儿。
沈嘉园第一次夜里出来看到这种盛况,不觉兴奋极了。这个摊子上站站,那个摊子上逛逛的,不多一会儿,三人手里便举了六盏的灯笼,都是沈嘉园猜准了字谜得来的。
月桂和沉香两人跟着在沈嘉园后面,高高举着手中的花灯,看着蹦跳着跑远的沈嘉园,不觉带了些许的担忧:“姑娘,您慢点,这地方人多,很容易就走散了的。”
“对,对,沉香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似乎,前两年京都生命的毁尸灭迹案就是发生在上元节这天的。”
“还有几年前的少女被拐案。”月桂也脱口说了一桩轰动京都的案子来。
于是,一时间,主仆三人闲逛的心情瞬间没有了,沉香,月桂催促着沈嘉园一个劲的回府。
沈嘉园却是摆了摆手,笑道:“你们也莫要在这里吓唬人了,这么多人呢,我走慢些就是了,咱们三人结伴同行的,往着皇宫方向那边走一段去。”
沉香抿唇,依旧有些担忧。
沈嘉园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道:“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是一道河流了吧?要不然咱们先过去,把手中的灯笼都放了,然后,咱们手拉手的,这样便是发生点什么事情,也不会被人流冲散了的。”
月桂咬着唇,看着面前热闹繁华的景象,隐隐又有了些心动。
沈嘉园伸手去晃了晃沉香的胳膊:“好沉香,咱们好不容易出府一趟,你总不能就这么打搅了你家姑娘我的兴致吧?我约见了公主亥时时分在城隍庙那儿见面的,你想让我失约啊?”
沉香这才微微松了口,道:“既是约见了公主,也总不好意思不见的,咱们放了河灯,再过去城隍庙那儿就是了。”
正说着,背后突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嘉园!”
“陆英!”沈嘉园转眸,一脸惊喜的望向了陆英,“你也出来看花灯了?”
陆英点点头,笑嘻嘻的冲她一笑,随即,伸手示意婢女附耳过来,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见她离开,她则热情的拉着沈嘉园在一块儿闲聊起来。
不多一会儿,那小婢女便带着身穿白衣,儒雅含笑的陆演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玄色衣服,身高约八尺,腰间挂了一个碧色玉佩,有米黄色的流苏坠下,在灯笼的映照下,灼灼发出光芒。
沈嘉园笑着和陆演打了一个招呼,而后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玄色衣服的男子身上。
男子轻笑一声,磁性沙哑的声音突地响起在耳畔:“怎么?嘉园妹妹不识的陆衡了?”
“陆衡?定北侯世子?”沈嘉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多年都不曾见过陆衡哥哥了,这会儿,猛一下看到,可不都不大敢相认了。”
若不是他又猛地出现在她眼前,她都要快忘记,定北侯府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第一百六十章无声的誓言
陆衡自出生便得圣上厚爱,获得了世子的封号,然而,作为交换,他则也是替代皇子去了邻国当质子,这一走便是十年。期间,他曾回来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沈嘉园才知道,原来,陆英还有一个另外一个哥哥的!
因着与陆家兄妹的相遇,沈嘉园也完全没了害怕的心思,笑着与人一块儿相伴游玩去了。
但陆衡的年纪到底要比几个上许多,走了一会儿,他便找原因先行离开了。只不过,作为的他,却也贴心的让一直保护着他的暗卫都留了下来,而他,则只带了一名暗卫回府,歇息去了。
见陆衡离开,原本一直拘束着的沈嘉园便敞开了心扉的问起了陆英问题:“陆英,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你是在漠北以北的地方当质子来着?”
陆英点了点头,一边兴致勃勃的望着四周,她一边回道:“对啊,怎么了?”
沈嘉园耸了耸肩膀,笑道:“不怎么,就是觉得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好遥远,好奇罢了。”
“那地方有什么好的?”陆英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道:“哥哥说那里是不毛之地的,到处都是沙漠,我也不知道,对那些地方也不敢兴趣。”
她眼睛眨巴了一下,偏头望向一旁含笑着一直注意着沈嘉园的陆演,眼睛一亮,她眯眯笑着,对陆演道:“二哥,那地方你应该挺熟悉的吧?要不然你跟沈嘉园说说?”
见沈嘉园抬眸,以惊讶的目光望向他,陆演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点了点头,他道了声“好”,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在了沈嘉园的身后,为她说起了漠北方向的风土人情。
沈嘉园听得入迷,同时的,对陆演的崇拜之情也越发浓烈了:“陆哥哥,你懂的可真多!”沈嘉园在陆演说完一大段话的间隙,毫不吝啬的表达了一下她的钦佩赞叹之情。
陆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笑着道:“是去往漠北以北的匈奴当质子的,我作为陆家的男儿,自是要了解那地方多一些的。”毕竟,各国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片和气,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动了战争呢?
而战争一旦爆发,最受牵扯的便是远在异地的质子们了,为了定北侯世子能够在二十年后平安归来,陆演迫不得已的早早的便做好了一些准备措施。
沈嘉园到底是个女孩儿,对这些事情不太明确,但她却也知晓,被送去当质子,其中的辛苦与酸楚唯有自身才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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