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到廖蓁蓁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可如今正是用得着廖蓁蓁的时候,只能忍着心中不快,语气冷情的说道,“免礼。”
廖蓁蓁这样聪明的人,早已料到太后让她来定是用的着她,所以面容沉稳得很,缓缓起了身,也不开口说话,等着太后先开口。
太后瞧了一眼床榻上的南宫烨,对廖蓁蓁道,“哀家让你来,是想让你给皇帝瞧病。”
廖蓁蓁一听南宫烨出了事,沉着了半天的脸色终究是微微一惊,面带担忧的赶忙走向了床榻,看到南宫烨眼下虚弱的模样,廖蓁蓁也是一惊,抬手便抚上的南宫烨的脉搏,下一秒,廖蓁蓁的脸色就难看了,赶忙撩开被子,当她看到南宫烨被纱布裹住的那半条腿,廖蓁蓁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太后并不在乎廖蓁蓁的情绪,她现在关心的是南宫烨,急切的问了句,“你可能保住皇帝的腿?”
廖蓁蓁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拆开了纱布,当苏婉凝看到南宫烨那半条腿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宫烨此刻的腿,早已看不到原来的模样,整个条腿已经血肉模糊,腿上的肉已经被烧得发黑,肉体黏糊糊的,只怕用手碰上去都会粘连一块肉下来,好像烂掉了一样,令人不忍直视。
廖蓁蓁看到这样的伤势,脸色也凝重起来,再一次抚上南宫烨的脉搏,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开了口,“臣妾能医好陛下的腿。”
此话一出,太后眼底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可廖蓁蓁却紧接着说出一句,“不过臣妾有个条件。”
伴随着廖蓁蓁这样的一句话,太后原本好转的脸色,一下子就又沉了下来,“什么条件?”
廖蓁蓁缓缓回身,淡定自若的看着太后,颇有信心的说道,“赦免臣妾的死罪。”
此话一出,苏婉凝便有些坐不住了,她恨透了这个女人,如今听着廖蓁蓁这么说,她哪里会愿意。
太后也顾及到了苏婉凝,转头瞧了苏婉凝一眼,问了句,“皇后,这件事你怎么看?”
苏婉凝心底轻笑,她还能怎么看,难道她此刻说不同意,太后就真的不会答应廖蓁蓁吗?
仔细想想,廖蓁蓁之所以会判以死罪,是因为谋害太后,与她苏婉凝没有丝毫关系,如今南宫烨危在旦夕,没人会接受一个帝王是个瘸子,所以此刻正需一个人保住他的腿,偏偏这个人是廖蓁蓁,苏婉凝她还能说什么?哪怕她是皇后,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苏婉凝不甘的紧了紧唇角,极不情愿的说道,“淑妃是因谋害太后而判的死罪,所以这件事,还是太后您做主吧。”
对于苏婉凝这样的答复,似乎早就在廖蓁蓁的意料之中,廖蓁蓁听过得意一笑,轻蔑的白了苏婉凝一眼。
太后瞧着苏婉凝的目光显得欣慰了些,暗自拍了拍苏婉凝的手背,以示满意。
太后随后瞧向廖蓁蓁,眉头一紧,“淑妃,你犯了此等杀无赦的罪过,居然还要哀家饶你一命。”
廖蓁蓁听了这话,竟然离开了南宫烨的床榻,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冷冷的回道,“臣妾既然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何必还要为皇家出力?陛下以后是不是个残疾,和臣妾又有什么关系。”
“放肆!”,太后怒骂一句。
廖蓁蓁丝毫没有胆怯,对上太后锐利的眼睛,淡定的回道,“天下能者多的是,太后大可去寻一个能为陛下医治的人,但臣妾要告诉太后一句,陛下的病情不能耽搁,若是再拖上个两三日,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保不住陛下的腿了。”
太后的眼底带着刺,死死的盯着廖蓁蓁,她此刻对廖蓁蓁也是恨得发紧,谁都不会容忍一个曾经对自己起了杀心的人有半点仁慈,“你居然敢和哀家谈条件。”
廖蓁蓁颇为优容的深邃一笑,“难道臣妾现在没资格和您谈条件吗?”
的确,此刻的廖蓁蓁的确有这个资格,眼下唯有她是能够医治南宫烨的人,若是再有第二个,只怕太后也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走出牢狱。
太后这个女人,这辈子最会的就是顾全大局,最越人的就是能忍,她只有南宫烨这么一个儿子,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比她更希望南宫烨康复,而她又是这样一个看重江山社稷的人,更不会让南宫烨成为一个瘸腿皇帝被写进史书。
太后坐在软塌上斟酌了好一阵子,良久,长长的输出一口气,将心头的气焰全数给咽下了,“好,若你能医好皇帝的腿,哀家就赦免你的死罪,倘若你没能医好皇帝的腿,哀家不仅会要了你的命,更会踏平你画眉山庄!”
廖蓁蓁颇为自信的提唇一笑,朝着太后施了一礼,“好,臣妾定不负太后众望。”
再次起身,廖蓁蓁的脸色犹如胜利者般的得意,唇畔含着令人讨厌的笑容,“陛下腿上太过严重,一般药物是医不好的,还请太后允许臣妾回画眉山庄一趟。”
太后既然让廖蓁蓁来医治南宫烨,自然会同意此事,对身旁的柳姑姑道,“你随淑妃一起去,不得让淑妃离开你视野半步,明白吗?”
太后终究还是防着廖蓁蓁的,柳姑姑也知道其中原委,不敢有半点怠慢,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这些,似乎廖蓁蓁根本就不在乎,她越发得意的朝着苏婉凝微微一笑,那笑意里含着数不尽的嘲讽,随后,缓缓的离开了住所。
苏婉凝此时已经有些忍不住情绪,广袖的双手开始瑟瑟发抖,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太后也看出苏婉凝不高兴,便说了句,“凝儿,为了大局着想,哀家只能这么做,你暂且忍忍,她终究只是个淑妃,逃得过这一劫,日后哀家也有法子让她活不成。”
苏婉凝此刻无心去说此事,起身回了句,“太后,臣妾想去外面透透风。”
太后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苏婉凝便走了出去。
一路上,苏婉凝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双眼发直,漫无目的的走着。身旁的刘睿看着苏婉凝这般模样,劝慰道,“主子还是看开点吧。”
苏婉凝抽冷一笑,“你让本宫如何看开?廖蓁蓁害的本宫还不够惨吗?她那样不折手段的加害本宫就该死!可结果呢?还是让她寻到机会活下来了,本宫是皇后又如何?是太后的侄女儿又如何?不还是压不住她吗?”
刘睿怎不知苏婉凝的不甘,叹了口气,“哎,可陛下如今危在旦夕,唯有淑妃有办法,这是最让人无奈的啊,奴才方才看着太后也是不甘,太后不也忍下来了么。”
苏婉凝哧鼻一笑,“太后她要本宫顾全大局,从本宫入宫开始,听得太后讲的最多的就是顾全大局,为了她嘴里所谓的大局,本宫吃了多少苦?本宫为了这个大局,当初被打入冷宫,忍受熙贵妃凌辱,甚至丢了婉贵嫔的性命。本宫为了这个大局,即便知道廖蓁蓁她并非什么皇商之女,还要接纳她入宫,这几年,若不是那个贱女人从中作梗,本宫怎会有今日这般田地?如今本宫还要为了这个大局继续退让,本宫到底要退让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未来的某一日,本宫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了?”
正文 第321章 痛心,她的忧伤谁拾
刘睿听了这话,面容惊慌失措,“主子您身为尊贵,既是皇后又是丞相之女,怎会落得凄惨下场?”
苏婉凝遥望着远处的景色发呆,嗤笑着,“难道本宫现在还不够惨吗?这几年,本宫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倘若时光可以重来,当初本宫就不该入宫为妃。”
刘睿面容也是难看,这个自己的主子这般苦楚,他这个做奴才的也是心里难受,就在刚要开口之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道令人熟悉的声音,“他又让你受苦了吗?”
苏婉凝猛地回头,发现南宫羽站在了身后,刘睿聪慧的说了句,“奴才去不远处守着,若是有人来了,奴才立马过来通传。”
说完这句话,刘睿就避开了。
苏婉凝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瞧着南宫羽,孤独的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南宫羽一时好生心疼,走上前,看着苏婉凝长长的广袖遮住了双手,便问了句,“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苏婉凝更是伤心,抬起手臂,将双手从广袖里露出来,红肿的双手裹着白纱,根本看不到此刻双手的模样,苏婉凝淡漠的回了句,“太医说,我这双手算是废了。”
南宫羽一听这话,心头便是一颤,心疼得要死,他看着苏婉凝的脸,问了句,“值得吗?你为了救他费了一双手,值得吗?”
苏婉凝扬起头苦涩的笑了,鼻子酸酸的,“没什么值不值得的,他是我的夫君,我就该这么做。”
南宫羽的心纠的生疼,“你把他看做是你的夫君,可他可把你看做是娘子?他若爱你,即便误会你与我苟且,也不会忍心那般伤害你。”
苏婉凝看着天上飘着的云朵,西北的大风吹得她裙摆纷飞,长舒了一口气,“南宫羽,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他那样对我,我还是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他。”
南宫羽很少听到苏婉凝唤他的名字,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暖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他特别想给她一个拥抱,可他还是忍住了,顿了顿,回道,“终究不过是一个情字,人人在情字面前,都显得很傻。”
苏婉凝转头瞧向南宫羽,沉默了一秒,她笑了,“西北的瘟疫解了,凌云山庄的庄主也死了,事情都办完了,我们也要回宫了,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娶杨金翘为妻了?”
南宫羽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苏婉凝会说这种事,思索片刻,面容认真,语气更是不假,“你若不同意,我便不娶她。”
苏婉凝原本的笑意轻浮了些,“我有什么同不同意的,这种事是你自己做主。”
南宫羽眼眸深邃了一下,“我应该清楚,我最想娶的女人是谁。”
苏婉凝心头一紧,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散了,现在连她也说不清对南宫羽的感情,逃避的跳开南宫羽的眼睛,别过头,“外面风太大,我回去了。”
语毕,苏婉凝便抬起脚,越过南宫羽的身体,原路返回。
南宫羽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苏婉凝离开的身影,直到苏婉凝转过拐角,南宫羽才长叹了口气,离开了。
翌日,廖蓁蓁从画眉山庄回来了,开始为南宫烨医治,苏婉凝本就厌恶她,便更不想见她在自己眼前晃,所以这一整日都没在住所待着,南宫羽也在忙着处理凌云山庄的后事,驿站也见不着他人影,苏婉凝在驿站混了一天,直到傍晚天色暗了,苏婉凝才不得不回去。
回了住所,发现廖蓁蓁还在,苏婉凝脸色沉了下来,坐在软塌上,一言不发。
廖蓁蓁瞧见了也不理她,此刻正仔细的为南宫烨包扎伤口,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药香,熏得苏婉凝难受,便打算起身离开。
可怎知这身子刚站起来,就听到了廖蓁蓁讨厌的声音,“你若不想见我,又何必回来。”
苏婉凝停下要迈出去的步子,冷冷的看着廖蓁蓁,说道,“这里是我的住所,我不能回来么?”
廖蓁蓁此刻已经为南宫烨包扎好了伤口,双手还粘着黑褐色的药膏,走出床榻,在水盆里一边洗着手,一遍说道,“你当然可以回来,只是我如今要为陛下医治伤口,反而让你回不来了。”
苏婉凝看着廖蓁蓁得意的脸,心里就厌恶极了,一时也懒得理她,便打算离开,可这步子还没迈开,廖蓁蓁又说了话,“我见你手被烧伤了,看样子也挺严重,让我瞧瞧,保你半月就会康复。”
苏婉凝终究是失了耐性,狠狠的瞪了廖蓁蓁一眼,微怒道,“我认可医不好这双手,也不需要你来给我医治!”
廖蓁蓁满不在乎的笑了,“我听说你这双手要废了,难道你就不在乎么?”
苏婉凝冷道,“廖蓁蓁,你别得意,路还长着呢,咱们之间的帐,我会和你慢慢算。”
廖蓁蓁并不害怕,释然的笑了,“那是自然,我既然有机会活下来,也必然不会放过你,我廖蓁蓁得不到的东西,我任何毁了它,也不会让你得到!”
苏婉凝微微一惊,她听出廖蓁蓁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南宫烨,警醒了一句,“廖蓁蓁,我劝你还是别发疯,倘若陛下有半点差池,你也活不成!”
廖蓁蓁笑着点着头,大方承认,“这个不必你提醒我,我自当有把握能医好陛下,只是这以后嘛,可就说不准了。苏婉凝,你果真是个棘手的女人,我廖蓁蓁这半生从未在一个人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我在牢狱那么久,也想了很久,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可我终究是不甘心,我要让你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样我看着才最解气。”
苏婉凝紧了紧牙根,看着廖蓁蓁猖狂的脸,怒道,“就算你医好陛下又如何?陛下醒过来也会对你厌恶至极,你如今能医好陛下的伤,我便不动你,等回了宫,我苏婉凝必与你势不两立,咱们且看,到底谁让谁生不如死。”
廖蓁蓁不屑的笑了,甚至笑出了声,根本不把苏婉凝放在眼里,“哈哈,苏婉凝,你未免太小瞧我廖蓁蓁了,我若没有半点把握,又怎能夸下海口和你说这些话。这一次,我必不会手软,我会让你输到底,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苏婉凝也不胆怯,迎面而上,“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廖蓁蓁的笑意也散了,严肃道,“当初,是南宫烨跪下求我,我才救你一命,我若知道你这样难对付,当初就该让你胎死腹中惨死!”
苏婉凝抽冷一笑,“我若知道你是这样恶毒的人,我一早就该杀了你!”
一时间,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各自的目光里皆含着杀气腾腾,这样的对视,竟让人觉得有些寒颤。
良久,廖蓁蓁扔下手里的毛巾,说道,“陛下眼下需要静养,我明日再过来。”
语毕,廖蓁蓁便迈开步子离开了。
廖蓁蓁这一走,苏婉凝的身子也就软了下来,偏头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昏迷的南宫烨,她缓缓的走了过去。
走到床榻边,坐下。
苏婉凝看着南宫烨憔悴的脸,掀开被子瞧了一眼,小腿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过了,也消肿了许多,苏婉凝不得不承认廖蓁蓁医术高明。
苏婉凝将被子重新盖好,看着南宫烨的脸,苏婉凝面容尽显落寞,对着昏迷的南宫烨说道,“烨,你果真是害苦了我,我若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对你生情?”
苏婉凝伤心的样子,看得一旁的刘睿都不忍心了,端起脏了的水盆,走出去换水。
屋子里只剩下苏婉凝一个,孤独的坐在南宫烨的身边,她此刻想去抚摸南宫烨的脸,可手上的烫伤却让她根本就办不到。
苏婉凝将手伸到南宫烨的面前,声音悲凉,“我为了救你,明知那柜子烧的火热,还是不顾一切的扳开了它,我的手烧的每一块好皮,当初被南宫羽救出来的时候,我的手都被烧熟了,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太医说我这双手算是废了,你说我这下半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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