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岳朝褚凝使了个眼色,眼角眉梢透着几分活泼和得逞,让褚凝哭笑不得。
可是一转眼,在面对谭征兴的时候,孟东岳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刚刚的漫不经心。
“这还差不多,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孟东岳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你就在前头带路吧!”
谭征兴完全没看出孟东岳在变脸,只为孟东岳今天难得的好说话感到庆幸,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带着孟东岳和褚凝绕过展区门口,走进了旁边另外一个隐秘的入口。
☆、第105章 全是熟人
听谭征兴说拍卖行还另有一个小展厅的时候,褚凝才陡然明白过来。
也是,能上拍卖会的东西,那肯定都是值钱的,只在于或多或少而已。
那些特别值钱的,本就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更别说是放在外面那种人山人海的环境下了。
惟浦拍卖行的安保措施还是做得很到位的,至今也没听说他们拍卖行里失窃过什么东西。不过这次的展览会筹备得毕竟有些仓促,一些细节方面难免做得不到位,自然也会怕出事。
将一些珍品收起来另开一个展厅,只允许少量的客人入内观赏,一是可以保持它们的神秘感,二也是加强了安全力度,一举两得。
褚凝和孟东岳跟着谭征兴坐电梯,直上六楼,又经过几条走廊,这才终于到了谭征兴所说的贵宾厅。
一路走过来,褚凝有注意到,路上的摄像头特别多,几乎囊括了整个六楼,连一个死角也没有留下。
进入这里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休想有半点隐藏。
“孟总,贵宾厅到了。”谭征兴亲自打开了房门,又避到了一边,请孟东岳和褚凝先进去。
孟东岳对惟浦拍卖行显然很熟悉,一句话也没有多问,直接就走了进去。
褚凝赶紧跟上。
一进去,褚凝就发现这贵宾厅其实并不小,里面的东西更是早就被清空了,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展台和几把椅子,显然只是为了招待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
比如孟东岳这样的。
而褚凝,不过沾了孟东岳的光,混进来的小人物罢了。
在褚凝和孟东岳到达之前,贵宾厅里已经有一批客人了。
让褚凝讶异的是,这批客人,她竟然还都认识!
“小褚丫头,怎么是你?”王建岷老爷子一回头,欣喜的道,“快到我身边来。”
褚凝:“……”
孟东岳:“……”
时缙:“……”
没错,压根儿就不是古玩界中人的时缙竟然也在这里!
他还和王老爷子站在一起,显然是和王老爷子一起来的!
敢情褚凝跑这一趟,这贵宾厅里待着的都是熟人!
孟东岳咳了一声,无奈的:“王爷爷,我也在这里呢!”
褚凝又懵了。
孟东岳和王老爷子也认识?!
王老爷子仿佛这才看见孟东岳似的,笑呵呵的道:“原来小孟你也在啊!昨天我还看见你爷爷了,他说你这段日子老也不回家,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早知道你在这儿,我今天就该约他一起过来的!”
孟东岳忙苦着脸道:“王爷爷您可千万别约我爷爷,我今天晚上就回家看他去!”
王老爷子笑眯眯的不说话了,孟东岳却比刚进屋的时候老实了许多。
站在门口的谭征兴本来还想进来替孟东岳做向导的,如今见孟东岳和王老爷子聊得热络,他想了想,也不打扰屋子里的人,悄悄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孟东岳琢磨着王老爷子不好招惹,干脆和时缙打起了招呼:“时缙,你怎么还在汉州呢?我还以为你早该离开了,你们部队不是挺忙的吗?”
原来孟东岳和时缙也认识……而且看样子,他们之间应该很熟,关系恐怕比普通朋友还要亲密几分。
褚凝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一屋子的熟人给震麻木了。
时缙不着痕迹的看了褚凝一眼,这才对孟东岳道:“我早就回去过一次了,今天才又刚到汉州市。这边有些新工作要做,我过来盯着点,顺便抽空给自己放个假,陪舅公出来走走。”
王老爷子就是时缙的舅公。
孟东岳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王老爷子和时缙已经走了过来。
“小褚丫头啊,上次你不是给我留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你的电话号码吗?”王老爷子懊恼的道,“结果我回去之后才发现,那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给弄丢了,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前段日子,这市立有不少好玩儿的地方,我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的,可又联系不上你。今天好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赶紧把你电话再给我留一个!”
孟东岳和时缙齐齐看向褚凝。
这一老一小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刚话题被岔开,他们都差点儿忘了问这事儿了!
褚凝无力的道:“我今天没带纸笔,只能给您口述了,就看您能不能记得下来……”
王老爷子一听就皱了眉头。
他自己是个不喜欢用手机的,到现在也没有学会手机的大部分功能,所以他平时出门压根儿就不带手机。
“你这丫头不是为难我吗?”王老爷子瞪了褚凝一眼,突然一转头,对时缙道,“小缙啊,你帮我把小褚丫头的电话号码记下来,回去我再找你要!”
时缙顿了顿,平静的对褚凝道:“把你的电话号码报给我就行了,我记得住。”
记得住了不起啊?!
装得那么像,好像他们俩跟不认识似的,蒙谁呢?
褚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时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说到底记没记住,褚凝也没有问他。
王老爷子却是对时缙一副很信任的样子,见时缙点了头就没追问,反倒拉着褚凝兴致勃勃的道:“小褚丫头你来得正好,我刚看见了一尊宋朝的钧窑海棠红花斛,漂亮得不得了!偏偏小缙对古玩这方面的了解只是个一知半解,跟他聊起来总是不对味儿。幸好你来了,走,赶紧陪我看看去!”
褚凝就这么被王老爷子给拉走了。
留下孟东岳和时缙面面相觑,两人突然都笑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把人小丫头带到这里来了?”时缙问道,“你们很熟?”
孟东岳并不知道时缙和褚凝早就认识了,解释道:“小丫头叫褚凝,是我师傅的女儿,算是我的师妹。你不是知道吗,我拜了个古玩街的鉴定大师为师,这段日子一直跟着我师傅学习鉴定古玩的本事呢!我师傅和小师妹之间似乎有点小矛盾,小师妹平时都住学校根本不回家。我正琢磨着和我这小师妹拉拉关系,哪天再让他们父女俩见个面,改善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当是我这个徒弟给师傅尽孝心了!”
☆、第106章 钧窑海棠红花斛
听孟东岳一口一个小师妹,好像他和褚凝之间的关系多亲近似的,让时缙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
最让时缙憋闷的是,孟东岳和褚凝的这层师兄妹,还是他根本就没办法融入进去的一种关系。
就仿佛,他被这两人完全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你师傅和他女儿之间有矛盾,你怎么看出来的?”时缙貌似不经意般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孟东岳不在意的道,“我什么眼神你还不清楚?再怎么隐蔽的事情都别想瞒过我,更何况我师傅压根儿就没有隐瞒什么的念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父女俩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很挂记对方,就是一直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台阶下。所以,我就是那个制造台阶的最佳人选啦!”
时缙越听越是气闷。
孟东岳可以光明正大插手人家父女俩之间的事情,他却根本连个边儿都沾不上。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他跟着着急干什么?
时缙将心中的郁气一巴掌拍下去,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和褚凝有关的事情,转而和孟东岳说起了各自的近况。
孟东岳一无所觉,和时缙聊得兴起,差点儿把走在另外一边的王老爷子和褚凝都给忘记了。
王老爷子已经把褚凝拉到了他所说的宋朝钧窑海棠红花斛面前。
所谓花斛,其实是古人的一种雅称,指的就是我们现代所说的花瓶。
海棠红,指的则是瓷器的釉色。
海棠红的花斛不算什么,可是钧窑二字,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钧窑,是我国宋元时期北方的瓷窑,更是宋朝五大名窑之一,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
它的传世量并不多,但评价却极高,备受世人追捧。
而且海棠红、玫瑰紫等美如朝霞的紫红色釉色,也是宋朝首创,在烧釉的时候往里头加入适当的铜烧制而成。
钧窑的釉色大体可以分为两种,海棠红等同类釉色属于红色。还有一种,则是月白、天青、天蓝等所代表的蓝色。
出自钧窑的瓷器,往往也被人称之为钧瓷。
而钧瓷中最著名的瓷器,就是专为宫廷烧制的,用以供养奇花异草的各种花盆花托,和花斛。
所以,海棠红花斛,本就是钧瓷中最精美的那一类。
听王老爷子说起宋朝钧窑海棠红花斛的时候,褚凝心里就上了根弦儿。
这东西要是真品的话,上了拍卖会,起拍价怎么也得在六百万以上!
至于最后的成交价,怕是这起拍价翻上一番也未必能打得住。
惟浦拍卖行的这尊钧窑海棠红花斛,光从造型来看就十分别致。
它的底子较大,放立的时候才能放得稳。花斛中部还有一圈往外凸起的地方,给普通的花斛立马就添了一分灵动,看起来也更漂亮了。
花斛的口子很大,瓶沿往外蔓延,看起来倒像是一朵绽放至极致的硕大花朵,别提有多精致了,让人一眼望过去绝对就再也转移不开目光。
再看这瓷器的釉色,花斛整体看起来虽然是海棠红,可是它的红色却并非完全一致,而是浓度不一的各种红色乳光釉,由浅至深再由深至浅,整体的釉色呈现并不规则,却透着一种更自然的美,一下子就能打动人心。
这么精致美丽的花斛,到底得是怎样的珍奇花草,才能够配得上它啊?!
褚凝在看见这尊隔着防弹玻璃罩的钧窑海棠红花斛之后,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竟然就是这样的念头。
“怎么样,小褚丫头,这花斛漂亮吧?”王老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很是骄傲,就好像这花斛的主人是他似的,“刚刚我拉你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嘀咕被我给骗了啊?现在看到实物,知道我老人家有多心善了吧?看见好东西都不忘了跟你分享一下!”
褚凝听了真是苦笑不得。
就算她心里刚刚真的在泛嘀咕,那也不可能当着老爷子的面承认啊!
再说了,这花斛的确是好,可它不会走也不会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摆放在这里,她早晚也能自己看见,哪里需要他老人家来分享啊!
褚凝吐了吐舌头,眼睛却始终也没从眼前的花斛上离开。
“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万贯家财,不如钧瓷一件’了。”褚凝忍不住感叹道,“若是能拥有这么一尊钧瓷,真是什么都值了。”
王老爷子听了却有些不满的道:“小褚丫头,你前面那句话我老人家是赞同的,可是后面的话就有些不对了。你才多大年纪啊,就说什么都值了的话……那是你年纪轻,见识的东西少,才会这么认为!等你多见了几样好东西,眼界再开阔一下,就知道我们眼前这件钧瓷虽然珍贵,却也还算不得极品。”
褚凝嘟了嘟嘴。
她当然知道这件钧瓷花斛算不得极品了,真正的极品,应该是她脖子下藏着的那件子冈玉牌一样的东西吧?!
可这子冈玉牌又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
也就是说,她还真不能在王老爷子面前辩解什么。
但即便这件钧瓷花斛算不上极品,那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对古玩界的大部分人来说,能有这么一件瓷器,就是拿他们其他的大把藏品一起来换,他们也是绝对愿意的!
所以她那句话,本来也没有说错。
偏偏被王老爷子这么一说,好像她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面子似的……
算了,就当是哄老人家开心了。
褚凝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是,王老,我知道了。”
王老爷子一向好为人师,可是自打他回国以后,认识的人少了,凑上来的又大多都是些各有心思的人,他压根儿就懒得理会。
好不容易碰见褚凝这么个人瞧得上眼的晚辈,偏偏又丢了联系方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碰上对方。
如今难得在这里再次遇到,早就被憋狠了的王老爷子骨子里那股好为人师的性格又蹦了出来,这才和褚凝说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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