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府又与爹爹说了些许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却一直没有让我起甚。我跪在那只感觉膝盖都快麻了。听得她绕了半天终于说:“虽说都是两个孩童嬉闹引起的,但是……”
这但是两个字终于来了!听话只听但是后面的就够了,因为这才是部分的真正目的。
我不免心中冷笑,这看似雍容和善的柳知府,长久混迹官场,金家送了这么多厚礼都没有打动她。看来她对她这三儿子的名节是颇为看重的,怕是这柳书君将来是要往那皇城里送的主儿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与贵为皇商的金家这样拿乔呛腔。
“但是这俩孩子如果总还是那么经常在学堂碰面,难免……”柳知府一副面露难色的说道。
我顺势就站起来不卑不亢地对柳知府说道:“柳大人不必为此烦忧,家母已经在着手操办为玲儿转学的事宜了,只是官碟转交手续许是有些繁琐。”
“哦?不知是转去哪家学堂呢?”柳知府难掩眼神中流露出的满意之色。
“车骏学堂。”我淡淡的说道。
我这一句话却惊呆了爹爹,他那泛红的眼圈让我差点以为我是要被卖去青楼似的。那柳书君也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车骏学堂真的是什么万劫不复的地方似的。
柳知府愣了一下,难掩她的惋惜之情,握了握我的说:“可惜了贤侄了……不过,过些时日,大家淡忘了这事再转学回明耀学堂也不难的。放心吧!贤侄回去代本官向你家主母说这转学官碟等事宜一定会如以往一样顺利解决的。”
回金府的路上爹爹只是怔怔的呆坐着,一副愈哭无泪的样子让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月至国现在好不容易国泰民安,所以重文轻武。并且,大家刻意的不再重武,也是希望岁月静好不要再遭遇什么战事。
而这车骏学堂却是以习武为主的。虽说为的是防患于未然,以免国嘉在需要之际无可用之才,可里面除了世袭功勋爵位的子弟,就是一些穷苦的没有钱去学堂的孩子。说白了就是训练那些将来用于运粮运货的护卫的一处营地。当然,这些猫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并不知情的。
回到金府,我那日理万机的娘亲竟然一直在大厅坐等我和爹爹的归来。她听爹爹叙述完在柳知府发生的一切之后,竟然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忍。
金汋平淡的问道:“玲姐儿,你为何对柳知府撒谎?”
“玲儿并未撒谎呀。”我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转学之事,怎么不叫撒谎?母亲何时让你转去车骏学堂了?”金汋不怒自威的冷静说道。
“昨天二姐让玲儿去拿棋盘的时候,玲儿正好路过娘亲的书房,听见父亲和娘亲正在商议此事。玲儿不想娘亲为难,毕竟这祸事是由玲儿而起的。”我装作隐忍又委屈的样子低下了头。
其实我非常明白昨天我那二姐金婵约我下棋,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我也有问过金婵车骏学堂是个什么地方,她非常“好心”的告诉了我:只不过就是在郊区的一个学堂,因为比较偏远,所以每月才能回一次家。
我纯粹是为了我自己那点儿小九九打算要去的。
虽然昨日嫡父古俊雅看出金汋并不同意,继而又提了其他几处在城内口碑一般的学堂。
但是如此一来,还不是每天要看见这金府的人和事?
我是个极其讨厌麻烦的人,何不顺水推舟坐实他这个“人情”呢?
金汋并没有再说什么,正当她垂下眼帘挥手示意我和爹爹可以退下的时候,爹爹不甘心的怒瞪着泛着泪光的双眼对金汋喊道:“难道玲姐儿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你竟然这样狠心!这些年的情感……我终究是错付了!错付了!”
我这人的情感本甚就淡泊,加之我也并没有完全接受这硬塞给我的这一群“亲人”。所以我只是在金汋隐忍微怒的眼神下,静静的把爹爹拉走罢了。
“爹爹,你别难过了。”我纠结了许久,坐在圆桌旁,终于开口哄了哄对面这爱哭的男子。
我这才仔细的观察起我这一世的爹爹。他清秀的五官若不是被光阴摧残的有些沧桑,其实放在我上一世也算是个美男子呢!
只是我不太喜欢小鲜肉这种款罢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爹爹的美貌。他尖尖的下颚上还挂着一滴泪珠,这要是把我这爹爹放在我前一世的大马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狼女要把他拐回家“好好安慰”一下呢!呃,我在想么子……
“爹爹,你还爱娘亲吗?”我认真的看着爹爹。
爹爹被我一问,怔住了。我本想对他说给我一段时间,如果他不爱娘亲了,我定会把他接走。
但是,面对爹爹的怔愣,我又怕这么说会引起爹爹的恐慌。所以我忍了忍没有再说什么。
金家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是让我一时之间难以完全消化,如果我想要夹缝中求生存,那就必须要把这个中的要害掌握清楚。
为什么人家穿越就那么轻松?根本不必理会各种嘈杂繁乱的规矩教条。
我必须要最大化的扩展我的行动空间。让我自己有足够相对自由的时间,来为自己做打算。我是这金家最不受宠的四小姐,唯一疼我护我的爹爹,却又是我离开的牵绊和拖累。
我该如何在这险象环生的不利条件下,为自己开拓一片相对舒适的空间,让自己安逸的生活呢?
我既不会医术,也没有造什么大炮什么高尖端的那些能赚钱的手艺。琴、棋、书、画的造诣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
也就是小学学过萧和横笛,大学学过一点点古筝琵琶和吉他,工作之后学过一些女子防甚术和咏椿拳。可是,这所有的东西,我都仅仅是略知一二,是个连卖艺都不够使的程度。
天呐,怎么办啊!前途渺茫啊简直!
第三章 小姐仆从胡小榛
“爹爹,我们能不能把小榛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啊?”自从小榛知道我要去车骏学堂上学之后,他那恶劣的态度,简直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爹爹扯扯嘴角,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果然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吗?”
我捏着棋子,跪坐在凳子上看似专注的看着棋盘,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就是我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唉……那孩子也可怜。如果不是看在咱们最苦的时候,那孩子也依旧亭护你的情分上,我早也就把他转卖了……要不是这孩子在你八岁半那会儿丧了姐姐,想来也不会被你父亲收买了去。你确定你要打发了他?”爹爹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我心里弹幕飘过:这个“打发”不会是直接稿死什么的吧……
我用天真烂漫的眼神看了看爹爹,继而又低头下棋,说道:“爹爹能不能给他点碎银回家呢?虽然他现在越发的让人讨厌了,但是毕竟有过主仆的缘分和情义,玲儿也不想他日后对咱们反而怀恨在心呢。”
爹爹看我越发懂事了,眼中很是满意的神色,却还是缓缓说道:“以前你还小,有些事自是不懂……小榛若是被咱们金府退了卖甚契,就算给他一两银子尽了我们最后的恩情。”
“他将来怕也是好过不了的。一般找贴甚仆从,都会找小孩子。稚童伴读,作伴都方便许多。重点啊,是这仆从的忠心久而久之会变得千金难买!所以小榛若被金府退了卖甚契,找忠仆的主家们肯定不会再用他了。”
我不明觉厉地发现,原来古代这么麻烦的说。
爹爹继续说道:“若他有个傍甚的手艺倒也好说,还能去哪做个伙计,或者自己做个什么营生。小榛也并没有这样的本事。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虽然够他家若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宽裕的过个一年,可一年以后可就没那么好办了!若他命好,卖去给大户人家的妻主做个通房侍从,要能得到宠爱,怀个孩子成为小爷倒也算是好了。若是命苦些,玩到破败了身子,再被赶回家去……最终还会流落到勾栏院那样的地方去的。”
天哪噜……这信息量太大,让我缓缓……
爹爹用绢子擦了擦我的嘴,宠溺的微笑着说:“女子家家的,不要做出这有失泰然的神情。尽量要学你娘亲那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爹爹落了一棋子,继而说道:“本来……想着若你豆蔻之时你娘亲并未给你许个贤德夫君的话,就想把那小榛……给你做个侍从的……”
哈?什么鬼!那小榛浓眉大眼,虎头虎脑,长相和脾气都像是要天天冲我喊:“妖精!还我爷爷~!”的葫芦娃似的!
谁要收了他啊!啊?我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的吗?
“爹爹,为什么小榛的姐姐过世的时候你不帮他啊?”我赶紧的岔开话题。
“唉……不是爹爹不想帮,爹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爹爹的月例银子,每月都将将够咱们吃穿用度的。连玲姐儿将来的彩礼都没有存下一个铜子儿。你长姐金绣开始学着掌事之后,原本属于你的那些地契和茶庄,都被她换成了产量差的田园和偏远的糟地了。所以每每年底分红的时候,更是没有什么多的收入……爹爹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真的对小榛是爱莫能助,不然我又岂能忍心呐……”爹爹说着就落下了泪来。
我去……男人哭真的好不习惯……
但是我真的好开心啊!姐们儿也是有钱的主儿呢?姐们儿是有属于自己的地,和自己的园子的?先不说好坏,有就聊胜于无啊!
我压抑住自己的兴奋,赶忙瘪瘪嘴,拉了拉爹爹的手安抚着爹爹道:“爹爹不哭……玲儿以后会保护好爹爹的!”
我见爹爹欣慰的点点头,便又问道:“爹爹,那属于我的那部分地契和园子,你不能把它转卖了,然后去买成好的地和园子吗?”
“哪有那么简单啊!男子是无权过问这些的,只有等你十三岁以后,才能自己去操办这些了,可……等你十三岁,爹爹也不知道那时,又是什么样子……”爹爹说着又抽噎起来。
麻蛋!这不就是压岁钱我帮你管的“童话故事”(人生接触的第一个大骗局)吗!我的,但是我不能用!我去……我喝口茶压压火……
“那可是,是我的东西,既然我现在都碰不得,又怎么会被换掉的呢?”
“哼!都是你那个娘!金绣以帮你打理的名义,就把你那些地的管理权要了去,然后又以转到她的名下,方便官碟和账目等等事宜,就拐着你娘把地契都过到她的名下了!她又顺水卖人情的把金婵和金娟的破地,还有你那两个哥哥和弟弟的破地,一点点的换到了你名下!唉……都是爹爹保护不好你……”爹爹说到激动时,再度伤心的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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