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感不感兴趣不好说,他对她倒是感兴趣的很……
“想要你。”半晌,他在她耳边小声道。
“不可以。”她更小声。
“很想。”
“不行……”
“怎样才行?”
“反正婚前不行……”
他边说话边耍无赖,身体一直压着她重重磨蹭,听到这一句,突然停住,撑起手肘看她的脸。
忽然发现她右耳上别着一朵tiare。
“大溪地这花,有讲究。”他皱着眉,比刚刚还委屈,“戴在左耳表示心有所属,戴在右耳表示期待爱情。”
“别人戴的……”
“谁?”
赵亦谨慎地闭了嘴,总觉得今天此人十分经不起刺激。柏钧研烦躁地将那朵花从她耳畔拿掉,一瓣瓣扯碎,突然翻身起来,从帽衫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绒布小方盒。
一转身,单膝跪在了床边。
赵亦半躺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震得动都不敢动。
“不是……”
柏钧研看着她的震惊脸,有点羞赧,有点暴躁,不知要如何跟她解释。
她大概永远都无法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连夜买机票飞来大溪地,又是怎样鬼使神差冲进机场的珠宝店,买下店里标价最贵的一双戒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明星身份,以及这个身份可能招致的狂风骤雨,万一她受到伤害,或者决定放弃……?
总之现在根本不是求婚的合适时机,可他就是冲动地买了,冲动地跪下,最终却没有任性到底,只是抓住她的手,好像忏悔似的嘟囔:
“不是今天……求婚……当然再隆重一点……我就是看它漂亮……你手上一个戒指都没有……今天就当预热好了……不喜欢也可以不戴……”
第58章 刷票
要说喜欢, 这么嚣张闪亮, 还真不是她的风格。
要说不喜欢……男人单膝跪在床边, 认认真真给她戴上戒指, 衬衫半敞,发丝凌乱,看着三分落拓, 七分委屈,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她把手抽走似的……
没有被人这么珍而重之地对待过。
赵亦动也不动,任凭柏钧研将戒指戴上左手的中指。戴完还不算, 又从花瓶折来一只tiare, 别上她的左耳, 再仔细端详她一遍——从手上的戒指, 到耳畔的花,到脖子上深浅不一的红痕, 总算满意地弯了弯眼。
这才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
也不能算好好说话, 她坐在桌前拨动鼠标, 给他讲述自己发现的蹊跷, 他从身后环抱住她, 听得完全心不在焉。
“你看, 这是首映日票房, 这是全国影院票房排名……别闹……这是年初以来这几家影院的日票房趋势线, 这是排片场次和平均票价……柏钧研!”
他从她的发丝间抬起脸, 看了一眼屏幕。
“这么火爆?”他完全没有关心《大漠孤烟》的上映情况。
“刷票房了。”赵亦抓住他作乱的手, “排名前十的影城,大都没有听过,看它们的日票房趋势,开年以来都很惨淡,《大漠孤烟》上映那天却翻了30倍。再看午夜场的场均和上座率,百分之一百零七……不但满座,还有七个人站着看了,午夜幽灵吗?”
柏钧研停止摩挲赵亦的脖子,认真看了看屏幕上的票房数据。
“刚上映就刷票房?”
这可新鲜。发行方偶尔会去刷个票房,有时候为了照顾大导演面子,有时候为了最后冲个记录,手段不外乎偷票房、捆绑销售这些常规方式,但在首映日就大规模刷票房,午夜场都不放过,实属罕见。
“这片子,扶不上墙吧,刷不出口碑。”柏钧研实话实说。
“肯定不是为了口碑。方氏现在是周铭诚在操盘,他这个人,如果加仓权重股,一定同时买股指期货,一箭多雕是他的投资习惯……”
赵亦说一半,陡然住了嘴。她和周铭诚的事当初传得圈内皆知,柏钧研估计也有所耳闻,但他从来不问,她便也从未提起,今天还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起这个人,说得时候全不在意,可见她确实没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却不知……柏钧研在不在意……
赵亦微微侧头,想看一眼他的表情,突然脖子一疼。
“奶糖味儿……”男人满意地嘟囔了一声。
刚进门的时候像个夜行的猫科动物,现在又变成黏人的犬科动物了。赵亦皮肤薄,易过敏,从小有点划痕症,一巴掌下去就是一个浮肿的红掌印,偏偏柏钧研新添了爱咬人的毛病。人前掩盖的好,见到她立刻牙痒发作,脖子是他最爱,简直怀疑他是个隐匿的吸血鬼。
这么一发又会不可收拾,她忙捂着脖子从他怀里挣脱。
“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通告满满,要排到一个月后么。
“想吃糖了。”大型犬亦步亦趋。
“……别闹,领子低,遮不住。”
“别遮了。”他拉住赵亦,弯腰看着她的眼睛,“赵亦,我们公开吧。”
这一句石破天惊,赵亦震了震,没来及消化其中包含的信息,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她直觉是“狗仔来了,要暴露了”,拖着柏钧研一阵忙乱,最后将他一把塞进了洗手间。
门口却只倚了一个人,笑得春风满面。
“饿不饿?带你出去吃东西。”
赵亦定了定神。
饿是真饿,却不敢乱搭腔,班长穿一件看似普通白t恤,头发却仔细梳过,身上还有淡淡古龙水味,隔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醉翁之意。她推脱了几句,说太晚,说不饿,说她累了想休息,班长却不作罢,继续向她游说,就算不想吃东西,出去走走也好,大溪地的夜景很美。
“我们是真的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声音从赵亦头顶响起,炸得她头皮发麻,回头一看,柏钧研不知何时从洗手间出来,就立在她的身后。衬衫敞着,头发乱着,如果放在摄影棚,那真是随性又感性的意大利男模范儿,但放在酒店房间这种环境……
赵亦手一抖,下意识要关门,关不动,柏钧研靠在门上,落落大方伸出一只手。
“您好,鄙姓柏,幸会。”
……
赵亦难得不冷静,坐立难安,似一尊程序紊乱的小机器人。
“你刚刚,被我同学看到了!”
“嗯,我还做了自我介绍。”他平心静气。
“他一定不会替我们保密……”
“为什么要保密?”他拉住她,将她抱到膝盖坐好,“我就那么见不得光?”
“不是……是我……”
“赵亦,对不起。”他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可能,要跟我一起站上风口浪尖了。”
柏钧研给赵亦讲了他大致的推断。
大约是《狼牙》剧组什么人,拍下了他和赵亦在傣族村寨的照片,发给了邹燕。对于他的地下恋情,她的反应比想象中过激,具体怎么过激法,他没与赵亦细说,只说他们不欢而散,当时邹燕情绪十分不稳定。
“以我对她的了解,不管当时态度怎么过激,一旦冷静下来,都会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问题。我和你既已成事实,她改变不了,便只能接受。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那个人为什么给她发照片,为了勒索还是别的原因。不过无论如何,公司不会愿意处于被动地位,应对方案已经在准备,与其让别人掌握节奏,不如主动曝光恋情。”
“……什么照片?”
“我没看到,猜测比较亲密……”
“……哦。”
最初的冲击消退,赵亦渐渐恢复平静,柏钧研看着她淡无表情的脸,再次涌起忐忑。
“不愿意公开?”
赵亦摇头,翻身从他膝盖下来,打开自己的电脑。
“先前也考虑过,万一被发现,临时应对,可能有损你的人气,已经做了一套应急预案,你可以先看看。”赵亦点开文件,“以舆情引导为核心,分析过去五年国内娱乐圈恋情曝光的模式和相应的结果,大致分为以下三种类型,a类……”
“再将现有媒体分层,传统、新媒体、自媒体、粉丝群,曝光方法粗略分为四种……”
“综上,采取c类,循序渐进法,留有想象空间和余地,给粉丝一点蛛丝马迹,自行推断出结果,再正式公开,最容易被接受。”
赵亦讲完,专心致志等待听众提问,就像每一次她做完分析演示。
唯一的一名听众双目含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当初遇到时,小姑娘瘦削仿佛营养不良,独自出现在光线昏暗的电梯,是庞德诗中所说,“雨夜里的一片白花瓣”。如今她下巴圆润,添上少女式的婴儿肥,只觉娇憨可爱,再找不回当初寡薄的痕迹。
“你那是什么眼神……”赵亦不由自主想离他远点。
养猪专业户的眼神。充满成就感的眼神。期待收获的眼神。柏钧研笑而不答,点一点屏幕,示意她继续。
“有一些简单的方法,比如,你忽然给一个关注列表之外的微博路人点了个赞,大家顺藤摸瓜,发现你们平时发的照片,是同一场景的不同拍摄角度。”
柏钧研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夜海,打开微博,编辑,发送。
赵亦被他的行动力惊呆。
刷开他的微博,看他刚刚发的那条消息。
看到图片,方觉得这个场景选得不妥。如果她真的马上用微博呼应一张,被发现时必然会充分激发广大看客的想象力——度假胜地,情侣小屋,夜深人静……这成语接龙接下去,估计要接“作奸犯科”。
赵亦放下手机,不动声色:“这只是方案之一,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柏钧研却拿起她尚未锁屏的手机,一手按住她,一手快速翻阅。
“只关注了我?还是特别关注?注册时间那么早?”
赵亦轻抽一口气,劈手夺回了手机,脸已然红透,然后就被人连手机带手一起捉牢。
“注册时间很眼熟,是不是我对你表白的那一天?”他与她鼻尖相抵。
对,那一天她先是睡不着,再是做了梦,然后悄悄用她爸的电脑注册了微博用户。
“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不对,那时候她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情。
“小骗子……”
欣喜若狂的男人才不管,吮住她的唇,二话不说将她往床上推。所以说,这场景何止不适合发微博,根本就不适合让他俩同时出现其中……但她可能真的成功建立了对他的免疫耐受,居然毫不抵触他的气息和碰触,导致每一次侵犯都比上一次更加得寸进尺……昏沉中,赵亦只觉得胸前一松,内衣扣应声弹开,而他只伸进来一只手……
她彻底石化。
他也石化了片刻,然后声音沉沉,似忍着笑:“传说单手很难……试试……意外……”
做便做了,居然还说出来。她从他怀里挣开,手伸进衣服想重新扣上,越急越难扣,脸挣得通红。柏钧研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又补了一刀:“绷得有些紧,是胖了?还是尺码不对?”
这种对话再继续下去,赵亦的主板电路必然烧毁无疑,于是她在启动自救程序的同时,将越来越鲜廉寡耻的男人从床尾踹落。柏钧研心满意足笑着滚下床,发现落在床脚的电话亮着屏幕,正有一通来电拨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只一眼,满脸荡漾之色一扫而空。
“赵亦。”他看手机的表情像在看一颗定时炸弹,“你爸爸……的电话。”
第59章 咱爸
受早年港台剧的影响, “伯父”这个称呼,一出口就洋溢着见家长的暧昧色彩。
柏钧研本人也洋溢着见家长的郑重其事:衬衫扣好, 头发理顺,转眼就恢复了内敛深沉优雅得体的绅士风度——如果不是躺在地上,胸口被人踏上了一只脚, 估计看起来会更加得体。
“别动。”赵亦手忙脚乱,脚下阻止柏钧研想要出镜的企图,手上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仪容。
她,深更半夜, 和男人独自待在度假胜地的酒店房间,还有什么比这更不知死活?以她对赵参谋长的了解, 柏钧研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息其怒火, 她本人也需陪葬一百次方可谢罪。
“别出声。”她半是警告半是请求, 看柏钧研乖乖点了头, 这才接通了视频。
屏幕上出现赵参谋长茫然的大脸。
所有第一次在视频镜头中看到自己的人,都会出现类似的茫然。“我怎么这么丑?”“额头怎么这么大?”“脸上怎么这么多油?”……这是一般人的心路历程, 而赵参谋长的茫然, 主要还是来自于很少和赵亦这么近距离接触。
他们刚加上微信不到一个星期。
视频不比电话,两个人面面相觑, 既不能夹着电话浇花喂鱼,也不能戴着耳机跑步刷牙, 必须全情投入完成一段排他性的对话活动, 赵亦简直不明白赵参谋长为啥突发奇想要采取这种高科技的通讯方式。事实上, 他会使用微信这件事, 已经让赵亦感到惊异。而且,他的朋友圈里充斥着心灵鸡汤、养生知识和励志感言,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别人家爸爸”并没有太大区别,这让他在赵亦心目中的形象油然可亲了起来。
但从外表上看,他还是那个威严冷淡的爸爸。
父女俩对视片刻,隔着屏幕感受到彼此泛出的尴尬,赵参谋长清了清喉咙:“赵亦!”
“到!”
这一呼一应,铿锵有力,把柏钧研都给看呆了。他想提醒一下赵亦,这不是参加国庆阅兵,没有必要抬头挺胸接受首长检阅,但为时已晚,赵亦已经高高抬起了下巴。
赵参谋长盯着赵亦脖子,深深皱起了眉:
“脖子怎么回事?”
赵亦秒收下巴,化作一颗蒸汽番茄。
“蚊、蚊子咬的……”
“这么大的蚊子?”
“我在热带……”
“知道,你在大溪地,参加你那个什么好朋友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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