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从没像现在这样煎熬过。没指望不靠谱的母亲能帮上忙,他私下联系了舅舅。容家兄弟虽然不待见这个脑子不清白严重公主病患的妹妹,但和贺家父子私下还是有些来往的,对贺衍也挺关心。
得知贺云森出事,他舅舅想了想给他指了条明路。对方是贺衍外公曾经的一个下属,和他们容家关系一直不错。老人家退休之前已经是省里的二把手,应该能说上的话。不过他舅舅同时也告诉他,当年他妈妈容秀丽一直瞧不上人家,觉得人家是抱她亲爹大腿往上爬,从没给人家好脸色看过,这会儿贺衍再去求人办事,多少有些尴尬,让他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贺衍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上门拜访。
好在老人家心宽,对当年的事情并不介意,就当玩笑似得提了提,一笑而过,委实让贺衍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收下礼物,又向贺衍指出:“其实贺氏与齐家来往多是明面上的利益纠葛,齐家的水深得很,说不定还牵扯到了燕京,若是你们贺家能提供更多更深的线索的话,说不定你爸爸的事情还有转机。”
贺衍明白这是让父亲当污点证人,有些为难地表示:“您也知道按照规矩羁押调查期间是不允许人探视……嗯……我要是能见到爸爸肯定将您老的话带给他。”
老人家哈哈笑了起来,摆手道:“安心啦。你既然求到我门上,我自然会给你安排妥当……”
贺衍这才稍稍放心,然后便有了这次会面。多日未见的父亲手上戴着镣铐,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身上的衣服干净朴素,没了往日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淡然了许多。
贺云森自然也看到儿子,平静地神色上出现一丝波动,脚步先是一顿,而后大步迈进房间走到贺衍面前,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押送他过来的作人员就抢先说道:“只有十分钟。你们长话短说。”随后房间的门被从外面锁上,让父子二人单独相处。
留给他们父子的时间并不多,贺云森对儿子说道:“坐下说话。”说完快速地坐到长桌另一名的板凳上。
房间里静悄悄地,父子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贺衍突然觉得心里十分难过,眼圈也有些泛红。知道这里不是他伤感的地方,迅速地将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将去拜访老人家的事情以及老人家交待的那些话一一说给父亲。
贺云森安静地听完,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在心中权衡着,过了半晌答道:“阿衍,我会考虑的。”
随后父子二人又讨论了公司里的事情,探视的时间转眼就结束了。贺衍出去之后马上拨打女朋友的手机却发现又打不通了,失望地叹了口气:“等忙过这段时间亲自去向巧巧解释吧。先回家看看,也不知道妈怎么样了……”
贺家大宅里,容秀丽哭得正伤心。不过短短几十天的功夫,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睁睁看着丈夫被带走,崩溃之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她那些闺蜜好友哭诉求助。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平日里跟她好得如胶似漆的密友们要么电话打不通,要么对她冷嘲热讽把她贬得一钱不值,气得容秀丽直接摔烂家里的电话。可有求于人又不得不低下头,她自问有生之年从没这么低三下四过,可对方后来干脆直接关机。
全都欺负宝宝!容秀丽傻了眼摊在地板上全然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贺衍一回到家见亲妈这副嚎啕大哭的样子就觉得糟心,还不得不上前去安慰她。
“妈,我今天去看爸了。”
哭得正伤心的容秀丽眼睛忽然一亮:“你去看你爸,怎么也不叫我也一起去……”
“本来是不允许探望的,我这还是托了关系才能进去,也只看了一眼。”贺衍在她跟前蹲下,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泪眼朦胧的双眼。
容秀丽抢过手帕直接擦了起来,还不忘问一句:“哎,你爸怎么样了?”
“看起来还好。”贺衍回答。
“好什么好啊,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出来……”容秀丽说着说着又扑倒在儿子身上大哭起来。
贺衍被自己老妈晴雨不定的情绪弄得颇为无语,望着头顶上的水晶灯看了好久,等他妈哭声小了一些,才出声安慰道:“妈,你放心吧。爸会没事的。”
“怎么?”容秀丽哽咽着问道。
贺衍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关系人说只要爸爸愿意当污点证人,给上面提供更多齐家非法的证据,将功补过爸爸就会没事。”
“真的?”容秀丽这才止住了哭泣,将信将疑地问道。
贺衍知道今天不把事儿说清楚他妈肯定没完没了,只得硬着头皮保证:“这事至少有六七层把握。您就别哭啦,我爸要是回来看到您这样不知该多难过。”
“嗯,我不哭,不伤心。”容秀丽从地上爬起来,“哼,我家老贺要出来了,我要让那些不理我骂我的人知道我还是那个贺太太……”自顾自说着也不再撘理儿子,蹬蹬地就跑回楼上的房间。
贺衍被他老妈的善变和神神叨叨弄得愈发无语,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君奉上,继续求收藏求评论~~
下章就该穿越了吧,亲们星期二见哦。
☆、第二十二章 穿越
吴教授一家率先离开,随后闫波带着工人们撤离,程家一下就少了许多人,显得有些冷清。往日里吃晚饭时总是一桌人围着满满的,如今只剩大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女,习惯热闹的老爷子觉得平日里可口的饭菜嚼起来也不香了。一会儿唉声叹气,字里行间不断提到他的好兄弟吴教授,言语之中留恋之意甚浓。
程巧因着贺衍那通简短的电话,心里正堵得慌,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几口饭菜就放下碗筷和长辈们打声招呼离席,带着金毛犬乖乖去村里遛弯。
已是初夏时节,院门外的桃花早已谢完,两株桃树上结出青色的果实。池塘里成片的碧绿荷叶,刚刚露出粉嫩尖角的荷花点缀在其中。田地里稻苗绿意盎然,凉爽的夏风拂过,跳起欢快的舞蹈。走在田埂上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蛙叫声,程巧牵着乖乖漫无目的地乱逛,直到夕阳落山夜幕降临,她依然兴致高昂继续漫步其中。
“汪汪!”几点淡淡地萤光在空中飞舞,乖乖好奇地叫了两声,伸出前爪想要去抓,自然而然地扑了个空。荧光忽地四散开来,有个亮点还嚣张地落到它黑色的鼻头上,等它抬爪拍向鼻子时又扑哧一下飞走。
“萤火虫啊!”程巧被这几点荧光吸引,叫了一声跟着亮光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乖乖嗷嗷地紧跟在她身后。一路追到石桥上,萤火虫绕着她飞了几圈之后,消失在石桥的下面。
前面就是她家已经装修一新的老宅子,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皎白柔和的月光仿佛给它蒙上一层静谧祥和的薄纱。程巧不知不觉就走到朱漆大门前,抬手用力这么一推,门嘎吱一声开启一条缝。过道上一片漆黑,程巧熟门熟路的跨过门槛,伸手就去摸门后墙壁上的开关,点亮了走道上的灯。一盏盏小壁灯安装在墙壁上,发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
乖乖跟着程巧来到天井,围着老榕树缓缓走了一圈之后进入正屋,伸手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一时间通火通明,宛若白昼。房间里还带着一股新装修的味道,程巧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憋得有点难受,于是将屋里的窗户打开透气之后,又步入空荡荡的后院之中。
一轮圆月高悬于夜空之中,水坑里的泉水依旧清澈透亮仿佛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的明月。头顶一轮月如银盘,水中亦是一轮银盘,程巧却无心欣赏这般奇景。她蹲在水边,两只手掌成喇叭状放在嘴前,深深吸了口气酝酿了一下大声喊到:“贺衍!你这个混蛋,大骗子!”
喊完一轮,她喘了口气之后继续使劲喊道:“王八蛋!说话不算话,讨厌讨厌死了!”
“啊——我恨死你!!”喊得嗓子哑了人也累得不行,程巧无力趴在水坑边的石头上,合上双眼,眼泪噗噗地直往下掉,落到水中泛起一丝丝的涟漪。水中的银盘晃荡了一下,原本浅浅的波纹忽地变得越来越大形成一个漩涡,一圈圈的越聚越多,原本淡淡的银色光晕渐渐亮了起来,将水坑边的程巧整个人都笼了进去,随后光晕满满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朦朦胧胧之中有个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好吵……”程巧皱着眉嘟哝着,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头顶上方绣着富贵牡丹的精致图案的帐顶。
床边蹲着个扎两个包包头的小姑娘,见她醒了惊喜地叫道:“姑娘,你可醒了!翠茹担心死了……"
正是她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她瞅了对方一眼,心道:翠茹你好,翠茹再见!翻身将脸冲着墙壁,拉过被子盖住头,心中一万头羊驼缓慢地路过。
我不就是找个水坑树洞了下吗?怎么突然跑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看那小姑娘的衣着打扮,分明是个古人,难道自己不幸穿越了?不不,说不定是谁给她开玩笑呢,程巧还心存侥幸,当缩头乌龟不如去外面探个究竟,要是让她发现谁敢这么整蛊她,被她逮到,哼哼……
这么想着,一个翻身将被子掀开,在床上坐了起来。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翠茹是吧?”
“诶!”小姑娘应了一声,毕恭毕敬地站在她面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程巧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这刚醒,脑子还有些晕。你给我说说,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小姑娘一边伸手扶着她,一边轻声答道:“姑娘的病拖得这般久,今日方得见好转,也算是老天保佑,不枉夫人日日在佛堂为姑娘祈福求平安。”
夫人?程巧飞快地捕捉到小姑娘话里的信息,这个夫人莫非是我亲妈?心中正揣测着,就听见小姑娘继续往下说着,“姑娘那日突发高热还出了痘,夫人可是担心坏了,大夫一拨拨的来给瞧过,都说这病啊得听天由命,夫人无奈只得带您到庄子上来好好养养。”
什么?我出水痘了?那现在不是满脸麻子?程巧大惊失色,叫道:“快拿镜子给我瞧瞧。”
“是。”翠茹一边应着,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一面水晶镜送到她眼前。
程巧将脑袋凑过去一看,差点吓坏了。镜子里一张稚嫩的脸和她原本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脸颊额头上有大大小小的浅褐色的印子。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嫩的小手、小腿。这副小身板和眼前的小姑娘其实差不多大,估计也就十岁左右,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刚才还心存一丝侥幸,这会儿她的心里只剩深深的绝望,真穿越了啊……都怪贺衍,要不是他打那通电话,自己就不会心烦意乱跑去树洞,不树洞就不会穿越,一瞬间对贺衍的怨念又深重了几分。哎,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去?
翠茹见她神情沮丧,以为自家姑娘在为脸上的印子伤心,连忙出声安慰道:“姑娘,出痘都是这样,养些时日就淡了……”
程巧心里哪是担心这些,她一心想着自己还能不能穿回去,与其在房间里坐以待毙,不如到外面去找些线索。于是便对翠茹道:“我在床上躺得久了憋得慌,想到外面透过气。”
翠茹听了她的吩咐便去柜子里取来一套嫩黄色衣衫给她换上,又体贴的给她戴上面纱。程巧就在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踏出房门,沿着走廊慢慢前行。
“姑娘想去哪里?”翠茹问她。
“随便逛逛吧,你刚说夫人就是我娘,她在哪?”程巧念念不忘从小姑娘嘴里套话。
翠茹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地答道:“这个时辰夫人应该在账房对账呢……”
看来她没猜错,这个翠茹嘴里的夫人的确是她亲妈,程巧点点头,“那就不要去打扰她了,翠茹,你说我爹呢?”她继续试探道。
哪知刚问出口,翠茹的脸色就变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前些时日……前些时日老爷送来了和离的婚书!”
这古代也流行离婚?程巧觉得自己有些孤肉寡闻,亦是无语,怎么自己穿了一回还是单亲家庭,难道她永远和父母双全的正常家庭绝缘了?
一主一仆缓缓而行,沿途遇到不少仆妇丫鬟见到她纷纷向她行礼问安。程巧越逛越觉得这庄子瞧着眼熟,怎么瞅着那么像她家的老宅子。来到后院,有假山凉亭翠竹,风景正好。院子后面的山坡上郁郁葱葱,泉水叮叮咚咚往下流。
“咱们这后山可叫落凤坡?”程巧指着前方的山坡试探着问道。
“啊?”翠茹面露惊讶,“这就是个无名山啊。落凤……落凤,姑娘给这山头起的名字还挺顺口。”
“不是吗?程巧有些失望,继续问道,“那山后头可有个大湖?”
“没有啊。”翠茹摇摇头,一脸奇怪地望着她,“姑娘大病一场,大概是不记得了,这山头后面全是桃花林……咱们桃坞镇就是因着桃花多而得名的呀。”
看来自己还是在桃坞镇。程巧稍稍有些心安,抬起小嫩手在额头上摸了摸,忧伤地说道,“翠茹你还真说对了,我这大病之后好些事儿都模糊了,就连日子我都不记得。”
翠茹见状,安慰她道:“姑娘这是大病初愈,将养些时日就好了。今日啊,我算算,是庚午年三月十六啊……”
农历……这不等于没说嘛!程巧只觉得眼前一黑,知道多问多错容易露出马脚,干脆什么也不问了,光用眼睛看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上。这文其实讲得是个前世今生的故事,朝代我特意模糊了,有些熟悉历史的亲们可能看得出来。
咱们周四继续……
☆、第二十三章 渣爹
正准备让翠茹扶着自己去其他地方看看,就见一个穿着褐色素绸衣衫的妇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边行礼边道:“哎哟喂,我的大姑娘,您这身子才好怎么就跑外面来吹风了?夫人听说您醒了,过来却不见您,可愁坏了,正到处寻您呢……”这才说完,话锋一转,兰花指就戳到翠茹的脑门上,不像刚才对她那般恭敬客气,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我说你这丫头是怎么照看姑娘的?姑娘才醒过来就让她到园子里吹风,你长心了么?”
“哎哟……”翠茹捂着脑门惨叫一声,急忙讨饶,“娘,疼疼……我错了还不成,姑娘……”
原来是对母女。程巧心道,听这妇人话里的透出的意思貌似她还是现在这个便宜娘亲身边服侍的人,想来应该是这宅子里管事的,不妨卖个人情。虽不知如何称呼对方,但还是清清嗓子开口道:“咳咳,是我在屋子里待得久了嫌闷得慌想到园子里来逛逛,不关翠茹的事,您就别责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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