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沉默了半晌,道:“到了该让你看的时候,你自然能看到,又何必急于一时?”
齐蓁只觉得楚昭用托词来搪塞她,不过开口之前她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此刻也说不上多失望,只是略微抿紧了唇,磨了磨牙罢了。
从廉府中离开后,楚昭便回到了誉王府中,冲着身边的暗卫道:“你派人去接触高老大,让他处理掉申氏,别直接要了申氏的命,我要让她好好活着……”暗卫今日一直呆在楚昭身边,也知道世子爷救下了廉伯元,当即便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书房。王府的暗卫与普通的侍卫不同,白日里有时会扮作普通人的打扮,混迹于市井之中,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出现。
这名暗卫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这几日他特地往高家所在的方向去了,也混了个脸熟。
高家男子多,却只有高秀儿一个女儿,最近高秀儿脸上生了疮,喝了多少汤药都没有用处,白花花的银子好像流水一般往药铺里涌,高老太太虽然心疼钱,但更心疼高秀儿,只能咬牙忍了。
高老太太能忍是因为高秀儿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一块肉,两人嫡亲的母女,怎么斩也斩不断的血亲,但申氏却不同,她看着高秀儿大手大脚的往她那张烂脸上花钱,心里憋着一股火,恨得直咬牙,申氏很清楚高秀儿那张脸是戴了玫瑰珠钗给带坏的,喝药也没有什么用处,那些银子全都打了水漂,她明里暗里提点过几次,偏偏高老太太与高秀儿母女俩就跟聋子似的,根本听不进去。
说的多了,高老太太也多了不少怨气,她本就看申氏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不顺眼,最近因心气儿不顺,高老太太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申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婆媳两个就没有消停过的时候,高老大虽然是个疼媳妇的性子,但他也顾及着高老太太,现在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只觉得身心俱疲。
暗卫扮作的货郎上高家卖过几次东西,跟高老大性情相投,两个男人手里头有那么一丁点闲钱,就直接去酒馆里打了壶酒,坐在河边上喝着,高老大满脸愁容,眉间两道深深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好几岁。
“兄弟啊,娶媳妇当真是没有什么好的,这家里头闹得不得安宁,我心烦的厉害……”一边说着,高老大一边将酒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这酒自然不会是什么美酒,但却胜在酒劲儿颇足,又辣又爽快,高老大打了个酒嗝儿,就听到货郎开口了:“高大哥,我没钱娶婆娘,也不知道你心里的苦楚,不过我跟一个婆娘是相好的,平日里在她那里爽快一回,也舒坦的很……”
说到此,货郎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撞了撞高老大的肩头,问:“高大哥要不也去瞧一瞧,她那还有不少婆娘呢,一个个模样虽然比不上嫂子标致,但性格却好得很,绝不会让高大哥受气,这女人嘛,总归得软和些,成日里跟家里头的人耍横,真是不像话!”
高老大黑脸涨红,明显有些意动,货郎白天就在这些小巷子里头卖些玩意,也赚不了几个银子,他找的相好的估计就是京里头的暗娼,那些暗门子有的只要十几文就能爽快一回,即使身段儿皮相比不上申氏,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同样的一道菜吃的再多次都会腻歪,高老大想要尝尝鲜,也无可厚非。
货郎见着高老大的神情,眼神略微闪了闪,扶着男人的手臂,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不远处的巷子里走:“高大哥,不是我说,那里头的婆娘一个个功夫好得很,肯定会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两人一起走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里,最里头的木门被人轻轻敲响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跑来开门,那张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看不清五官,但胸前的那两团却生的十分饱满,上头只用一层薄纱给盖着,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肉光让高老大看的直了眼,喉结不由上下滑动了一瞬。
他站在门口愣住了,咽了咽口水,货郎用力推了高老大一把,这人才进到院子里,女人一把抱住了高老大的腰,用丰满的两团不断在高老大后背蹭着,这男人又不是太监,被如此挑逗,心里头顿时便烧起了一股火,高老大此刻就不用货郎插手了,自顾自直接将那妇人打横抱起,随便踹开了一间屋子,上了炕连衣裳都没脱干净,就直接入了道。
货郎站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房中不堪入目的肉搏景象,眼里露出了一丝讽刺,原本因为醉意变得有些浑浊的双眼,此刻一片清明。
高老大毕竟喝的有些多了,弄了一回后,便直接趴在女人肚皮上沉沉睡了过去,而他身下压着的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一把将男人给扒拉开,随便擦了擦身上污浊粘稠之物,走到门外冲着货郎道:“一回肯定是怀不上孩子的,你可得将他多引过来几次,到时候只要老娘有了孩子,哪里还有别的女人的立足之处?”
这妇人姓钱,之前的确是做皮肉生意的,但现在年纪大了,在楼里头也接不到什么出手阔绰的客人,本想给自己赎身,却突然被眼前的男人找上了,替她出了赎身的银子,连带着夫家都给找好了,钱氏即使嫌弃高家家贫,但以她的身份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高老大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么一想,她也就同意了货郎的法子。
高老大酒醒之后,心里头不免有些后悔,偷偷摸摸的溜回了高家。
他一夜未归,身上又一股子酒味儿跟脂粉味,申氏能有好脸色就怪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刚成亲的贤淑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现在见着高老大在外面偷吃,申氏自然忍不了,猛地冲上前就是一耳光,女人的指甲长而尖锐,将高老大古铜色的一张黑脸直接给抓花了,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血。
申氏好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高老大则怒从心起,狠狠的将女人推倒在床上,转身又离开了高家。
高老大出门后也无处可去,想到昨夜里那妇人温柔小意的模样,一时间不由有些想念,申氏就跟母老虎似的,即使那张脸长得再娇美也没有用,况且她年纪大了,平日里涂了厚厚一层脂粉还好,等到一卸了妆,眼角处细细密密的纹路看着着实有些吓人,高老大这么一想,对申氏的厌恶不由更浓,心一横,便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去了。
钱氏听到敲门声时心里头烦得很,像她们这种做夜里生意的,白日里一般都紧紧关上门,不接客,今日门外的响声接连不断,扰的她根本睡不着觉,无奈之下就只能披上件儿衣裳走了出来,将门打开后看到高老大时,眼中露出一丝惊诧,显然是没料到高老大会来的这么快。
“哎呀,你的脸怎么流血了?快进屋,我这儿还剩下一些伤药,给你擦擦就好了……”钱氏打定主意想要嫁给高老大,眼下还未成功之前,她自然得对这个男人好些,否则哪里能将那个申氏给赶下去?
柔若无骨的手挽着高老大的胳膊,将人直接往屋里头领,钱氏打了水,给男人清理了伤口,之后仔仔细细的上了药,白日里钱氏脸上没有涂脂抹粉,她年纪比申氏小个十岁,今年刚刚二十,五官也算秀丽,皮肤紧致光洁,性子又温柔,这么看着倒是比申氏强出了不知多少。
正文 第112章 今生初见老太监
高老大一进门之后,心里头不免有些后悔,毕竟这暗门子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平日里来个一回两回爽快一番还行,真要栽在里头糊了自己一身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只是前世此刻已经将他脸上的伤口给处理好了,现在直接尥蹶子走人未免太不近人情,高老大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散碎银子,拉着钱氏的手塞给她。
“我瞧着你年纪也轻,何必非要做这种营生,要是攒了点儿银子,过自己的日子不必现在爽快多了……”高老大时屠户,别看平时舞着刀,但却只是个正经八百的小老百姓,又是个男人,自然看不上钱氏这种做皮肉生意的,看在昨夜那露水情缘的份上,这才提点了几句。
别看钱氏年轻,她老早就不知道应付过多少男人了,此刻早就摸明白了高老大的想法,眼里含着一层雾,配上那张还算娇嫩的脸蛋,透出了几分楚楚可怜:“哪里是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只是已经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像我这种人,就算想要找个好人嫁了,恐怕也没有男人乐意……”一边说着钱氏一边伸手抹着眼泪,哭声不算大,只发出低低的抽噎,倒是不会让人心生厌烦。
高老大到底没有在此处呆多久,很快就回到了高家,只可惜他顶着一脸花,走的时候碰巧没被人看见,但回来的时候高秀儿却迎面撞着了他,这女人也是一惊一乍的性子,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唤起来:“大哥,你这脸怎么了?到底是谁给你打成这样啊……”高秀儿嗓门大,这么一叫唤,各屋里的人都跑出来瞧,虽然都是自家兄弟,高老大也颇觉得没脸,别扭的低着头,想要回到自己屋里,却被高秀儿拉着往高老太太那屋里去。
“肯定是申氏干的对不对?我老早就看出来了,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大哥你瞧上了人家的皮相,被迷得晕头转向,不明不白的把她给娶过门,现在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泼辣货,肚子又不争气,还不如趁早休了她……”一边说着,高秀儿只觉得满脸的红疮更加疼了,她伸手扶了扶发间的金钗,开口不断絮叨着。
高老太太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现在看着大儿子跟花脸猫似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火冲天的就奔到了申氏所在的屋里头,二话没说,啪啪就是两耳光甩在了申氏脸上,后者也不是个窝囊性子,抓着高老太太的头发也跟着撕打起来,高老大冲进来,想要拉开跟疯了似的两个女人,脸上却又不知被人给抓伤了,尖锐的疼痛让他眉头突突直跳,心里头的火气更盛。
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地上头发掉了一大把,零零星星的还沾了些血迹,高老太太一拍大腿就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这是遭了什么孽才娶回来这种丧门星,竟然还敢跟婆婆动手,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呀!”
“你花了我三千两银子的嫁妆,那时候怎么不说没天理呢?现在把银子都给花干净了才叫唤,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老虔婆呢!”申氏头皮隐隐发麻,眼神阴鸷的看着高老太太,要不是被高老大死死拉着,恐怕还得再冲上去跟高老太太再战三百回合。
看着这对婆媳剑拔弩张的模样,高老大心中说不出的疲惫,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日子还得照过,只能咬牙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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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楚昭答应齐蓁,说要帮她将申氏给处理了之后,申氏果然没有再出现在齐蓁与廉家兄弟面前,老实本分的跟鹌鹑也没什么差别,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齐蓁也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性子,只要没人来给她添堵,日子照过也就成了。
不过最近京里头当真热闹的很,听说贵妃娘娘准备请京城里各大脂粉铺子的掌柜入宫一趟,瞧瞧他们做脂粉的手艺,若是能得了贵妃娘娘青睐,不说能直接得着赏赐,就是这明里暗里得到的名气,花多少银子都赚不来。
这位贵妃娘娘与老太监李德海伺候的贵妃娘娘并非同一人,之前的那个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后来的这位则是与之前的陈贵人一同进宫的,听说生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又颇有才华,这才能得了贵妃的封号。
齐蓁也是个贪财的性子,从严凝香嘴里听到过此事后,就一直好好准备的,等到立夏那一日,玉颜坊中果然来了一位传旨太监,说要请齐蓁入宫。
因为此刻早就得了消息,齐蓁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慌,将玉颜坊中最好的脂膏都挑出一份放进了木头匣子里,亲自抱着上了马车,她活了两辈子,虽然对京城十分熟悉,但却从来没有进过巍峨的皇宫之中。
马车吱嘎吱嘎走了估摸能有一个时辰,齐蓁掀开帘子,发现她已经到了神武门前,下了马车后,齐蓁扫视一眼,发现周围聚着的马车并不在少数,她还看到了几道眼熟的身影,都是京城里头脂粉铺子的掌柜,老太监李德海也赫然在列!
一看到前世的老熟人,齐蓁脸上的血色尽褪,霎时间变得苍白如纸,捧着木匣子的手也抖了抖,这辈子她虽然听过花想容的名声,但却从未直接跟李德海打过照面,今日一见,前世里种种不堪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齐蓁只觉得从脚底板升起了一股寒意,将她整个人都给打透了,即使今日阳光正好,日头照下来暖融融的,齐蓁浑身仍止不住的冒出白毛汗来,显然是怕极了。
李德海身上的孽根即使早就被切了去,但他依旧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只不过泄.欲的方式与一般的好色之徒并不相同,喜欢用一些器具来折磨美人儿,美人儿们在他身下哭的越惨,叫声越痛苦,他心里头就越能够获得满足,毕竟那话儿依旧没了,除了用其他的物件儿发泄出来,李德海也没有别的办法。
此刻站在神武门的各家掌柜,以男子居多,毕竟做这些脂粉也需要一定的家学渊源,多数方子还都是传男不传女的,即使有零星几个女子,却远远不如齐蓁美貌,这女人就好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似的,一身雪白皮肉在日头下莹润的晃眼,李德海只看了一眼,眼珠子都挪不动了,喉结上下一咕噜,明显是个咽口水。
齐蓁咬着牙,心里暗暗后悔,若早知道李德海这厮也会出现在神武门前头,她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来,只可惜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现在既然遇上了,再想别的也无济于事。
深吸一口气,齐蓁脸色稍微好转了不少,领着她的太监性子不算倨傲,等到人都聚齐了,这才带着这些人往贵妃娘娘所居的钟粹宫赶去。
士农工商,商人为下九流,就算是跟内务府沾边搭界的皇商们,进宫的次数也不多,此刻齐蓁暗暗屏息,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低着头只盯着前头太监的脚后跟,不敢有半点儿错处。
毕竟宫里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只是个小老百姓,万一碍了那些贵人的眼,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女人白皙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身上的脂膏遇热更添几分馥郁香气,走在齐蓁身后的李德海闻着美人儿身上的香味儿,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在齐蓁身上,他早就听说玉颜坊的掌柜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哪里想到百闻不如一见,这齐氏的确并非寻常的庸脂俗粉可比,浑身好肉,让他恨不得能好好尝一尝才舒坦。
听说齐氏嫁了两回,现在还是个寡妇,若是能将这女人娶过门儿,倒也是一桩美事,毕竟玉颜坊跟花想容在京里头都极有名气,若是齐氏能心动的话,那就再好不过,若她不答应,自己便只能另想办法了。
此刻齐蓁还不知道老太监又盯上了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钟粹宫前,他们被太监带到了偏殿内,等了好一会,才听到略有些尖锐的通报声:“贵妃娘娘驾到!”
齐蓁下意识的低着头,随着众人一同跪在地上,给贵妃娘娘行礼,她眼前飘过一道金丝绉花的裙裾,隐隐一阵香风袭来,香味儿虽浓,却隐隐透着一股木香,勾的人心里直痒痒。听说这位贵妃娘娘今年不过十八罢了,便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玄德帝如今还未立后,若贵妃娘娘真能受宠的话,日后谋一谋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平身吧。”
贵妃的声音又娇又软,清脆如黄莺出谷,说不出的好听,齐蓁一边坐回椅子上,一边飞快的抬了抬眼,却见着贵妃娘娘脸上带着一层薄薄面纱,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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