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归来——续续

　　糯糯慢慢开朗了不少，今天却很安静，她乖乖吃了鸡蛋，然后喝了牛奶。
　　纪清和给她擦了嘴，然后看着何宁，“云平，一会你一块走。”
　　何宁诧异，但没反对，点点头。
　　说是一块走，何宁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是去陵园看自己的墓地，她叹口气，她要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呢？她很纠结。
　　别人来陵园送的是菊花，纪清和的后备箱却都是红玫瑰，这个季节这么娇嫩的玫瑰可不便宜啊，估计是空运来的。
　　女人基本都爱玫瑰花，虽然这花是送自己的，可何宁没觉得多高兴，反而觉得那些玫瑰越看越体现自己悲凉，纪清和这大有借死人摆阔气的嫌疑。
　　她牵着糯糯的手，看着抱着玫瑰的纪清和，觉得纪清和很小人，在外人面前装好丈夫装情圣骨子里却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纪清和没有往后看，却好像知道何宁的心思，“是不是觉得没必要？”
　　何宁点点头，“是没必要。”
　　“她喜欢红玫瑰。”
　　“那也是活着的时候，死了就没有所谓的喜欢不喜欢。人死了，就是扔海里去喂鱼也没感觉。”
　　纪清和停下脚步，看了何宁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意味深长道，“她活着还不如死了。”
　　何宁傻眼了。
　　她心里有团火蹭蹭蹭燃烧着，呵呵，想得美，她回来了，她要让那些人一个个下地狱！
　　有人来得比他们早，何宁还没反应过来，是糯糯一直抠着她的手，她才抬头往前看。
　　一时间，她脸色苍白，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无限的恨意和恐惧迎面扑来。
　　远处那个戴墨镜，身着黑衣黑裙，不胜柔弱的人，她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楼君怡，这三个字在她脑中永远都挥之不去，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所受的屈辱，那群肮脏的男人在她身上……
　　“姐姐，你怎么了？”
　　纪清和转身，看着失常的何宁，皱了皱眉。
　　他没有关心何宁，只是继续往前走，在楼君怡旁边停住了，然后走上前，伸手扫了扫墓碑，将花束慢慢放下，遮盖了那束白菊，他看着照片上的女子，温柔的笑笑。
　　宁儿，生日快乐。
　　何宁要不是被糯糯拉着，她都没勇气往前走，她没想到会在这看到楼君怡，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来这祭拜她，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她又想做什么戏！
　　她没有一丝的悔恨，因为她看到她嘴角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是来示威的，她是来看她笑话的，她就想她死不瞑目！
　　何宁恨不得冲上去撕开那张恶心的面孔，可是，她还是犹豫了，她势单力薄，她不敢，她做不到。
　　看到何宁，楼君怡转过身，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冲何宁友善的点点头。
　　何宁低下头，没法面对那张伪善的脸，其实她也不是真怕了一个楼君怡，而是因为，她有纪清和。这场战争，她没有后援，而楼君怡有纪清和，她要弄死她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在楼君怡没出现的时候，她都可以忽略他的心有所属，她可以在暧昧中支撑着，可楼君怡出现后，她发现他们的过去是她永远无法逾越的，当年他要是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她或许就不会嫁给他了。
　　这些年纪清清总是冷嘲热讽，说她不要脸，倒贴，第三者，小三……
　　楼君怡有纪清和满含愧疚的爱情，纪清和怎会不纵容她，她有纪清和撑腰。
　　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她就好像能预料到结果。
　　她一直觉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她不该怨纪清和，也不该恨他，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为什么他会喜欢楼君怡，为什么他会纵容楼君怡伤害他的老婆孩子，就算何宁不是他深爱的，但陪伴了他这些年，难道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她从没得到过纪清和的一句‘我爱你’又或者‘喜欢’，可他对楼君怡却是信手拈来，他对何宁从来就不曾公平过。
　　她死了，他就迫不及待了吗？
　　他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尸骨未寒？
　　他的良心不会遭受谴责吗？
　　楼君怡拿下墨镜，露出疲惫的脸，沙哑道，“你不愿见我，但我知道，我一定能在这见到你。”
　　纪清和自然不愿见楼君怡，看见她，他就能清晰的想起那天的画面，宁儿和她同时被绑架，可他救出了楼君怡却失去了宁儿和孩子，楼君怡的命是用他最爱的人换来的，两命换一命，代价太大了。
　　他看着何宁的照片，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他看向女儿，等她长大了，他会亲自去给何宁认错。
　　楼君怡上前，安慰纪清和，“你别这样，她不想看你这个样子。”说完掉下眼泪，“都怪我，要不是我，何宁……”
　　纪清和制止了她，“不关你的事。”
　　“可是……”
　　“有选择就有代价。”是他的选择，酿成的苦果只能他独自承受，他怪不了别人。
　　何宁真想大笑一场，他们竟然在她墓前郎情妾意，真是恶心人不够还要恶心鬼，她要是真死了怕也是死不瞑目，她知道她为什么还活着，肯定是不甘心，怨气太重，投胎不了。
　　她看了眼前的豪华墓地坐落在花丛中，嘴角不禁扬起来，很讽刺，何宁，你死的值了，墓地寸土是金，这墓地在S市能赶上一套房了，纪清和表面功夫做得真足，真是给足了你面子，风光大葬啊！
　　他是想用钱买心安吧，他对何宁能心安，对孩子能心安吗？
　　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她要是真死了，肯定保佑他们这对狗男女早登极乐！不！下地狱！
　　楼君怡想要叙旧卖可怜想旧情复燃俨然没那么容易，走道那边走来几个人。
　　何靖南走在前面，身后是高雯和何宁的爷爷奶奶，纪清书也在里面，他搀扶着何宁的奶奶。
　　何宁的视线模糊了，爷爷奶奶一直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却来看她，还有爸妈，这些日子不见，他们瘦了也老了。她低下头，擦了刚流到眼眶的泪水，不敢让人看出来。
　　高雯看到糯糯，眼眶红了，蹲下来，摸着糯糯的脸，糯糯并不排斥，反而喊了一声外婆，高雯顿时就捂着嘴哭了，将糯糯抱进怀里，“乖乖，我的乖乖。”
　　“糯糯不哭，外婆也不哭。”
　　高雯更紧的抱住糯糯，眼泪就没断过。
　　何靖南伸手摸摸糯糯的头，叹口气。
　　纪清和走过来，喊了爷爷奶奶和爸妈，可并没有人应他。
　　高雯站起来，扶了身后的婆婆，“妈，宁宁就在这。”
　　何宁的奶奶眼神不太好，知道孙女出事后，更是哭得厉害，视线更模糊了。孙女生日了，她一大早就打电话给高雯，说在疗养院做了寿面要给孙女送过来，高雯听了立刻潸然泪下。
　　何宁看到年迈的奶奶摸着墓碑，说给她做了好吃的，而爷爷还提着寿面，她忍不住落泪了，是她不孝，让家人遭受这些离别之痛。
　　纪清和直直站着，哀痛的闭上双眼，宁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纪清书怕老人家再哭下去眼睛会坏了，便走过去，扶起何奶奶，“奶奶，别哭了，宁宁不想看到这些，她最孝顺了，别让她不安心。”
　　“小书，你说宁宁要是嫁给你多好。”
　　纪清书深吸一口气，“是我没那个福分。”
　　何奶奶摇摇头，“是宁宁任性。”她拍拍纪清书的手，“孩子啊，没事，奶奶不中用了，等奶奶去见了她，骂醒她。”
　　纪清书拿起手帕给老人擦了眼泪，“就怕奶奶舍不得。”
　　何奶奶哭出声来，她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她怎么舍得啊。
　　何宁推了推糯糯，糯糯怯怯的上前，“太外婆~~”
　　何奶奶低头，抚着糯糯的小脑袋，“宛之，和太外婆回家好不好？”
　　糯糯大名叫纪宛之，何奶奶是个老学者，宛之的宛就是何奶奶取的，说字秀气，字意吉祥伶俐，适合女孩子。糯糯并不习惯这个大名，可听到太外婆这么喊她，她眨着眼呜呜哭了。
　　何靖南站在纪清和身边，“一步都不肯让，是吗？”
　　纪清和态度明确且坚决，“其他都可以商量，这不行。”女儿的抚养权他绝不会让出去。
　　高雯擦擦眼泪，“纪清和，宁宁就在这，你敢当着她的面说她的死和你没关系吗？你敢吗？”
　　纪清和沉默着。
　　“为什么不能把糯糯还给我们？你害死宁宁还不够，还准备将我外孙女一并除了吗？”
　　“妈，我……”
　　“别叫我妈，我承受不起，我不求其他，糯糯还给我就行。”
　　纪清和看着女儿，看她哭花了脸，眼睛刺痛了，“不行！”
　　何爷爷听到了，冷哼一声，“好，那就拖着，我何家就不能白白给人欺负了去。”
　　何靖南点点头，“纪清和，总有一天糯糯会回何家的。她也会看清，她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纪清和一脸冰冷，“至少现在不是那一天，不是吗？爸，我一再退让是因为何宁，也是因为糯糯，我不想让何宁看到这些，可你们若不放弃，那我也不会再顾及什么。何宁那，我相信她在天有灵，会明白的。”
　　何靖南怒火中烧，“她就是不明白才嫁给你！你有资格说你一切都是为了宁宁吗？”说完指着一旁娇弱的楼君怡，“你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戏子！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你今天还敢带着她来这，你是来耀武扬威的吗？你有想过宁宁是你的妻子吗？这些年她照顾你还给你生了糯糯，她的好你记到心里去了吗？你还领着这个女人来这，你有一刻要顾及宁宁的颜面吗？你是存心要给宁宁难堪！宁宁尸骨未寒啊，她要是看到这些，怕是寒透了心。纪清和，你妄为一个男人你知道吗？没担当！”
　　糯糯听到外公这么大声说话，哭了出来，“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何宁抱起她，搂在怀里，“不哭了，乖~~”
　　糯糯圈着何宁的脖子，“姐姐，我们去找妈妈，他们都是坏蛋！”
　　何宁二话没说，独自抱着糯糯就走了，何宁的思维还活着，还能思考，还会明辨是非，她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一边是她深爱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难断家务事。
　　他们要在那墓前以爱的名义一争高下就争去，她不想管，她只要她的女儿。
　　糯糯还小，她不需要仇恨她的父亲，也不需要替她妈妈抱不平，她只是四岁的小女孩，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就行了，大人的争斗不应该把她参合进去。
　　糯糯擦擦眼睛，“妈妈是不是埋在那里面？”
　　何宁笑笑，“糯糯是不是傻，妈妈那么大一个人塞得进去吗？”
　　“那……”
　　“妈妈不在这，妈妈在别的地方，总有一天糯糯会见到她的。”
　　“是吗？”
　　“当然啊，姐姐骗过糯糯吗？”
　　糯糯摇摇头，“那他们为什么要在这？”
　　“他们都想替你妈妈做决定呗！”
　　“那边为什么有妈妈的照片？”
　　“因为糯糯的妈妈是个大美女，那么好看，放出来给人欣赏一下，你舍不得吗？”
　　糯糯破涕为笑，“糯糯才不小气。”
　　“那就对了，人要大方些，心胸开阔，以和为贵。”
　　……
　　看着何宁抱着糯糯远去，她们交谈的说话声慢慢消失了，陵园恢复安静了，墓碑上的女子温婉的笑着，好像这才是她愿意看到的景象。

☆、第二十章

　　走出陵园，恰好有人坐着出租车来扫墓，对方下了车，何宁抱着糯糯就上去了。她没打算带着糯糯逃到天涯海角去，在S市，纪清和和父母想找到她易如反掌，她不需要自作聪明，她只是单纯带着糯糯出去散散心。
　　何宁的灵魂还在，今天是她的生日，只能委屈这个小宝贝，给她过生日了。
　　她带着糯糯去了高大哥高大嫂的家，高大嫂看到糯糯，眼睛都亮了，粗糙的手都不敢往糯糯粉嫩的小脸上捏。
　　“云平，这是老板的闺女啊？”
　　何宁点点头。
　　“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是出身好的。”
　　何宁挺骄傲的，她的女儿嘛，当然好看啦。
　　高大嫂洗了苹果，切了端出来，拿了一瓣递给糯糯，可糯糯并没有接过，而是看着何宁，何宁冲她点点头，她才转头接过苹果，说了声谢谢。
　　高大嫂笑出来，由衷道，“这教养真好，我们那的孩子给个苹果，早就啃了，哪会这么嘴甜。”
　　何宁点点头，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她和纪清和都觉得女儿要富养，但这富养并不代表物质上什么都给最好的，而是思想上的富足，糯糯在家里虽然骄纵些，但在外，待人接物都是极有礼貌，是个彬彬有礼的小淑女。
　　“今天怎么带她出来了？没事吗？”
　　“我准备带她去逛逛玩玩。”
　　“你可要小心些，这是金枝玉叶，伤着碰着可不得了。”
　　何宁笑着答应了。
　　她们要出门时，高大嫂有些担忧，但想到什么，让何宁稍等一会，没一会将睡眼惺忪的高天宇拉出来了，让他陪着一块去，有事好照应，何宁一看笑了出来。
　　高天宇原本还有些埋怨，在看到何宁后，忙穿好披在身上的衣服，“走吧。”
　　何宁好笑，“你，要不要洗漱一下？”
　　高天宇挺尴尬的，立马去洗漱了。
　　糯糯靠在何宁身上，咯咯笑，“哥哥的头发像鸡窝，爸爸有时也像鸡窝。”
　　何宁很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糯糯眯起眼睛，“爸爸有时候赖床不起来，妈妈就走过去抓头发，妈妈说那样的爸爸更帅了。”
　　糯糯这一说，何宁也记起来了，她是经常干这事。纪清和睡相好，她的睡姿也标准，但这仅限于新婚他们相敬如宾的时候，后来就不是那回事。后来，她可以睡前在他左侧醒来在他右侧，他常说，要是没他，她会360度自由旋转，再加上夫妻间的亲密互动，她经常满头缭乱，可他发型不曾乱，让她好生嫉妒，于是常常人为糟践他的头发，一阵揉搓，到自己满意为止。他从不会制止她，只是她满意了，他就拉着她塞进被窝里，说是大早上火气旺，要泄火。
　　高天宇看着失神傻笑的何宁，抬手在她面前扫了扫，“不出门吗？”
　　何宁甩甩头，何宁想什么呢！那是过去，他们回不去了，她现在不过是一缕漂泊的魂，而他亦不是当初的纪清和，他们有过往，却没有将来。
　　何宁带着糯糯逛商场，她拿着衣服一件件在糯糯身上比，糯糯乖乖让高天宇牵着，她说，姐姐我喜欢这件，我要米奇的，对对对，就是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