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再次触痛着,望着苏琦和卫闲春远去的背影,心想着或许这一别就真的再不能相见了。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有臣殷治带她回到中殿,用完膳后便赶回皇誉殿处理朝政,随后又去东宫查看崇业的作息情况。
“晓荷?”华帐内传来有臣殷治低缓的声音。
王晓荷亦轻轻地“嗯”了回应他,有臣殷治这才转过身来正对着她,说道:“明天封相被流放,你替我去送送他吧!”
她亦转身正对着他焦灼热烈的目光,并疑惑地看着他。
“封相虽然犯下大错,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为车臣国所做的一切,亦劳苦功高,只可惜……”他眼里闪过一丝怜悯,王晓荷却明白历代君王最不能容忍的恐怕就是结党营私,搞利益集团。
但他心中不是只有杀伐与猜忌,还有辩证的态度,为君者的风度,这也是让王晓荷欣赏的地方。
淇水之畔王晓荷已经等待多时,封子雅一身囚服,蓬头乱发如月中映照着的雪花,苍老,转瞬即逝。
满山的风雨飘摇,不见莺歌燕舞,落英缤纷,他眯缝着老眼,很容易看到一队车马停留在长亭上。
他戴着镣铐,步履维艰地走到王晓荷跟前,上前虚礼,“罪臣拜见王后娘娘。”
王晓荷扶他起身,安慰道:“封相不必多礼,本宫此番前来,是要替车臣国万千百姓感谢您。”
封子雅百感交集,一时难以抑制,潸然泪下,哭诉道:“罪臣何德何能……”
这些天在狱中他反复地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自认为是有功于社稷的,开创官场新局面,推行富国强民的新政,深得民心和君心。
但他却也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毒瘤,从前凭着生麻片发家致富,让许多朝廷大员及其子女染上毒瘾,从而提升自己的威望,巩固朝中的地位。
然这一切终究只是权宜之计,不是正确的归路,他错就错在不该一味的做下去,更不该结党营私,形成官僚利益集团,触动朝廷的根本,否则区区生麻片何至于让他虎落平阳,满盘皆输?
封子雅仰望着苍穹感叹道:“当年罪臣仰天长叹,恨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不能报效国家。机会来了,自己却变了,糊涂了。”
王晓荷听着他这段自嘲自讽的话,宽慰道:“封相为国家做的不止这些,本宫相信车臣国的百姓会铭记于心,千秋之笔亦有殊名。”
封子雅看着她略显虚弱的脸色,惭愧不已,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味的进言铲除卫闲春,她也许就不会流产,更不会让木青子有机可乘。
然而想想自己的初衷也是为了朝廷大局着想,亦属无奈之举,这句道歉也便咽回了肚子里。
“娘娘保重,罪臣告退!”封子雅既无法面对她,便不愿意再向她求情,哪怕是为家人争取一点生机,他也摆脱不了自己内心的愧疚与谴责。
王晓荷见他匆忙离去,亦明白他心中所想,便向他喊话,“令郎险些酿成大祸,但好在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君上念他年幼无知,封相多年以来为朝廷的付出之苦,特赦其死罪,禁闭狱中十年面壁思过。”
封子雅听后微微一笑,随后泪流满面地向前走,杳无人迹的荒山野岭,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
王晓荷打道回宫直到一个月身上的慢热毒性才开始发作,沈莺本想去请太医,被王晓荷紧紧抓住。
“沈莺,我已经时日不多了,许多事情我还放心不下。”她艰难地喘息着,慢慢的松开手,沈莺扑倒在她跟前,泪流满面。
“君上他要是知道了……”
王晓荷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早晚都是要发生的,又何必早让他难过呢?”
沈莺泣不成声,任由她喝下一瓶毒药,王晓荷不想这么快离开有臣殷治和儿子崇业,哪怕是可以争取多活一天。
王晓荷为崇业和有臣殷治准备了许多的新衣服,每天都会去东宫看望崇业,去皇誉殿看望有臣殷治,哪怕多看一眼也好。
她静静地听他慷慨激昂地讲述着未来的规划,那是一盘宏伟壮观的棋局,可惜她并不能看到。
“晓荷,你的脸色不太好?”有臣殷治抚着她的脸颊道。
王晓荷嫣然一笑,安慰道:“可能没有用胭脂水粉,怎么?大师兄不会嫌我老了没姿色吧?”
他开怀大笑,露出明眸皓齿,“今天醋味有些重?”说罢将她搂在怀里。
王晓荷服用毒药后虽能以毒攻毒延缓毒性发作,但副作用实在太大,她的五脏六腑被毒素侵蚀着,浑身疼的死去活来,几乎不能下床。
沈莺默默地跪在一旁,随后杜鹃亦闻讯赶来中殿,王晓荷从宫外回来后便将杜鹃赐婚给李泽,昨日夜里才收到沈莺的来信。
有臣殷治悄然来到中殿却听到她痛苦的沉吟声,仿佛血肉被侵蚀的荡然无存,她痛苦而又无力,拼命挣扎着与死神斗争。
“娘娘,微臣无能为力……”
“如今百毒齐发,痛不欲生,这还只是开始呀,娘娘……”
听到太医和医女的话才心如死灰,知道真相的他默默地转头离开,眼睛红肿着,强忍着泪水,看来这个世上注定要孑然一人。
他在皇誉殿召见了太医,得知前因后果,虽然太医已经回天乏术,王晓荷已经油尽灯枯,但是他不能看着王晓荷这么痛苦下去,她放不下所以才会不安心离开。
“听着,本王要你给她一副减轻痛苦的药。”他目光如炬,隐晦地交代着。
“这……”太医疑惑不止,王晓荷百毒齐发,哪里能救得了,他的意思难道是要?
“微臣遵旨。”太医立刻会意,不敢耽搁,麻利地退出皇誉殿。
老太监陪着他直到深夜,看着他生无可恋痛苦不堪的静坐着,好像灵魂要随着去了,但是他不能,他有太多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车臣国需要他主持大局。
王晓荷服用了最后一副药后,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勉强可以下床走动,宫人们看着她苟延残喘,疲软痛苦的躯体,一言不发,默默地流泪。
御花园的紫荆园被改造成棠花园,萧瑟枝头啼鸟嬉戏,绿叶新洗留下雨水的气息,淡淡的棠花似玉箫金鼓,留恋着故人的音容。
她在花丛中淡若朴素出尘的棠花,张开双臂好似随风而出,她美得像坠入人间的天使,人间美如画却留不住她的离去脚步。
王晓荷很快便筋疲力竭,身子倾倒在他怀里,她的眼睛一片模糊,天空也只剩下孤独苍白的颜色。
“我只是有点累。”她气息薄弱的说着这话,眼珠不再转动,随后一声咳嗽,吐出一丝血,连她自己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有臣殷治抱紧她,轻声告诉她:“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
“不,不要休息。”王晓荷摇摇头,仍然是那么的无力,就像他想留住她一样无力。“我怕一休息就醒不过来了。”
有臣殷治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两行清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但是她依然没有什么知觉。
“怎么会呢?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带你去龙衔书院,你不是想回去看看吗?我陪你。”有臣殷治亲吻着她额头,泪水打湿了双眼。
“我担心崇业,他还那么小……”
“崇业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他,晚上给他盖好被子,叮嘱他多吃饭,天冷的时候多穿衣服……”有臣殷治泣不成声,与她相拥哭泣。
王晓荷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你会是个好爸爸。”
她闭上沉重的眼睛,双手滑落,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一般,有臣殷治抱着她,直到泪水再也流不出才抱着她回到中殿。
杜鹃按照王晓荷的心愿请求有臣殷治将其火化,她的骨灰随着大风席卷飘过整个王宫,有臣殷治牵着崇业的小手走出祭台。
父子俩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却有着一样的孤独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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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荷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压的穿不过气来,睁眼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室友。
“你们干嘛?”王晓荷惊讶的问道。
室友甲从她身上起来,老奸巨猾的问道:“快说,你都梦见谁了?”
室友乙附和道:“从实招来,你晚上一直说梦话,把我们都给吵醒了!”
王晓荷抓紧被头,心里一阵寒噤,支支吾吾的说道:“人家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哎呀,不说了,洗脸去了!”
“害羞了……”
王晓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点不可思议,果然是书虫,居然梦到自己穿越了,下次再去梦一个。
于是加快速度刷牙,不料却把牙刷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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