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哥,即便是双目有疾看不见,可依旧是响当当的男儿郎,一般人却又是有谁能比得上?
京城的这些贵女他都觉得配不上他大哥,何况是谢采薇这么个乡野女人。
虽说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皮肤黝黑面目可憎,可是想想她家里人胁迫着大哥迫于道义娶了她,沈熠就不开心了。
之前他还劝慰母亲,觉得只要大哥喜欢,娶谁不一样?
可是他现在只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你说你要娶什么样的没有?要是不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们,咱们娶将门虎女也行,外祖父家的几个表妹也是性格利落,而且咱们也知根知……”
“娘子很好。”沈煜缓缓开口,他伸手去摸索旁边的碟子,听声音刚才阿熠是把它放在这个位置的。
被打断了话,而且还被强行灌输“谢采薇很好”的念头,沈熠觉得自己要崩溃,“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向来粗心,正常。”
沈熠:……是亲哥吗?
沈煜则是慢慢品尝自家兄弟烤的鹿肉,“烤的有点老了,下次注意着些。”
“这鹿是头些天猎的,放在冰窖里几天,所以味道没这么鲜。”不是他烤肉的手艺不行,是这肉本身的问题。
沈煜闻言不由一笑,还是跟当初一样,一头倔驴,死活不能说他不行,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还是认他认准的道理。
“你笑什么。”沈熠郁闷地切了一块肉往嘴里塞,“我这手艺,就算是神机营的那群弟兄们都交口称赞的。”
“下次有机会,让娘子跟你一块去打猎。”
听到这话,沈熠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吧大哥,她那点本事在她那小山头还行,真要是跟我去,我可不敢保证她不会被狼给叼了去,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照顾人,万一她四处乱跑真的出了事,到时候你可别再以为我是故意的。”
“无碍,我会跟着她的。”
沈熠:他现在特别想要找人打一架怎么办?他为什么觉得他大哥跟之前不一样了呢?是因为,是因为这个谢采薇的缘故吗?
“小玫呢,让她过来跟我比划比划。”沈熠很快就找到了打架的对象,不过得到的却是寸心刻板的回答,“小玫在照顾少夫人,没时间陪世子。”
“正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哈。”沈熠气得直哼哼,他敢说刚才寸心那话分明没说完,他想要说的是没空陪世子您瞎胡闹。
别以为他不知道。
不过说起这个,沈熠忽然间想起来一回事,“大哥,虽然说那个……大嫂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过不去见父亲总归是不太好吧,万一传出去,回头父亲面上无光,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侯府长公子娶妻了,可是京城里的人大部分都不知情。而且武毅侯府的大儿媳妇还是个乡野女子,这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侯府里人多嘴杂,他也不敢确保没人不说闲话,到时候再把谢采薇来到侯府却不第一时间去拜见父亲的事情传扬出去。
想想,沈熠就觉得头疼。
“有长进,知道用脑子想问题了。”
沈熠一阵心累,这夸奖实在是不像夸奖。
“不过,父亲的面子从来是自己挣的,不是那些同僚们给的。”沈煜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有时候,别想太多。”
看着转身离开的人,沈熠愣了。
是呀,虽然沈家早年也是书香传家,可是早在父亲弃笔从戎的时候开始,他们武毅侯府的所有荣耀都是自己搏杀来的,什么时候需要在意那些人的嘴脸了?
他可真是糊涂了。
只是……
“大哥你还没说什么时候让谢……大嫂去见父亲。”即便是不为了其他,儿媳妇拜见公爹也是情理之中的,小辈去拜见长辈不是规矩吗?
“等她病好了就去。”沈煜扬起唇角,阿熠是一片赤子之心,只是脑子却总是不用在正经时候,有时候想的太多,有时候未免又是欠缺了点思考。
本以为两年多不见,应该有所长进了,只是自己想多了。
父亲向来明智,百年之后这侯府定然是交到阿熠手中的,只是为何他不点拨一二?
沈煜皱起了眉头,旁边寸心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公子,是不是要再去给少夫人找一个伺候的丫鬟?”
夫人是一片好心,可是也不完全尽然。
“不必。”沈煜闻言又是一笑,母亲这次很是关心娘子,甚至比对自己还要亲切几分。其实他也明白是什么缘故,自己娶了采薇,跟世子之位是彻底无缘了。只要阿熠不犯什么大过错,这世子之位是坐稳了的。
虽说是将门虎女向来直爽,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好。
这一点,沈煜觉得无可厚非。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她才更是热情了几分。
所以,鸣鸢还是可信的,不需要再去找什么伺候的丫鬟。
而且,谁又敢保证从外面找来的丫鬟不会是谁的眼线呢?
☆、027 八卦
回到他的竹苑时,鸣鸢就在那里候着。
“公子,少夫人已经休息了。”犹豫了一下,鸣鸢又是补充了一句,“她好像是有些头疼,奴婢问需不需要请大夫,少夫人拒绝了。”
对于这位这些年来都很少见到的大公子,鸣鸢还是有些心虚的。
侯府里世子爷最是直爽,很是好说话。
三公子向来沉默寡言要求少,所以也是好伺候的主儿。
小姐是蕙质兰心之人,而且落落大方也不是为难人的主子。
唯独对于这个长年累月不怎么在侯府的大公子,鸣鸢摸不准他的弦。
只是想到夫人的交代,鸣鸢觉得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比较好。
沈煜闻言微微皱眉,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
看着往卧室里去的人,鸣鸢想要跟上去,却是被拦住了,“我自己就行,你去歇着吧,今天辛苦你了。”
这,伺候主子更衣洗漱是她作为丫鬟应该做的事,可是大公子却……
鸣鸢想要说这是自己分内之事,可是看到沈煜神色,她最后只应了一句“是”,便是离开了。
卧房内采薇其实并没有睡着,心里头存着事,她没办法假装没事人似的休息。
大概是夜色静寂了的缘故,外面鸣鸢和沈煜的对话她听得分明。
也是,鸣鸢是武毅侯府的丫鬟,自然是事无巨细要跟沈煜汇报。
就像是……
“你们烤肉了?”
采薇隐约嗅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好像是……
“是鹿肉?”
正在宽衣的沈煜只听见床上那呼的一声,他愣了下,有些遗憾这时候他看不到他娘子的神色,不知道她那双眼睛是不是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嗯,阿熠头些日子猎的,娘子你喜欢吃烤鹿肉?”
“还可以。不过这个时节的烤鹿肉不好吃,等到冬日里,下了雪,从御……”刚想要说御膳房,采薇骤然间回过神来。
“从什么?”沈煜皱眉问道,他看不到采薇的神色,没办法从她脸色中辨别她想要说什么。
“从于大夫那里要几位药材,碾磨的细细的,洒在烤鹿肉上,别是一番滋味。”
每年冬日里下雪,她都会带着宫里的那些宫娥太监一起烤肉,最是流行的莫过于烤鹿肉。
从御膳房那里拿到最上等的佐料,她带着一群宫娥太监自己动手做吃的,一旁的御厨都急的跺脚,那简直是再美好不过的记忆了。
只是,那些终究只是记忆了。
“是吗?”沈煜闻言笑了笑,“等过几日你身子好些了,秋狩的时候你和阿熠一起去,到时候可以比试一番。”
采薇闻言轻声一笑,“我可不敢跟武毅侯世子比这个,到底是武……武略文韬的侯爷一手教出来的世子,我一个乡野丫头哪里比得上?”说这话的时候,采薇情不自禁地带了几分嘲弄,“便是骑在马背上也追赶不上的。”
她并不掩饰自己对沈熠的不友好,毕竟这不友好也是先来自于沈熠,她若是巴巴的贴上去,反倒是有些不对劲了。
沈煜是聪明人,对待聪明人,有时候就该这么做。
“和他比试,自然是要改变下规则的。”
看着脱下外袍后前去洗漱的沈煜,采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想要动弹。
沈煜面色上没有任何的不愉悦,似乎根本没听到自己话里的嘲讽,或者说他直接便是忽略了去。
如今他这般态度,倒是证实了她一个想法。
当初之所以娶自己,一方面是假意顺从谢老爹的意思——报恩,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借用这场婚事来阻挡武毅侯府的压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煜会对自己格外的宽容。
也许,老族长已经把那件事告诉了沈煜,又或者沈煜从别的渠道知道了私奔的事情。
只不过,他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倒是有一件事,采薇想不明白。
最初沈煜是怎么打算安排自己的?
若是将来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他又会怎么处理这段婚事?
毕竟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其他层面上也并不匹配。
这个问题,一时间盘桓在她脑海中。
甚至于晚上做梦的时候,她都梦到沈煜要求与自己和离。
“你我夫妻本就没什么情谊,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如今我也遇到了喜欢的人,何不放过彼此各自追求幸福呢?”
她看不清在沈煜身后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站在她对面的沈煜,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冷酷,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原来,眼睛好了之后的沈煜竟然是这般的冷血。
采薇觉得好笑,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子,娘子。”
耳畔是沈煜那有些焦急的声音,采薇醒了过来。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只是看到沈煜那焦急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去睡。
大概是刚才真的笑了起来所以吓着了枕边人,不过想到刚才的梦,采薇决定假装自己梦魇了。
至于沈煜,让他着急去吧。
……
“额头倒是没这么烫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父亲早早就是去上朝了,等晚上的时候再拜见也不迟。”对于自家娘子拜见公爹的要求,沈煜并不着急处理。
“那好,只是侯爷每日里都这么忙吗?”采薇多问了一句,答案她是知道的,可是还是要问。
而且,她知道沈煜也是乐于回答的。
“朝廷里每三日早朝一次,父亲是行伍出身,如今也是负责京畿卫的训练,所以每三日就要去京畿卫大营一次,另外他现在又是太傅,如今还统筹翰林院修书的事情。”
世人都知道武毅侯权倾天下,可是却少有人找到武毅侯何等辛苦。
这一点采薇其实很是佩服,她即便是有点底子可是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那侯爷可真是日理万机辛苦的很。”
沈煜闻言脸上露出笑意,“不过好在阿熠现在长进了,也能替父亲分忧。”
提及同父异母的兄弟时,采薇发现沈煜的神色很是轻松,他是真的很相信也是很疼爱这个弟弟。
“是吗?”采薇笑了笑,她印象中的沈熠是一个小霸王,和替人分忧实在是牵扯不起来。
沈煜闻言恍惚一笑,“其实阿熠就是小孩子心性,没什么坏心眼的,你不要……”
“大哥,大老远的就听到你说我坏话,合适吗?谁小孩子心性呀。”沈熠的声音遥遥出来,采薇愣了下,怎么一大清早的他就是来竹苑了?
武毅侯世子打头阵,带着几个捧着食盒的丫鬟一字走来,“母亲说大嫂身体还不太好,所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样清爽小菜送过来。”
他一挥手,几个丫鬟开始摆饭。
“便是当初我被父亲打的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母亲也没这么心疼我。”说这话的时候,沈熠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赌气的色彩,像是在争风吃醋一般。
采薇闻言不由一笑,“夫人这般,也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
“知道就好。”沈熠低声一句,要不是因为大哥在这里,他还能给谢采薇好脸色看?只是说完这话他忽然间愣了下,刚才她说的什么?
夫人这般?
亏得母亲昨晚就操心嘱咐厨房,换来的却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真是一片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
“母亲向来爽直,娘子你多接触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若是觉得无聊你可以去找母亲聊聊天,她那有不少的故事。”
“是京城贵女的八卦故事吗?”这些其实采薇很清楚的。
卢相家有三位千金,大女儿欣兰嫁给了昌平伯的公子张达,夫妻俩倒是恩爱,只不过成亲八年还没有个一儿半女,昌平伯夫人有些着急,毕竟她就这么一个亲儿子,要是儿媳妇不能给生下个孙子,将来还不是得从庶子那里过继?她可是咽不下这口气。
二女儿欣月则是嫁给了元延五年的探花郎,只不过探花郎真是徒有其表,有卢自道这么个老丈人在朝中,如今却还只是翰林院的小小编修,而且很有可能永远这么下去。当年卢欣月其实是在状元郎和探花郎之间纠结的,只是最后嫌状元郎长得不好看所以选择了探花郎。
而五年时间过去了,外放三年的状元郎黄永吉娶了松江府梅家的嫡长女后在苏州府政绩卓着,今年回京述职只怕是又要往上爬一番了。也不知道向来心高气傲的卢欣月会是什么个感受。
至于卢相的三女儿欣妍,据说喜欢的人是临宁伯世子应蔚,只不过应蔚孝顺,而且愚孝,并非良人。卢自道什么样人,还能看不出来这个?所以之前并不同意小女儿的婚事,甚至于因此还卢相府里还闹出了三小姐绝食的传闻,不知道如今卢欣妍是不是还在跟她父亲执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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