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还未定下呢,你也太急了些,”谢老太叹道。方夫人为何非谢泽不可的目的她一个老婆子也是瞧得分明的,依她看来,这方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对象,虽说那目的不纯粹,但就凭着谢泽年幼时受方家恩惠便能看出,方家人行事还是有几分善心的,若是两家真能结成姻亲,那也是美事一桩,若是不能,凭着以往的恩惠,谢泽也是会报答一二的。
可这些道理,方夫人又如何不知,早在镇上、县里头的人知道他们和郁家有几分关系时,便开了不少后门予以了他们方便,但,人情归人情,人情也总有用尽的时候,等郁家把谢泽欠下的人情还尽,那时候方家哪还有依靠。
有什么比两家姻亲,沾亲带故来的紧密?
谢老太见此,只装作不知,还劝慰了几句:“其实小荣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欣儿比泽哥可是大上一岁,且这女子最好的年岁也就那几年,可耽搁不得,你那头若是有好的,赶紧给欣儿定下便是,找个家世相当的,以后两家彼此扶持,守望相助,那前景也是一片大好的。”
方夫人来这一趟,不仅仅被谢荣给直白的回绝了,如今更是连谢老太也不说支持她,最后只得憋了一肚子气离开了。
在恼怒谢荣不识好歹的同时,郁家里,谢荣早早就把方夫人的到来给抛到了脑后,在久久没有收到郁桂舟的回信后,小糯米身上便寄托了她全部的思恋,其实不光是她,整个郁家都十分担忧郁桂舟的处境,好在有小糯米这个天真稚嫩的小宝宝在家里冲散了许多忧愁,如今郁老祖和郁当家只要出一趟门子,那回来第一件事定然是要抱着小糯米逗弄不撒手。
小糯米从出生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在等上几月都要满周岁了,小孩子一日一个样,胖胖乎乎、白白嫩嫩的特别招人喜爱,尤其那张小脸清秀得不行,水盈盈的眼珠子望着人时简直要让人恨不得捧上藏宝只为一笑。
郁当家砸巴着嘴,看着亲爹逗小糯米,听着那呀呀细语的声音,心里顿时挠心挠肺的,在一边搔首弄姿的想凑上前,被郁老祖不耐烦的给挥退了:“走开走开,别挡着我逗孙儿。”对着小糯米那又是如沐春风一般:“曾祖的乖孙啊,瞧你这小模样,与你爹还真是有几分像呢,啊笑了,哈哈我曾孙笑了。”
“爹,你让我也看看,”说完了这句,郁当家又凑着脑袋看了过去。
“啪”的一下,这一回可不是郁老祖不招见儿子,纯粹是小糯米小意思的挥动了他的小巴掌,打完了还咧嘴阿勒一笑。
“糯米!”一直含笑的谢荣顿时沉了脸,上前对着儿子训了两句:“这是祖父知道吗,你怎么能打人呢,这般小就知道打人了,那以后长大还了得……”
“行了行了,”郁当家回过神,不耐烦的打断谢荣的话,又急急忙忙的哄着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孙子:“糯米啊,别听你娘的,祖父皮厚不怕打,你可千万别哭,不然祖父再让你打几次试试。”
小糯米咧嘴笑了。
“爹,你可别惯着他,他现在还小呢,要是在大一些那怎生是好?”谢荣也不知道儿子小小年纪就这般精明是随了谁,明明还是个嗷嗷待哺要喝奶的小娃,偏生像是听得懂话一般,知道谁对他好,谁在凶他,简直贼得不行。
这一点,谢荣还写信同郁桂舟说过几嘴,也不知道他在看过信后知道了自己儿子这些霸道举止后会不会想揍他一顿。
郁当家对谢荣说的别惯着他不以为然:“我乖孙听话得很,这小模样又精灵,我稀罕还来不及,惯点怎么了?”
在郁当家心里,别人家的孩子如何他管不住,但他孙子,他就想惯着!
这可苦了谢荣这一颗又当娘又当爹的心,本来作为天天跟小团子接触的人,她原本就是个心软的,尤其这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想宠着、爱着。但,团子爹不在,扮不成红脸白脸,家里人对这难得才有的小娃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可不得让她只能凶一点吗?
郁竹进来时就见到这一副模样,她笑了笑,道:“祖父,爹,弟妹,过去用饭了。”
“好好好,”郁老祖笑呵呵的点头,抱着小糯米转头就朝堂屋走去,郁当家、谢荣和郁竹只能在后头跟着。
期间,郁竹还偷偷笑起了谢荣:“弟妹,等三弟回来你同他赶紧在生一个,到时候爹和祖父就不会整日抱着糯米不撒手了。”
羞得谢荣直跺脚:“大姐!”
郁竹笑了两声,赶紧朝前走了两步,到了堂屋,郁绣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庞氏在首位见得他们进来,视线一下就落在了郁老祖怀里躺得舒服,正吸吮着小手的小糯米身上,她慈爱的招着手:“快,快把糯米抱过来。”
郁老祖就抱着人过去了。
落后两步的郁当家无语的望了望天。
这本来在他爹手里就抢不过来了,如今又到他娘身上,到底他乖孙要何时才能在他手上?
郁竹挠了挠谢荣的腰肢,眉眼朝她一挑,示意自己没说错吧。
荣努了努嘴,在后头落了座,一家人便开始用起了饭,待饭毕,郁竹姐妹俩刚要撤下碗筷,抱着糯米的庞氏这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你们那个娘据说下月要嫁人了。”
姐妹俩一愣。连带郁当家和郁老祖也愣了愣方回过神,郁当家蹙着眉心,问了一句:“嫁人,嫁到哪儿?”
庞氏摇摇头,只道:“是隔壁镇上有人过来走亲时说了几嘴,应是在大古镇上吧。”
就丁氏那泼辣好强的性子,一般人家还真拿她没办法,况且这都多大的人了,连孙子都有了,被休了也不过半载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嫁人,说出来还真不好听,想必也是如此,所以丁家那头才瞒得好,要不是婚期将近露了些东西出来,旁人还蒙在鼓里呢?
“嫁就嫁吧,只要她往后好生过就行,”相对于郁竹姐妹的复杂,郁当家最终只道。
郁竹姐妹沉默着收拾好了碗筷,到下晌时,这种安静沉闷的气氛突如其来的被一封书信给打断了。
信是郁桂舟写来的,说他在亡山一切安好,让他们勿要担心,又说,他在亡山境内找到了郁家大房的人云云。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二更完成!
第158章 为官之道(九)
亡山知府府内, 郁言正在给郁桂舟包扎伤口, 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两句:“你说说你,好好一个知府, 明知现在整个境内都乱糟糟的, 还敢带着少量的兵马出去,这不是招贼惦记吗?”
前日,他们带来的大军已经压进了最后两个县里,没成想,到底是走漏了些口风,那些贼子提前得到了消息,悄悄伪装成平民百姓, 在郁桂舟出城时尾随, 后一场激战,所幸他们的人并没有伤亡,大部分都同郁桂舟这般受了些轻伤。
但郁桂舟作为一个知府, 以身犯险还受了伤, 他就没考虑过万一那些贼子兵器在好点, 行动再勇猛点,他这条小命还在不在?
到时候别说才刚刚镇压的亡山会乱成一锅粥, 便是对郁家也是个不轻的打击。
郁桂舟“呲”了一声,讨好的朝他笑笑:“五叔写信回去的时候可不能提这茬,我怕他们担心,如今亡山境内还不算太平,若是累得他们铤而走险过来一趟倒是我的过错了。”
“既然知道外边不太平那还用自己当诱饵?”郁言瞪了瞪他, 碎碎念着:“当诱饵就算了,也不知道在暗处多埋伏点人,就带着几个护卫府里的过去有什么用,好在那些贼子狗急跳墙,召集的也多是乌合之众,否则啊……”
亡山四大县,郡县,福县,陈县、原县,这四个县下贼子甚多,在那郡县和福县处,分别逮住了摩云峰上的首领黄牙和朱雀峰上的首领福二。
这其中,黄牙落脚在郡县下庄镇黄村,险些让他溜走,而那福二则是福县的一方大户,他们大军压进时,这福二正在寻欢作乐,好不快和,虽其中有些纠葛,但还算顺利,只在到陈县和原县处时,大军遭遇了这两处县里贼子们的埋伏。
原县之中更是早早便有一群贼子扮作了普通老百姓出来了,盘踞在州府四周等待着,守护知府府衙的副官把这一发现告知了郁桂舟,这才有了他带了少量的士兵出城,引那贼子们现身被捉拿的事儿。
陈、原两县贼子奋力抵抗,而大军如今也在缓缓压进,相信过不了两日便有好消息传来,这其中,有最让郁桂舟放心不下的落雁坡几个贼子首领。
这几个贼子把持着亡山出入境多年,势力根深蒂固,且为人阴险狡诈,若是有人助他们一臂之力,哪怕被他们围攻,但论亡山地形,他们远不如那些贼子们知道得清楚,到最后到底能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未可知。
郁言见他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猜到了几分,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放心吧,如今天罗地网的布置下了,若是连这他们都能逃出去,那也只能说明他们目前还命不该绝。”
郁桂舟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不过心里那种无法把握和掌控的压力稍稍缓解了几分,还有精力笑起了郁五叔:“五叔,待此间事了,你便可和蕊姨回淮南成亲了。”
郁家三房原本是不同意郁言和陈蕊这桩婚事的,但拗不过郁言自己的意愿,又兼之为了反抗,他宁愿只身犯险随同郁桂舟到亡山,这份决心让人不得不侧目,最终,三房那头还是软和了下来,同意了。
被侄儿调笑,郁五叔不但不恼怒,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再如同你一般,生一个小小年纪就霸道无比的小糯米是吧?”
说起儿子,郁桂舟就无比骄傲。
谢荣的来信他看过了,信里提到说小糯米那小子如今看菜下蝶,还会看人脸色,最主要的是还会找靠山了,让谢荣这个当娘的那是又骄傲又气,让他以后回去好生管管。
郁桂舟哪里会管,见信时,他脑子里就幻想出了小糯米各种模样,他疼爱都来不及,哪里会约束儿子成长,再说,男孩子调皮一点是好事,等长了几岁就开始读书习子懂道理了,想让他活泼调皮一点怕是都难了。
他把自己满脑子想法都灌输给了郁言,让郁言直不住的摆摆手:“得了吧,就你这个宠溺无度的法子,那还不得宠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出来啊?”
郁五叔虽说不赞同老百姓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也不赞同过度宠溺,在小娃成长之时就要把一些东西灌输过去,让他知事、懂礼,往后才不会干下糊涂事,才不会养成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若不然,真等往后惹出了事端,怕是哭都来不及。
“才不是,五叔你听我给你细细讲讲……”
“你说的我知道,但是吧我认为……”
陈蕊进来时见到的就是两个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人,再一听那内容,顿时更是哭笑不得,她把手中的册子往两人中间一搁,劝道:“都瞎咧咧啥呢,赶紧做正事要紧。”
两叔侄一顿,各自落回了座上,郁五叔犹不死心,还想拉一个同盟,眼巴巴的问着陈蕊:“小蕊,你觉得我和舟哥儿说的谁对谁错?”
郁桂舟瞥了他一眼,哼唧了一声。
陈蕊翻了翻眼,拒绝回答如此幼稚的问题。这连孩子都没有,就开始想着往后是如何如何了,真等孩子出生,现在话说得满,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宠着呢?
郁五叔被鄙视了,只得摸了摸鼻头,指着桌上那册子问着:“这是什么?”
陈蕊回道:“是那些从贼窝里救出来的妇孺名单,我统计了一下,这些姑娘们极少愿意回家,只说了地址让我们帮着报个平安就是。”
“这倒是稀奇了,”郁言见郁桂舟拿了一本,便捡起另一本看了看。
按说像亡山这个地方,因为地理和贼子的原因,地域贫乏,老百姓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的过活,女人在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贼子那么多,又爱抢,导致许多男子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如今这么多女子若是回了家乡,对一般男子来说,只要能娶到个媳妇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得挑?
可以说,如今的亡山男子们是不介意的。
当然若是从外头抢的那另当别论,大魏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亡山这般奇特,在外头人们对被抢到了贼窝里的姑娘容忍度还是不太高的,哪怕嘴里说着可怜,心里挑选媳妇时也会把这一类女子给筛选出去,这还算心地善良的了,若是有那爱碎嘴的,见不得被人好的,只怕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郁桂舟也不了解姑娘们的想法,只放了册子,沉吟了片刻道:“既然不愿回去,那便给她们登记造册,落在亡山下吧,至于其他的,先还是按照前些日子说的那般,由那些开采山石的贼子们养着,至于这些女子们便负责洗洗补补,做做饭之类的吧,等土地开采出来后再另行安排。”
“也只得如此了,”郁言和陈蕊点点头。
其后几日,关于大军一一压进陈、原俩县的消息不断由前线传回,在慢慢进入了核心区域后,在府衙的郁桂舟坐不住了,当即就要召集人马亲自去盯着,被赶来的郁五叔给拦下了。
“我知道你心急,但该安排的我们也安排妥当,连个蚊子都飞不出去,他们是跑不掉的,如今整个亡山百废待兴,正需要有你一一制定决策,万不可在冒险了。”
郁桂舟闭了眼:“可那落雁坡上的贼子一日没抓住,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这时候,郁五叔也只能说着安慰的话了:“你放心吧,定然能捉住的。”
随后一日,在原县下一个小村庄,大军果然搜寻到了落雁坡上五位贼子首领的消息,在乌寻小将的包抄下,那五首领虽费力顽抗,但最终被大军押解回府,如今正在路上。
得了这个消息,郁桂舟一颗心才终于尘埃落定。
所有已知的,未知的,通过指认打探出来的贼窝一一被消灭,连带贼窝里的贼子首领和贼子们悉数被逮捕归案,所有风向已准备妥当,只余下那最奸诈狡猾的落雁坡贼子一伙了。
第三日,乌寻把人押了回来,郁桂舟在府衙公堂上让他把人带上来,在一一看过了进来的人后,郁桂舟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微微一僵。
“还有一人呢?”
乌寻面露愧疚,出列回道:“秉大人,昨晚有一贼子趁人不备,竟跳河了。”
“跳河!”郁桂舟一下震惊起来:“那跳河的是谁?水性可好?可派人搜寻了?”
乌寻道:“是那落雁坡的大首领,在河流喘急时一跃而入,渠江江水深不可测,约有数丈,水性还未可知,目前已派人一寸一寸的搜寻了,相信数日内定然会有消息传来。”
郁桂舟神色凝重的落了座,脑子里不断的想着方才乌寻说的话。河流喘急,深不可测,一跃而入。
他以为他是鲤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首领:我游啊游啊游
第159章 为官之道(十)
先不说是不是鲤鱼, 但光凭着渠江江水深不可测一点那贼子首领便有勇气一跳, 足以说明此人心智坚定,且毫无畏惧。
一个心智坚定、毫无畏惧的人, 怎么可能挑这么个地方一跃而下, 想来不过是那贼子早有准备,且用这样一个险境专门来迷惑他们的视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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