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玉闻言,轻叹道:“皇阿玛这个皇上做得好,可这个阿玛,却做得让人瞧着伤心呢。”
“习惯了就好了,不期待,也就不伤心了,”
胤礽清淡一笑,才望着石心玉道,“其实赋闲在家不派差事也好,一来爷可以多陪陪你,这二来么,皇阿玛既然回来了,我这个皇太子自然是该退居二线的,不该光芒太盛抢了皇阿玛的风头。在府里待着避一避锋芒没什么坏处。且出了眼前这事,我这个没有额娘的皇太子在皇阿玛心里也是颇为可怜的,他纵然再有要抬举直郡王和老三的心,也得缓一缓了。正好也可以争取一点时间,朝中之势,倒也可以借此往爷这边倾斜几分。”
石心玉闻言道:“爷,若不出这个事儿,难不成皇阿玛回京后还想着要抬举直郡王么?难不成,封他做亲王?”
“还有三阿哥,若不出这个事儿,皇阿玛其实是想封三阿哥做郡王的吧?还有四阿哥呢?这事儿同四阿哥无关,那皇阿玛会不会跳过直郡王和三阿哥,直接抬举四阿哥来压制爷呢?”
胤礽淡淡笑道:“亲王不比郡王,以直郡王的资历,现在还不足以封亲王。何况,皇阿玛对直郡王也不是没有防备,皇阿玛只是想用直郡王来压制爷,并非是要再养一个不受控制的亲王出来。所以,直郡王这些年都是不可能封亲王的。要说抬举,直郡王也抬举到头了,再多也不会再有了。”
“至于老三,若不出眼前这个事,老三回京后,铁定是个郡王爵位的。只可惜出了这个事儿,皇阿玛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给他封郡王了。既然老三都不封赏了,老四也不可能越过他去。何况,老四办差时日还短,资历和实力连老三都比不上,就算皇阿玛想要用老四来压制爷,那也得等老四历练几年再说。至于说底下的那些小阿哥们,就更不足为虑了。封王爵现在还轮不上他们,爷猜想,皇阿玛要么不会提封赏之事,要么会等眼前的事过去之后再论功行赏。不过不管怎么样,皇阿玛的赏赐,也都会同先前所想的有所不同了。”
胤礽将此事早就琢磨透彻了,所以他气定神闲淡定自若,完全一点儿也不担心,同石心玉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样子,不过,他看实在是夜深了,就不肯再与石心玉继续说了。
胤礽抱着石心玉上榻,放下床帏帐幔后,才亲亲石心玉的唇角,笑道:“玉儿,咱们来日方长,日后两个月爷都陪着你,你想听这些事,爷白日再同你说,今儿天晚了,咱们安歇吧!”
“你不想睡啊,孩子都想睡了呢!”
石心玉乖乖点头,也凑过去亲了亲胤礽的唇角:“好,那就睡吧!咱们明儿再说!”
*
赋闲在家待着的不仅仅只有胤礽一个,还有个三阿哥。
三阿哥那日一脸血出了乾清宫,虽然叫太医院给包扎过了,但瞧着还是十分吓人的。
他也不敢让自己这个样子被三福晋看到,就算回了府,也随口编了个借口不去见三福晋,然后还严令府中下人,不许将他头破了和荣妃出事的事情告诉三福晋,怕吓着三福晋惊了三福晋的胎。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三福晋一连几日见不到三阿哥,心里倒胡思乱想起来,孕中的人本就情绪波动大,三福晋自己都闷着哭了好几回,被伺候三福晋的奴才告诉了三阿哥。
三阿哥对自己福晋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听见这话就十分担心三福晋,又怕三福晋这般胡思乱想会更坏事儿,不得已,到底还是去见了三福晋。
将自己头破了和荣妃出事儿的事情缓缓告诉了三福晋,三福晋性子爽利,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没见着人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如今见着了人,又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这心反而落到了实处。
她也不哭了,反而还安慰起三阿哥来了。
三阿哥这心里闷着都好几天了,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就是没人可以说,如今听得三福晋的安慰,三阿哥不顾一切的抱着三福晋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三阿哥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三福晋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抱着三阿哥,让三阿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不必憋在心里。
“爷同我是夫妻,爷在我跟前哭,不算丢人。爷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这过后就好了,否则憋在心里,迟早得出大事儿。”
“额娘的这事儿不怪爷,爷千万别自责。额娘她是最知道爷的,额娘她也是不会责怪爷的。爷心里也不必有芥蒂,太子爷也是明理的人,不会同爷计较的。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承祜阿哥的命是额娘拿的,额娘本就该为此事负责,这件事,迟早都会爆出来的,额娘瞒不了一辈子,就算不是太子爷,也会有别人。再说了,那时候太子爷和爷都还没出生呢,爷和太子爷之间就没隔着血海深仇,不该为这事儿负责。额娘会为这件事情负责的。太子爷已经为承祜阿哥讨回公道了,于公于私,太子爷都是在乎爷的,所以,爷的心里也不要对太子爷有所芥蒂。这个兄弟,爷是还能与太子爷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做下去的。”
三福晋说到这里,含泪轻抚着三阿哥的脊背,又道,“至于额娘那里,爷尽管放心。臣妾虽有身孕,但若能去宫中探望额娘,臣妾也是必去的。就算不能探望,臣妾也会尽臣妾所能,去宫中打点一下,让额娘的日子尽量好过一些。”
听三福晋说完,三阿哥也哭完了,三阿哥沉默许久,才抱着三福晋闷闷道:“福晋的话,爷都明白。”
“福晋还有身孕,也不要操劳太过了。反正不管日后如何,有福晋陪着,爷知足。”
他们夫妻其实都知道,往后很长的一段时日里,三阿哥的日子恐怕就不太好过了。
荣妃做下那样的事情,三阿哥又遭了康熙的嫌恶,这往后的日子,自然可想而知了。
第97章
宗人府、刑部、大理寺的动作很快, 在数日之内就将案子给审结了。
最后的审理结果同胤礽暗中调查的结果基本上是一致的,只不过, 三方会审,其审查力度自然比胤礽的人私底下调查的力度要大多了。
因此, 被官府抓出来的钮祜禄氏余党也要比胤礽找出来的那些人多得多, 甚至连御膳房里面都有两个钮祜禄氏的余党。
这些审理结果递到康熙面前,自然又让康熙一番勃然大怒。
宫里查出来的钮祜禄氏余党,包括那几个膳房和茶房的奴才, 康熙一律下旨处斩。
宫外查出来的钮祜禄氏余党, 潜伏在几个官员家中的,还有几个曾经伺候过孝昭皇后的老人儿, 全部都按照查出来的情节轻重, 按律判处抄家流放宁古塔, 与披甲人为奴。
处理了这些奴才们,康熙再度下旨, 其所针对的,就是孝昭皇后了。
孝昭皇后与鳌拜班布尔善为党谋害皇家子嗣,恶贯满盈,其罪罄竹难书, 褫夺皇后封号谥号,从地宫中移出,不配享太庙,其棺椁全部给拆除,只留一具尸身, 也不做任何处理了,直接丢给钮祜禄氏一族,不许用棺材,直接裸葬在钮祜禄氏的祖坟之地,算是出族的女子。
康熙此举,也算是废了这位皇后了。
同时,钮祜禄氏一族的成丁男子全部受到波及。没做官的,从此永不可入仕;做了官的,全部黜落为民,日后永不叙用。
而鳌拜班布尔善还剩下的后人及族人,但凡与他二人沾亲带故的,就算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也受到了严惩,所有人全部赶出京城,迁往沈阳,受官府监督,所有人都不得为官,明面上是还同从前一样,但实际上,康熙派了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实则同圈禁无益。
荣妃在入宗人府后,对她的行为供认不讳,康熙下旨,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又育有成年皇子,不将荣妃处死,但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嗣后非死永不得出。
且就算是荣妃死了,也不可葬入妃陵,康熙另给她圈了个坟圈,让荣妃到时候葬的离他和赫舍里氏远远的,他不想看见这个毒妇。
如此,康熙同荣妃,也算是真正的恩断义绝了。
严惩害人者,那么对于受害者,也是要予以安抚的。
早年间所有失了阿哥的后妃都得到了封赏,只是年深日久,后妃们大多都不在了,康熙也只能给予死后哀荣,给她们晋一晋位分了。
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再加尊号,为圣仁孝皇后。
承祜阿哥被册封为珺亲王。
下了这一系列的圣旨后,康熙又休养了数日,然后又让礼部选了个良辰吉日,带着胤礽往地宫给圣仁孝皇后致祭去了,顺道亲自去承祜阿哥的坟圈前给他行册封之礼,并亲为致祭。
康熙带着胤礽往地宫去致祭圣仁孝皇后的这日,石心玉将索额图的福晋索绰络氏请到了太子府中说话。
石心玉与索绰络氏寒暄几句后,便笑着直言道:“这么大热的天,本是不该让叔姥姥出门的,只是现如今太子爷同叔姥爷等闲不能见面,有些话也不方便私下传递,怕传话的人说的不好,而有些话也不恰当说给奴才们听,说不得就只好请叔姥姥过来一趟,由我说给叔姥姥听了,再由叔姥姥转达给叔姥爷知道,也就是了。”
数月以来,索绰络氏时常过府陪伴石心玉同石心玉说话,也已是日渐熟悉起来了,听见石心玉这话,索绰络氏忙笑道:“这有什么,不碍的。太子妃若有事要说,只管叫了臣妾来就是。其实我家老爷也是时常惦念太子和太子妃的,只是因为要避嫌,所以就不能见面了,但老爷心里,还是希望太子和太子妃能多多保重自己的。”
石心玉笑了笑,道:“听说叔姥爷从出征回来后就身体不大好了,还拖着病体上朝,我和太子爷都是很关心的,现如今叔姥爷怎么样了,可还好么?”
索绰络氏道:“劳太子和太子妃记挂。我家老爷也是年纪大了,又出去跑了几个月,这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所以回来后就有些不大舒服,这天儿渐渐热起来了,我家老爷却有些热伤风了,所以总是咳嗽,药是一直吃着的,但总是不见好。臣妾本是想要老爷在家养着的,太医说老爷的病其实在家养养就能好的,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但老爷总说朝政耽搁不得,所以才带病去上朝的。可太医说,若总是这么拖着,也是不太好的,会越来越严重的,”
石心玉淡淡笑了笑,却转了话锋,又不聊这个了,转而去问索绰络氏另外的话。
“太子爷说,叔姥爷回来之后,没有搀和眼前这桩案子的审理,这样避嫌的态度很好,不过,太子爷还是想知道叔姥爷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关于这个,叔姥姥知道么?”
不等索绰络氏答话,石心玉又微微笑道,“太子爷常与我说,叔姥姥与叔姥爷是少年结发夫妻,情谊非比寻常,叔姥姥虽然不预外事,但外头的事情,叔姥爷也是多愿意与叔姥姥说的。想必这个,叔姥姥应该知道吧?”
索绰络氏见石心玉一开始是聊家常,那态度就有些亲切随和,就不够严肃了。
如今再听石心玉这话,又见石心玉虽然微微笑着,可她却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轻慢了,连忙重整了神色,仔细想了想索额图同她说过的那些话,然后再与石心玉作答时,就不敢自由散漫了,而是斟酌着词句谨慎应答。
“老爷曾同臣妾说过,这件事是皇上家事,即便此事与圣仁孝皇后有关,索家也是不便参与其中的,应当避嫌。而且,现如今皇上本就不喜索家与太子爷太过亲近,老爷就更不能参与其中添乱了。太子爷声望正盛,皇上又对圣仁孝皇后情深意重,念及太子和圣仁孝皇后,皇上是一定会秉公处理此案的,所以,老爷就不去搀和了。”
石心玉闻言,淡笑点头:“叔姥爷这样想很好。其实,太子爷也是这般猜测的。太子爷同我说,叔姥爷若真是这般想的,那就说明叔姥爷是真心为了太子爷好的。”
索绰络氏闻言,再瞧石心玉面上笑容,心中倒有几分发怵,她总觉得石心玉的话和态度都十分的高深莫测,仿佛话里有话的样子,且石心玉已说了,她现如今的话就是太子的话,现如今的态度就是太子的态度,如此一言,就让索绰络氏不得不多多留心了。
正当索绰络氏还在心里琢磨石心玉那话的时候,石心玉又淡声开了口。
“方才叔姥姥也说了,叔姥爷也晓得如今太子爷在朝中声望正盛,叔姥爷既生了避嫌之心,那不如就一避到底吧?叔姥爷不是病了么?太子爷的意思是,既然叔姥爷都病成这样了,就不必上朝去了,就称病在府中休养着吧,也不必整日在朝堂中晃荡,日日叫皇阿玛看见,日日提醒着皇阿玛,眼前太子爷在朝中声望太盛的事实。”
胤礽与索额图叔孙这么些年,很少有直接这样提要求的时候,这也是从前叔孙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商量,现而今没法商量了,只好通过内眷来传递消息和要求。
但索绰络氏到底不如石心玉那般了解朝中局势,对于石心玉的话,她应是应下来了,但还是想问个究竟,可瞧着石心玉唇角那高深莫测的笑容,索绰络氏犹豫几番,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的。
石心玉得了胤礽的嘱咐,是一定要同索绰络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清楚的,也是为了方便索绰络氏回去讲给索额图听。
所以,她见索绰络氏如此反应,当即便微微一笑,对着索绰络氏直言道:“太子爷奉旨监国数月,兢兢业业认真负责,朝中众臣对太子爷评价极高,太子爷声望大涨,甚至更甚从前,这原是应该的。可如今皇阿玛回来了,瞧见这情形,只怕心中不快,借故让太子爷赋闲在家,就是要消弭太子爷在朝中影响的意思。叔姥爷能看出这一层来,也该跟着避嫌才是。”
“太子爷说了,这头避其锋芒,不是为了避直郡王和明珠,是为了避皇上。皇上才给了皇额娘和珺亲王死后哀荣,但宫中活着的人却未受益。太子爷不想皇上再去想着压制皇太子势力的心思,至少现在不想。太子爷希望皇上能去平衡后宫中的势力。叔姥爷此番避嫌,就当做是给后宫中的人一条活路吧。否则,若太子爷和叔姥爷都不肯放手,皇上只怕不能安心给后宫中的人加恩了。”
既然都直说了,石心玉索性说的更直白些,她盯着索绰络氏的眼睛道,“胤禨阿哥的病也是钮祜禄氏余党的手笔。庶妃赫舍里氏在宫中受苦多年,如今,也该轮到她得封赏了。皇上纵然不宠爱她,但念及圣仁孝皇后,也是一定会照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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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石心玉都说的这般直白了, 索绰络氏又哪还有不明白的呢?
她当即应了是,心里暗暗将这些话记下来, 回府之后再去说给索额图听。
石心玉瞧着索绰络氏确实是认真听了她方才那番话的,心里倒又对索绰络氏多添了几分好感。
她微微笑道:“再有一个多月, 便就到了临产的时候了, 到时候我娘家不能来人,太子爷说了,到时还要请叔姥姥过府来陪陪我, 您经事多, 太子爷说,有您在, 我们也都能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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