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茂庭认真的道:“有一女子入了我的眼。”
舒知茵的笑容更灿,扬眉问:“是我?”
第22章 她懂了
看到她笑意满溢的眼眸里尽是戏谑,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景茂庭心中钝得闷疼,一时语塞。
山谷空静,晨阳细洒,舒知茵的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他,笑意细细密密,入了他眼的女子是谁?察觉到他眉峰渐拢,一贯冷沉的面容有些异样,颇似方寸乱得出奇。
他沉默着,这位在众人面前八面威风的男子,此刻犹如初涉世事。
见状,舒知茵心头怦然,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见他迟迟不语,她深吸了口气,转眼望着蔚蓝天际,思绪复杂,终究忍不住追问道:“可是我?”
景茂庭思虑良久,用她惯用的疏离口吻道:“不高兴告诉你。”
舒知茵蹙起眉,得意的轻笑道:“证明我说对了。”
景茂庭不语,面罩淡淡的薄霜。
一阵凉风吹过,舒知茵环抱着双臂,故意颤抖声道:“好冷啊。”
话音刚落,景茂庭便将自己披着的斗篷解下,披在了她的肩上。瞧着他自然而然的举动,又瞧了瞧自己披着的两件斗篷,她隐隐一笑,冷风中他如此不畏寒,上山寻她不畏险,背她下山不畏累,待她体贴入微,他敢否认入了他眼的女子不是她?!
笑意自心底攀上她的眉眼,却又莫名的无限惆茫。
过了半晌,当她想提议继续赶路时,他已站起身示意她趴在他背上继续赶路。
景茂庭默默的背着她,走走歇歇,牢牢的护着她,每一步都很稳。
舒知茵亦一言不发,如是火苗亲密依偎着火源,紧紧的栖息他的后背上,仔细的看着他们前行的路,不忍再触动某种渐渐失衡的平衡。
走了两个时辰,在将近正午时他们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几双焦急的目光不住的张望,望穿秋水。如瓷先看到了他们,惊喜的唤道:“公主殿下!”
只见景茂庭背着舒知茵慢步走着,景茂庭神色如常,一如往常的沉静清冷,舒知茵面带微笑,一如往常的美艳大方。他们在山中住了一宿,真难以想象一冰一火的二人,是以怎样的煎熬度过了漫漫长夜。
如瓷狂奔过去,“公主殿下!”
许元伦也赶紧跟着迎过去:“知茵。”
如锦跑得最快,第一个冲到舒知茵身边,带着哭腔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舒知茵搂着他脖颈的手这才松开了些,微笑着摇摇首。
“给我。”许元伦伸手就要把舒知茵从景茂庭后背上接下来,以抱她的姿势。
景茂庭一转身,漫不经心的避开许元伦的手,将舒知茵交给了壮实的如瓷,正色道:“背着公主殿下回房休息,为公主殿下冷敷脚踝。”
如瓷立刻弯腰背起公主殿下。
许元伦争道:“我来背。”
景茂庭状似无意的挡住了许元伦,微不足道的说道:“她只是扭了脚,很轻微扭伤。”
许元伦满脸的不放心,试图再靠近舒知茵,刚绕过景茂庭走出半步,胳膊就被强有力的握住。他一怔,是景茂庭的手。
景茂庭不喜他触碰舒知茵,更不喜他用‘她将成为我妻子’的眼神看她,便阻拦他靠近她,佯装站不稳,乏力道:“你景兄累得筋疲力尽了,能扶你景兄找个地方坐坐?”
“能。”许元伦推辞不得,他望着舒知茵的背影扬声道:“知茵,我晚点去看望你。”
舒知茵应道:“好,许二哥替我好好谢谢你景兄。”
如瓷背着公主快步走上小径,如锦赶紧去找人备来软轿。
舒知茵乘着软轿回去留云苑,途中所遇之人看到公主殿下神色不佳的样子,纷纷驻步露出揣测的目光。舒知茵低声交待了一句,如锦便对诧异之人宣布道:“公主殿下清晨去登山,不小心摔倒,扭到脚了。”
福国公主脚扭了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妙春山行宫。
舒知茵躺在床榻上,如锦取来冰水,为公主冷敷脚踝,轻道:“昨日,奴婢按您的交待,去请福王上山寻您,景大人闻讯后,迅速回房取了些东西,又剪了很多布条,叮嘱福王和奴婢们见机行事,千万莫走露风声,莫惊动任何人。还叮嘱福王,如果今日正午你们仍未下山,就率人上山寻找,沿途以布条为记号。”
闻言,舒知茵问道:“福王任由景茂庭去寻我?”
“是景大人的动作太迅速了,不等福王反应,他叮嘱完就奔去找您了。”如锦道:“奴婢也很惊讶,从没见过镇定自若的景大人那么急切。更令奴婢惊讶的是,他虽然急切,却还有条不紊的准备斗篷、点心、火折子、弯刀,询问您几时上的山,从哪上的山,交待过什么,问得很详细,即稳重又谨慎。”
舒知茵若有所思。
如锦又道:“福王很着急,昨晚在山脚下等到深夜,一夜难眠,今日黎明就在山脚下等您了,等得很焦虑。”
这时,屋门口响起如瓷的禀告:“太子妃殿下正在院内,为探望公主殿下的伤势。”
舒知茵不禁想起景茂庭说过今日要实施一个计划,说道:“我要睡会儿,今日谁也不见。”
如瓷又道:“御医来了。”
舒知茵平静的道:“我说了,谁也不见。”
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要以示关心的探望舒知茵,都被如瓷劝回了。
得知女儿脚扭了,荣妃急忙回到留云苑,见女儿的伤势无大碍,松了口气,柔声道:“昨晚与许元伦夜游泛舟,今晨与他爬山登高?”
“嗯。”
“他可是如意夫君?”
舒知茵笑道:“他是。”
荣妃露出欢喜笑颜,轻道:“昨日你父皇对我坦言,无论你决定嫁给谁,他都会让你风光无两的出嫁,所下嫁的夫君必会前途无量,所嫁入的家族必会富贵昌盛。”
舒知茵明白父皇的心思,只要她不做有失体统之事,不坏了规矩,父皇会让她享尽荣宠。
荣妃目露期盼之色,问:“何时向你父皇征求你和许元伦的婚事?”
“孩儿不能嫁给他。”舒知茵笃定的说:“他是别人的如意夫君,并不适合孩儿。”
荣妃一怔。
舒知茵安慰母妃道:“母妃不用忧虑,孩儿会再继续寻觅合适的人,相信这天下之大,定有一人合适。”
荣妃便不多言,她知道女儿自幼就有主见,任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傍晚,舒知茵独自坐在床榻上,心事重重的眺望着窗外的群山。
如锦轻步进屋禀告道:“齐少爷请奴婢转告给您一句话,景大人说:‘这几日安心养伤,原定于今日的计划,五日后再实施。’”她接着说道:“奴婢试探得知,齐少爷不晓得是什么计划,只晓得这个计划有些冒险,景大人不得不实施,能一举多得。”
舒知茵蹙眉,他终是不会放弃与她作对?
第23章 设计
午后,本是三伏酷暑之季,妙春山中凉风阵阵。
舒知茵闲适的倚在阁楼的窗棂边,放眼看遍山苍翠,慢慢的饮着冰镇桑葚酒。明日便是‘五日后’,景茂庭不得不实施的一举多得的冒险计划是什么?她拭目以待。
“公主殿下,”如瓷前来禀告道:“福王殿下求见。”
“请他来。”舒知茵的眸色冷静,许元伦会是很优秀的兄长,但不是适合她的夫君,她不想嫁给他,尽管嫁给他可此生无忧。
看着许元伦风度翩翩信步而来,浑身洋溢暖阳气息,她决定及时告诉他,让他知道她的选择,不能耽误了他。
“知茵。”许元伦抿嘴笑道:“我有一事找你帮忙。”
“何事?”
“我突然心血来潮,今晚要在留春苑设一场盛大富丽的宴席,宴请皇子公主。能不能请你的侍从们帮忙筹备宴席所需,布置宴席?”
舒知茵命道:“如锦如瓷,你们带人去筹备布置宴席,有任何所需,皆以我的名义找李嬷嬷取。”
如锦如瓷应道:“是。”
“你一定要来赴宴。”这场宴席,是许元伦精心为她准备的惊喜,用以向她求娶。
“好。”见他转身欲走,舒知茵唤道:“许二哥。”
“嗯?”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不急,今晚宴席上说。”许元伦笑着冲她眨眨眼,翩然离去,带走了她的侍从们。
许元伦来去匆匆,舒知茵继续饮着桑葚酒,神色淡淡,脑中思绪万千。
忽然,一个探寻的呼唤声打破了寂静:“福国公主殿下?”
舒知茵转身步入阁楼的长廊俯视瞧去,只见太子妃齐媛和太子侧妃吴侧妃二人踏入了院中,她们都没有带随行侍从。
吴侧妃环顾四周,接着唤道:“福国公主殿下?”
半个时辰前,荣妃被惠妃邀去赏荷,此时,留云苑里只有舒知茵一人。舒知茵站在高处默不做声的看着她们,不打算理会,等着她们自行离去。
“福国公主不在?”太子侧妃吴侧妃双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天生妩媚的眼神一抛,此处只有她们二人,便毫不客气的对齐媛说道:“我们傍晚再来。”
齐媛神色一改,换作一副冷寒面孔,冷声念道:“吴侧妃。”
“怎么?”吴侧妃不以为然的应着,并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
齐媛瞪视她,冷道:“只要你从今往后恪守侧妃本分,莫再逾礼,不再伙同太子殿下残害幼女,不再心怀叵测的接近瑞儿,我今日便饶了你。”
“饶了我?”吴侧妃很好笑的笑笑,“既然你把话挑明了,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齐媛冷哼一声。
吴侧妃语声柔媚的说道:“我原本不想跟你撕破脸,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个被太子宠爱的太子侧妃,是你屡次多管闲事,端着正妻的架子践踏我的尊严,逼得我与你锋芒相对。”
“我多管闲事?”齐媛鄙视道:“是你滥用青楼烟花女子的淫贱手段在先,致太子府乌烟瘴气,却毫不知收敛!”
“我是为讨太子的欢心,他痴迷于各种药物器具,其中的情趣酣畅,你这种愚儒的闺秀是不会懂的。”
“而你又偷买幼女供太子奸淫!已被虐死了十个幼女!简直丧尽天良!”
“我也是为讨太子的欢心,他试过一次幼女之后,兴奋得疯狂,一发不可收拾,是那些幼女经不住玩儿,玩个两次就死了,我只能不停的为太子提供幼女。”
齐媛恨恨的斥道:“你怀着身孕,将为人母,可曾想过那些幼女的母亲有多悲痛!”
“那些幼女都是孤儿,没有母亲,是我从青楼买来的。”
“但她们都还是孩子呀!你腹中正怀着孩子,怎就没有恻隐之心?!”
吴侧妃不屑一顿的道:“我已经挖了地窖藏幼女,太子也顾及你的存在而遮掩,太子和我都给你足够的面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自找没趣的下场,就是逼我教唆挑拨太子厌烦你。”她很洋洋自得的道:“太子现在离不开我了,对我很信任,也很依赖,虽不是对我百依百顺,可都是处处怜惜我宠我,听说昨晚你又被太子训斥了?这几日你常挨他的训斥吧?”
齐媛咬牙切齿的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有什么可自命清高的?”吴侧妃漠然的嘲笑道:“身为妃子,不都是要使尽浑身解数拼了命的争宠,得宠者可得荣华,失宠者无人可怜。”
“凭自己的才华争宠才是真本事,你道德败坏、滥杀无辜,即使争到宠,你心安理得吗?!”
“凭才华?真是好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你嫁入太子府是凭的才华?凭的还不是齐家的声望?”
“不管我凭借什么,至少我不会用下作的手段争宠。”
“你用不着争宠,仅仅是齐家的声望,和你的兄长景大人的威望,就足够你消耗到死。你活着一天,太子连动你的正妻之位的念头也不会有。”吴侧妃讥讽道:“如果你真的无心争宠,真的贤良淑德,为何还因太子对我宠爱而动怒?怎么还像个怨妇一样多管闲事?”
“因为我是太子正妻,太子的家事我必须要管!”
“不自量力!”
“你……”
“论你再好的家世,讨不到太子的欢心,也只是一个华丽的摆设。”
“这个摆设在太子府一日,就一日不容你胡作非为!”
“那你就且等着太子彻底冷落你,瑞儿渐渐疏远你。”
“离我的瑞儿远一点!”
“你容不下我,也休想我让你好过!我不仅要讨太子的欢心,我还要讨你的孩子们的欢心,让他们都跟我亲近,很快你就能尝到在太子府被孤立的滋味。”吴侧妃挑衅的笑道:“所以啊,你不如识相点,安安分分做你的正妻,少过问家事,去闲清园里修身养性调整自己的怨气,让自己活得清闲些。”
“贱人!”齐媛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吴侧妃脸上,力道极大,打得吴侧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吴侧妃骇得双目圆瞪,紧捂着小腹,惊愕道:“你……你敢对我动手?!”
“我还敢替那十个幼女冤魂讨个公道,今日是你的死期!”齐媛狠狠的说着,既然吴侧妃屡教不改,更加狂妄的预谋害她,她绝不能再容忍下去,便刻不容缓的实施计划,她迅速的拎起墙边的木棍,朝着吴侧妃的脑袋重重的打下。
见状,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舒知茵一怔,发现齐媛下手极重,棍棍很有讲究,前三棍打得吴侧妃疼得满地打滚的哀嚎,第四棍极用力的打向吴侧妃的脊椎,眼看吴侧妃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齐媛住了手,喘着粗气,眼眶泛红的瞪了吴侧妃一眼,丢下木棍,立刻奔出了院。
舒知茵心下一惊,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吴侧妃,发现其身下流出大滩血迹,看着鲜红的血时,她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她无力的扶住栏杆,身子在颤抖,有些眩晕。
与此同时,她猛得意识到大事不妙,景茂庭的计划提前了?支开母妃及其侍从,又支开她的侍从,留云苑仅剩她一人,齐媛和吴侧妃独自前来,让齐媛在留云苑重伤或是打死吴侧妃,嫁祸给她?
她不寒而栗!
景茂庭的一举多得的计划,就是:杀害隐患吴侧妃,稳住齐媛的地位,使舒知茵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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