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伯府的人么?听老太君和庞氏的话,却不像是敢对沈梦园甩脸子的……
袁佩余一双眸中掠过了阴霾,薄唇轻启,凉薄的话溢出唇,他的手缓缓垂落了下去,声音也染了几分清冷:“你离开伯府是不是还去了其他的地方?”
见沈梦园毫不掩饰的愕然,袁佩余淡淡的道:“我过去伯府之后,拜见了老太君和伯爷夫人,两位言谈之中,尽是欢喜的关切,虽然我没有陪你回门,两人心中有些心结,但本侯爷说是有公务缠身,两位倒是很明白事理,只劝我多为国为民的,好让皇上看重,日后更加平步青云呢。”袁佩余嘴唇微勾,露出一抹似是嘲弄,又似是不屑的笑容来。
沈梦园不解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笑容来,心中忐忑一番,她轻咬了一下唇瓣,道:“侯爷猜的不错,妾身是去了一趟郡王府,却不想……”沈梦园欲言又止,似是想说,却又顾忌重重的模样。
袁佩余眼神蓦地沉了一下,有暗流急骤划过,他抬脚朝着侯府门口走去:“虽说你们是亲姐妹,可到底她如今是匈奴人的阏氏,皇上都轻易不愿去招惹她,你何必去她跟前自讨没趣?”
这话听着,竟是有隐约的维护之意。沈梦园心中霎那更加不是滋味起来,抬手轻抚摸一下微疼的脸颊,她轻抿了抿唇,跟随上了袁佩余的脚步,思虑一番,回道:“侯爷有所不知,妾身先前曾经得了四妹妹的恩惠,本想着趁着今儿个过去还个人情的,却谁料到日上三竿了,四妹妹竟是躺在榻上没有起身呢。妾身以为四妹妹是生病了,便进去看了一眼,却谁想到,四妹妹言谈之间似是对妾身有诸多怨恨呢。”
见袁佩余抿着唇,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沈梦园有些拿不准他心思的又道:“妾身也知晓侯爷您和四妹妹之间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若不是圣上……”
沈梦园的话没有说完,袁佩余便冷眼看向了她:“这种话岂可是随便乱说的?她能够为两国和平做出贡献是她的福气,本侯爷自是娶了你进门,日后,你便是这广恩候的当家主母,不需要心存芥蒂。”
袁佩余的声音淡淡,似是带着几分无情。沈梦园却听得心下雀跃,抬眸,她猛地望向袁佩余,正好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原本想要说的话立马噎了回去,她雀跃的心也被冲淡了一半,轻扯了扯嘴角,沈梦园应了声“是”,心里却到底有了猜疑。
目送着袁佩余渐行渐远,沈梦园回头,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来使劲拧了拧,抬脚,朝着她的院子走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轻端着一杯茶转悠了,沈梦园抬眼望向眼前的枝儿:“枝儿,你说,侯爷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若好吧,他不陪她回门,若不好吧,他却专门寻她去了。甚至于,她头上的珠钗,身上的衣裙,包括这房中的一切,他都给了她最好的,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让她膈应的是,他却又让春喜过来她身边盯着了她。虽说明面上是为了帮助她,可沈梦园却更有几分被监视住的感觉。似乎,她的任何事情,春喜都会泄露给侯爷知晓,而更让她心存芥蒂的是,春喜,还曾经是贴身伺候袁佩余的人。
能够贴身伺候的奴婢,除却姿色出众之外,她的学识也是极好的。沈梦园觉得,春喜的学识似是要比她更高上一筹。这种被奴婢超越过去的感觉很不好,沈梦园总觉得春喜就是袁佩余派过来讽刺她的一般。
而如今,他的那一眼嫌弃就更像是扎在了沈梦园的心口处一般,每每想起,心口处便是钝钝的痛。
第三百一十七章凉意岑岑,桂花酿暖心
枝儿没有那么敏感,或许是她不需要那么敏感,听到沈梦园的话,她笑着回道:“夫人可是有多想了?侯爷刚才不是说了吗?您日后是这广恩候府的当家主母!这便是对您最大的肯定了不是吗?您何必去想那么多呢?四姑娘也好,春喜也好,不管她们此前和侯爷是什么关系,但现如今,您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是得到侯爷亲口承认的夫人!”
沈梦园的心似是被安慰到了,点了点头,她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来:“你说的对,我如今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这府中的大小事儿都是我说了算的,所以不管我长相如何,学识如何,那都是得到了侯爷肯定的,我根本不需要在这里自怜自哀的,沈嘉园和春喜,她们便是再才高八斗又如何,有本夫人在府上,她们都休想勾了侯爷的心!”沈梦园把手中的茶盏猛地放下,缓缓攥起了手掌,似是要把她现如今的一切都握在了她的手心一般,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笃定的抬头望向枝儿道:“枝儿,我决定了,明儿个我就找个由头把春喜赶出去!”看着她就觉得扎眼的慌。
“这可不行。”枝儿立马大惊道:“春喜毕竟是侯爷的人,您再如何着急,也不能现在就对她出手的。”见沈梦园脸色不好的望向她,枝儿赶忙压低了声音,凑着在沈梦园耳边道:“夫人,您想,那春喜是伺候惯了侯爷的人,有她在这边,您岂不是要更容易知晓侯爷的喜好厌恶的?”
“这倒也是。”沈梦园点点头,但随即便又蹙起了眉头:“可我一想到她和侯爷有着肌肤之亲的,我便觉得心里窝火的紧。”
“忍耐!”枝儿伸手拍了拍沈梦园的手背,轻声道:“侯爷的女人可不止春喜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偌大的侯爷府中,光有名号的便有四五个姨娘了,您若是个个的都要和她们吃醋,岂不是天天什么都不干,都要被酸味呛着了的?”
见沈梦园时不时的点头似是把她的话听进心中去了,枝儿又道:“现如今,奴婢倒觉得,您该对春喜好一些。对她和颜悦色点,把她手上会的本事都学会了,您也能够顺利的执掌了中馈,到时候,您再找个由头一脚把她踹了,或者是直接暗中打杀了,还不是由着您的性子来的?”
见沈梦园双眼放光,枝儿也越发滔滔不绝起来:“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夫人您要笼络着了人心,您从四姑娘那儿拿到的银子不是还有不少的,您不能窝在手里头不出了,您得大方点,给下人们的赏钱多一些。俗话说的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受的您的恩惠多了,底下的人一个个的还不得唯您马首是瞻?”
沈梦园静静的听着,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枝儿,我现如今是被侯爷的脸色左右了情绪,有些事情难免判断的失了准头。日后你可定要提点着我些,我若在侯府好了,你也得脸不少。”
“那是自然的,奴婢是跟随您从伯府过来的,自然是荣辱一体的。夫人放心,奴婢定然会暗中看着这侯府内的风吹草动的,定是要把每个人的把柄都握在手中,让您好早些成为这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呢。”枝儿急忙跪在地上,表着她的衷心。
沈梦园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把枝儿拉起来,主仆二人便在院子里商量了起来。这一商量,便是一日的光景。
月上西楼,凉意涔涔,偌大的郡王府中,沈嘉园却是百转千回的久久不得安歇。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她索性有披了外衫坐了起来。
月桂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忙起身掌灯走了过来:“姑娘又睡不着了?”她把灯放在桌子上,朝着沈嘉园走了过去。看她略显苍白脸上浮现的一幕凝涩,月桂微蹙了一下眉头:“是又做梦了吗?”
“不是。”沈嘉园抬手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摇了摇头,低声道:“许是今儿个白日睡得时间有些长了,这会儿躺下却总是有心事一般。”感觉心口处蓦然又浮现的慌张,她伸手轻揉了一下,道:“总感觉好似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抬眸,她隔着窗户望向了外头清冷的月。
皓月当空,底下有白云悠悠托载,原本是极美的景致,这会儿,沈嘉园却只看到了满目涔凉。周围有云朵起伏,似是连绵成一片山脉横隔眼前。心恍然一窒,只感觉那股慌乱中带了沉闷,仿若濒临死亡的鱼儿一般,只能张大了口喘着粗气。
看着沈嘉园突然这般,月桂骇了一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这好端端的姑娘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呢?仿佛上气不接下气似的,下一刻便能魂归九天了。
见沈嘉园眼中蓦然浮现的惊惧,月桂慌忙坐到榻沿上,抬手使劲的拍着她心口为她顺了顺气,见她剧烈喘息两口,缓缓归于平静。月桂才望着她那张晕染着绯红色的白皙脸颊,问道:“姑娘现如今可好一些了?用不用奴婢去把沉香叫过来,想法的叫个大夫过来?”
沈嘉园抬手猛地拉拽着了她的手,脸上骇然乍现,语气仓皇不安:“月桂,是不是快要两个月了?”
月桂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唇瓣紧抿了抿,有心想要安慰沈嘉园两句,她却又突地开口了:“一定是呼和邪快要过来了,月桂,我不想去匈奴,我害怕。”她身子微微瑟缩一下,有些害怕的拉过被子使劲往墙角处缩了缩。
“姑娘。”月桂有些心疼的伸手抱着了她,“没事儿,有奴婢护着,姑娘定然会好好的。”便是真奉旨去了匈奴,也定然不会让姑娘受了丁点的委屈!
沈嘉园缩着脑袋,埋在月桂的肩窝处,静静的,良久都没有吭声。她以为她已经把那些事情都抛却到脑后了,可因着沈梦园的成亲,因着她白日里有意无意的刺激,她竟然会有想起了她的处境,挣脱不开的宿命悲哀,逃脱不了的沉重使命。
沈嘉园缓缓闭上眼睛,想要把这一切都忘却,却反而让那曾经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起来。沈嘉园有些头疼的抱着脑袋,素白的手掌握成拳,她使劲的在脑袋上轻敲了两下。
看着她这接近自残的行为,月桂心疼的连忙抓着了她的手:“姑娘,你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要不然奴婢伺候你起身,咱们一块儿喝两口酒去吧。”喝醉了,姑娘就不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眼珠子慌乱的转动几圈,最后定格在眼睛正中央,沈嘉园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示意月桂松开了她的手,她则默不作声的撩开被子,偏身,就下了榻。
月桂连忙弯身为她套好了鞋子,“上一次喝过的桂花酿还有一些,姑娘是喝桂花酿还是喝清酒?”
沈嘉园肩膀上披了一件绒毛披风,白色的,在暗夜下越发的显眼,她正要挑帘的手猛然顿了一些,随即浅浅的话语溢出唇间:“喝桂花酿吧。”想着陆演,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手握着酒杯,悠悠的转了几圈,沈嘉园抬眸望向窗外的皎月,声音闷闷的却似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喟然:“月桂,你和沉香陪我过这样的日子,有没有后悔过?”她缓缓举杯,浅酌了一口桂花酿。
月桂喝着的依旧是清酒,正仰头灌了一杯,听沈嘉园这么问,她打了一个酒嗝,脸颊泛红带了几分醉意道:“后悔什么?奴婢们庆幸还来不及呢,不用去那高门大宅中和人斗法比俏,就我和沉香两个人一直伺候着你,你想不要我们都不可能!”月桂说着又打起了酒嗝。
怕那酒气太浓会让沈嘉园闻着不舒服,她连忙又捂了唇,微微偏转了一下眸光,呼着气,让那酒气飘散到了另一边。
沈嘉园唇角不觉漾起了一抹微笑,手握着酒杯,她冲着月桂嘻嘻一笑,“不后悔也不行,本姑娘到时候若真要去匈奴,我定然不会带你和沉香过去的!”一个人苦便足够,还焉能拖累了旁人!
月桂瞪了一双眼睛,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酒杯:“喝着陆公子拿过来的酒,您却想着其他的人,说着其他的事儿,奴婢可不愿意听,把酒拿来,奴婢给你放回酒窖中去。”
沈嘉园却是端着酒杯轻轻一偏,见月桂不依不挠的冲着要来夺那酒杯,她索性直接起身,轻转了身子,有酒水从杯沿中洒出来,沈嘉园连忙举杯把酒水都灌进了口中,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两下嘴巴,身形歪扭着道:“你别想,都逗出我的酒瘾来了,怎么能说放回就放回的?”她把酒杯放下,把桌子上放着的酒坛抱在了怀中,一手提着大口喝了两口,感觉有液体顺着唇角滑落,她连忙抬手,用衣袖轻擦了一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红尘情缘,各有归处
夜色正浓,月色正美,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其中,和着烛光轻摇,沈嘉园一身白色的绒毛披风立于室内,脸色酡红,醉眼朦胧,像是一个九天下凡的仙子偷的琼浆肆意品尝一般,她整个人带着一股娇柔的憨态。
月桂见她越喝越急的模样,嘟嘴,踉跄着重新坐到了凳子上:“奴婢不抢你的酒了还不成?你别喝那么猛了,没得等明儿个没酒了,您又该对着一个空坛子唉声叹气了。”
“那有什么?”沈嘉园步履不稳的拿着酒坛走到桌边,一手扶着了桌沿,笑道:“大不了你明儿个了再让外头的人给我捎两坛酒进来了就是。”沈嘉园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一眼已经趴在桌子上的月桂,伸手轻推了她一把:“月桂,起来,再陪着本姑娘喝酒,借酒消愁,不醉不休!”她拿着酒坛子对着窗外的月干了一杯:“陆演,你是最知我心的,定然会为我再寻一坛桂花酿的是不是?”咕哝一句,沈嘉园“扑通”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松开手中的酒坛,也趴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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