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是这么说的。”骆明镜说,“送礼人虽无让人归还的意思,但这世上并没有白送的东西,拿人的,迟早是要还的,以各种方式归还,人生到头来都是一笔账,不管别人如何,我这里不能留下一笔糊涂账。姐,我怕你一口气给的太多,我无论是钱还是情,都还不起。”
时敏不置可否:“没有这样奇怪的道理。”
“里屋有躺椅,姐,你要坐的话,就拿那个。”骆明镜挽袖子抬沙发,“我去扔沙发。”
他长腿长手,单手扶起碎掉一只脚的沙发,毫不费力地举起出门。
时敏慢悠悠晃到里间,打开房间灯,站在里屋中央环顾着他的住所。
里间空间不大,狭长的设计,尽头搁着一张靠墙的床,深蓝色的床单,灰色的被子,低调的冷。
床下床边是一个个整整齐齐的储物柜,木制的,无纺布的,材质倒是不统一。
电脑桌放在靠近门的地方,正对着后面的风景墙。
风景墙是骆明镜自己画的,依然是画室门口的槐树和他的自行车,槐树下窝着几只晒太阳的猫咪,时敏面带微笑,手指轻轻拂过墙壁上的画。
她的手指抚过画中自行车的时候,顿住。
时敏一脸惊奇,退后几步,双手抱胸,歪着头仔细端详着这幅墙画。
不止一只猫咪。
树下有三只。
树后还有一只,露着白色的尾巴尖儿。
车框里藏着一只黑白色的猫咪。
车前轮挡着一只白色的猫咪。
槐树上,金黄色的树叶中,隐约能见一只橘黄色的猫咪。
正直画室四个字的招牌旁有一只黑色的正在打哈欠的猫咪,画室的画字中,藏着一只猫咪,露着姜黄色的耳朵尖儿。
“可爱。”时敏眼中尽是温柔,笑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猫咪,心里想象着骆明镜画这幅画,藏这些猫咪时,嘴角带笑的表情。
门口的风铃响了。
“哥——我跟何西来了!”
时敏正要撩帘出去,忽然觉得不妥。
她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浪费口舌跟其他人解释她是骆明镜的谁。
好在骆明镜回来了:“来干吗呢?”
“给你带点生意。”许倩倩说,“我跟何西来挑点画。”
一个年轻男孩儿的声音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哥。
骆明镜问:“往哪儿挂?”
“……我先挑。”许倩倩似乎不太想说。
骆明镜沉默片刻,直言道:“你俩是不是在校外租房子同居了?”
这对儿小情侣无声了。
“……看来是了。”骆明镜说,“许倩倩,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俩吧……”许倩倩说,“情比金坚。”
何西也帮着女友说话:“大哥放心,我跟倩倩也不是刚在一起的,我自认为我是负责可靠的男人,哥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了,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我们想很久了。”
何西虽然年纪比许倩倩小,但的确品行端正,为人正直。
但,问题不在他这儿。
骆明镜问这个不省心的堂妹:“你不是要出国读硕吗?”
“不是还有半年嘛……”许倩倩说,“就是因为要忙申请,才不想在宿舍住,大家作息不一样,真是烦得要死,搬出去才能静下心准备材料。”
既然她想清楚了,骆明镜也不干涉,挥手:“挑吧。”
小情侣欢天喜地挑画,骆明镜走到里屋,撩起帘子,看到时敏倚着他的电脑桌,拿着本书闲闲翻着。
两个人对视一眼,莞尔。
许倩倩说:“四幅啊,我们走了,红包转你。”
骆明镜应了一声:“拜。”
等风铃静下来后,骆明镜低声对时敏说:“回来见你不在,以为你走了。”
“你还欠我晚安没说。”时敏抬起眼皮,说道,“没听到你说,我舍不得走,今天就没法结束。”
“我发现你……”骆明镜笑,“很会撩。”
拐上长安路,何西胳膊底下夹着画,牵着许倩倩的手,两人经过广场时,许倩倩眼前一亮,说道:“何西快看,保时捷卡宴!”
“什么车?”
“我超想买的车!等我以后成那种国际知名的服设师了,我就买台卡宴,我快爱死保时捷的设计了。”许倩倩咂咂嘴,说道,“大伯家十年前就有,羡慕死人,小时候坐他家车,都不敢大声说话,那个时候就想要保时捷,流线是真漂亮。”
“大伯?对了倩倩,你这个哥是表哥还是堂哥?”
“堂哥。”许倩倩说,“他就我大伯家的,超有钱。”
“表哥吧。”何西以为她不知道,解释,“不一个姓的是表哥。”
许倩倩翻了个白眼:“别把我当白痴好吗?我爸爸这边的,我跟骆明镜一个奶奶,他就是我堂哥。”
何西不解:“你姓你妈姓?”
“哪有,是我大伯倒插门呗。”许倩倩说,“我爸说大伯当年辍学不上,跑到船坞厂给人家打工,勾搭上老板千金了,当时以为就是个开厂的,没想到是家族企业,现在沿海和国外的那些船,整套东西,包括轴承都是人家家垄断的……所以我大伯结婚就改姓了,跟老板姓骆,生个儿子也是人家的,所以我俩不一个姓。”
何西总算是弄懂了这家子的关系。
许倩倩说:“你别看我哥天天哭穷,装落魄流浪艺人,其实家里超有钱,只要他回家去,那不都是他的?”
何西明显听出了里头有故事:“他怎么不回去?留在这儿干什么?”
许倩倩愣了一下,好久才道:“算了,不说了。反正也挺惨……”
作者有话要说: 喵~来咯。
第11章 时董,时总
时敏回到家,时楚瞄了她一眼,说:“嗬,今天不是死人白加吃人红了?哪个给你化的妆?竟然还卷了头发……你不适合大波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装什么成熟姐姐!”
听听这些形容词,多么亲切,死人白,吃人红,敢这么说她的,绝对只有亲哥。
时敏不喜别人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因而每日妆容都是自己打理。说是打理,其实也就是涂层粉底擦个口红,喷点定型水,用手把头发从前面捋到后面。
一切从简。
时敏把这些当做琐事,琐事就不需要费精力,因而可以简之又简。
当然,时楚和她截然相反,因而兄妹俩经常会因为化妆穿衣的事情相互嘲讽。
往日时楚这么说,时敏绝对要呛他两句的,但今天,时敏心情好,不理他,低低哼笑一声,上楼。
时楚操控着电动轮椅追到楼梯下,说道:“今天也没睡?”
时敏后退几步,探出半个头,问他:“你为什么总关心我下半身生活?”
时楚脸不红心不跳:“你上半身生活我用不着关心。”
“我下半身的生活也不用你关心。”
“你露怯了吧?”时楚说,“我就看你装深沉能装多久。”
时敏挑眉:“我无怯能露。”
“就你学我的那点皮毛……”时楚歪着嘴角摇头,“是不是想睡又不敢,怕镇不住?”
“懒得跟你掐。”时敏果断关门。
胡同口有家开早餐店的,店主有辆小三轮。骆明镜起了个早,借来三轮,从旧货市场淘回来了两个长沙发,还买了几块木头。
原本打算直播做画框,后来量了长度,高兴道:“做把琴吧!”
直播间内,评论飞过一大片666
妖精的裤衩:“我可能记错了,粉的画手其实是个木匠……”
妖精离家出走的罩杯:“钢琴吗?”
总裁怒压小妖精:“楼上钢琴的那个,我笑了……”
赔不起的玛莎拉蒂:“出现了!画琴充饥!”
骆明镜关了这边的声音,拿着锯条锯木头,袖子高高挽起,长腿翘起,踩在木板上。
弹幕里,老粉又开始玩笑。
“姿势销魂。”
“又凹造型了。”
“你们不懂,这个姿势显得腿长2333”
“就没人夸一下穷鬼嘛?没有感受到大触气息嘛!”
“没有。”
“没有。”
“prprprpr【安静舔腿中】”
寂静的画面中,老粉们看到骆明镜停下来,急切地拿起手机,很快,他离开了镜头范围。
“又来,差评,不敬业!”
“出去浪不给通报!”
“谁打的call,谁??!长腿没了,你们所有的加起来赔得起吗?”
短信是时敏发来的,只有四个字:排骨焖饭
骆明镜几乎是条件反射,接到短信就下厨。
快到正午,排骨出锅,骆明镜骑上车给时敏送饭。
出发前跟时敏说了,时敏告诉了他新的地址:“月锋娱乐。我有个会,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会儿。”
到了月锋娱乐,前台问他:“请问你找哪位?”
骆明镜进了时敏的地盘,也跟着转了称呼:“你们时总。”
“请问有预约吗?”
“嗯。”
“八层,这边请。”前台安排了个妹子帮他带路。
不愧是娱乐公司,进进出出的人无论相貌如何,全都妆容精致,衣着光鲜,乍一看,仿佛公司上下全都是俊男靓女。
年轻的小姑娘把他领导总裁办公室,敲了敲门,没在,在门口写了张预约条,让骆明镜在里面等,自己客客气气点了点头,回到了工作岗位。
总裁室里的秘书位也是空的,人都不在,看来还没开完会。
骆明镜把保温瓶放在桌子上,坐在老板桌前的沙发上乖乖等待。
这个总裁办公室并不是走性冷淡路线,面积虽大,但堆满了东西,只书柜都有三个,里面塞着各种相册图册海报卷,七拐八扭的堆到天花板上,随时可能倒塌,却能达到一种奇异的平衡。
可能是散会了,走廊里有说话声,一直到门前。
“那就按照三台的主题色来,我回去跟服化组联系,服装的话,我联系我的团队先拿出初稿,时间有些紧,不过既然是时总要求,我们肯定全力以赴。”
“我放心你,五年前就能做出惊艳中外的精品,你的能力,作品已经告诉我了。”
“哪里,过奖了。”
门开了。
骆明镜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惊讶之后再接惊讶。
是,时总……时楚也是总裁。
但最让骆明镜震惊的,不是自己走错了办公室,而是之前还坐轮椅的时楚现在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直立的,没拐杖。
“……”骆明镜问,“楚哥的腿……”
时楚跟门外的人点了点头,反手关了门,两脚生风,半点毛病都没,直直走过来,把手中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拍,挑眉道:“来我办公室做什么?想让我潜你?”
继而,目光转向桌子上的保温瓶,说道:“来给我送饭?”
“时敏的。”骆明镜说,“不好意思,我以为只有时敏一个人,只说了找时总,结果……”
时楚嘴里嚼着口香糖,看了他半晌,说道:“时董,时总,不一样。时敏出门左拐,董事长办公室。”
“打扰了。”骆明镜也不打算问他腿是怎么回事,拿起保温瓶就走。
时楚一把拽住他,笑道:“骆明镜,明镜高悬照妖精。”
骆明镜停住,笑问:“时总这是……把我户口查了?”
笑容有些不稳,连眸中的光都想要躲避什么。
“我没那个兴趣。”时楚耸肩,“只不过刚好知道了你是我们的签约主播。摸鱼直播,是我们月锋娱乐线下重点发展的直播平台之一。”
摸鱼直播正是骆明镜现在用的直播平台,他诧异了许久,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时楚并没有调查他,只是知道了他是摸鱼直播的签约主播。
“我看到你签约的合同了,附页身份证……”时楚说,“跟你说件事。”
他意味深长的笑。
骆明镜有些紧张,但想了想,身份证好像也不能暴露什么信息,于是点头:“楚哥,你说。”
时楚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玩味笑道:“咱俩……同龄。”
时楚看着骆明镜一脸错愕的表情,心情十分畅快,指着门口,低声说道:“我妹妹,时敏,两岁差距。你品品这个年龄吧,骆大哥。”
好久之后,骆明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坐在老板椅上,双腿高高翘起放在桌上的时楚,问他:“所以,你的腿?”
“我只是懒。”时楚枕着双手,吊儿郎当地眯着凤眼,说道,“懒得走路。”
骆明镜无话可说,他要尽快离开这个已经坏掉的不正经人。
时楚敲着桌子说:“骆明镜,指点你一下,你缺一个红的契机。”
骆明镜直觉到不是什么正经契机,连忙装聋,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只听时楚说:“你缺一个C罩杯的胸,人气女装大佬平时工作不敬业,连胸都不舍得买,每个月可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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