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能有多好?」另一人的声音中有着几许嘲讽,「你不知道,听说这当年史府大太太入门时不知带了多少好东西,光是那七百亩的京郊良田就羡慕死人了,现在都不知去那啰。」
「嘿嘿。想来不是进了史二太太的荷包里便就是史三太太那儿,说不得两人分了也不定,总归是落不到这云小姐的口袋里的。」
「没个像样的嫁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万一要是被史家胡乱许了人……可怜啊……」
「你说老太太是不是有意把云姑娘和宝玉……」
「能嫁给咱们家宝玉也是她的福气,就算是候府嫡出大姑娘又如何,终究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女。」
「也是,咱们宝玉是个会疼人的,老太太又是自个的亲姑祖奶奶,必不会像其他户人家嫌弃她没个像样的嫁妆。」
「老太太可喜欢云小姐了,若不是老太太在背后撑着,也不知云小姐会被叔婶搓揉成什么样。」
「可怜啊,没爹没娘的,也就咱们宝玉会不嫌弃了。」
之后那些人再谈些什么史湘云也懒得听了,总的来说也就两个重点。
第一:史鼐夫妇待她不好。
第二:贾宝玉是个好对象,千万别放过。
虽然蛋蛋没有了,但史湘云顿时觉得蛋疼,老子才三岁,就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将来的纨裤子弟!
史湘云顿时在默默计算起谋杀贾宝玉的可能性。
史湘云转过身,杀气腾腾的眼光瞄向贾宝玉,嗯,在古代弄死一个幼儿并不难,眼下贾宝玉对她又不设防,半夜里偷偷掀了他的被窝,涷都会涷死他;再不那天拉他去水边,偷推他下水也不错,贾宝玉被养的太精细了,经不得病,就算不病死他,也能整死他。
史湘云想了好些宅斗大法中弄死幼儿的方法,方法来源是源自于史王氏和周嬷嬷的非自愿提供。
正如她所猜想的,她的听力超乎常人许多,不但自己东厢房里的动静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就连正屋里史王氏和周嬷嬷的窃窃私语也能听到几分,等她长大之后,只怕整个正院上下,无一处能逃过她的耳朵。
想到得意处,史湘云在被窝里偷笑,笑声似乎有些吵到贾宝玉了,只听贾宝玉迷迷糊糊的似乎有醒来的迹象,半梦半醒之间还不忘他的小伙伴,「云妹妹……吃糕糕……」
吃你妈的糕啊!老子喜欢吃咸的不喜欢吃甜的!
史湘云险些想把贾宝玉捉起来狂摇。但见他睡梦中也不忘了分她糕点,史湘云心下一软,算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况且记忆中史湘云嫁的应该不是贾宝玉吧,既使他死了,她也做不成快乐的寡妇。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几分迁怒了,按红楼一文来说,她将来所嫁的应是家世略逊她几分的卫若兰,而非贾宝玉,怪只怪这些小丫环的窃窃私语挑起她最不愿意去思考之事。
那就是:老子真的要像个女人一般乖乖嫁人吗?臣妾……不……老子做不到啊!!!
虽然史湘云很清楚自己是个女儿身,但嫁人……妈的,这种事光略像想一下就让她想吐了,叫她怎么做得到呢。
但不嫁人……她自问她没这份勇气去挑战整个世俗伦理,活的越久,身上的菱角也曾被现实消磨过,越是知道这社会不是区区一两人可以改变的,她没那份能力也没那份勇气,就只能遵循着这个社会过活,那怕这日子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史湘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自己该走的路,好在自己在红楼中是个寡妇,忍一忍,忍到老公死掉之后,应该就可以了吧。
湘云最后拍版决定,这么复杂的人生问题,还是等她长大后再考虑吧。(对!没错,她是属鸵鸟的。)
史湘云窝回被窝继续睡觉,老子上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所以这辈子竟然这么善良,只想着等着死老公,没想着要谋杀亲夫,老子真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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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报告
史湘云在贾家住了两天,这两天真是太挑战她忍耐力的极限了!
和贾宝玉同床共枕也就罢了,她还可以催眠自己那大红包子是个萌萌的小萝莉,但每到半夜总有人窃窃私语着她叔婶待她多不好,又不断说着宝玉是多好的良配。若她真是个孩子,三不五时被人灌输着这种观念,再加上史家日子确实过的比贾家艰难,只怕还真信了这鬼话。
怪不得眼下明明史鼎与史王氏都对湘云还算不错,但史湘云总对叔婶有怨,一颗心都吊死在这贾宝玉身上了。
本来贾母之举,若是让史鼎与史王氏知晓,就算不和贾母翻脸,也绝计不会再让湘云独自来贾府,但跟着她来贾府之人大多是母亲遗留下来的旧仆,再瞧张嬷嬷对贾母三不五时来接她一事似乎乐见其成,对晚间那些仆妇的窃窃私语好似不知一般,对贾宝玉总总无理之举也似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史湘云心下明了,张嬷嬷毕竟只是奴仆,对史家二房也颇有恨意,自是顺着贾母之意,践踏二房,一心搓合她和宝玉,自却不知她的小小姐将来会被贾母嫌弃……
若贾母真有心搓合她和贾宝玉,断不会再来一个和贾宝玉同吃同住的林妹妹,更不会由得王夫人把金玉良缘说的众人皆知,而史湘云……从一开始便不在她的选择圈里。
史湘云心下琢磨着,这事如果让史王氏知晓了,势必会责罚张嬷嬷,但如果不让史王氏知晓了,只怕张嬷嬷会不知不觉间好心办了坏事,她虽然等着做寡妇,但她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落到只能吊在一颗名为贾宝玉的歪脖子树上的遭遇。
在她还没决定自己将来之路前,最好还是处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若张嬷嬷肯自己跟史王氏说道说道自是最好,但可惜就她所知,张嬷嬷为人拗直,又恼恨史王氏收走了史张氏的大部份嫁妆,对史王氏极为不谅解,再加上贾家也是史家的老亲,同为四王八公,虽然贾家近年来有些走下风,但一个仆妇对这政治之事又能知瞧几何?
张嬷嬷绝计是不可能将这事好好跟史王氏说道的。虽然有些对不起张嬷嬷,但这贾家还是少接触为妙。
史湘云打定了主意,这从贾家回来之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史王氏虽然生产在即,但见史湘云的小嘴嘟到都可以挂酱油瓶了,忍不住笑点了史湘云的小嘴,问道:「怎么了?平时不是最喜欢去见贾家的小姐妹吗?怎么今天小嘴翘的老高?」
史湘云摇摇头,将小脸埋入史王氏怀里,「婶娘,我能不去贾家吗?」
「怎么了?」史王氏以为贾家有人给云儿气受了,心中一紧,急问道:「是贾家有人待你不好吗?跟婶娘说,婶娘给你出气。」
史湘云摇摇头,似乎有些委屈,有些气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最喜欢婶娘了。」
接着把小脸埋入史王氏的怀里不肯抬头。
史王氏一楞,看着史湘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红通通宛如苹果似的小脸颊,有些喜悦也有些酸涩,怪不得老人家常说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她的傻儿子每日除了请安之外,何曾跟她说过这么贴心的软话儿。
可惜云丫头不是她亲生的,若是她亲生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呢。
虽是如此,史王氏抱着史湘云的手越发紧了,这眼角眉稍均是笑意,「好好的,怎么跟婶娘撒起娇了。」
史湘云的脸是真红啊,老子一把年纪了,还像小丫头似的撒娇,但和自己的未来相比,节操算什么,埋胸埋一会儿就全补回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我最最喜欢婶娘了。」史湘云极认真的说道。
史湘云这话看似是无意,但隐约带出一些讯息,史王氏琢磨了一会,不动声色的让人哄了史湘云休息,叫了几个陪着史湘云去贾家的嬷嬷丫环细问着,得知贾家丫环竟然私下说嘴,尽说些他们这做叔婶的坏话,史王氏当下拍案大怒:「好个贾家!」
好险云儿还小,藏不住话,若是日子久了,每每被贾家这般教说着,不与她们离了心才怪,史王氏越想越怒,指着跪在地上的嬷嬷丫环们骂道:「你们是死了吗?这种事情也不阻着!」
嬷嬷丫环们拼命磕着头,均不敢说话。
「夫人莫气。」周嬷嬷连忙上茶让史王氏消口气,「好在云小姐还小,还没被移了性情,以后少去贾家那儿便是了。」
周嬷嬷亦是满肚子火,她看得出史王氏这些年来可真是把史湘云当亲生的了,贾家虽是说闲话,但若是让云小姐和史王氏离了心,这可不是钻着史王氏的心吗。
「那有那么容易。」史王氏气的肚子隐隐作痛,「毕竟是亲戚,那能不来往呢。」
况且她也不知道贾母掌握了多少当年那事之事,不到最后一步,她也不愿和贾母撕破脸。
唉,也是她太过轻忽了,没想到姑母的手伸的这么长。
就一个隔了房的婶娘而言,她自认自己待云丫头已经是不错了,除了之前那事之外,并无亏待她什么,虽是如此,但想到小小年级的云丫头险些被烧成傻子,除了对夏姨娘的愤恨之外,多少终究是有些良心不安的,一方面深怕云丫头知晓此事;一方面也只能加倍的疼爱着她。
史王氏心下琢磨着贾家下人的字字句句,心中一动道:「嬷嬷。你说姑母是不是有意把云儿嫁给贾宝玉?」
「这不能吧!」周嬷嬷惊愕道:「那贾宝玉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次子,那配得上咱们家的小姐。」
贾家人把他们家的宝玉当回事,但她们这些下人可是看的极清楚明白的,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之间已成不死不休之局,现下因为有贾母压着,贾大老爷只好忍气吞声,但等贾母一死,贾二老爷一家子不被赶走才怪。
就算贾二老爷一房可能可以得到贾母大部份的嫁妆,但以贾大老爷的性子,上头又没了老太太压着,怎么可能让贾二老爷拿走大部份的嫁妆,照她看也不过顶多五五分。
再则,宝玉不过是嫡次子,眼下还是四岁的孩童,养不养得成人还不知呢,贾珠遗孀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也还不知,若是个承嗣的嫡长孙,只怕贾宝玉能继承的财产也是有限的很。
再论身份,史家一门双候,云小姐又是长房嫡长女,虽无父母,但甚得二爷和三爷的欢心,将来的嫁妆定不会少,身份又高,贾宝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次子,那配得上云小姐呢。
再则,女人过不过的好,大半还是得看婆母,那王夫人,可是个真真心狠的,想到上次王夫人险些将珠哥儿媳妇逼死的事情,饶是周嬷嬷这般见多识广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要不是云小姐看到了珠哥儿媳妇腹中孩子的胎灵,提点了一句小弟弟快散了,只怕珠儿媳妇和她腹里的骨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唉。」史王氏揉揉额角,她心知史鼐和史鼎都有想将湘云低嫁的想法,史鼐和史鼎都是真心疼孩子的,心知湘云看似身份高,但这实际上却是颇为尴尬,所以才有不拘门第高低,只要人品好即可的想法。
这贾宝玉虽然低了点,但毕竟是知根底的老亲了,如果贾政能再进一步,贾宝玉自己又是个争气的,倒也不是不成。贾宝玉还是个孩子,眼下还看不出个什么来,将来怎样也不好说,虽然有些爱吃胭脂的怪癖,但的确是个好孩子,可他那爹娘就……
她对贾政这人也略略了解几分,这人如果能再进一步,那还真是见了鬼了。俗话说,不会做事,便要会做人;但贾政此人是既不会做事也不会做人,只晓得打骂孩子,贾珠之死,贾政怕也得负上三分责任,嫡出的那个女儿倒是个争气的,但贾元春进宫那么久了都没个消息,怕是难得圣宠……
至于王夫人……王夫人是她族姐,对王夫人的性子她就算没有了解得十分,至少也有七八分,瞧瞧贾珠留下的那个遗孀,还大着肚子呢,被她拘着日日跪经不说,还不许吃半点荤腥,都险些流了两次了,也不见她手上略松上一松,珠儿家的再怎么不好,总该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她一饶吧,那可是她亲孙子呢。
父蠢母毒,这般人家,又岂是良配……
还有那张嬷嬷,竟敢由得贾家挑拨云丫头和她,若她不是史张氏当初带进门的陪房,光凭她隐瞒不报贾家在湘云耳边嚼舌根一事,便足以让他们发卖她了,只是碍着过逝的长嫂,史王氏也仅仅只是革除她三个月的银米罢了。
史王氏心下琢磨着要怎么跟二爷加油添醋,好生吹一下枕边风,张嬷嬷这块碍眼的大石就算搬不开,也得再弄一个嬷嬷来盯着她,防着她教史湘云一些有的没的。
还有那没脸没皮的贾家,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嫡次子也敢缠着她的云儿,也不想想自个配不!?
史王氏毕竟是王家人,秉承着王家人的特性:认定自家的永远是最好的,别人家的也不过是过得去罢了,她看不起贾宝玉,熟不知贾家亦是隐隐嫌弃着史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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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毒计
在史王氏评论贾家之时,贾家众人也在谈论史湘云。
王夫人恭敬问道:「老太太,这史家姑娘不过是个长房孤女,这身份会不会低了点?」
说到史湘云,王夫人脸上隐隐有着不屑之色,不过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女,母亲的嫁妆也都没了,只能依着叔婶过活,那配得上她家衔玉而生的宝玉呢。
贾母脸色一沈,她近来虽因史鼐和史鼎两兄弟不听话而对两人有所不满,但她绝不允许有人当着她的面贬低史家女,「史家一门双候,云丫头父亲生前可是超品的保龄候,功在朝堂,有那点配不上咱们家宝玉?」
那那都不配,就算史鼒曾立过再大的功勋,眼下也不过是个死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也不见圣上对他的遗孤有多少帮衬,又不是史鼐亲生的,能帮得上宝玉什么?况且这史张氏的嫁妆被张家收回了大半,史家的家底又不多,能给一个隔了房的侄女多少嫁妆?说不得到时进门时的嫁妆比迎春、探春还不如呢。
一个没个好爹,又没好嫁妆的女孩,谁家会想要呢,就算老太太心疼娘家的侄孙女,也不该牺牲我的宝玉啊,宝玉可是有大造化的。
王夫人看贾宝玉自是那那都好,那舍得他娶一个啥都没有的孤女,见贾母似是心意已决,王夫人硬着头皮开口道:「老太太,这云丫头怕是没多少陪嫁,这不就委屈了宝玉吗。」
「银子!银子!你眼里怎么只瞧见银子!?」
贾母斥道:「史家可是有军功的,现下虽然一时被压住了,但只要北戎还在,总有一日圣上自会想起史家,不说别的,这些年来除了史鼎之外,有谁能挣到一个半个爵位的?」
史鼐乍看之下虽是平凡,素无大才,但绝对也是个守成有余的家主,史家还了国债之后,元气大伤,又被去了职,史家收入大减,但瞧这些年来史家不见一丝暮气,可见得史鼐此人颇有几分守成之能,只是压在其兄和其弟的光环之下,所以不显罢了。
史鼎此人更是不用提,现已非开国时期,史鼎还能单凭军功得一候爵,这爵位岂是用那一点子银子能买得的,也只有那无知小人才会如此酸他罢了;再则,史鼎孝期生女一事被言官参了数次,也不见圣上有什么训斥,可见得圣上对他早晚是有大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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