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这个狗洞,表情瞬间石化了。
迎上少年怪异的眼神,嘉宁心中莞尔,她又补充道,“从这进去不会引起惊动。”
少年看着她动作利索地趴在地上,钻了进去。
他的嘴角一僵。
让他钻狗洞?
死都不可能。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她进去后没过多久,后门就开了。
嘉宁探头出来,果见他呆站着不动,心中想笑。
他定是以为她会让他钻那狗洞,只是可惜面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他崩裂的表情。
她对他招了招手,眯着眼笑道,“快进来。”
迎上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少年面上一涩。
他低头迅速闪身进了庄子,门吱哑一声关上了。
……
云梦山庄其中一间平房内,烛光闪闪。
一个长相尖酸的小姑娘一脸嫌弃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小胖妞,晃了晃手中的零食袋,扯高气昂地道“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吗?”
小胖妞盯着零食袋两眼闪着绿光。
“放心,我保证这次万无一失。”
她自信满满地说道,“这陷阱我可是挖了好几天,这么大雨,她就是侥幸能活下来,至少也能去掉半条命。”
像是应验小胖妞的话,外面闪电惊雷不断。
狂风震得窗户扑啦扑啦直响。
小姑娘看着晃动个不停的木窗,笑得一脸的阴险。
“拿去。”她把手中的吃食扔到小胖妞面前。
她迫不急待地接过,掏出其中一块糕点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又引得那小姑娘鄙夷的眼神。
这两个人,一个是庄头的女儿叫陈杏儿,还有一个是庄院里的小奴仆,也是陈杏儿的小跟班,两个人密谋的对象就是林子里的陆菲儿。
小胖妞吃完糕点,又迅速塞了一块杏脯进嘴里,含糊地问道,“杏儿姐,你为什么三番几次整那个陆菲儿。”
她奇怪地问道,“上次她撞破了头,不是已经失忆了,干嘛还非得弄死她?”
“吃你的吧。”胡杏儿用手指直戳她的脑门,“要你瞎操什么心。”
“我不是怕大爷怪罪下来。”小胖妞摸头委屈的说道。
大爷怪不怪罪她不知道,只要那位不怪罪就行了,陈杏儿的眼中一道异光闪过。
此时,庄子门口响起了一阵拍门声,两人对视了一眼。
胡杏儿的脸色立马变了,她一把抢过小胖妞手中的零食袋。
尖着嗓子嚷道,“你不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吗?”
“是万无一失的呀。”小胖妞傻愣愣地看向庄子口,满脸无辜。
难道被她逃了?
“那现在怎么回事?”胡杏儿面露凶光。
庄子上除她们家就只有小胖妞一家,她们早睡下了。
陆菲儿唯一的婢女今夜也被她支开,不可能回来。
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还有哪个混帐会来敲门?
被她扭曲的面目吓到,小胖妞腾地站了起来,赶紧低眉顺眼地说道,“杏儿姐,别生气,你先坐着,我出去瞧瞧。”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在胡杏儿的呵斥声中小胖妞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胡杏儿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一句没用。居然让陆菲儿那个丫头跑了,她那零嘴都喂了猪了。
她看着室内摇曳不定的烛火,心情莫名的感到焦躁不安。
一刻钟不到,还不见小胖妞回来,胡杏儿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走到屋门口,就看见小胖妞神情惊悚,半跌半撞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你?死了爹还是没了娘了。大半夜,白着脸吓人呢。”胡杏儿喝道。
小胖妞看着她颤着手指,指了指身后,身子抖个不停。
“得了羊癫疯啊,你。”胡杏儿狠狠剜了她一眼,抬腿就给了她一脚,“没用的废物。”
一点点小事就沉不住气。
话还没有说完,胡杏儿的眼睛就定住了。
她看到了小胖妞身后四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满脸肃容的黑衣人。
四人腰间还挂着大刀。
这是劫匪,还是强盗?
四双冷嗖嗖的目光向儿扫来,胡杏儿瞬间抖动得比小胖妞还要厉害。
完了,要没命了,戏文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就是长的这副样子。
其中一人的手在腰间动了一下,胡杏儿放声尖叫了起来。
只听见咚的一声,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齐齐傻眼,这也行。
刚才不是挺能耐的。
“真是一个废物。不对,连废物都不如。”
有人夸张地捧腹大笑了起来,“哎哟,笑死我了,肚子好痛。太逗了,元畅哥,这人真逗。”
“好了,天赐,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
一声轻咳声响起,李天赐听到咳嗽声堪堪止住了笑意。
内心却仍是笑个不停,这人真的好逗啊。
小胖妞吓得扑倒在地上的胡杏儿身上,紧紧抓着她身上的衣物,一脸惊恐地望着众人。
她抖抖嗦嗦想要开口,咽了好几次口水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涨红着脸憋出了一句,“大爷,饶命啊,大爷。”
她一边紧抓着胡杏儿的衣领,一边对着冰冷的砖地猛磕头。
“我们是过来查案的,不是坏人,你不必害怕。”
轻柔如风的声音响起,非但没有让小胖妞停止磕头的举动,反而让她磕的更猛了。
查案?难道胡杏儿让她害陆菲儿的事被人知晓了。小胖妞心下一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第4章 共处一室
她心中后悔不已,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嘴太馋。
这下好了,为了点吃食,她怕是连命要搭上了。
不行,她不能把命赔上。
她最多只是一个帮凶,要怪也只能怪胡杏儿,她只是听她吩咐行事罢了。
危难当头小胖妞却突然开了窍。
“大老爷,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是有心要害陆小姐的。”小胖妞指着地上的胡杏儿,摇头哭诉道,“都是她,她是庄头的女儿,都是她让我去做那些坏事的。”
妈的,过来投个宿,避一下风雨,还能碰上这种案件,命真好啊。
“元畅哥,我看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李天赐看着她们比了一个手势,小胖妞吓得差点尿失禁。
她死命抓紧胡杏儿的衣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求饶,“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她手上的劲道,差点把昏倒在地的胡杏儿给勒死。
只听见“咳,咳”两声,躺在地上的胡杏儿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摸了摸被勒疼的肚子一把推开小胖妞,大声嚷道,“找死啊?想勒死我。”
挺凶的嘛。
一张带着痞气的英俊的脸靠近了胡杏儿身边。
“你同伙刚才已经招供害了陆小姐,现在轮到你了。”他嘻笑着看着她,恐吓道,“说怎么害的陆小姐?动机是什么?”
胡杏儿被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笑脸吓了一跳,脑子里嗡嗡直响。
这才回味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指着他又放声尖叫了起来。
李天赐挖了下耳朵,凶道,“真是聒嗓,再叫,就把你的巴割了。”
阴森的语气如同地狱要命的阎王。
咚的一声,胡杏儿又被吓晕了过去。
真是没趣,李天赐撇了撇嘴。
“又晕了,小爷我都没有拔刀呢。”他嫌弃地踢了地上的胡杏儿一脚,“没用的废物。”
一旁的小胖妞早被他给吓呆了,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别玩了,天赐。先进屋。”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先进屋。正好,小爷现在对刑镇司审人盘问那一套有点兴趣,正愁没人给我练手呢。”他嘿嘿一笑,“今夜小爷有的是时间整她。”
这笑容让四个侍卫的嘴角直抽,李爷又捉摸着吓人了,有人要倒大霉了。
李天赐回身指了指小胖妞道,“你带路,去客厅,再把你们庄头叫来。”
小胖妞连滚带爬地起来,一路低垂着头,哆哆嗦嗦地带着众人向偏厅走去。
“元畅哥,你听说了吗?镇刑司可是要翻天了,据传指挥使要唤人了,而且就连副使都已经撤换了,是个风流倜傥的年轻郎。”
李天赐对着身边的少年边走边说,“啧啧,那副使年纪虽小手段还挺厉害的,传言刑镇司那帮如狼似虎的老家伙都被他镇住了,乖得跟猫似的,我看京中又该热闹了。”
风中的声音越来越轻。
……
庄子里一间平房内,面具少年正襟坐在室内的木椅上,凝目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但家俱摆设一应俱全,室内布置简单又不失精致。
少年猜测这少女在庄子的地位应该不低,她为什么不敢堂而皇之走正门,而选择钻那个狗洞。
想到冷雨夜她孤身一人深陷泥坑,少年面具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嘉宁找了一根蜡烛点燃烛火,昏暗冰冷的室内有了一点暖意。
她又从抽屉里找了消毒的药水和纱布。
拿起剪刀在蜡烛上烫了一下,走到面具少年身后,轻声道,“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少年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还有比死更痛苦的吗?
他连死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忍不得的。
对于他的沉默,嘉宁已经习以为常。
她看了看他的后背,暗色的血渍在烛光下,触目惊目,不忍直视。
嘉宁用剪刀小心地剪开被羽箭插着的后背的衣物。
衣服湿湿的黏黏的不是很容易剪,她尽量不碰到伤口。
伤口经过长时间雨淋,又被他扯动过,看上去血肉模糊,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先在伤口周围先涂了一点药水,迅速地握住箭柄一拔,又熟练在伤口处用药水清理了下,这过程当中少年始终稳稳坐着,一声不哼。
真够硬气的。
嘉宁恍然想起前世相似的场景,她的哥哥酷爱舞刀弄剑,偶尔也会不小心受伤。
她也曾帮哥哥处理伤口,一点点的小伤口,哥哥都会嗷嗷大叫。
哪像这人,不知道疼似的。
要是这事换成了哥哥,也不知道他怎么闹腾。
想到哥哥,嘉宁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一愣神间,伤口的血汩汩流了出来,她忙静下心来,关注着手中的动作,用纱布一层层绕着他的腰绑住伤口。
一边绑一边低声说道,“我只能简单帮你包扎一下,等你脱险还是要找个大夫再处理一下伤口。”
少年依旧沉默不语,少女专注手中的动作。
相比在土坑中的剑拔弩张,这一刻屋子里的气氛算是融洽。
绑完最后一层,嘉宁顺手打了一个结。
也幸好陆菲儿脑海里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她行事才能如此顺畅。
嘉宁把余下的药水和纱布放进抽屉里,转身去衣柜里找出一套灰色的袍子。
这袍子是陆菲儿的母亲为陆文轩备下的,此时正好借来给这少年。
嘉宁走到少年身边,抬手把衣物递给他。
少年抬起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面上柔柔的,湿湿的秀发搭在饱满的额头。
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如同天上的弦月,肌肤白皙细腻。
此时,一张菱形的小嘴正微微翘着。
他一直挑剔地看着少女,前世他见惯了各色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少女,这样的容貌在他眼中也算勉强过得去罢了。
不过小姑娘那双清亮乌黑的眸子,如神来之笔,一瞬间点亮了她整张容颜,配上这么一双眼睛,生生能把人的魂给吸进去。
少年的眼睛瞬间被这双秋水剪眸吸引住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
目光在落到她被雨水包裹着的青涩而又迷人的曲线时,怔了一下,忙别开头。
耳朵微不可见的染上了一层粉色。
亲人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他岂可如此轻率,少年暗自摇头恼恨自己。
第5章 要你命
他匆匆接近她递过来的衣物,迅速武装起自己,温润如玉的目光如流星划过,现在的他又恢复成那个高傲清冷的少年郎君。
少年的异样,嘉宁并没有察觉到。
见他接了衣物,她背过身去,在衣柜里找了一套素色的衣物,闪身进了室内的屏风后面。
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穿好衣服后,屏住呼吸,正襟坐着。
扑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他还在这里留恋些什么?
少年飞速地瞥了屏风一眼,在看到屏风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时,目中的寒冰柔化了一角。
他站起身,从腰间解下一块圆形玉佩,放在了桌上。
若是有缘必会相见,若是无缘就当梦一场。
嘉宁从屏风后换好衣物出来时,少年早已离去,她只看到了留在桌上的那块圆形玉佩。
这块玉佩通透青翠,中间雕刻了一尾锂鱼,在宫中见惯好东西的她,一看就知此玉不凡。
她拿起玉佩放在手中,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掌中的玉佩,心中怅然若失。
虽说她已经替少年包扎了伤口,不过没有代步的马匹,不知他如何脱困?
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回头再来找他?
嘉宁自嘲一笑,她都自身难保,哪有空操这份闲心。
她的视线在落在玉佩背面的几行小篆时停住了。
苍苍梧桐,悠悠古风,叶若碧云,伟仪出众,根在清源,天开紫英,星宿其上,美禽来鸣,世有嘉木,心自通灵,可以为琴,春秋和声,卧听夜雨,起看雪晴,独立正直,巍巍德荣。
她的手指拂过梧桐两字,那双清冷悲怆的眼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他是叫梧桐吗?
嘉宁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雨停了,夜更深了。
身上阵阵倦意袭来,她敛下心绪,收好玉佩,正准备合衣上榻。
门外却传来一轻一重地脚步声,难道那少年又回来了?
嘉宁正想着,门被大力推开后,随后又吱哑一声关上了。
她心头一跳。
一个走路一摇三晃,面目丑陋的男人走了进来了。
根据陆菲儿脑中的记忆,这人是新庄头的儿子名叫陈三,这人不务正业,全靠父母吃饭,是村子里有名的混混。
他的面色潮红,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看着她的目光放荡淫邪,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陈三淫笑着,一步步向她逼近。“美人儿,哥哥来看你了。”
嘉宁冷眼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身子直接就抵在了柜子边,刚才用过的剪刀就在她身后的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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