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瞬间睁圆了眼睛,连忙摆了摆手:“这话可不敢叫其他人听到,否则又是一桩官司!”
婵衣温婉一笑。
周夫人是真的想要告诉自己卓家家主的内幕呢,还是周夫人觉得可以利用自己让周家跟卓家两家的联姻彻底的断绝开呢?
婵衣看了眼周夫人,若是没记错的话,周夫人的娘家并不在川西,而是在川南,那边最属马家势力大,而周夫人则恰好就是马家女,周夫人膝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周铭,次子周锐,听说周锐这个次子是周夫人年过三十五才诞下的,最得周夫人的喜欢。
她垂下眸子笑了,卓家向来跟周家有联姻的习俗,这应该是第一代周家土司定下的规矩吧。
而到了周夫人这一任,怕周夫人是舍不得自家儿子跟入赘一般的娶了卓家的女孩子,才会这样急着想要摆脱这个习俗。
只不过,周锐如今还不到四岁,即便是要联姻,也要卓青眉成婚之后生了女儿才能定下来。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等卓家的女孩子出世,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且还不一定就是女孩子,这样急切实在是有些落了下乘。
婵衣心不在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夫人的丈夫是土司,便是被人听到,又哪有人敢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我到觉得,这样的传闻不过是旁人中伤罢了,夫人听过便罢,不必当真。”
周夫人没想到婵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色一下子便有些尴尬。
好在婵衣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淡淡抬着手指,伸向周夫人眼前:“夫人瞧我这指甲漂亮么?”
周夫人愣了一下,眼前的这双手白玉一般,淡淡粉色的指甲尖上淬染着嫩嫩的红,精致美丽,叫人一看就觉得喜欢,相比之下,她的那双手再如何保养,也早已爬上了几条可怖的青筋。
周夫人笑容里便带了些勉强之意:“到底是王妃年轻,染了这样的花汁在指甲上只会越发好看,不像我,已经是……”
“夫人误会了,”婵衣挑了下眉,也不管周夫人是想到了哪里去,直接打断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就像染指甲一样,心急是成不了事的,小时候我时常不耐烦染指甲,每每母亲使唤了丫鬟来给我包指甲的时候,我总扭来扭去坐不住,每次都要染到指甲外头的肉上,褪好几日才能褪去那颜色,后来渐渐长大了,经的事情多了,便知道有些事情要慢慢来,否则一点点小麻烦也会变得很大。”
周夫人怔忪,安亲王妃看着年纪小,可说话做事却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孩子……这么一比较,倒是显得她这个活了近四十来岁的人更不济事了。
她正在犹豫着,要如何才能在安亲王妃面前扳回些颜面,外头看热闹的人群忽然沉默了下来。
婵衣也注意到了,皱了皱眉头,任何的安静都不应该在婚宴上头出现,因为所有的婚宴都是喜庆热闹的,即便是有什么起哄的事情,那也都是伴随着人群当中的叫好声跟欢呼声的,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静的不像话。
她现在十分不想听到有关于这场婚礼的变故,所以她干脆起身往出走,亲自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周夫人连忙跟随在她身后。
才跨出门槛,人群里便有小声的议论声传到婵衣耳朵里。
“卓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刚刚是抽风了么?”
“就是说呀,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不嫁就不嫁了?”
“听说是勾丨搭上了安亲王爷,所以才会……”
“你别胡说了,要真是如此,那这场婚礼就不可能会有!”
“唉,你怎么知道不是安亲王爷中途变卦才会……”
“我就说你这人脑子不开窍!若真变卦了,安亲王妃能来观礼么?”
“可是,说不定是安亲王妃不乐意,自己一定要来呢?”
“便是安亲王妃一定要来,那安亲王爷还能看着自己媳妇儿出这个丑么?又不是要休妻再娶!”
“那你怎么会知道不是安亲王爷厌倦了安亲王妃,才会……”
跟在婵衣身边的锦瑟听不下去了,上前大声道:“你们这些人,除了会编排别人是非,还会做什么?三姑六婆的本事都长嘴上了,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呢?还敢背后议论我们家王爷,我们家王爷能看上这种山野村妇么?”
婵衣听着锦瑟的话,忍不住想笑,锦瑟实在太可爱了。
那几人回头一看婵衣就站在身后,俱都一副惊吓到极点的模样,叫锦瑟都不好意思再骂了。
婵衣眼睛里满是冷凝,淡淡的扫了那几人一眼,但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喜宴上,也不好发作,便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行了,都散了吧。”
她说完了话,便穿过人群走向正堂,到底是来人家家里吃酒席的,走也要跟主人告个别才算礼数。
周夫人跟在婵衣身后,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嚼舌根的人两眼,这样泼了脏水给安亲王身上,能让安亲王妃有好脸色对待才怪,她刚才好不容易让安亲王妃对自己露出那么点松口的意思,就都被这些人给搅合了。
婵衣到了正堂,才发觉事情有些超过她的预期。
刚刚那几个人说的话还是太委婉了,卓青眉这哪里是抽风,这根本就是发癔症了吧。
正堂里喜服几乎扔了满地都是,卓青眉被几个粗壮的婆子压制着跪在地上,硬是逼着她跟一身中衣的周摩拜堂。
而周摩却昂着头,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姑母,可别这么着,弄得像是我强迫青眉似得,您知道我是最不爱干这种事儿的人了,她既然不愿意就遂了她的愿吧,我好赖是个男人,不怕这些流言蜚语的。”
婵衣一下子便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她看了眼周摩,他脸上坦坦荡荡的,看不出一点儿不妥之处来。
忍不住又看了眼卓青眉,被按的跪在地上的卓青眉却不太好,不,应该说是一点儿都不好,她的脸上布满了怨气跟刻毒,死死的盯着卓家家主,一脸的不甘心。
☆、742.第740章 悔婚
742.第740章 悔婚
婵衣忍不住又想扶额叹息,这到底都是什么事情啊!
似乎从抬脚离开云浮起,这样的糟心事便只多不少,连人家堂堂正正的婚礼,只要自己一出现,就一定是一团糟。
她一刻也不想多留了,快步走到卓依玛面前,淡笑着告辞。
卓依玛一见婵衣,眼底立即涌出一层疏离,像是坏运气都是被婵衣带过来似得,看得婵衣莫名万分。
好在卓依玛没有挽留婵衣,叫婵衣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你等等!”卓青眉眼尖的瞧见了那双精致繁复的绣花鞋,当即便大声道:“你叫王爷过来救我!他答应了我,要抬我做侧妃的!”
婵衣的脚步一下子便停住了,转过身,眼底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楚少渊日日与她在一起,今早出门的时候,他还一副不情愿自己来的样子,还说礼到了便行了,人也过来实在是太抬举他们了。
他连婚宴都不愿意叫她出席,怎么可能会答应卓青眉这种事?
卓青眉到底是犯什么魔怔,竟然能把这种骗人的谎言说得跟真的似得?
卓依玛怒道:“将少主的嘴给堵住,不许她再说半句!”
卓青眉不甘极了,她一边快速躲闪着,一边呜咽着将事情说给婵衣听,怕婵衣听不懂,生生是将楚少渊如何在几日前递了信给她,如何送了定情之物给她,都说的详详细细一清二楚。
按着卓青眉的粗壮婆子不容她说完,一把就将手中的苹果塞到卓青眉嘴里。
婵衣却劈手将婆子塞进卓青眉嘴里的苹果取出来,冷声道:“让她说,我倒是要听听看王爷到底给了她什么样的定情信物,能够叫她这般不管不顾的悔婚!”
卓依玛作为卓家的家主,自然是不喜欢被人这般忤逆,可对象是婵衣,又叫她多了几分忌惮。
卓青眉许是意识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便立即滔滔不绝起来:“……三日之前,阿绛说外头有个人送了一封信来,指明了给我的,我看了之后才知道是王爷约我到盛阳楼见面,可我马上便要嫁人了,便没有去,我让阿绛替我去了,阿绛回来说看见了王爷的马车,但王爷听说我没有去,便叫了手下的小厮去见阿绛,问我可是真心要嫁人,阿绛回来之后我怎么想都不甘心,便又叫阿绛去找王爷,
王爷一开始避而不见,后来终于让小厮传了话来,问我可是真心要做他侧妃的,我早就看周摩这窝囊废不顺眼了,自然实话实说,然后王爷便给了我一个玉佩做定情信物,我立即便要王爷来家里提亲,可王爷却说他这几日有些忙,等过了这几日一定来提亲,我哪里等得了这么久,就告诉他我要成婚了,若是错过了,我便嫁给了别人,
王爷不许我嫁,说即便我嫁了人,也会夺我回来,知道我喜欢玫瑰香露,还叫人带了一瓶玫瑰香露给我,叫我不要急,实在不行便先稳住,是我忍不得了,才会悔婚,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阿妈,我真的不能跟周摩这个窝囊废成亲,我若嫁了他,往后……”
“行了,信物在哪儿?”婵衣听到这里耐心也被耗费光了,不耐烦再听下去,干脆打断卓青眉喋喋不休的话,“既然说王爷给了你玉佩做信物,那给我看看是真是假,我也好断定是不是真的。”
卓青眉立即道:“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就在我衣袖里,你自己拿出来看了,快些叫王爷过来接我!”
婵衣瞧她这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实在是想摇头。
就没见过哪个小娘子是她这般,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定然要做旁人的妾室,还闹得满益州城都人尽皆知的地步,怕是卓青眉这般的,往后即便做了卓家的家主,卓家也没有人能服她。
但这些都不是她所要关心的,她现在只关心那个所谓的信物,到底是个什么玉佩,要知道楚少渊的所有玉佩都在她这里,楚少渊平日里根本就不爱戴什么玉佩玉牌在身上,除了他自个儿挂脖子上的那一块与自己带着的玉牌相仿的玉之外,就再也没有了。
看着卓家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捧了玉佩出来,婵衣眼角一抽。
下人手中的是一块螭龙玉佩,龙身隐约还含了点暗红色,像是血迹融进了青碧色当中,古朴至极,却也看着十分的有底蕴,一瞧便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
竟然是这一块玉!
她心中一沉,这块玉她是知道的,是楚少渊自己收在暗袋当中,一直作为暗符用的,因为这块玉佩上头的螭龙图样,用印泥印在纸上,正好是一个大写的草书——渊。
她皱着眉头拿在手里反复的看了两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几可乱真。
婵衣看着玉佩,忍不住笑起来,“卓青眉,你倒是真……”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将玉佩交还给了卓青眉。
卓青眉皱了皱眉,倒是真……?
真什么?真厉害么?
呵!现在才知道她厉害?
迟了!
她忍不住得意起来,等到安亲王真正知道她的本事,那时候安亲王妃才会知道她的厉害!
婵衣没有再看卓青眉,只是抬眼看了眼卓依玛,笑容很淡:“出了这样的事,夫人想必心里是最不好受的,对于卓少主,还是少些责罚吧,她年纪少,被人蛊惑哄骗了,难免行差踏错。”
卓依玛却疑惑的看着婵衣,方才安亲王妃已经确定过确实是安亲王爷的贴身物了吧,怎么还能说出这话来?难道说,安亲王妃不想女儿跟安亲王有什么牵扯?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眼神不善的看着婵衣:“青眉年纪小,什么都没见识过,被有心人一蛊惑便蛊惑成了这般,连婚事都成了笑柄,若是没有个说法,我们卓家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说法,不就是想要楚少渊真的纳了卓青眉么?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了,真的是,叫人不齿!
婵衣冷下脸来,看着卓依玛,神色冷淡:“既然夫人这么说,便随我走一趟吧,这件事不弄清楚,我也不能安心。”
……
楚少渊这个时候还在书房跟几个幕僚商议事务,忽然听见下头的侍卫禀告,说王妃回来了,请王爷到内院一趟。
他手上的事情差不多都交代完了,看着幕僚点头道:“既然顾世子这般厚待本王,本王也不能太刻薄了他不是,便照着本王吩咐的去做吧,只许多不许少!”
幕僚忍着笑容,沉声道:“王爷这般,只怕顾世子这下子要措手不及了。”
楚少渊才不管顾奕,能叫他吃亏的人坟头上的草都长了一人高了,就顾奕这个手段的对手,他还真没有放在过眼里。
不过这件事若是做的好,倒是一件能逗晚照开心的事,这几日她因为卓家的事情一直闷闷不乐的。
楚少渊这么想,脸上的神情忍不住柔和下来,笑着对幕僚道:“张衡,这种事你向来做的最好,这次还是由你去做,至于徐淮,你去一趟川南。”
两人俱都点头应是,出门去了。
楚少渊起身往内院走,也不知晚照从婚宴回来,是不是不开心,直接叫他回去的这种举动真的是很少见呐。
这样想着,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忍不住叫人端了两盘子刚出炉的点心放在食盒中。
有点心傍身,这才觉得有些安全感。
只不过这点安全感在一撩开帘子之后,全部都飞到了爪哇国去了。
他看着扑过来的人影,差点把她当成婵衣一把揽住,还好闻到了那女子身上怪怪的味道,一脚踹了开去,才避免了这场祸事。
他抚着胸口,犹自心惊肉跳着,那女子被他踹翻在地上,直接幽怨的开口哭了起来。
“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难道想抵赖?”
楚少渊不解的抬起眸子看向坐在罗汉床上,正用小矬子修指甲的婵衣。
“晚晚,你怎么弄了这么个暗器在房里?吓得我……”楚少渊一边提着食盒往她身边走,一边抱怨的说话,在看到婵衣抬头,对上她那个眼神时,他顿时愣在那里。
这眼神,简直可怕!
婵衣起身行礼,连带着身旁的人也跟着一同行礼。
“忘了给王爷介绍,这位是卓家的家主卓依玛,刚刚那位是卓家的少主卓青眉,恩……想必卓少主王爷要比我还熟悉,她有话要与王爷说,我便将人带了回来,也省的在外头丢了王爷的脸面。”
楚少渊疑惑的看了眼卓依玛,他最为不解的是婵衣刚刚那番含枪带棒的话,她从来不对他这么说话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卓青眉被他那一脚踹得不轻,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最后还是婵衣示意锦心去搀扶她,才将卓青眉搀扶起来。
卓青眉一起来之后,立即便腻歪起楚少渊来,一声一声的王爷叫的比婵衣还要柔媚入骨。
听的楚少渊很想一把捏断卓青眉的脖子。
“到底怎么回事?”楚少渊一脸不悦,他清楚若不是有事,婵衣绝不会带人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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