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撞击力量大,碎骨移位超过20mm,而且有一块碎骨嵌入肌肉,所以医生说要解剖复位。”杨尔巧估计是照着病历上面读的,一字一句的,“但真的不是大手术,就是术后有段时间需要护理。”
“他救的那个人呢?”孔安槐用手指揉太阳穴,心里一直重复不严重不严重,只是需要护理。
“没事啊。”提到这个杨尔巧语气变得不怎么好,“本来不挣扎一点事都没有的,逃票,无视危险标志,用的安全绳还是次品,这样的人,换成是我我才不会用身体去帮他挡那一次撞击呢。”
……又是一次为了别人。
挂了电话之后孔安槐一直沉默。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面偷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心里面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不好意思啊,你刚才说的救人是不是就是今天攀岩赛场的那个小伙子啊?”医院名字一样,刚才手机声音隐隐约约的还听到骨折手术,出租车司机问完后看孔安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的干笑,“是这样的,今天这新闻电视上都播了,闹的很大啊。”
孔安槐没回答,低头拿出手机开始搜新闻。
出租车司机还在偷看,瞄到孔安槐手机里的新闻图片,再看她皱着眉头的表情,了然的笑了笑:“男朋友啊?”
……
孔安槐抬头看了他一眼,压下心里面的不耐烦,点了点头。
人家毕竟没有恶意,虽然她此刻的心情有点想怼天怼地。
“我就说嘛……”司机笑了,然后竖起大拇指,“那小伙子不错啊,看着对方绳子快断了等不到救援就自己下去了,这觉悟真的高。”
然后自己被撞到手术室么?孔安槐抿嘴。
“伤的怎么样了?”司机又问,特别关心的样子。
“不知道。”孔安槐再一次低头,喻润救人的新闻被当地好多新闻头条报道,还有现场视频,尽管打了马赛克,但是他被拉人上来那一瞬间,肩膀上面都是血。
就这样,没受伤的手还死死的拽着那个逃票跑去攀岩的孩子。
舍己为人的英雄么?
孔安槐抠着手指甲恨不得让喻润恢复单身。
***
孔安槐赶到医院的时候,喻润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手术室外面有不少人,媒体记者,李大荣小两口,张教练以及很多看着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领导。
有几个领导正在接受媒体采访,夸喻润的同时,还顺便普及攀岩知识,一个个眼里都是骄傲的笑意。
孔安槐又是一阵烦躁,跟谁都没打招呼,径直走到杨尔巧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了?”
“呀你来的真快!”杨尔巧瞪大眼,“医生中途出来接受过一次采访,说情况挺好的,等麻醉醒了就可以直接推到病房了。”
“能不能让媒体先走?”孔安槐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直跳,医院里面的消□□水味道再加上手术室外面嘈杂的人群让她整个人暴躁不安,脸色已经很差。
“我也想啊,但是……”杨尔巧偷偷的看了眼那边的人群,撇了撇嘴,“都是领导,我们不敢乱说话。”
孔安槐沉默,眉心蹙的更紧。
偏偏这个时候,有领导认出了孔安槐,特别大声的对记者介绍:“哎呀这位我需要隆重介绍啊,这次攀岩比赛的民宿赞助方,也是小喻的女朋友,孔安槐孔小姐。”
……
李大荣嘴角抽了抽,把杨尔巧拉到一边。
孔安槐此刻的脸色让他觉得,她应该会做点大事……
果然孔安槐看到瞬间对着自己的话筒和围上来的媒体,面无表情。
记者们问的问题都挺常规,类似于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引以为荣,也有记者问作为喻润的女朋友,对这次事情有什么看法之类的,都并不出格也并不八卦。
很明显都是主流媒体。
孔安槐安安静静的抬头,安安静静的问:“能不能请你们先离开?”
语气不算差,但是冷到极点。
记者们傻住,刚才介绍孔安槐的那位领导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
“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看法,有看法的你们都采访过了,稿子应该也都能写了。”孔安槐仍然面无表情,“他出手术室后需要安静,所以你们能不能先离开?”
“怎么可能没有看法啊。”有记者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觉得这女的有些上不了台面,那么好的一个宣传机会。
孔安槐忍了忍,然后看着那位出声的记者:“如果是你的爱人或者亲人在手术室里,你除了希望他平安外,还会有什么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
张教练咳嗽了一声,拉过那位脸色难看的领导说了几句,那领导很扫兴的摇摇头,拍了拍手:“今天就散了吧,后续恢复的情况我会发给大家的,辛苦了辛苦了啊,餐费车旅费都直接找小董报销就行。”
又是一阵喧闹,孔安槐一直没动,张教练走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他身子骨好,能很快恢复的。”
“谢谢。”到医院之后孔安槐唯一一次松下表情。
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我先走,有什么事让大荣他们打电话给我。”
“好。”孔安槐扯起一边的嘴角勉强笑了笑。
他没有和孔安槐直接接触过,只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当年喻润带回训练基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被罚跑了十公里的女孩子。
他其实也不耐烦这件事,一开始报道过了就算了,结果主办方居然还准备开媒体见面会,这架势是连出手术房的样子都想拍下来。
他是想让喻润混出点名气,但是这真的不是时候。
所以刚才孔安槐发的那一通火,他是赞成的,只是当着人前不方便夸。
不相关的人终于陆续的走了。
孔安槐坐回手术室外的椅子,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杨尔巧悄悄的推了推李大荣:“从今天开始,孔安槐变成了我第二个偶像。”
“你别跟她学!”李大荣吓坏了,“我不是老大,我没那么大本事制得住这种性格的女人。”
那几句话换成任何人来说,都没办法镇住全场,偏偏孔安槐嗓门不大,语气都没有起伏,硬是让全场鸦雀无声。
不怒而威。
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后面都是糖,医院play,浴室play什么的,我这种不会开车的人,写出来自然会让所有人觉得play的真好这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七十三章
喻润的手术是全麻, 送到病房的时候刚醒。
护士很流利的叮嘱:“四个小时内不能喝水,六个小时后才能吃东西, 导尿管和心电仪都要用满二十四小时,麻药过了以后如果觉得痛就按镇痛棒, 二十四小时以后开始下床走动, 其他的有事按铃。”
孔安槐点头。
她从喻润放到病床上开始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一直没说话。
“对了,这六个小时尽量不要让他睡着, 睡着了口水容易呛到气管,如果口渴, 可以用棉签弄湿了沾嘴唇, 千万不能喝水。”护士大概是觉得这两人□□静了, 又补充了一句。
“好。”孔安槐应了一声。
看到喻润对她眨眨眼, 孔安槐心里压的难受, 索性抬头看向李大荣和杨尔巧:“你们先去吃饭吧, 辛苦了。”
李大荣其实不想走。
他总觉得他走了, 孔安槐下一秒可能会拿枕头闷死老大。
但是杵在这里也确实是碍眼, 不甘不愿的一步三回头, 最后被杨尔巧拽着胳膊离开了。
给喻润安排的病房不错,单人房,估计院方也担心会有媒体,安排在走廊最里面,很安静。
李大荣和杨尔巧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心电监测仪嘀嘀的声音。
孔安槐倒了杯温水, 用棉签蘸了按到喻润的嘴唇上,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原因,干的有些起皮。
“我口渴。”喻润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被拖拉机压过,沙哑的都不成型。
“你闭嘴。”孔安槐语气冷成冰渣,棉签的动作倒是又轻了点。
“闭嘴了会睡着。”喻润委屈,嘴唇含住那根棉签,然后看着孔安槐冷着脸把棉签抽走丢到垃圾桶。
“睡着了我会摇醒你。”还是不想理他,心闷的都快要变成痛。
“总是要救得啊,那孩子还没成年呢。”喻润左手伸出被子怯生生的拉了拉孔安槐的衣角。
“你还没结婚生孩子呢,凭什么你要去救?那里那么多人,定线员都有两三个,为什么就得让你上?”孔安槐知道自己气得三观都不正了,但是她真的委屈,为什么每次都得是喻润。
“……”喻润不敢说话了。
孔安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了一会闷气,低头看到喻润的手一直可怜兮兮的拽着她衣服。
他身上还贴着监控心率血压的贴片,住院病服都没穿,露出一大截晒得很有男人味的手臂。
抿嘴,气乎乎的把他手塞回被子:“我又不走,你拽什么拽。”
喻润眨眨眼,眼睫毛长长卷卷的。
他麻醉其实没有完全清醒,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找孔安槐,就发现她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拧着眉毛瞪他。
瞬间就觉得安心了。
他可能真的有点受虐倾向,孔安槐这样难得外露的生气样子让他觉得心情很好。
连她骂人时候微微上扬的语调都觉得很可爱。
“你别睡啊。”估计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孔安槐凑过来看他的表情,她眉头一直锁着,脸色不太好看。
“亲我一下。”喻润在孔安槐凑近的时候突然说话,声音沙哑,语气骄傲,“我今天救了个人。”
孔安槐动作停住。
喻润的嘴唇上面还沾着刚才的水,看起来亮晶晶的。
他说自己今天救了个人的语气,骄傲的像是第一次拿到一百分的孩子。
不该对他心软的,但还是低下头,在他嘴上浅浅的印了一个吻。
看着他眉眼飞扬,她的眉心也松了一些。
“今天早上我妈跟我说,她和我爸商量好了,如果有一个人先走,另外一个会等过完头七之后跟着一起走。”坐回椅子,孔安槐手伸到被子里握住喻润的手,麻醉的原因,手冰凉冰凉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们两个有一个人先走……”
“安槐,今天是个意外。”喻润皱眉打断,“救援很安全,保险措施都是万全的,只是那孩子两脚悬空的时候突然害怕情绪失控挣扎了,不然今天一点事都不会有。”
孔安槐看了喻润一眼,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没有理会喻润的话,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先走,我可能也会学我爸妈。”
喻润沉默。
“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过完一辈子是一个很奢侈的梦想。我七年前拒绝你的时候,以为很快就能遇到新的男人。”孔安槐感觉喻润的手掐了她一下,眼底有了点笑意,“那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要对一个人动心居然是那么难的事。”
“七年后你仍然要追我,我抗拒的时候很认真的想过相亲,但你只是用了一个眼神,就让我那天晚上把相亲开成了心灵辅导会……”喻润又捏了她一下,她笑,看着真的开始皱眉的喻润继续轻声细语,“我的个性对人动心太难,所以这辈子可能也真的就只能喜欢你一个了。”
“而你七年了还是只想着追我一个,估计也很难再看上别的女人了。”孔安槐难得的霸气让喻润愣了愣,被她逗得眉眼温柔。
“所以我们两个只能在一起过一辈子,你会变成我的老公,我孩子的爸爸。”孔安槐抬头,很认真的和喻润对视,“作为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喻润看着她,苦笑:“我现在麻醉没完全醒,万一我醒了把你这段话都忘了,那我得多亏啊。”
“麻醉没醒,回答问题会比较真心。”孔安槐抬手摸了下喻润额头上的疤痕,这下真的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所以你能不能尽量活的比我久一点,不要让我一个人?”孔安槐的声音带着鼻音,从知道他受伤进手术室再到他被担架抬到床上,心里面的闷终于变成了汹涌的痛。
“我不想再接到你受伤手术的电话,我也不想再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孔安槐瞪着喻润,努力让自己眼眶不要变红,“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你要变成全民英雄,你在做英雄前也要想想我。”
“……我只是骨折啊。”喻润哭笑不得,“怎么就那么严重了?当时真的是因为就我最靠近岩壁,时间再久一点他那绳子断了一定会出人命才下去的。”
“而且救都救了,我总不能在他要撞到岩壁上的时候让他去撞吧。”喻润很无奈,“我对这类事情有经验,我知道怎么把伤害减到最低,所以只能我上啊。”
“我一点都没有想做英雄的念头,我这辈子只想做你的老公。”喻润看着还在瞪他的孔安槐,“我真的真的很小心,很惜命,好不容易追到你,我怎么舍得走?”
还是瞪他,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其实不像病人,除了嗓子嘶哑脸色看起来也还不错,可病房里标配的病床颜色和消□□水的味道仍然让孔安槐心情很差。
“章天成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草木皆兵了?”被子里面那双手开始抠床单,喻润叹气,握紧她的手,“还是在手术室外面被吓着了?”
“你身上都是管子。”鼻音变得很重。
“……全麻后的监控而已。”喻润声音又哑又有些想笑。
“你还插了尿管。”鼻子吸了吸,孔安槐说完还低头看了一眼尿袋,控诉,“护士让我今晚记录下你到底尿了几毫升。”
“……”这个确实有点丢人,喻润不说话了。
“你又不是左撇子,右手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动,生活都会不方便。”又吸了吸鼻子,“洗澡都不能洗。”
“……”这个他真的没想到那么远,想想骨折而已,能走能跳的应该没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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