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说了别的事情:“臣侍虽然三个多月,胎像稳定,可是还是不能服侍陛下的,陛下以后……夜里就不要来陪臣侍了。”
康正帝转身看着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放心你。听说下午你去御花园散心,结果不小心崴了脚。朕总是害怕,会有人对你,对朕的孩子不利。”
南宫紫晨有些赧然地说道:“只是怀着双生儿,脚肿的快了些,所以才不小心崴着的。以后,臣侍便只在这翊坤宫里的瑶星池附近散步便是了。陛下切勿为臣侍操心。”
康正帝知道南宫紫晨说这些话,是在宽慰她。
御花园怎么会无端端的,有了碎石子在锦鲤池旁的小路上呢?皇宫上下养了上百个洒扫的宫人,从未听到别人有过这样“碰巧”的遭遇。
如果是凤太后倒也罢了,可是,这事查来查去,却查不到凤太后的头上。康正帝不愿再往下细想。因为她害怕,她怕是她付出了信任去对待的人,又要反过来伤害她。
慕容浅秋再度容光焕发的样子,总让南宫紫晨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担忧。并且,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要挑起南宫紫晨和柳书君之间更大的嫌隙。
“这都许久不见哥哥了呢!陛下可是把哥哥宝贝的紧,晨昏定省也不让哥哥去!翊坤宫也不让人随意进入。谁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可见,陛下是真真最疼哥哥的呢!”慕容浅秋水汪汪的大眼,看似无害地充满了羡慕和喜悦。
孝惠太后颇为偏宠地说道:“你呀!真是孩子心性!等你快些再为陛下怀上皇嗣,陛下也会这样宝贝你的!”
凤太后看着面前一起子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生生的刺痛。但是他举止得当的附和着,谈笑间露不出一丝丝的破绽。
慕容浅秋一来二去的夸着、捧着南宫紫晨,这就愈发的显出秦楚笑的这一胎,像是无人问津似的。
秦楚笑虽算不得是男子为尊的心性,却也曾自诩是个洒脱不羁的男子。
起初,他听着倒还不觉得扎心。可几次三番的听着,又被这四方的皇宫圈住了心,自然免不得就听进心里去了。
柳书君刚想说几句什么别的,让秦楚笑的注意力分散些。怀着孕的男子,本身情绪波动就是比较大的,他怕秦楚笑气坏了伤身。
可这时候,疯跑着玩儿的曲靖容踩着了自己的罗裙,差点磕到头。秦楚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你别碰我!”
曲靖容稚嫩的一声话语,一下子让周遭都安静了。
南宫紫晨方才光顾着应和孝惠太后,自然是没看见事情原委的。他只是护犊情深地伸手说道:“来,到父君这里来。”
孝惠太后则是训斥了奶爹,却并不曾问个缘由。
秦楚笑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解说吧,却并没有人要听。柳书君刚一张口,那边凤太后又问道:“这俏郎儿过生辰,陛下自己张罗的,她人却迟迟未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打岔,秦楚笑便只能不明不白的就此罢了。
在寻常人家里,晚辈这样无理,断不会这样揭过的。秦楚笑不免心寒,即使康正帝给他寻了义母,可这阖宫上下看得起他的人,却还是没有几个。
此事作罢没多久,秦楚笑出气的机会就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秦八子以退为进
前几回讲到,与南宫紫晨交好的表哥南宫宁南,随着他的妻主到了荣都。在大理寺混了个正六品的评事史,便落户京城了。(京这个字是指国都,好些人问我为何一会儿是荣都,一会儿是京都、京城,所以特别解说一下。)
可是,那王素素到了京都,不知怎得,被这花红酒绿看迷了眼。跟着忠义国公府的庶出旁支的混世小霸王司徒娇儿混在了一起。
那司徒娇儿是个什么人呢?欺负寻常百姓之事,暂且不说。就扒灰,偷书(前者讲乱公爹,后者讲偷小叔子)的事儿,样样都全乎。
王素素原本是老实人,被人欺负,碰巧赶上司徒娇儿心情好,顺手搭救之后,便带着王素素就去那风月之地喝花酒去了。
王素素不懂拒绝,酒量也弱,三五杯酒下了肚,便被司徒娇儿引得在风月之地荒唐了一宿。
自那之后,王素素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上瘾,竟没引此为戒,反而与司徒娇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粘在了一起。
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王素素跟着司徒娇儿没学任何好的,底限一步步的消失,渐渐的心也大了,就犯下了事情,被人告到了铁帽子王府。
为何人家会这么巧的告到铁帽子王府上呢?因为王素素本身就是大理寺的官员啊!
老百姓也不是很懂,这事,其实告到吏部也行。又或许,老百姓害怕官官相护。而铁帽子王徐静的名声,向来都是大公无私的。
这徐静也并非没有私心。自秦楚笑有了身孕,徐静身为义母,自然是要让她的正夫去宫里探望秦楚笑一二的。这一来二去的,便知道了秦楚笑在后宫的境遇。
接了状子的徐静,本来想要避嫌,可她为官还算清明。这霸占良家子致死,就算是别的什么人犯了,也是要问罪当诛的。于是,她便把这案子接了。
徐静接了案子,直接就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康正帝。她得了美名且不说,案子呢?你要怎么处理,她就不管了!
康正帝看了这案子,正想训斥徐静,这样黑白分明的小事儿,怎么都要来叨扰她?可她眯了眯眼,立刻就想到,恐怕犯事的人,不是那么轻巧能动的!
南宫紫晨在翊坤宫,接见南宫宁南的时候,秦楚笑便带着小食盒走到了交泰殿。
南宫紫晨颇为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南宫宁南。他们自南宫红渠驾鹤而去,那日一别,已有两年未见了。
可这短短两年,南宫宁南从一个翩翩公子,却俨然成了满面蹉跎的黄脸公。
南宫紫晨早就知道南宫宁南到了京都,可是为了避讳外戚之说,却也迟迟不敢相见。
“表哥,我并不是不想见你……”
南宫宁南会意的点头,一抹愁苦的笑意,爬上了他不到而立之年的面颊。他有些哽咽地轻声说道:“我懂。”
“哎呀!表哥好不容易来趟宫里,哥哥快请表哥坐啊!”南宫虹夕倒是难掩见到亲人地欣喜。
南宫宁南落了座,便和他们兄弟二人寒暄了起来。
可是,南宫紫晨深知南宫宁南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他定然不会贸然递了牒子求见的。
“表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地问道。
南宫宁南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秦楚笑这边拿着食盒来看康正帝,康正帝便赶忙让秦楚笑落座。
“过两日就是你的册封礼了,你怎么不好好在歧阳宫将养着。朕听君君说,你这胎怀的很辛苦,以后都在殿里静养吧!”康正帝满眼地关切。
秦楚笑噙着笑意,却不搭腔。
“朕是为你着想,并不是不想见你来。你不要多心。”康正帝赶忙补充道。
秦楚笑桀骜不驯地面容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意,他说道:“臣侍并没有说什么啊,倒是陛下你多心了!”
“你来找朕,是给朕送好吃的来了么?朕瞅瞅。”说着,康正帝便去打开了食盒。
秦楚笑对着康正帝转过去的身影,跪下说道:“臣侍来,还有一事相求。”
“哎呀!”康正帝转过身时,赶忙扶起秦楚笑,说道:“你要说事,但说便是了,你怀着身孕,这样跪着做什么!”
秦楚笑起身后,那桀骜不驯的面容上,挂满了愁思。他说道:“臣侍知道义母给陛下出了个难题,如今晨顺华也怀着身孕,不宜忧心。臣侍擅作主张,求了义父,让义母给失去儿子的那户人家,送了一笔安葬费,算是了却此事。臣侍还望陛下,切莫怪罪义母。”
康正帝眉心紧了紧,并没有表态。
秦楚笑微微有些向后倾,康正帝赶忙抱住了秦楚笑的腰。让他坐在了八仙椅上,不悦地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这样跑来,知不知道朕会担心!”
秦楚笑倔强地垂下眼眸,康正帝这才放软了姿态,说道:“笑儿——朕真的是担忧你,才语气不好,你就别生朕的气啦——”
秦楚笑的眸子里还存有一丝野性难驯,他抬着眼,看着康正帝撒娇的样子,这才缓和地说道:“臣侍是不想陛下为难。再说了,这事出了五日了,尸首再放下去就要臭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受罪。再不早些安置,臣侍怕坊间舆情,有损陛下英明,便擅自作了主。”
康正帝垂下眼帘想了想,便说道:“好了,朕知道了。只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万一前朝给你扣上后宫干政,太后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朕是不想太后为难你!”
康正帝让梁斐芝用轿辇,把秦楚笑送回了歧阳宫。康正帝看着状纸,最终,还是在上面落了朱批。
谁的主子谁心疼!念生虽然不是自幼便跟在秦楚笑身边照顾的,可他也服侍秦楚笑快四年了。秦楚笑算是很少用礼数拘着仆从的主子了,念生自然心甘情愿的多一份上心。
“主子!您何苦去走这一遭呢?不是今儿个,就是明个儿,陛下总是会来看主子的。到那时再说也不迟啊!”念生扶着秦楚笑坐上了软榻。
秦楚笑虽然孕期贫血,可他眼底的运筹帷幄却丝毫不加掩盖地尽显无遗。
“有时候时机很重要。”秦楚笑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他知道,他这么做,南宫紫晨即使现在去求情,也来不及了。
秦楚笑的这步以退为进,正是戳中了康正帝的软肋。
康正帝自登基以来,不断地在整顿吏部和刑部,她一直主张:刑法是立国根本。如果国嘉法度不严明,最受苦的是百姓。而百姓对国嘉来说,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楚笑明面上,劝着康正帝就此作罢。可是,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康正帝的底限在哪里。
这时候的秦楚笑,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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