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听到院子里祝姑姑的声音,苹果连忙压低声音叮嘱:“姑娘,刚刚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姑姑们,还有,也不要跟老太爷说,是我教你的。”
若伊点点头。
苹果这才满意的松了口气。
祝姑姑打起帘子,苏老将军进屋,目光扫过苹果的脸,没有错过苹果眼中的一丝侥幸。他若无其事的坐下,吩咐苹果:“去,叫人给我砌杯茶,顺便把梁姑姑叫来。”
苹果敢强去叫梁姑姑,一出门招手叫过两个小丫头,吩咐一个去砌茶,一个去请梁姑姑,自己一路小跑回后罩房。她猜得到,苏老将军这时来必定是要跟姑娘说关于瑞王府的亲事了,她恨不得多长几只耳朵留在屋里,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但是她更清楚,眼下千万不能惹老太爷不悦,不然老太爷必定会在姑娘出阁前将她给许人,那她大好的前途全都完了。
听小丫头说苹果直接回后罩房了,苏老将军脸色才好了些,他这才背着若伊压低声吩咐祝姑姑:“苹果心大了,往后看紧点,别再让苹果往姑娘面前凑。”祝姑姑眉角一挑,点头应着。她早就看出苹果是个不安份的,故意放着苹果满院子蹦弹的,将等着她将些年的主仆情份给折腾得干干净净才好处置。
梁姑姑进屋后,苏老将军这直截了当的问若伊:“今天你看到那些年轻人,有没有哪一个是你喜欢的?”
若伊还真哭笑不得,一见钟情上辈子她少女怀春的时候都不信,这辈子更不信了。不过看来,她的亲事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在盯着,大有不将她嫁出去就不肯罢休的劲头。
她摇了摇头:“不都一样吗,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结亲讲究门当户对,这几家对于目前的苏家来说都是高攀,她有皇上的指婚做护身符,又有两位姑姑跟着,不管是哪家,她嫁过去后都不至于吃亏。至于那些男人的反应,扯淡吧,关她屁事。
苏老将军好气又好笑,他还想逗逗五姐儿:“丫头,康靖章、左泽文章、曹陌都有意向你求亲哦,你想嫁给哪一个?”
若伊眨巴着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为难的想了半天:“康靖章、左这文,还有曹……曹……我都不认识啊。”
“之前瑞王,还有你曹叔左叔在你面前夸了半天,说的就是他们。”
若伊抓把着头:“我光顾着吃了,没留神。”
苏老将大笑起来,这个答案他早该想到的,那些自命不凡的狼崽子们在五姐儿的眼中,哪有莲花酥吸引人。
“总得挑一个啊,不能三个都嫁。”
若伊满不在乎:“祖父说哪个好,我就嫁到哪一个,我相信祖父会替我挑最好的。哎,四个不能都嫁,那能嫁三个不?”
梁姑姑快崩溃了,一把拉过若伊反复的叮嘱:“一夫一妻,这辈子只能嫁一个夫婿。刚才的那话可不能再说了。”
“啊,万一那要是个短命的,我也不能改……”梁姑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抓狂:“祖宗,不能说。”哪有还没嫁人就咒未来夫婿死的。
若伊双手捂着嘴,一个劲的点头。
苏老将军也慎重的叮嘱:“只能一个,以后不准再乱说。”
若伊不乐意了,扯着苏老将军的袖子道:“祖父,你问了没有,他们谁愿意做我家的上门女婿?谁愿意我就嫁谁吧!”
梁姑姑祝姑姑脸僵了,敢情她还记得呢。
“这个,我忘了。”苏老将军一拍脑袋,“对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若伊嘟起了嘴:“祖父一点也不在意。”她对苏老将军撒娇是越来越纯熟了,仿佛就该这样相处。
苏老将军鼻子一酸,伸手揉着若伊的头,不停的道:“好,好,是祖父不好,下次我一定记得问问。”
“好,”若伊欢声应着,抓了块绿茶酥坐下来低头慢慢啃着。谁也没有现,若伊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戾,手中的绿茶酥捏成了粉末。
她不傻啊,她看出来了,康靖是个别有居心的,明明对苏如碧倾心还要来搅和她这塘混水。她到要看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如果他真老老实实因为圣谕认同这门亲事,她倒是不在乎做个简单天真的宅门傻妇。如果他只是想利用她达到某些目的,那她会让他知道,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一点一点失去,是什么滋味。
至于曹陌与左泽文,她看不透,但感觉不到他们身上有恶意。左泽文倒还真的像对她动了几分真心思。至于那个曹陌,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认真再看,再没有一开始的那种熟悉感了,可能是她的错觉。
日久见人心,她不怕,一时看不透,她不信她一直看不透。
049、最佳人选
苏老将军还是不死心,他虽然早就打定主意替若伊做主了,但私下还是想让若依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只是喜欢那张脸也行。他不厌其烦的向若伊详细的描述了左泽文与曹陌今天的穿着,好让若伊能有一丁点儿的印象。至于康靖,他毫不犹豫的给排除了。
若伊又不是真的痴,马上将演武场里的人与苏老将军说的对上了号。她记得,这两人站得离苏如瑾与苏如碧老远,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真的聪明能看出那个女人的心计呢,还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的伪君子。
若伊起身,拉着梁姑姑的手摇了几下:“姑姑,你说哪个好?”
梁姑姑楞了,笑着道:“这可是姑娘的大事,老奴可不敢插言。”
若伊嘟着嘴,甩掉梁姑姑的手,转而抱住了祝姑姑的胳膊不高兴的叨叨:“难不成,你们不陪着我出嫁?”
苏老将军打了个激灵,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古人男女婚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男子有几个会管内宅之事的,大多都是由家中主母打点,没有主母的则由祖母代劳。许多名门望族表面光鲜,谁知内里藏了多少龃龉。一般亲娘与祖母仔细替姑娘谋划,多少总能避开些的。再者男人与妇人看问题是不一样的,一些事在他们的眼中是理所当然的,却在妇人们的眼中会变成天大的问题。像他之前替大姐儿看中了赵征,大媳妇与大姐儿却畏之如猛虎。可自家老妻和二儿媳妇绝非是个能替五姐儿考虑的人,他不敢将五姐儿的亲事交到她们的手中。五姐儿摆明了不具备一个当家主母的能力,陪着她出嫁的两位姑姑就会是她在夫家最大的助力,他是该听听姑姑们的意见。
老将军严肃地看向两位姑姑:“你们认为哪家更好?”
梁姑姑与祝姑姑没反应过来,姑娘是有些痴,说些不符合规矩的话能理解,但老太爷也跟着一起痴不成?主子的婚事哪里能由得了她们插言,奴再大,也不能欺主的。
两位姑姑当场就跪下了:“老奴不敢。”
苏老将军连忙叫她们起身:“姐儿说得没错,你们会跟着她到夫家,到时候你们才是她在夫家的助力,我是真的想听听你们的看法,终究,姐儿是要交付给你们的。”
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很让两位姑姑暖心。祝姑姑起身,看向旁边梁姑姑,梁姑姑点点头,祝姑姑便道:“我们俩认为左家最为妥当。”如果她们没有听说过苏老将军的为人,如果她们没有在苏府里呆上这几天真正看到姑娘的状况,老太爷对姑娘的爱护之心,这些话打死她们也是不会说的。
苏老将军猛的站起来,盯着祝姑姑:“这话怎么说?”他却认为是曹家最为妥当,不懂祝姑姑为何说左家。左泽文虽然在相貌上比曹陌更为出色,但行事说话却没有曹陌冷静内敛。
祝姑姑低声道:“曹五公子太老沉了。”
苏老将军站在桌边久久没有做声。他明白了,曹陌表现得太沉稳了。
一般的少年在听到长辈议论自己的婚事时,多少会有些别扭,再者知道自己议亲的姑娘是有缺陷时,更是会忍不住有些慌乱,比如左泽文。而不是像曹陌那样能从头到尾保持沉稳冷静,说的话滴水不漏。
过犹不及!这么能忍,这么沉稳,只怕所图不小。
这种人要是全心全意的爱护着五姐儿倒是良配,但他对五姐儿无心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祝姑姑又道:“虽然说曹家二房也是曹家嫡支,但是曹家现任的家主是曹家五房。如果求情的人是曹家七公子,那又不一样了。”话说到这,苏老将军要是再不懂那就真是个傻子了。曹家老太爷也死了,曹宁城的二哥二嫂也死了,二房五房早就分家了,曹陌只能算是寄居叔叔家的一个侄子。亲侄子与亲儿子那是不一样的,关键时候亲儿子都能舍弃,何况是个侄儿?
梁姑姑压低了声音,“听说,三公主早就看中了曹五公子,只等着……”
苏老将军狠是打了个寒颤,他还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层。他要是挑了曹陌,不是在跟皇上抢女婿,明白的得罪了三公主。就算是真成了,三公主会轻易放过五姐儿?他抹掉满头的汗,果断道:“曹五公子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梁姑姑又若有所指的又道:“虽说进瑞王府,世子妃的名头好听,但世子妃的位置不好坐。将来世子成了王爷,能上玉碟的侧妃就有两个名额,还不说太后皇后可能指下来的美妾丫头,各处送进府的美人。而我与祝姑姑在王府里,只是一个摆设。”她们虽然是宫里出来的,但是瑞王妃是谁,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媳妇,她要真弄死一两个宫里出来的姑姑,太后皇上也不会过份为难她,最多再给姑娘指两姑姑来。可是有她们这前车之鉴,谁又敢再为姑娘对上瑞王妃?
苏老将军脸色一下子青了,这些事,果然是他没有想到的。
梁姑姑一直看着苏老将军,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又放心大胆的又道:“左家就不一样了。左大人出身寒门,左夫人出身不高,左家相对于世家来说,规矩相对要少得多。再说左大人不曾纳妾,府里也相对平静,没有什么阴私。有左大人庇护在前,又有我们在身侧,能保住姑娘的正妻地位,能让左府不出现庶长子,也能护住将来的小少爷小姑娘安全。”
梁姑姑的话还留了两分余地,苏老将军还是听明白了,虽然他很想替五姐儿一个最美好的将来,但是皇上插了这一手后,很多事他已经是无能为力了。五姐儿不管嫁入哪一家,上面至少会多出一位叫婆婆的长辈来。孝敬就会是一座压在五姐儿头上的大山,做为婆婆的因皇上赐婚不敢动摇五姐儿的正妻位置,不正式纳妾,有姑姑们看着不让庶长子出生,这是一个家族对正妻最大的尊重了。但婆婆送两个丫头什么的,只能说是再小不过的事了,就他年轻的时候身边也是有两个丫头的。
苏老将军越想越觉得两位姑姑说的有道理。虽然说是妇人之见,但是后宅终究是妇人的战场,她们应该更有言权。
若伊是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道:“姑姑,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是她装傻,是真听不懂这些。
祝姑姑轻替若伊抹开紧皱的眉头:“姑娘不用担心,想明白我们慢慢的替你解释。”
若伊喜笑颜开:“嗯嗯,我还是不花这时间了,反正有姑姑在。”
祝姑姑摇头:“姑姑也会老的。”
若伊眨巴着眼睛,偏头想了一下,伸手往外一指:“等姑姑们老了,我儿子闺女都该长大了,就该由她们护着我,一起替姑姑养老。”
050、心动?
祝姑姑的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儿,孩子气话里透着孩子的心性,却真真实实的诚意,没有半句虚假。她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到时候靠姑娘给我与梁姑姑荣养。”
苏老将军慎重的对若伊道:“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若伊板着脸,右手握拳举过肩头:“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是驷马难追。”梁姑姑连忙纠正。
苏老将军一板正经道:“没错,死马是什么也追不上的。”
“就是就是。”若伊冲着梁姑姑扮鬼脸。
梁姑姑故意将脸一板:“明天姑娘得多读半个小时的书,好好查查,看是驷马还是死马。”
“祖父。”若伊脸苦了,可怜兮兮地冲着苏老将军喊。
苏老将军不敢看她的小脸,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他可见不得若伊的可怜样,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会出声免掉若伊明天的功课了。哎,五姐儿是大姑娘了,马上要嫁人了,需要多学着点,才不至于到夫家丢人,被人看不起。他还是逃为上策。
苏府里急着挑最佳人选,其它的几家更急着弄清楚自己家孩子的心思。
左相在回家的马车里,就急不可待抓着长子问,完全没有平常泰山崩于山而面不改色的冷静:“你是真的看上了五姑娘?你可知道五姑娘是个痴儿?”难道那个五姑娘真的是福星,才会让自己家的儿子一见钟情。
“是。”左泽文应得爽快,左相要不是眼尖看到他的耳根微微泛红,还真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看上她哪了?”
“纯朴,良善,能让我心安。”这是他见到五姑娘时,心头泛出的感觉,好像有某种东西牵着似的,目光忍不住看过去,不愿意再移开。
左相笑着点头,脸上的焦燥瞬间不见了,又重新变成了冷静的谋士。
“父亲,我想知道,为何你会上苏府提亲,对象还是五姑娘。”这才是左泽文纠结的地方,虽然他对五姑娘是满意的,但还是需要弄清楚父亲反常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父亲明知道母亲不喜,还一意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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