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初元一脸不愿意的皱起鼻子,他做这个表情,倒是有几分婵衣的影子。
楚少渊叹了一口气,神情温柔下来,“傻小子,谁能永远陪着你呢?朕要四处走走,说好了陪你阿娘看遍大燕河山的,朕总不能食言而肥。”
楚初元不敢问他还回不回来,眼巴巴的将人送出宫去,想要再送几步,被他阻拦了下来,只好悻悻的止步。
宫门外夏明彻跟萧清已经等候多时,在湖广呆了十年才回来的夏明彻如今已入阁,楚少渊很放心的让他扶持楚初元执政,而夏明彻则是特意在这里等他,想问他几句话的。
“意哥哥!意哥哥!”娴衣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干瘦的脸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意哥哥,你帮帮我,那宋氏……”
简安礼在川贵收服了土司的人马,被他加封昌平伯,如今宋氏已经是伯府夫人了,而诚伯侯府早衰落的不成样子,简安礼拖家带口从川贵回云浮城述职,被楚少渊留在了兵部做尚书,如今诚伯侯府要仰仗着简安礼的鼻息过日子,娴衣与宋氏积怨已久,宋氏对着娴衣根本没有好脸色。
楚少渊冷眼看着娴衣,“晚晚还在的时候曾多次告诫过你,让你与人为善,可你总是不听,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怪得了谁?求朕,朕也管不了你们的家事!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生受着吧!”
他一挥袖,身边跟随的暗卫便将人拉开来。
夏明彻迎了来,边走边问他:“准备先去哪儿?”
“西北吧,”楚少渊望了望西北的方向,“当年朕与萧沛在关外九死一生,晚晚第一次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关外找我……”
提及往事,楚少渊冷彻的眉眼都暖了起来,这些往事他从不曾对人说起过,夏明彻也是头一次知晓,震撼惊讶之余,看着楚少渊的脸,忍不住心叹气。
“路当心些,这几年关外的鞑子有些蠢蠢欲动,便是有宗室血脉,也还是个鞑子!”
他说的是当初白朗从大燕娶回去的楚筝玉生的王子,这会儿已经一统了鞑子部落,打算对原王朝发起攻势。
楚少渊不在意的笑了:“白朗朕都不怕,还会怕他儿子?何况王珏跟萧洌这些年将雁门关守得滴水不漏,他一个毛头小子,再过一百年再来说进犯大燕的梦话吧!”
到了城门口,楚少渊掀衣马,一起轻骑绝尘而去。
往事像这些被翻腾起来的尘土似得,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渐渐消逝,再也不见。
☆、第1264章 叫人
第1264章 叫人
元哥儿满月礼的时候,楚少渊大赦天下,正式的改国号为“初元”,也是这一年他正式的将元哥儿立为太子,朝野下一片反对,但楚少渊不为所动,甚至还惩处了几个死谏的大臣,将守着云浮城的武将几乎都换了一遍,官的官职到是没怎么大动。
婵衣自从生了元哥儿之后,身体里隐藏着的一些病症开始频发,时不时的便要吃药,她本是想要自己亲自奶孩子,可身体总是不好,而挑选的奶妈子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全幅奶妈,她也只好作罢。
“简七奶奶又递牌子了,”锦屏一边儿服侍着婵衣吃药,一边儿小声的说着话,“看样子是不见到娘娘不罢休呢。”
“咳咳咳……”春天一到,婵衣嗓子便发痒,她看着元哥儿被奶妈子哄睡了,才慢慢吃着药,“她的性子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简安杰可还在翰林院?”
考进士之后,是要先在翰林院任庶吉士,一步步的积攒资质才好去六部观政的,简安杰既然是要走进士的路子,便不能心急,而娴衣又哪里是个耐性好的人?
“是在翰林院里当差,但听说翰林院的一些老翰林都不大喜欢简七公子,”锦屏将空药碗收好,递给她一碟子蜜饯,“都说简七公子是跟寒门仕子们抢功名,所以他在翰林院的处境很尴尬。”
婵衣点点头,随手捡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原本嘴里的苦意被蜜饯的酸甜一压,显得更苦了几分,让她连眉毛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便能对了,看看皇有没有空,让他得了闲回来一趟。”
这便是她要插手此事的意思了,锦屏担忧的看着婵衣,“若是娘娘插手,固然是能帮得了四姑奶奶一时,可这到底是换汤不换药。”
“日子是人过的,她能不能把握住,简安杰能不能抓着这个机会,要看他们自己的了。”婵衣觉得她自从有了元哥儿之后,心肠越发的软了,从前的那些事情,她大多能放下了,所以才会有伸手帮娴衣一把念头。
楚少渊得了信儿回来之后,听见婵衣提了这件事,他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婵衣的神色,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若真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大约是她提起这件事的口气太过平淡,像是随手扔了一块铜板到路边乞儿的碗里似得,那样不以为意。
“既然嫌她闹的慌,让简安杰外放好了,不是说要走官的路子么?”楚少渊声音冰冷,“那让他好好积攒资历吧。”
婵衣见他这般冷硬的神态,虽有些诧异,但只当他还在生气颜姨娘跟娴姐儿先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没有多心,“这样也好,二嫂寄回来的书信说,她有了身孕,在湖广吃住不香,正好打发他们过去给二嫂解解闷。”
楚少渊从她的话里一下便联想到萧清那个做派,当下便觉得这安排绝妙,立即拍板。
简安杰跟娴衣接到吏部的调任书,俱都两眼发懵,简安杰本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娴衣更加不是,但她有限的脑子里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件事定然是婵衣搞的鬼。
“她,她这是要让我也跟着一起吃苦!如今她贵为皇后了,还不肯放过我,小时候一直欺压在我头,不要的东西都往我这里塞,”娴衣瞪着眼睛便骂了起来,“若不是我不当心了她的诡计,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娴衣从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起,将简安杰也编排了进去。
简安杰一进来听见她的这番话,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你既这般瞧不我,又何必嫁来我家?何不此和离了罢!”
他扔下这样狠绝的话,转身便走,娴衣在他身后脸色大变。
“你又要去哪儿?你们简家家风便是如此的么?通房小妾一个挨着一个的收,我的嫁妆可养活不了你们!”自打她小产之后,简安杰便再没有近过她的身,而她的丫鬟也被他收了房,这让娴衣十分接受不了。
简安杰不耐烦与她产生争执,自顾自的将放在书房的几件衣裳收拾好,隔天便带着两个妾室去湖广任了。
娴衣自持身份,不肯低这个头,最后还是听说两个妾室有了身孕,这才急慌慌的收拾了包裹准备赶过去,可苏氏哪里会如她的意,只怕她这一去,两个妾室跟着遭殃,便将家铺子的生意都压到她的身,偏偏她又没办法推脱,苏氏捏准了她爱听恭维话,拿了好听的话哄着她,将她硬生生的留在了云浮城里。娴衣不过二十的年纪,操劳的有如三十岁妇人,等到简安杰任满回来,已经有了两个庶子三个庶女,而娴衣这会闹腾起来,也为时已晚。
元哥儿两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叫人,第一个会叫的不是阿娘,反而是阿爹,这都归功于婵衣的教导有方。
那一日外头大风大雪,婵衣坐在温暖的炕,拍着手引着元哥儿小胳膊小腿儿并用的,摇摇晃晃连走带爬的过来,伸手要她抱,她笑呵呵的将儿子抱起来,抬眼便看见楚少渊裹着一身白毛大雪的进来,头发跟脸的雪花瞬间被温暖的室温化成了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
“元哥儿你瞧谁回来了?”婵衣故意哄着儿子说话。
元哥儿抬起稚气的脸,乌溜溜的眼珠子顺着婵衣的指尖看过去,顿时拍起手来,“爹爹……”
虽然叫的不是十分的标准,但也足以让刚进来的楚少渊浑身一震,呆滞了半晌不知如何动作才好。
“诶,儿子会叫人了!”婵衣也有些惊讶,看着元哥儿才长出来两颗米粒般大小的乳牙的小嘴,笑得欣慰,指着自己道,“阿娘,元哥儿,我是阿娘,来唤一声……阿娘……”
楚少渊看着眼前梦里想都不敢想的这样真实温馨的场景,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之又有几分真实,走前去,轻轻拥住两人。
“晚晚,你这个样子,真是……”他觉得很傻,可这样的傻气,却让他的眼睛起了雾气。
☆、第1265章 终章
第1265章 终章
宛州城在两年内重修的七七八八,因地处江南,水路十分畅通,气候又温润异常,故而在宛州城大变之后的这几年时间内,又重新繁盛了起来。 ()
颜黛又自小生长在这里,她对宛州城的感情尤其深,身边有疼爱自己的丈夫跟心爱的孩子,她这些年养的越发好了。李长宁给他第一个孩子起名为李墨,其深意不言而喻,知晓颜黛跟李长宁的人,都知道两人感情极好,所以在李墨三岁大的时候,颜黛又有了身孕的事,也让李长宁再一次的欣喜起来。
消息传回云浮城的时候,婵衣尚在病,元哥儿也跟着有些恹恹不振。
初夏时节,本该是万物生长最为茂盛的时候,可她却尤其畏冷,身还穿着厚实的甲。
“黛儿又怀了,”婵衣咳嗽了两声,由楚少渊一口一口亲昵的喂着汤药,她这几年吃的药简直吃的饭都要多了,“我想去宛州看看黛儿,听说宛州风光很好,气候也很不错。”
婵衣眼睛亮晶晶的,除了脸泛起一些带着病气的潮红之外,并不能看出她是个病人,反倒觉得她这样娇娇弱弱的,很惹人疼爱。
“你身子好了之后再说吧。”楚少渊这几年越发着紧她的身体了,并不像之前那样纵容她,反倒是时常板着脸,神情里头的担忧之色明显。
婵衣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柔软,“意舒……”
“撒娇撒泼都随你,可这事儿没的商量,得听我的!”楚少渊神色缓和,却依旧不松口。
婵衣怏怏不乐,伸手将他手里的药碗夺过来,“这么一勺一勺的喂我喝药,你根本是成心想看我吃苦!”
这几年,她的性子也被他宠的没法儿看,纵然是对着他这样一言九鼎生杀大权一手握的帝王,说冷脸冷脸,半点都不犹豫。
楚少渊早已习惯她的脾气,也不与她计较,将蜜饯往她眼前推了推,“冯衍求了我好久,想要去宛州任职,我听说冯夫人给他安排了许多亲事,都被他搅黄了,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呢?”
“冯衍还没成亲?”婵衣自从生了元哥儿之后,对这些事情都不大心,若不是楚少渊主动提及,她连想都想不起来。
见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楚少渊嘴角抿起,挑了一块肉很厚实的蜜饯塞进她嘴里,“我想着不然让他过去吧,省得日日在我跟前晃荡的我心烦。”
冯衍现在在慎刑司执掌私刑,楚少渊不愿让冯家父子都任重职,打算将辅国公世子楚少伦接手慎刑司,所以干脆将冯衍一脚踢到宛州,让李长宁也头疼头疼。
“你不怕李长宁来找你拼命的话,你将冯衍放到宛州,”婵衣皱着眉头,想起冯衍前一世为了哄颜黛高兴,做了许多惹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又忍不住问,“若冯衍对黛儿贼心不死,到时候黛儿真的被冯衍得手了,你是该允呢还是该罚呢?”
楚少渊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冯衍还不足为患,况且阿黛眼力没那么浅,李长宁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当冯衍去了宛州一定能在阿黛眼前露脸?不说别的,只说与李长宁交情不浅的周茂,如今还不是被李长宁压的出不了头。”
不得不说秦夙这几年十分后悔,她若没有多嘴跟颜黛提起此事,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地步,皇帝根本是在拿周茂的前途填补她所犯的错,不知道皇帝的这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平复,周茂什么时候能有出头之日,她这几年一直伏低做小的讨好颜黛,可偏偏颜黛自己一无所见,她又不敢将事情挑明,只怕再出意外。
而秦夙的这点小心思一下子被冯衍觉察到了,他被调任过来之后,秦夙被他利用了不知多少回,使得她跟颜黛的关系也急速直下,到最后颜黛连秦夙也不见了。
可即便冯衍使尽了心思,也逃不过命运安排。
李长宁领的差事是将从江南拉的漕粮运到云浮城,这几年天气干旱,北方少雨,楚少渊下令将漕粮从江南运来,往北方各地都运送一些的,颜黛带着长子陪他一同去云浮城,她很久没有见过婵衣了,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看望婵衣,只是没料到李长宁的船被人做了手脚,才走出几海里,便翻了船。
颜黛被救下的时候,整个人险些疯魔了,她是被李长宁一直护着,才能得救的,可李长宁却被困在了船舱里头,将唯一逃生的机会都留给了李墨跟颜黛。
出事的时候,冯衍在岸边,他说不清自己对颜黛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思,若说求而不得,抓心抓肝这么多年,如何也该在终于能够接近颜黛的时候,心振奋一下的,可他头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若李长宁死了,她定然十分伤心,他跳进去救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他的处境。
最后,一命换一命,冯衍用尽最后一口气,将李长宁救了出来,而他自己却永远留在了那片运河,带着对颜黛满腔赤诚的爱意。
楚少渊知道后十分震怒,下令彻查,最后查到了凤仪公主的头,凤仪公主在暗地里勾结了远在西北的,由镇国公府宗女所出的鞑子王子,今年不过才十岁大的鞑子王子,这会儿便有了入主原的熊熊野心,又要漕粮又要人脉。
但他选错了人,凤仪公主身边的人手不多,想要偷天换日反而弄巧成拙,被楚少渊彻查出来之后,凤仪公主被赐了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婵衣接颜黛进宫的时候,被憔悴不堪的颜黛吓了一跳。
“黛儿,你……”
“嫂子!”颜黛扑进婵衣怀里,哭了起来,像是要将伤心跟害怕都哭诉出来,“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为了我做这样的傻事,我不知道……”
婵衣摸着颜黛的头发,心沉甸甸的难受,她没有看到颜黛跟冯衍之后的结局,只知道冯衍娶到颜黛之后,两个人虽然传言里说的很恩爱,但她曾经见过一次颜黛,她隐约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我对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可看见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又觉得过意不去,”颜黛抱着婵衣,她不敢对李长宁说的,都跟婵衣倾吐出来,“阿宁瞧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李长宁这会儿跟楚少渊在乾元殿里说着政事,将事情交接完了,楚少渊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钦慕阿黛,想要将阿黛占为己有的人,你这辈子会遇见许多许多,你若是现在护不住阿黛,还是趁早和离的好。”
李长宁神色一振,坚定道:“冯衍是条汉子,但要我为了他这个人放弃妻儿,我做不到!”
“你记住!是冯衍命数到了,与阿黛无关。”楚少渊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陷入黑暗之,带着一股子莫名的诡秘,让人望之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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