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头有些发紧,眼神也迷离了些,“是你皇后,便是皇帝的正妻,可要做个母仪天下的女人,何尝是那么容易,可哀家万万没想到,倒是这病缠住了你,不然哀家又何苦再让宸妃入宫。”
提起苏婉凝,皇后便开口问道,“庶妹她现在还好吗?”
太后摇了摇头,“不好。”
皇后的面容也淡漠了许多,“如今后宫熙嫔当道,自然不会善待她,咱们苏家的女儿,命怎么都这么苦。”
“这后宫哪一个女人不命苦呢?”
是啊,这后宫的女人,有哪一个是命好的?皇宫犹如地狱,仿佛这地方受到了诅咒,但凡是进来的人,终究的一声蹉跎。
皇后抽冷一笑,“这也许就是身为丞相之女的使命吧,要么就是生灵涂炭,要么就是浴火重生,臣妾恐怕是不能再为苏家出力了,一切都全看庶妹了,臣妾无能,身为皇后却不能保她平安。”
太后听了这话,心情更是沉闷,开口的话也是夹带着凄凉,“皇后,若你身体康健,你果真能容得下宸妃吗?”
这样的一句话,让皇后顿时哽住了,望着床榻账上的绣花发呆了数秒,方才开了口,“臣妾如今已到了生命垂危之时,也就不怕和姑母说几句知心话,若臣妾身体康健,臣妾是不会让庶妹入宫的,即便是她入了宫,臣妾也不能让她得宠。”
这似乎并不出太后的预料,她也是从嫔妃熬过来的人,怎不知皇后的内心感受,抽冷一笑,“你私底下唤她一口一个庶妹,哀家便知你的心思了。”
皇后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盘,“其实早前在府邸的时候,臣妾就嫉妒她,她是个庶出,命运悲惨死了娘亲,本该无人理会,可母亲却把她过继了来,她的身份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母亲待她很好,甚至有的时候比待臣妾还要好,那是臣妾的亲娘,臣妾怎能没怨气。”
“你娘亲是个善人,想着宸妃自小没娘可怜,她这个做正室夫人的,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可是她有资格做宸妃吗?”
这样的质问,明显表达着皇后的怨气,太后没接话,皇后便接续道,“当初臣妾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的处境是那样艰难,是臣妾陪着陛下度过了那段艰苦岁月,臣妾也是那时候得了这个病,自打臣妾得病之后,陛下就不常来臣妾这里过夜了,这也是臣妾直到今日也没孩子的原因。可她呢?陛下做了皇帝,她就入宫直接坐享其成的成了宸妃,不过就是个庶出罢了。”
皇后隐藏了许久的不平,在这一刻全都说了出来,或许人到死的时候,才敢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吧。
太后也没有瞧不起皇后半点,她经历过太多的人世,人本性的丑陋她早已看惯,反而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可太后仍旧这样说,“毕竟宸妃和你是有血脉的,她也是你父亲的孩子,嫡庶不过就是个身份罢了,你也无需计较太多。”
皇后无奈一笑,“臣妾计较又有什么用?从一早臣妾就知道,臣妾是活不久的,苏家只有臣妾和她两个女儿,臣妾不顺着她又能怎样?臣妾果真是羡慕她,居然能得到陛下垂爱,陛下那样性格不定的人,她居然能让陛下爱上她,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
“爱情这东西无需使手段,不过就是两人情投意合罢了,只能说你和皇帝无缘。”
“那既然如此,姑母当初何必还要让臣妾嫁给陛下?”
太后被皇后质问的顿时说不出来话,良久,叹了口气,“这后宫佳丽入宫,难道都是为了想和陛下过平淡的夫妻生活吗?他是皇帝,终究就要有官宦女子做他的女人,这里面能有谁得到皇帝的真心,全看命运的安排。”
皇后蓦然闭上了眼睛,悲凉着,“命运,呵呵,真不知臣妾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的命要这么苦。”
太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今日本来只是想简单的探望一下皇后,没想到,却让皇后更加伤心,事已至此,太后说得再多也解不开皇后的心结,深舒了一口气,太后缓缓起身,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直接就走出了寝殿。
太后并没有坐榻辇回去,步行在悠长的甬道里,她这辈子走过最多的路就是宫里的甬道了,甚至哪条甬道的墙壁上刻着什么花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贴身侍婢柳姑姑见四处无人,便开了口,“太后,奴婢打探到,陛下给皇后请来的大夫,与熙嫔有勾结。”
太后不过只是瞧了柳姑姑一眼,没有一丝动容,“随熙嫔吧。”
这似乎让柳姑姑有些意外,“太后难道要袖手旁观?”
“不然呢?”,太后反问着,“连皇后她自己都放弃了,哀家再帮她还有什么用。”
“可是皇后若是不在了,那最有可能继承后位的便是熙嫔了。”
太后抽冷一笑,“放心吧,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宸妃么。”
“宸妃如今被打入天牢,只怕凶多吉少啊。”
“哀家自己的儿子哀家比谁都清楚,皇帝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宸妃受苦的,哀家如今就任她熙嫔放肆,她做的坏事越多,将来便越保不住自己,如今后宫可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柳姑姑点了点头,“当然,熙嫔代掌后宫待人严苛,可是杀了不少的宫人,责罚的宫人就更数不胜数了,后宫嫔妃虽然不多,但也都被熙嫔压制着,人人都有怨气,但也只能私底下偷偷的说。”
太后得意的抿唇一笑,“果真是自作孽,只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哀家看太尉还如何保她这个嫡女。”
“到时候熙嫔倒台,那继承后位的便唯有宸妃了,太后也安心了。”
太后沉闷的皱着眉头,“哀家为了这后位给苏家人,果真是劳心劳力,但宸妃她未必会领哀家的情,反而会说哀家冷漠无情。”
“宸妃还是年轻,哪里知道这后宫的处世之道,等宸妃做了皇后,不必太后您多言,她自然就懂得其中道理了。”
太后随后望了望天空,白云片片,暖阳高照,可却是沉默的抽冷一笑,不再和柳姑姑闲聊,无言的朝着福寿殿走去。
正文 第193章 皇后,被熙嫔害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苏婉凝也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的样子,行动也显得笨拙了许多,她一直住在赵青安排的住所,虽然衣食无忧,但苏婉凝却无法安心,只要一静下来,苏婉凝就觉得心头压了块大石,她始终还是担心。
南宫烨已经来看过她,也告诉他不会让她在受苦,可当下局势,苏婉凝却不得不忧,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可熙嫔仍然逍遥法外,如今她身处险境,她不怕自己受苦,是怕腹中孩子受苦,这孩子还未出生,就经历了太多磨难,真不知道生下来之后,还会惹来什么麻烦。
深夜,苏婉凝准备就寝,翠云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沾湿了毛巾递给了苏婉凝。
苏婉凝刚接过毛巾,就瞧见刘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容慌张,“主子!主子!”
苏婉凝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看着刘睿这般模样,她就知道又出了什么事,精神明显有些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睿走到苏婉凝身前,呼呼的喘着气,似乎不敢开口,犹豫了数秒,还是说了,“主子,皇后娘娘殁了。”
此话一出,苏婉凝浑身一僵,双手一松,手里的湿毛巾落在地上,可苏婉凝无暇理会,她真是不敢相信刘睿的话,再次问道,“你说什么?长姐殁了?”
刘睿知道这件事定会给苏婉凝造成不小的打击,可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能不说,面容难看的点了点头,“是的,奴才刚得到消息,皇后娘娘今早就病逝了,眼下宫里已经开始筹备葬礼了。”
一时间,悲伤如同洪流般在苏婉凝的心间涌来,这是苏婉凝根本驾驭不了的痛楚,身体渐渐开始颤抖,摇着头,“这怎么可能?陛下不是给长姐请了大夫吗?”
刘睿不敢再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
瞬间,泪水从苏婉凝的眼角滑落,声音哽咽,“本宫要回宫,要回宫!”
语毕,苏婉凝就站起身要往外面走,翠云赶忙阻拦,“主子,您现在不能离开这里啊!”
刘睿也是赞同翠云的,也走到苏婉凝身前焦急道,“是啊,眼下人人都以为主子您关在天牢,您这个时候要是回宫,那可就太危险了。”
苏婉凝的悲伤在此时彻底的爆发出来,高声吼着,“长姐她死了!难道本宫要眼睁睁的看着吗?”
翠云上前挽住苏婉凝的胳膊,劝慰着苏婉凝,“主子,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您回去了,皇后娘娘也活不过来,还望主子节哀。”
苏婉凝激动的用力甩开翠云的手,脸上已经泪如雨下,叫嚷着,“那不是别人,是本宫的长姐!本宫自小没了娘亲,是嫡母一手养大,长姐就如同本宫的亲姐姐,眼下长姐不在了,难道我还不能送长姐最后一程吗?”
刘睿这时也插言道,“主子,您要以大局为重啊,您都忍了这么久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您这个时候要是回了宫,会出大事的。”
翠云也沉沉颔首,“是啊,陛下给您安排住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保护主子么,可主子这要是一入宫,只怕就是有去无回了。”
苏婉凝顿时浑身无力,身体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大声痛哭起来。
翠云更是焦急,赶忙和刘睿将苏婉凝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刘睿又道,“主子,奴才还打听到,熙嫔现在正在联络朝中与太尉交好的官员,奴才猜想她定是要做皇后。”
提起熙嫔,苏婉凝的心里就燃起怒火,面容含着十足的愤怒,咬牙切齿道,“长姐的死,肯定和熙嫔脱不了关系,她先是打压本宫,然后害死了长姐,为的就是趁着太尉还在边疆作战之时,赶紧坐稳皇后之位。”
事到如今,苏婉凝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倘若熙嫔成了皇后,她就真的再难对付熙嫔了,她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隐忍了,她现在要阻止熙嫔,她要让熙嫔为此付出代价!
苏婉凝心底怒意满满,她强制着自己镇定了下来,思来想去,开了口,“熙嫔眼下之所以这般嚣张,就是因为有太尉给她撑腰。”
刘睿即刻就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是,是要从太尉身上下手?”
苏婉凝点了点头,“这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太尉一日不倒,熙嫔便会逍遥法外,他们父女二人这般作恶多端,本宫不能让她们得逞。翠云,赶快准备笔墨,本宫要给恭亲王写封密函。”
这是苏婉凝眼下唯一的办法,苏婉凝也的确是不想有求于南宫羽,可当下时况迫在眉睫,苏婉凝已经别无选择,她必须阻止熙嫔,不然日后则会后患无穷。
南靖边疆,沙土漫天,即便是在夜里,也呼啸着大风,风里卷着沙尘,让人睁不开眼。
营帐内,灯火通明,南宫羽还没有睡,此刻正在伏案看着地图,地图上用红色的墨汁圈画着许多标记,外行人或许看不懂,只有征战沙场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南宫羽身披铠甲,勃然英姿。
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帐帘被人撩开,只见杨云晖匆忙走进,原来杨云晖也跟着南宫羽来了,这个禁军大统领,南宫羽的心腹,果真是寸步不离。
杨云晖走到南宫羽身前,递给南宫羽一封密函卷轴,严肃道,“三哥,有密函。”
南宫羽这才发觉杨云晖的到来,猛一抬头,接过密函卷轴打开,拿出里面的纸张,不过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皇后已殁,熙嫔欲夺后。——婉凝
只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南宫羽的面容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将纸张扔入灯里燃尽。
杨云晖有些疑惑,好奇问道,“三哥,这密函是从宫里送出来的,陛下有私令了吗?”
南宫羽摇了摇头,“不是,是宸妃。”
杨云晖更是意外,不解道,“宸妃?她来密函做什么?”
南宫羽虽面无表情,但语气却是深沉,“皇后殁了。”
这倒是没让杨云晖有多大的反应,“这件事我已经略有耳闻,听说葬礼都办完了,陛下是厚葬了皇后娘娘,可宸妃告诉三哥这个消息做什么啊?”
南宫羽将地图卷起来放在一旁,回道,“皇后这一死,熙嫔便不安分了。”
如此一句,杨云晖便明白了,眸子精光一轮,“宸妃这是要三哥对付太尉啊,只要太尉一倒台,熙嫔就没能力在后宫叱咤风云了,只是太尉位高权重,只怕三哥也不好对付。”
南宫羽却一点愁容都没有,他之所以从扬州速速回宫,然后隔天就征战边疆,不就是为了苏婉凝么,所以他一早就想好如何对付太尉了,语声淡然回道,“后天咱们还要和北辄动兵吧?”
杨云晖点了点头。
“是太尉领兵,对吧?”
杨云晖又点了点头。
“到时你派人趁机除掉太尉,就说是太尉征战沙场为国捐躯了。”
杨云晖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南宫羽居然对太尉起了杀心,看着南宫羽淡然的面容,他也猜到南宫羽早就有这样的计划了,征战沙场为国捐躯,多么好的理由,谁也不会有半点猜忌,杨云晖这时才知道南宫羽对苏婉凝是有多用心。
杨云晖咽了口吐沫,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半天。
南宫羽见状便问道,“怎么?这件事很难办吗?”
杨云晖赶忙摇头,“战场混乱,我安插人手除掉太尉自然不难,但我不明白,三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南宫羽的脸明显的起了变化,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沉默了数秒,才开了口,“云晖,你有心爱的女人吗?”
杨云晖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南宫羽又道,“那你自然是不会懂了,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太尉骄扬跋扈多年,这也是皇兄所为之犯愁的事情,除掉太尉,也算是帮皇兄。”
“但三哥你要知道,太尉这一死,朝廷必然会起乱子的。”
“但是他一日不死,朝廷便一日不得安生,他就是个毒虫,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杨云晖看出南宫羽是心意已决,倒也不在说什么,点头应下,“三哥放心,这件事我定会办的人不知鬼不觉。”
杨云晖跟随南宫羽这些年,南宫羽对他也是放心,不过还是嘱咐道,“万不可掉以轻心,太尉也是不好对付的人,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我会让人乔装打扮成北辄士兵的模样,也会加派功夫高强之人,三哥就放心吧。”
南宫羽也不再说话,目光夹杂着浑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或许这就是爱吧,明知道彼此之间不可能,明知道她不爱他,可是当她有求于他的时候,他依然选择毫不犹豫,哪怕事情再棘手再难办,都会拼全力一试,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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