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本就不喜欢司音,如今更是恼恨,“一个用如此卑鄙手段的妖,人人诛之,你可知她对我家婢女做了甚?”
躺在地面痛苦□□的婢女,双眼布满红丝,她蜷缩着身体,手将她自己皮肤抓得一条条血痕,看着就惊心。
“自不量力地想伤我,得到这样的恶果能怨谁。”桃蓁冷漠地看着痛得想求死的婢女,一点儿都没想过要解救她。
墨渊看了几眼地上的婢女后便凌厉地盯着桃蓁,“你对她做了甚?”
“蚀骨粉,她会越来越痒,痒至五脏六腑便会开始疼,恨不得将骨头血肉都挖出来的疼。”
众人一听都心惊又恶心,如此残忍的手法真叫人死了算。瑶光没想到这女子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恨道:
“墨渊,我这婢女乃是天君赐我的,如今她受了这般罪,我定要讨个说法。”
“桃蓁,交出解药。”墨渊冷道。
桃蓁冷笑了,“我从不做解药!”
她如今脸上挂着的甜美笑容,让墨渊不禁想起百年前她刺他一剑时的神情,不,眸中的狠比当初更狠厉。
“那便跪下,为你所做之事认错。”
白浅听了就上前劝道:“师父,桃蓁才是我们昆仑墟的人,你怎么帮其他人来欺她。”
墨渊施法不让白浅再说话,将她禁锢在一边无法动弹,他再对着表情怔然的桃蓁重复:
“跪下认错。”
桃蓁难以置信,听到他再说一遍才相信,心间顿时苦涩又难堪,她横眉怒目对着墨渊。
“既然我非昆仑墟的弟子,我的事与你墨渊何干!”
她转身就走,平日熟悉的绳索再次将她捆起往他们方向拉去,眼前只见一道刺目的闪光,霎时她清晰地听见她双腿的骨头碎掉的声音。
她痛得要破嘴唇,无能为力地跪在瑶光面前,她受伤又倔强地仰着头,墨渊居然敢打断她双腿。
她强忍着骨碎的痛,眼睛有水雾又强撑不肯落下,粉色的唇瓣被她咬破流下了艳红的血。
墨渊不忍看她这副表情,侧身对瑶光平淡道:“她既已跪下,此时便作罢。”
没有商量,只是通知瑶光上神罢了。瑶光得意又轻蔑地瞧着桃蓁,心中畅快,她当然愿意买墨渊的帐。
“听你便是,那我先离去带我这苦命的婢女医治。”
瑶光一离开,大师兄便解开在苦苦挣扎的白浅的身上法术,白浅心疼地蹲在桃蓁身旁,桃蓁自尊心这么强,这般屈辱简直是折磨。
白浅想要扶起她,被她伸手挥开,桃蓁抹了抹唇瓣的血迹,声音沙哑地逼问眼前的墨渊。
“为什么你不能护我一次?”
墨渊无言以答,心中顿痛。
桃蓁为她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可笑,还以为他是来救她的,真可笑。
“我知你不喜我,但我没想到你竟这般厌恶我。”
墨渊还是没有做声,眸光不再平静,而是波涛汹涌,他僵在原地看着叠风与白浅将桃蓁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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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
桃蓁至此至终都没有落下一滴泪,她为了不想白浅他们担忧,还挂着浅淡笑容安抚他们。
躺在床上难以动弹的她,写了张药方递给白浅,吩咐着:“小浅,帮我去找这几味药,然后磨成粉。”
白浅红着眼,乖乖地拿过纸条风火地跑出去给桃蓁找药,昆仑墟的各位师兄都帮白浅一同找药去,房内终于剩下她一人,她拉过被子盖住脸,手背捂着双眼。
温热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桃蓁真的觉得委屈,被断双腿,跪在那个女人面前,任由人践踏自尊真的是屈辱。
更让她寒心的是,是墨渊断她双腿的冷漠绝情。
越想越气的桃蓁,抹去泪水,她绝不能软弱,日后便是一个人咬牙过着也要比他们过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桃蓁终有一日向瑶光讨回来的。
她才歇息半天,白浅就已经磨好药去找她。桃蓁捧着碗,伸手捏些药粉到鼻翼间嗅了嗅,惊喜道:“小浅,你这药材比我写给你的好上几倍,还有这药粉磨得很细腻。”
白浅尴尬,吞吐道:“你也知道师兄们,有的家世庞大,得到些好药倒不是难事。”
桃蓁很是认同,便没有深究。她小心翼翼地挽起裤腿,指腹一碰到腿,撕裂的疼便袭来。白浅一见,双眼水雾冒起,帮着桃蓁将裤子挽起。
将裤腿挽起来后,桃蓁便将药涂抹在膝盖处,触碰这里更是疼到心坎里去,她咬牙忍着。
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药涂好。
“小浅,哭什么。你这药磨得这么好,我很快就会痊愈。”
白浅抹去泪,开口:“其实这药是师父……”
“嘭!”
桃蓁一听这词,便盛怒地将碗拂落地面,她冷声吼着:“日后莫要再提他!”
白浅认识桃蓁多年,第一次见她这般生气,她几欲杀人的眼神让白浅闭上了嘴,无法说出药是师父找的,药是师父磨的。
“小浅你先出去,我想歇息。这么丢脸的事情,你就不要告知你四哥与折颜。”
白浅应了一声,她也不敢告诉他们知道。桃蓁在十里桃林时,何曾受过这般罪。
白浅走出房内,便看见她的师父站在远处,神色担忧地凝望着桃蓁屋内的窗。
师父应该是愧疚吧,这两人的关系这次怕是真的已经是决裂了。她摇头叹气离开。
桃蓁这脚伤,躺了两个月,墨渊便在屋外守了两个月的夜。没有人敢上前劝阻,因为没有人劝得动。
桃蓁的脚伤因为良药而恢复得很快,躺了三个月,她只能拐着拐杖走动。
这日天气甚好,桃蓁杵着拐杖一个人走出房门,每日这个时候,昆仑墟的弟子都在修炼中,所以桃蓁无任何阻碍地离开昆仑墟到了山下。
直到午日,端药给桃蓁的白浅才发现桃蓁不见了,所有弟子找遍昆仑墟都找不到人。墨渊一知桃蓁不见了,便首次在弟子们面前失态,慌乱地飞下山寻她。
在山下寻了几个时辰都未果的墨渊,双眉紧蹙,整个人都紧绷着,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山林间,墨渊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块沾了血的布,他心惊地捡起这块布。
紧接着,丛林走出一只庞大的老虎,向墨渊靠近,墨渊瞧到老虎的爪子有血迹,双目立马冒起悚然的杀意,他捏紧手中的血布,手向老虎狠狠一劈。
这只老虎元神尽毁,便在天地间烟消云散。深怕桃蓁出事的墨渊,再也无法掩藏眼底的忧心。
焦灼的墨渊最终在河边发现了桃蓁,他慌乱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望着那个纤弱女子坐在河边,捣着一些药草包扎她双腿上的伤口,孤单寂寥,看得墨渊很不是滋味。
桃蓁下山,只是不想再麻烦大家为她找药磨药,她不想当个废人。只好一个人来磨药,恰巧遇到一只老虎,便用些小伎俩取它的血与一些药草混在一起,外敷内服。
服下的这味药会让人感到困意,渐渐累得睁不开眼的桃蓁打着哈欠,打算在河边歇一小会再回昆仑墟,她趴在草地上一小会就已经熟睡。
在她睡去后,墨渊才敢上前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腕把脉,看出她脉象平稳才放下心,墨渊难得温柔地将她从地面抱起,回昆仑墟。
弟子们看到师父抱着桃蓁从他们身旁走过,都愣在原地了,都一致认为师父是愧疚,所以想要对桃蓁好些。
墨渊抱着她回他自己的寝室,将她轻放在榻上,替她盖好被子才走出寝室去给她熬药。昆仑墟藏着的稀罕药材,都被墨渊给磨成粉熬成药了,为的只是让她清瘦下来的身子赶快胖起来。
熬好药的墨渊回自己的寝室,发现门前站着白浅,心知十七是在担心桃蓁,“十七,桃蓁并无大碍。”
“师父,这次桃蓁独自下山,您就别与她计较了。”
墨渊点头,“嗯,为师明白,你先回去。”
白浅想要进去看看,但师父明显的拒绝态度,她只好默默地回去。墨渊捧着药走到榻前,将药放一边,轻柔地将熟睡中的她扶起靠在他的胸前。
凝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他踌躇一会才敢伸手轻触她的脸容,指腹百般眷恋描摹她精致的脸容,来来回回好几遍。
“十七问我,为何总与你事事计较。”
“你当真以为我在记恨那一剑?”
墨渊苦笑,若他们的弟子知道这仅是他的小心眼作祟,会有何感想。
计较她的任性而责罚她,何尝不是为她。
罚她抄的经书都是他亲自细心挑选适合她修炼与炼药的书籍,绑她雪山为了利用断情花来提升她的修为,她被绑的四十九天他每夜都在一处护着她,陪着她。
哪怕芝麻绿豆的小事,他都与她计较得清清楚楚,但都仅仅是他一人单方面的计较。
“四百多年,我事事与你计较,你又何时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过,我在等,等你认认真真与我计较一回。”
墨渊眼底泛着苦涩,指腹揉着她的青丝,继续诉衷着:“好不容易才等到你认真地计较我为何不护着你,自己却……心疼了。”
瑶光上神拿天君压他,他压根就没当一回事,他只是为了护住桃蓁在四海八荒的声誉,打伤她双腿是他的魔怔。
他当时并非在气她伤了瑶光上神的婢女,桃蓁虽嘴毒,但他还是看出那婢女并无生命之忧,大概疼上三四天便会痊愈。
他只是觉得她对婢女的报复,与五百年前她刺他一剑又不杀他时的报复有何区别,原来她待任何与她有过节的人都一样。
他本以为她当年不刺在心脏处的一剑,是她对他留有特别,不忍杀他。
原来并非如此,一意识到他在她心里与平常人无异,便怒生火,与她置气。她转身走那一刹,他心知她会狠心离开昆仑墟,心头涌上的胆怯让他慌了神没了冷静,竟下重手伤了她来挽留。
他悔恨、心疼得心里一阵闷慌,说不出话来。
墨渊每当回想起她欲泣又强忍着的神情,就心如刀割。
是他用错了法子待她,今日的苦果他该尝。
“既然你与我计较了,那我日后便不再与你计较,护你一次怎够,护你生世又何妨。”
墨渊温柔地将吻轻落在她的额间。
作者有话要说:
等待也就的更新,这算是墨渊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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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
桃蓁的伤势比原本预计的时间还要早痊愈,桃蓁一味去认定是昆仑墟的龙气使然。
恢复伤势后的桃蓁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约白浅、子阑一起去厮混戏耍,竟极其安静地修炼抄经,有时候还是会对他们笑笑说说话,但一看见墨渊就面无表情,目光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是无视墨渊当他空气般存在。
这种状况竟能持续半年,昆仑墟也笼罩着一层低气压,弟子们都感觉如履薄冰,师父脸色冰霜,一看见桃蓁便露出神伤的情绪,弟子们都觉得最近的日子太特么可怕了。
桃蓁现在就喜呆在藏书阁里翻看书籍,她不是不恼怒不怨恨墨渊,而是她打不过他斗不过他,那就干脆与他从此不再有牵连,就当她吃亏一回算了。
她宁可现在花多点心思在药上,炼一瓶世间罕见的药送给白真,还有两年半就能看见白真了,她既心酸又欣喜,那人竟这么久都不来看她。
罢了,谁让她这般深深喜欢着他。
“看来得离开昆仑虚一阵子去寻找这味药材。”这书中记载的火炎草,要取之难度甚高。
桃蓁先把火炎草所会生长之地都一一记在脑中,她还是先去探探地势再做打算。心中做好盘算的她,与白浅、大师兄叠风打声招呼后就暂时离开昆仑虚,启程往炽烈山奔去。
*
用了数日,桃蓁才到达一处莽荒之地,这里四周荒芜,土地干涸,天气炎热。地面干涸得撕裂一道道裂痕,已经热得汗流浃背的桃蓁再也飞不动,只能在滚烫的地面渐渐前行。
前方便是炽烈山,巍峨耸立在一方,微微仰头只见峰顶处与火球般的日头结为一体,再多望几眼都感觉自己的眼睛会被毒瞎。
走了足足两日才走到山下,她浑身就快要燃烧起来,毕竟她是一棵树呀,哪有树不怕干涸,她身上带的水袋早早就喝完了,现在只是用修为苦苦撑着。
“桃蓁桃蓁啊,定能再熬三日登上山顶处的。”桃蓁无比庆幸这座山有条崎岖小路走上去,无须攀爬山。
登山的小路如置身于烤炉中,肉被炙烤着就差没熟了,热得头晕眼花的桃蓁也顾不得这么多,干脆把身上的衣裳脱下,脱剩一件月牙白內襟紧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子,汗水早已沾湿她的白衣裳,若有似无地透出她艳红色的肚兜,引出一片无限诱惑遐想。
她才刚脱下,享受了片刻的舒爽,身子立马被一件褐色长袍给裹得严严实实,肩膀被人紧紧地按紧。
“你一个女儿家脱衣裳成何体统!”
桃蓁眸底惊讶,一会又恢复冷淡,她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将外袍脱下甩向突然出现的墨渊身上。
墨渊抿唇,再次将外袍裹紧她诱惑的身子,双臂紧紧将她纳入自己怀中,让她的挣扎成了徒劳。
“哼,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战神,竟是轻薄女流之辈的无耻之徒。”桃蓁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愤愤地瞪着他清冷的眉眼。
“你想如何便如何想。”墨渊倒是没生气,反而唇角露出浅淡的笑意,这是她醒来的数月第一次与他说话。
他宁可被恨被怨被厌,总比无视好。被她视而不见的苦滋味,他尝得心痛,过得煎熬。
桃蓁一口气噎着,这墨渊被人讽刺还要笑?但被他这样亲密地拥着很是不舒服,她眯着眼冷笑:
“不知墨渊上神这是想勒断我的腰肢,还是想把我的双臂也给打断呢?小女子这次又是所犯何罪?”
墨渊一听,心揪着疼,拥住她的双臂有瞬间僵硬就被桃蓁趁机挣脱开他的禁锢。桃蓁对他嗤笑,转身就继续往前攀登,墨渊则跟在她身后默默尾随着。
桃蓁没有解开身上的外袍,免得又惹身后的大神生气她这不知检点的行为。这一走一跟,夜幕已悄然降临,这炽烈山哪怕到了晚上,仍是灼热得可怕。筋疲力尽的桃蓁随意坐在一边靠着石头歇息,她冷眼瞟向不远处英姿挺拔的墨渊。
战神就是战神,这般炎热的地方他都跟没事人一样。
墨渊亦神情百般温柔地直勾勾瞧着她看,可惜桃蓁直接闭眼不再看他。他便静悄悄地往她的方向挪过去,更靠近地凝望她的睡颜。
怕她睡得不舒服,悄悄地施了个仙法让她不再感受这灼热的气温,果然睡梦中的桃蓁舒适地露出淡淡笑意。
桃蓁在翌日醒来后继续往上走,身上的薄薄保护结界她当然知身后的男子所施,但又如何,她就是大大方方享着这保护,同时继续对他冷眼无视。有了身上这层结界,她走的步伐顺畅轻快些,最后花了两日便登上这峰顶。
到了峰顶时,天地的湛蓝在翻腾着火焰的岩浆里失了色,反被映出迤逦风光。站在边缘的桃蓁,被这滚烫的温度给灼伤了皮肤,要不是有墨渊的结界怕是已经烤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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