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摇摇头,又些苦涩道:“怎么会,兮兮这般善良,况且,你连朕都不要了,要孩子又有何用?”
这话说的傅兮无比熨贴。
她就是这种性子,谁一对她好,她就想加倍的给回去。
“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我也会对他好的,但是,仅此一位。”
景熙帝看着如此“深明大义”的小人,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哪怕未来荆棘铺满了路,哪怕要辜负了旁人的情谊,朕,也不会叫你伤心了。
两人相拥而眠,睡的是这几日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天一亮,盛公公赶紧准备进去伺候万岁爷起身,可谁知,翻遍了养心殿上上下下,人没了。
皇上丢了,可不是小事。
看来只能挨个宫去问了。
盛公公“考虑周到”,他一想到近来景熙帝和灵惜殿那位是闹了别扭的,就仰着脖子,把灵惜殿除外的所有宫殿,全翻了一遍。
没有,怎么找都没有。
莫不是......
盛公公一拍大腿,赶紧又冲着灵惜殿去了。
果不其然,他这位一声不响就跑了的万岁爷,刚好从灵惜殿出来了。
这两位蜜里调油的人,自是不知,这一夜,算是如满城告示一般,公诸于众了。
丽贵妃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肚子赶紧大起来,立即嫁祸给那贱人。
刚进宫的表姑,期期艾艾的等着侍寝,却换来这么个消息,心凉的不行。
沈安怡准备着手开始调查宋承宇,争取将着绿帽做实。
......
只是她们都还不知道,她们心心念念的帝王,昨夜里,已经签了卖身契。
32.野心
柳常在进宫的第二天, 柳氏就乔装打扮了一番, 出了京城。
徐进一路跟随她,果然是万国寺。
万国寺里早已经安插了不少景熙帝的人, 徐进丝毫不费力气的, 就听到了英国公夫人和韩嫣的对话。
都说隔墙有耳, 这话果然没错。
柳氏摘下面纱,握着自己的女儿的手道:“嫣儿,娘来看你了。”
如果是十年前,五年前,她如果见到母亲站在她面前, 她应该还是会很欣喜的, 但是现在,不会了......
韩嫣不是带发修行, 而是真正的剃度出家了。
她原本白净的一张脸, 除了岁月留下的些许松弛外, 整个人姣好的面庞,看上去的确多了一些她这个年龄不应该出现的平静与无畏。
韩嫣从头到脚皆是清一色的道姑服, 灰蓝色的帽子,再配得颈上一串, 手里一串的佛珠,无一不让人觉得这面前的人已脱离了凡世间。
这样简单素净的装扮,却是让柳氏泣不成声了, 她那般亭亭玉立的女儿, 怎就变成如今这般......
“母亲, 请回吧。”
柳氏哭的失了理智,继续道:“嫣儿,娘一定让你回家,你再给娘一些时间,当初那些事,也并非你有意为之,但是你爹却这般罚你......娘......”
韩嫣低头笑了笑。
这便是爹爹嘴里的罚?
万国寺是什么德行的寺,爹爹不会不知,她一代女子,入了这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定州离京城不算远,但是毕竟还是出了城,万国寺前些年疏于管理,什么样的烂人都敢在她面前称作老衲。那时她刚刚知道自己酿成大错,都不敢对外自称是国公府的姑娘,于是整夜整夜被这帮花-和尚玩个不停。
就连这一头墨发,也是被他们粗粝的大掌,根根拔下,以至于她现在,即便是睡觉都不敢摘下这帽子。
他们玩烂了她这身娇贵的身子,也玩烂了她的富贵心。
对她来说,这件道姑衣裳,不过就是她的遮羞布罢了。
说来,她还得感谢她的这位外甥,若不是他登基后率先治理了定州,她都不敢想,那样令人作呕的日子,是不是要过到死。
呵,死,也不是没有过。
韩嫣平静的看着柳氏道:“国公夫人,你嘴里的嫣儿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唤净尘。”
柳氏捂着嘴,哭个不停,怎么会这样,她的女儿,怎么会这样,这是她怀胎九月的女儿啊......
柳氏抱着韩嫣的身子,死死也不肯放手,坚定不移道:“嫣儿,娘一定会救你出来,都是那贱人的错!都是那贱人的错!”
韩嫣突然跪在柳氏面前,“当初的事,做了便是做了,女儿在这里赎罪,就是为了你们能忘了过去那些。所以,母亲无论想做什么事,都不必再做了,净尘至死也不会离开这。”
语毕,她摘了头顶的帽子。
光秃秃的头顶,没有一根秀发,入目的只有那触目惊心的斑驳伤痕。
柳氏一眼望去,仿佛失语一般地张张嘴,半响,撕心裂肺的喊道:“是谁!是谁啊!!”
韩嫣本不想将这屈辱的伤口再示人的,只是......今时今日,由不得她。
韩嫣嗓子沙哑,轻轻道:“女儿犯的皆是死罪,如今已算苟活于世。女儿只希望父亲和母亲,可以安度晚年。莫不要让女儿的罪,白白受了。”
最后,柳氏跌跌撞撞的出了万国寺,她根本接受不了刚刚那样的现实,那是她的女儿,是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啊。
柳氏从定州出来,直奔京城。
若是说之前她还只是希望柳沛函能保她后半生安稳,那如今,她只想将这位侄女当作手中的利刃了。
利刃在手,她要把她想要的全得到了,才肯罢休。
柳氏进了宫,直接进了钟瑶殿。
柳常在对这位姑母是打从心眼里敬爱的,见到姑母来看她,她不由得赶紧起身。
“姑母,这么这么晚还进宫来了?”
柳氏途中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清咳了一声,还是如往常一样和蔼道:“沛函啊,昨日和陛下......如何?”
一提昨日,柳沛函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委屈道:“姑母......”
柳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着不会没伺候好吧。
“陛下对你不满意?”
柳沛函摇摇头道:“不是的......陛下昨夜根本没留宿在我这,陛下......留宿在惜贵嫔那儿了。”
柳氏一听,脸色就有点变了。
国公府移到定州后,她确实就没有再过多关注过宫里的消息了,她只知道有位怀着孕且圣宠的丽贵妃,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人。
这惜贵嫔,又是什么人物?
柳氏撇嘴道:“这惜贵嫔,是何人啊?”
“是傅太师的嫡女,傅兮。”
柳氏这才心下了然,帝师的嫡女,受宠也是自然。
于是脸色又些缓和道:“沛函,入了宫,千万不要以为还在伯府,以为你还是那个被你父亲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你要知道,在这后宫,你不争,就什么都不会有。”说着,柳氏又拍了拍柳沛函的手,“知道了吗?”
柳沛函知道姑母都是一番好意,于是乖巧地顺势应下。
柳氏看着她听进去了,于是继续道:“姑母现在入京了,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了,你莫要因为她是帝师之女,做事就蹑手蹑脚。”
柳沛函一听,立即就跪倒了柳氏面前。
“姑母,沛函是心悦皇上的,可是这宫里不让争宠,沛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柳氏微微一笑,“你且等着。”
柳沛函愣神的功夫,就见柳氏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不傻,即刻就明白了这是姑母在给她机会,于是赶忙跑出去开始喊太医。
皇上的外祖母晕倒在了宫里,这动静能小了么。
果然,没有多大一会儿,景熙帝本人就来了。
太医也没测出什么不好,但又不敢直说,只好支支吾吾说了一些不重不轻的症状。
例如,操劳过度,体力不支之类的。
开了药以后,太医就退下了,而这位“突然发病”的英国公夫人,则慢慢睁开了眼睛。
景熙帝忙关切道:“外祖母没事吧,身子可还有不适?”
柳氏摆摆手,虚弱道:“让陛下担心了,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景熙帝哪肯放过“抬高”柳氏的机会,于是语气更为和善道:“一会儿朕就让吴院使再过来好好给您诊治一下,外祖母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氏没想到这皇帝会如此的关心她,心里的喜悦不禁有些难以自持。
可她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吴院使来过以后,景熙帝不但赏给她一堆无比珍贵的药材,又在细思片刻后,又下了一道圣旨。
特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不得不说,这个册封还真真是册封到柳氏的心坎里,按理说,诰命夫人这样的称号堂堂英国公夫人应该早早就请封了,但是奈何她是续弦,诰命在原配身上,而老国公爷并未单独再为她请封,以至于她现在也只是顶着一个“英国公夫人”的名头罢了。
而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这诰命夫人的事,就彻底的耽搁了。
柳氏得了这样的好处,笑逐颜开,也忘了自己还是带病之身,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谢恩。
景熙帝赶紧扶住了柳氏,继续道:“外祖母莫要这样,您当初不顾一切救了朕一命,这都是您应该得的。”
说到这,话音一转,“只不过,朕认为册封的事,还是低调处理为好,虽然有些委屈了外祖母,但毕竟多年过去,如果大操大办,这无异于提醒众人,您才刚刚得封......”
柳氏本来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又听到了这样贴心的话,更是欢欣若狂。
“谢陛下恩赏.....当年的事谈不上救,那都是老身必须要做的,老身早已别无他求......只是......”说着,柳氏又低头咳了咳。
“外祖母且说无妨。”
“这沛函从小就被兄长惯坏了,怕是以后少不了要讨陛下的烦,还望陛下多多关照她......”
景熙帝此时此刻,他有点感激那丫头了,至少他这“忍功”确实是越来越纯熟了。
柳沛函跪倒柳氏身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姑母......”
景熙帝一听这称呼就不太舒服,他立即想起了那死丫头昨夜里一口一个的“表姑”。
景熙帝天生有些风流面,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自身的气场太冷漠无情,所以让多数人忽视了他的这双勾人的眼。
一双本是无情,却胜有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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