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剧烈的思念在看到她的人之时,却带了丝丝请怯,想要不顾一切的上前拥抱着她,告诉她,他回来了,可却又怕惊着了佳人,无端的倒是恼了她的一腔泪意。
月桂正撩帘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汤婆子,见陆演一身白色铠甲的站在那儿,一时竟有些恍惚起来。
那相似的轮廓似是熟悉,可那已然改变许多的气质却让她有些不敢相认。踯躅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那望向沈嘉园眸中不变的情意,月桂才恍然惊喜喊道:“陆演,陆公子!”
沈嘉园听得月桂这一声喊,仓皇间转头。正好对上陆演痴痴相望过的眸光。
沈嘉园不觉激动难耐,快速起身,她疾步朝着陆演走了过去。
陆演也慌忙抬脚,朝她走了过来。两人彼此走向对方,一步,两步……陆演伸手,猛地把沈嘉园抱在了怀中。闻着她鬓发间的馨香,感受着她熟悉的气息,陆演心里的思念再也掩藏不住。闭着眼睛轻轻的在沈嘉园鬓发间亲了一下,陆演低声道:“嘉园,我回来了。”
“这次,我说到做到,我把那些妄想要得到你的人都杀了,你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怕了。”
沈嘉园眸中泪光乍现,双手捧着陆演的脸,她嘴唇翕动,想要有千言万语诉说,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只得狠狠的点了头,双眸含情的望着陆演:“我不怕,陆演,有你,我永远也不会怕。”是的,只要陆演活着,只要他好好的,她沈嘉园便不会害怕。有他,她的一生便有了追求,有他,她的一生便有了未来。
陆演把沈嘉园紧紧抱在怀中,坐在了刚刚沈嘉园坐过的凳子上,双手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陆演依旧温柔着嗓音,道:“我和皇上说过了,嘉园,皇上说会考虑还你一个自由身的。到时候,我们之间便不会有任何的阻碍了。我会带着你去见你的家人,让他们答应把你嫁给我的。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许你一生相知相许,相互陪伴。”
陆演说的画面太美,沈嘉园痴痴的望向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涟漪泛滥:“会吗?皇上真会答应了吗?”
“呼和邪已经死了,木纳塔也死了,左贤王,右贤王已经被关进了大魏天牢,他们想要活命,便只能装作无知。嘉园,我们会在一起的,一定会在一起的。走,我们现在就去伯府,我要和你父母说清楚了这件事情。”陆演拉起沈嘉园的手,朝着外头便跑了出去。
伸手牵过马匹,他抱着沈嘉园跃身其上,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带着沈嘉园回了伯府。
沈从彼时正从伯府内走了出来,看着两人十指相握走过来,他眉心狠狠蹙了一下,轻声斥责道:“成何体统!”
陆演松开沈嘉园的手,缓缓对他见了一礼:“陆演见过伯爷。”
沈从瞪一眼沈嘉园,转头,双手背后却是快步朝着墨轩斋走了过去。
建安伯府内的风景有了很大的改变,沈嘉园脚轻踩在地面上,却仿若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啊,然而,她却有一年多不曾踏足了。
两人跟着沈从走进墨轩斋。墨轩斋的风景倒是依旧,清脆的竹子越发旺盛浓密,便是寒风凛冽依旧没有吹弯了它的气节。簌簌的竹叶响动着,沈嘉园抿了抿唇,抬脚和陆演并肩进了书房。
沈从已经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两人进来,他直接道:“你们两个不合适,陆演,我知你现如今威风赫赫,名声震震,可嘉园是已经嫁过人的。她如今还是在郡王府呆着呢,皇上虽然刚刚解了她的禁足,可是……”沈从手指轻敲着桌子看了沈嘉园,见她一身素色衣衫,不施粉黛却又别样动人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道:“她的未来到底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陆演,你便是和我磨破了嘴皮子,本伯爷也无法应允了你的。”
他对着沈嘉园挥了挥手,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道:“既是回来了便过去向你祖母和母亲请个安吧,我在这里和陆演说话,你一介女子也不适合听的太多。”
沈嘉园无奈的看一眼陆演,只得行了一礼,缓步退出了墨轩斋。
陆演目送着沈嘉园远去,才转眸回望向了沈从:“那如果嘉园能够得到皇上恩准可以自由婚嫁,伯爷是不是就可以答应了陆演?”
“皇上恩准?”沈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便是皇上恩准了又能如何,陆演,嘉园到底是和谷蠡拜过天地的,我知晓你现如今对嘉园还是满腹真心,可若是日后有了些许矛盾,你能保证,你就会对她之前的事情心无一点芥蒂?”
“我自是站在这儿,向你求娶嘉园,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伯爷,我爱嘉园,深爱,所以,我决计是不可能会有任何芥蒂之心的。”
沈从笑了一下,摆摆手道:“陆演,你到底还年轻,现如今又是大名赫赫的安宁侯,想要与你结为姻亲的怕是不再少数。嘉园如今已经没有了和她们相争的资格,若是和你在一块,本伯爷还怕人暗中对付嘉园呢。”
顿了顿,见陆演紧皱了一双眉头的模样,沈从又道:“嘉园一个人的生活我看着挺好,没有宅院内的明争暗斗,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诡谲风云,倒是潇洒自在的很。”
“可那也是她一个人。伯爷,她一介女子,便是再大的傲骨,再大的勇气,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她会泪流,也会受伤。伯爷,如果你真是为了嘉园好,陆演请求,你把她交到我手中,我向你保证,我陆演的安宁侯府中绝对只会有她一个女主人。你所担忧的后宅之争我不会让它出现。”陆演望向沈从,推心置腹的道:“你是他的父亲,我相信你也是为了她好,而我陆演,也更希望她会有一个更加幸福的未来。伯爷,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为何,你就不能答应了陆演呢?”
沈从却是一个劲的摇头:“不成,陆演,你如今的身份并不是嘉园所能够高攀的起的,还是算了吧。”京都内明面上看着一派安然,可谁知内地里的波涛汹涌?
第三百三十六章沈从拒婚,庆功宴上逼婚
皇帝年迈,诸位皇子野心勃勃,六皇子玉铭现如今虽在宫中独领风骚,可谁知,江南行宫,景阳宫内,还曾经沧海遗珠?更甚者,三皇子的伴读,七王爷的小公子,竟然也是皇帝亲生?
想起最近一些时日查探到的各路消息,沈从便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陆演是当今定北侯府的次子,如今又隆得圣恩,赐封安宁侯,另辟府邸生活,可到底,他们陆家也是功勋世家,是和宫中皇后同出一脉之家!
皇后现如今虽然没有皇子傍身,可端从玉柔公主和六皇子玉铭的关系密切中便可窥知一斑,皇后娘娘想要扶持的皇子也定然会是六皇子无疑!
然,六皇子与三皇子虽然一母同胞,三皇子却更离刘贵妃亲近一些,且近日里,他也连番受到秦妃的挑拨。日后,未尝不会和六皇子一较高下?
想起秦妃来,沈从脑子里便又恍然浮现大皇子的身影。大皇子人虽身在秋苑,可却也因此逃脱了皇帝与诸皇子的眼线。谁曾想到,他一个皇子,竟会忍得住那些苦楚,还亲手训练了许多苍鹰?这些消息,若不是他从广恩候袁佩余身上追踪其他事情的时候发现端倪,他还不会发现,大皇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暗中培养了他的势力!
古人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皇子经历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磨砺,未尝不会一朝翻身成为天下至尊!
沈从心中装着万千事情,可却也无法和陆演细说,只是一个劲的摆手,就是不同意沈嘉园和陆演的事情。
陆演别无他法,只能悻悻然的离开。刚走出墨轩斋门口,便见沈嘉园拧了一方帕子,在青翠松柏间站立,静静等着了他。
陆演心头一叹,快步走到她身边,轻握着她手,为她温暖了片刻。
耳畔,沈从的警告声再度传来:“陆演,本伯爷的话你好好想想。”见他脸色凝然,沈从又望向了沈嘉园:“嘉园,你也回去郡王府去。现如今皇上圣旨未下,你留在伯府,也是徒惹争端。”
“父亲!”见陆演脸色难看,沈嘉园那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想要和沈从敞开了心扉,把话都挑明,可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纠结着还未开口,那厢,沈从却已经背手离开。
两人高兴而来,败兴而归。陆演把沈嘉园送到郡王府门口,抿唇望着她,满脸坚定:“嘉园,你放心,你父亲不同意,我便去求圣旨去。”
沈嘉园原本欢喜的心已经被伯府众人的冷言冷语浇灭了一般,抬眼望向陆演,看着他越发英气的脸庞,沈嘉园笑了笑,低眸,她看向他握着的柔荑,轻声道:“陆演,你今晚上不是还要参加宴会的?先回去吧,咱们之间的事情,等得之后了再说。”
陆演听她这么说,心却猛然慌张了起来,伸手,紧紧拉着沈嘉园欲要抽离的手,他脸色有些难看:“嘉园,你不会因为伯府的人说了什么,便心思动摇了吧?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绝对没有丝毫的假惺惺。”见沈嘉园只是摇头不说话,陆演又倾近了她一步。然而,看着沈嘉园那脸上浮现的纠结,陆演却又不忍心再逼问她什么,只得斟酌了一会儿,道:“你等我,今天我赴宴回来便过来找你。”
“别。”沈嘉园却是开口拒绝道:“你赴宴回来怕是会很晚的,届时,我估摸着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儿个天亮了再说吧。”沈嘉园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暗沉下去的天际:“已经很晚了,怕是晚宴都要开始了的。你虽是有功之臣,可也不能迟了,走吧。”沈嘉园转身就往郡王府内走去。
只是,她并没有走远,斜斜依偎在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上,她听着门口怅叹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猛地捂着了唇,任由泪水满面。
“陆演,只要你安好,我便安好。这一句话我说了很多遍,如今,我还是这句话。与君相知,是我沈嘉园的幸事,然而,母亲有一句话说对了,你还从未娶过妻,而我,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未亡人而已,更何况,我嫁的还是匈奴人。即便如今,两国战事熄灭,却也掩盖不了我是个寡妇的事实。”
“陆演,我沈嘉园如今有何面目与你相陪相伴?呵呵。”沈嘉园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曾经她哭闹着不要上花轿,曾经她也心存着美好的希望,然而,这一切,都被在伯府内的亲人给磨灭了。
祖母劝她不要痴心妄想,母亲嘲讽她自不量力,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离经叛道,都说她这样是要被浸猪笼的。
她不过就是为了追求她所爱的人而已?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会来祝福她呢?沈嘉园身形踉跄的朝着郡王府的正屋走去。
这里就像是一个牢笼,锁住了她的所有,即便她已经被解了禁足,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勇气去听外边的流言纷纷。
“陆演,只能说,我们的相遇便是一个错误吧。”沈嘉园只能苦涩的这般想着。
月上柳梢,最是美景万千,可沈嘉园却依旧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陆演此刻应该正在参加着宴会吧?他真会冒着天下人的另眼以待,有勇气向皇帝求了圣旨吗?
沈嘉园有些落寞,有几分期待,但更多的却是无比的凄凉。
他少年将军,锦衣华袍,最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如何就能因为她一个人而把这一切都放弃了呢?
不,不该的,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得到最大的幸福,该放手,让他追寻更好的生活了,不是吗?
沈嘉园心中下了决定,便没有再在院子里坐着,只是回屋,仿若行尸走肉一般的木偶人,直挺挺的坐在那儿,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
而此刻,宫中的盛宴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皇帝心下高兴,不觉多饮了几杯,听着下头众大臣连声祝福定北侯,皇帝微微一笑,示意田林传了歌舞进来。
玉女妖娆,身段玲珑,却不似歌女风情,更似是欲语还休的朦胧矜持。
一支舞舞罢,皇帝带头鼓了掌声,双眸,却是微带了一丝儿笑容的望向了定北侯:“俗话说,姻亲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今儿个朕高兴,又看着诸位天之骄女,闺阁姣姣,便想起定北侯的两位公子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朕便想着,趁着这个好日子,索性成就了两对好姻缘吧。”
话落,皇帝伸手指着了场中央还未退下的诸位女子,笑道:“这其中有太尉府嫡女魏璇,尚书府嫡女风吟,更有丞相府嫡女刘菲……定北侯看看,可有看的上眼的,也好让你府中多添了人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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