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微风正好——西方经济学

　　安歌被司机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拿了钥匙准备开门, 门却自己开了。阮白芷敷着面膜，冲她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说：“回来了。”
　　阮白芷想去接安歌, 安歌没让，说是坐了倪南司机家的车回来的。虽然是倪南家的司机, 但毕竟是陌生人, 阮白芷还是担了份不用去担得心。
　　“嗯，对不起妈妈，我回来晚了。”知道阮白芷在等她, 安歌心里一暖，愧疚地道歉。
　　“没事儿。”阮白芷笑着拉着她胳膊坐下, 说：“你以后长大了，经常会在外面很晚才回来。嫁人了以后，还不回家了呢, 我要渐渐习惯, 哈哈哈，哎哟。”
　　打趣的功夫, 阮白芷面膜差点笑裂, 她拍了拍安歌的肩膀，说：“去把书包放下, 妈给你敷片面膜。”
　　安歌这一脸的胶原蛋白，本是不用敷面膜做护肤的。但阮白芷让她从小抓起，以免到后来后悔, 所以在安歌脸上的护肤上，还是下了不少功夫。
　　安歌听着阮白芷的话，去卧室放下书包，洗了把脸擦干净，阮白芷将爽肤水给她拍好，然后揭了一张面膜给她糊上了。
　　这是母女俩的独处时光，两人靠在一起，怀里抱着水果零食，边敷面膜边看综艺节目。
　　安歌抱着枣，往沙发里面靠了靠，她去放书包的时候就给倪南发了消息。而倪南似乎没忘了她还没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她为什么想去学体育。
　　她想学体育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也想上青川大学。从一开始唐辄跟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十分清楚的知道，练体育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独木桥。又危险又难走，若非是真逼急了她，她不会想去学。
　　母女俩看得这款综艺节目是国内的，里面有体育明星，曾经是世界冠军，现在进了娱乐圈。因为练体育的缘故，身材比一般女明星看着强壮健美的多。但运动员的肉，脱了衣服会有些夸张，但穿上衣服，看着还是挺瘦挺好看的。
　　不过长相和保养上，明显看得出差距。
　　“她以前是练游泳的。”阮白芷认识这个女明星，因为她当年亚运会得冠军的时候有个很搞笑的视频火了，当年还上了央视的春晚。性格挺放荡不羁的，所以也才会在退役后有这么多的综艺节目邀约。
　　“看得出来。”安歌咬了口橙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道：“练体育还是有挺多路子可以走的。”
　　“那不一定。”阮白芷说，“她要有一定的成绩，别人才觉得她率真可爱。要是没成绩，都不会有采访给她。没有镜头和曝光，谁知道她的率真她的可爱。”
　　阮白芷不知道安歌心里在想什么，她这话说的挺无心的。闹铃一响，阮白芷将脸上的面膜揭了，拉着安歌说：“走，去洗脸。”
　　安歌刚问的那句是试探，阮白芷的回答没有任何偏见，说得挺实在的。她跟在阮白芷后面，心事重重的，阮白芷给她洗了脸后，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道：“怎么了？”
　　将脸上的水擦干净，安歌接过阮白芷递过来的化妆棉，上面滴了爽肤水味道挺好闻的。她拿着化妆棉，往脸上擦了两把，说：“我想去学体育。”
　　手上的动作一顿，阮白芷回头看着安歌，想确认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样。安歌比以前要更会表达了，她看着安歌，笑了笑，说：“挺好的。”
　　安歌：“……”
　　就挺好了吗？
　　安歌笑了笑，将脸上的东西都抹完，跟着阮白芷出了门。
　　两人坐在客厅，短暂的沉默后，阮白芷递了一杯水给安歌，问道：“你刚刚，说去练体育，认真的么？”
　　“嗯。”安歌接了水杯，已经捋清楚了思路。她点点头，和阮白芷说：“我去年运动会破了学校的跳高记录，有个练游泳的学长当时劝我去学体育……”
　　“破了记录？”阮白芷眼睛一睁，惊叹道：“厉害了。”
　　被阮白芷夸了一句，安歌笑了笑。那时候她和阮白芷还没有现在这么亲近，有什么事儿也都不怎么和她说。
　　“这次去新杨中学，在学校门口又碰到他了。”安歌说。
　　“他还在劝你？”阮白芷问道。从安歌说话开始，阮白芷就在认真倾听和思索。能破了学校的记录，还能获得同学体育的学长青睐，安歌应该是挺有天分的，学体育这条路子可行。
　　可行虽可行，阮白芷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学体育太累了，有可能浑身伤痛也拿不着什么名次。这样的运动员，每年大浪淘沙一样被淘下来。
　　她不想让安歌吃这个苦。
　　可安歌既然想学，甚至主动提出，肯定有她的原因，阮白芷也尊重她。所以，她决定和安歌好好聊一下，再重新梳理一下这个问题。
　　“我上次拒绝他了。”安歌摇头道，“这次没有劝我了。”
　　“哦？”阮白芷笑了笑，说：“这学长挺没毅力的，他是不是自己也不练了？”
　　“他上次全国游泳比赛青少年组100米200米自由泳的冠军。”安歌说，“以前是省队的，现在应该进国家队了。”
　　阮白芷惊讶了一下，说：“那蛮厉害。”
　　安歌说到这里，阮白芷心里有些底了。那个学长自己有这样的成绩，那他看中安歌，必定是安歌也很厉害。
　　想到这里，阮白芷心里还挺骄傲的。
　　“所以你为什么现在想学了？”阮白芷问安歌。
　　被问到这个问题，安歌抿了抿唇，她抬眼看着阮白芷，说：“他被保送进了青川，我也想上青川。”
　　阮白芷看着安歌，她微微愣了一下，后又看着她笑了笑。
　　“行。”
　　司机到家时，曾悠还没有睡。今年以来，她的身体都不太舒服，有些神经衰弱睡不着。等司机回来，跟她说东西已经送到后，她微微咳了两下，笑道：“怎么才回来？路上堵车了么？”
　　“没有。今天有个同学去看小南了，回来的时候小南让我送她回家，我刚送了她回来。”
　　“这样啊。”曾悠笑了笑，眼睛微微一眯，笑着问道：“男生女生？”
　　司机一笑：“女生，模样挺好看的，性格也很文静，看上去挺老实的。”
　　两人对视一眼，曾悠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一样，“哦”了一声后，笑眯眯地自言自语道：“行啊，我儿子，我说怎么今天晚上突然让我给他送东西吃呢，一石二鸟啊。”
　　和阮白芷说了自己要去学体育的决定后，阮白芷就开始着手操作了，阮白芷开始操作，安歌心里却一直悬着，因为她心里没底。
　　又上了一个周的课，周末在家的时候，阮白芷已经将手续办得□□不离十了。她手上拿着各种东西，正在和阮丁香打电话。
　　安歌没有参加过大型比赛，她的成绩不过是上次运动会上的那个，体育学校招生也是有一定的门槛的，她并不是那么好进。操作的时候，阮白芷找了以前她父亲在川乌市的熟人，这么一操作，娘家人几乎都知道了。
　　“安歌现在成绩不是挺稳定的吗？怎么说学体育就去学体育了？你们也不跟家里人商量一声，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阮丁香语气里满是责备。
　　其实她真责备安歌了，安歌还觉得亲切了。阮丁香是真把她当家里的小孩子，才会这么关心这件事情。
　　“我们安歌破了学校的跳高记录啊，有天分，学了体育以后，说不定能跳个奥运冠军呢。”阮白芷抬眼看着安歌，笑了笑说道。
　　真被长辈责备的时候，小孩子往往会随着长辈的思路走。就阮丁香说了这么几句话，安歌还真觉得自己挺不负责任的。
　　也就阮白芷这样的母亲，才会随着她胡闹。
　　想到这里，安歌真想过去抱抱阮白芷。
　　“你们！”阮丁香知道阮白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说：“大道理我就不讲了，你就说奥运冠军全国十几亿人能出凤毛麟角的那几个，剩下的全被刷下来了。如果她取不了好成绩，学了体育，将来怎么找工作？安歌现在文化课成绩虽然一般，但努努力，重点还是值得一拼的。就算上个二本，学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到时候也饿不死啊。”
　　说了这么一通，阮丁香就是担心安歌未来的就业问题。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不劝回来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她关心这个，阮白芷也就往这个上面说。
　　“学体育挺好的啊，以后可以做体育老师。实在不行，我出资开个健身房，让她做健身教练。再说了，我女儿就算在家啃老不工作也饿不死，姐你怎么老担心这些没用的。”
　　阮丁香：“……”
　　阮白芷和阮丁香打了两句哈哈后，就把电话给挂了，和安歌说：“你大姨妈就是啰嗦。”
　　听了阮白芷和阮丁香的对话，安歌觉得自己一开始做的决定确实是头脑发热，欠缺考虑。尤其是听了阮白芷最后说的那些，安歌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想要不给阮白芷制造麻烦，想要以后好好赚钱孝敬她。而阮白芷则不在乎，她更喜欢给她处理问题的过程。因为那样，安歌才有点她女儿的样子。
　　她去学体育的决定，阮白芷因为爱她所以才支持，其实心里也是觉得不靠谱的。但就算不靠谱，她也能给她把路铺好，变得格外靠谱。
　　“妈。”安歌往阮白芷身边靠了靠。
　　阮白芷抬头一看，看着安歌的眼睛，心里一暖，张开手臂将她搂在了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后，笑着说：“行了，那下周一我们去报道？”
　　“行。”安歌点头。
　　其实她想周二去，周一倪南才回学校。体育学校封闭式训练，周末也不放松，一个月才休一次。临离开前，她还想见倪南一面。但既然要学体育，就要釜底抽薪好好学，她也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一天的训练。
　　高二上学期马上结束了，也就还有一年半，他们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因为怕耽误倪南的考试，安歌还没跟倪南说她要转校去体育学校的事情。
　　整理了所有资料，安歌在家待了一天。等下午倪南考完试后，安歌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而一收到这个消息，倪南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么快就办好手续了？什么时候去上学？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倪南语气急切，三个问题问的安歌有些懵。想起以后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安歌也有点不舍。可现在的短痛，是为了未来的不长痛，安歌还是挺拎得清的。
　　“嗯，我妈给办的。明天就要去了，一个月回来一次，因为其他三个周末都有训练。”安歌说着，问了一句：“你今天考的怎么样？”
　　倪南刚考完，他们被安排在酒店，明天一早的飞机飞川乌。他听着安歌有条不紊地说着话，心里有些急。看了眼时间，说：“考的还行。”
　　安歌并没有跟倪南说，她是想考青川所以才去学的体育。只是说，她想换条路走走。就像他物理好，所以选择物理竞赛一样。安歌之所以这样说，是怕给倪南负担。
　　电话那端，倪南渐渐接受了安歌去学体育的现实以后，情绪就平静了下来。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倪南说老师要开会就把电话给挂了。
　　刚考完试，学生肯定要开会的，安歌也没有多想，就挂了电话。
　　以后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这个周末，安歌还是要好好陪陪阮白芷的。母女俩晚上出去吃了法国料理后，看了场电影。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你眼镜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一直推眼镜。”阮白芷开着车，将车子停好后，低头看了一眼安歌问道。
　　“没有。”安歌摘了眼镜，收进眼镜盒说：“那个3D眼镜上面有指印，不清楚，我以为是我的眼镜呢。”
　　“哈哈。”阮白芷哈哈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安歌的头发说：“你啊~”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出了车库，在走到家里所在的那栋楼时，阮白芷突然脚步一停，拉了拉安歌说：“诶，站门口的那人好像倪南啊。”
　　“不可能吧。”安歌心下一跳，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将眼镜重新从眼镜盒里拿了出来，还没戴上，那个人影已经走近了。
　　倪南背着背包，冲着阮白芷和安歌一笑，说：“阮阿姨好，安歌！”
　　听到声音，安歌先是一愣，她抬头，身边少年穿着黑色的大衣，路灯灯光洒在身上，衬得少年皮肤冷白，清新俊逸。
　　安歌心跳了两拍，笑了笑说：“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见她笑了，倪南心里也开了花，他也笑了笑，但没说话。
　　阮白芷看着倪南，少年应该是刚到，现在外面天挺冷的，他还专门跑来找安歌，阮白芷先笑着客气了一句，问道：“要不去阿姨家坐坐？”
　　她话音一落，安歌和倪南的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阮白芷又是一笑。
　　“不了。”倪南笑了笑，说：“这么晚我就不打扰了，安歌不是明天要去体育学校吗，我跟她说两句话就走。”
　　阮白芷了然地点点头，说：“行，那安歌你和倪南聊着，我先回家了。”
　　说着，阮白芷就走了。这个点，人们基本上都在家里，现在安歌家楼前这条小道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歌看着倪南，心里还挺高兴的。本以为要下下周才能见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算是个惊喜。
　　光在路边站着也挺尴尬的，安歌和倪南边走边聊着。走了一会儿，走到了小区门口。安歌她家小区的围墙只有半人高，上面是围栏，有蔷薇透过围栏出来。但现在这个季节，蔷薇连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正是这样，围墙那里刚好可以容一个人坐下。
　　倪南先行一步跳了上去，上去后，他将手伸给安歌，说：“来。”
　　看着倪南的手，安歌笑了笑，她抬眼看着倪南，眼睛亮晶晶的。
　　“我练跳高的，弹跳力挺厉害的，这个高度我还是能跳上去的，不信我跳给你看！”
　　安歌还没有展示自己的弹跳力，她的手就被一只比她的手大且暖的手给拉住了。心脏猛地一跳，安歌一抬头，倪南拉着她的手，正俯身看着她。
　　在安歌看他的时候，倪南的手微微用力一握，路灯在他们前面，这个地方只能有平时路灯亮度的一半，像是披了一层薄黑纱。
　　倪南看着安歌，他唇角勾着一个笑，平日阳光清新的笑容，此时却多了些蛊惑人心的滋味出来。
　　“比你看你跳高，我更想拉你的手。”
　　黑影下，安歌脸红了也看不出来，但她脸挺热的。倪南说完后，就把她拉了上来。两人挨在一起坐着，气氛格外安静。
　　“今天星星挺多的。”倪南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天空，“不晓得有没有流星。”
　　漆黑的天空中，星光点点。
　　倪南说话的功夫，突然将书包拿了过来，安歌将头低下，看着倪南在书包里神秘兮兮的掏了两下，然后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