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秦老太和方彤军仿佛已经成为了两个姓氏的斗争源头,一旦沈画的猜测被证实,秦老太和方彤军那点“旧事”也会被揭发出来,瞒也瞒不了多久。
要不直接坦白了?
秦江海看到沈画的眼神,与她对视,父女俩个默默地对视许久,秦江海开口前塞壬突然说:“画的奶奶伤过人。”他没直接说杀了人,因为被沈画一说,他也不确信那个落海的男人是否真的死了。
听到他的话秦江海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画生怕父亲一个不高兴就跟塞壬干起来,所以按下了塞壬想往下说的话,身体也往塞壬身边挪了挪,一副保护的架势,让秦江海看的很是哭笑不得。
沈画深吸了一口气,说:“爸爸,奶奶的事情回家后我再跟您细说。”这里毕竟还有一个“外人”贺明师,她不想让自己口中的话成为贺明师给秦老太定罪的证词。
秦江海虽有心现在就知道“真相”,可也知道贺明师不是个好相与的,只好压下了那点迫切。
对面贺明师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眉毛一抬:啧,沈画这姑娘的嘴也不好撬开,紧的很。要不干脆他也不透露方彤军妻子的事情如何?
“贺先生,方彤军的妻子有孩子吗?”沈画突然问。
猝不及防被问了一脸的贺明师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容易稳住身形一脸见鬼似的瞪着她,沈画被他瞪的莫名其妙。
贺明师语气古怪的问:“你是问她跟方彤军有没有孩子,还是问她有没有跟别人生孩子?”
“有区别吗?”沈画不答反问。
“怎么没区别了?区别大了好吗?”贺明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方彤军跟她有一个孩子,不过孩子生下来就没了。”
沈画心头一跳:“你确定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方彤军失踪后,她有没有再嫁人,还有孩子吗?”
一旁秦江海听得一头雾水,方彤军这个人他是从闺女口中得知的,让他心情复杂的是,他的大哥可能还是这个叫方彤军的儿子。
贺明师没被沈画问住,他也没急着回答,只是看着沈画,说:“沈小姐有没有线索跟我分享?”
沈画暗骂一声“真贼”,面上不动声色答道:“有一条。”
“哦?”贺明师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沈画没卖关子,坦白道:“方洪浩和方家那位一直未嫁的方小姐自称姐弟,贺先生不妨去查一查。”
贺明师听到“方小姐”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虽然同样是姓方,但此方非彼方,不好随便拉郎配对的吧?
看到贺明师怀疑的眼神沈画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说了他们是自称姐弟,不是我刻意把他们给绑一起。”
“……我都没查到方洪浩跟方家的关系,你怎么会知道?”贺明师意味不明的问。
“我没说方洪浩跟方家有关系,我说的是方小姐,方小姐是方家人,可方家不是只有方小姐一个人。”沈画不疾不徐回道。
虽然有点像绕口令,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人绕晕,但聪明如贺明师,他还是听懂了。
方家那位方小姐和方洪浩自称姐弟,但方洪浩却不是方家人,等等,方洪浩如果跟方淑云自称姐弟,那么他们是彼此看对了眼人彼此为姐姐/弟弟,还是又是藏在豪门皮下的又一桩丑事?
“还有方洪浩和方洪瀚是兄弟。”沈画又补了一刀。
贺明师眼角又是一抽:“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们名字只差一个字,然后最后一个字还能连成‘浩瀚’?”
不是贺明师没往这方面想,而是根据他所查到的,方洪浩和方洪瀚虽然名字只差一个字,而且对秦家人都有恶意外,其他方面并无任何想通点,也毫无交集,他们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一个则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虽然有过几年留学经验,但并不是同方洪浩生活的国家一致,还是毫无交集。
“我曾经遇到过方洪浩和方洪瀚一起,他们亲口承认是兄弟。”沈画道。
贺明师:“……”他沉默了,沉默的看着桌上的两份文件,里面有方洪浩和方洪瀚的个人履历,都很出挑,很优秀,还有一个相同点,便是二人在家属一栏都是空白,两人都是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也没有被领养。
许久之后,贺明师合上了两份文件,抬头看向沈画:“你怀疑方小姐、方洪浩以及方洪瀚都是方彤军妻子的孩子?”
沈画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如果想要证实这一点,我想贺先生应该会比较方便一些,毕竟,我还不知方彤军的那位妻子是谁。”
贺明师:“……”
他心累的挥了挥手,才道:“我会尽快去调查,方洪浩血液采集样本我可能弄不到,但方小姐和方洪瀚……”话说到这里他就没继续下去了,话不能说太满,不然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脸就要被打肿了,所以flag不能随便立。
沈画也没再多说什么,临走前又叮嘱他先把伤养好,不然遇到个危险什么的还只是拖后腿的料,别被人宰了倒好。
她的话不中听,好歹也让贺明师稍微舒了一口气,只是沈画这一趟来,很显然又给他添了一件麻烦事。
方家,方淑云,啧,这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主。
沈画三人一路无言去了月光城,之所以没回香元山,也是有点草木皆兵。敌人由暗转明,仿佛是刻意为之,加上香元山有个属性不明的武清,秦江海自然而然就警惕了起来。
他很想知道闺女和女婿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另一方面,他又有点害怕知道真相,这是一种直觉,直觉那个他想知道的“真相”会让他的三观崩塌。
可惜沈画顾忌着父亲的情绪,耿直的女婿塞壬就不会体谅他了,到家后就把秦老太捅方彤军刀子并把他推下海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秦江海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就这么断了。
沈画对着塞壬都不知道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了,一点铺垫都不做,直接道明真相,犹如当头一棒,可把她父亲给揍的头晕目眩。
塞壬无辜的看着沈画,那意思很明显:早说晚说不都是要说,为什么还要铺垫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继续端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也得考虑上了年纪的父亲的承受能力啊!
☆、【006】心虚
秦江海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世界观不说崩塌却也没好到哪去。
亲生母亲,是个杀人犯?哦不对,人有没有死尚且没法下定论,但她也还是杀人犯啊,即便是未遂那也是刑事犯罪,要坐牢被严惩的那种!
秦江海胸腔里犹如堵了几十斤棉花,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怀疑沈画和塞壬所说这件事的真实性,两人都不是开玩笑的性子,而且就算是愚人节他们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不是他在做梦或者年纪大幻听?
旁边沈画盯着她父亲的脸,眼神不敢错开一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生怕她父亲迁怒到塞壬身上。
可秦江海到底是理智占据上风,在最初的难以接受之后,他又默默咽下了快要堵到喉头的血,目光幽深的看着闺女,嘴唇几番动了动,到最后却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早在一开始沈画将秦老太在嫁给秦老爷子前还有过一段荒唐的感情时,秦江海就隐隐觉得这其中可能还有一些隐情,在那个时代富家小姐和穷小子肯定会被父母棒打鸳鸯,分开的不在少数。只是秦江海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方彤军私奔不成竟然在一言不合就下杀手,而他母亲还是下杀手的那人,至于方彤军,至今生死不明。
秦江海出生的时候他大哥已经好几岁,他有记忆时母亲是个不苟言笑的端庄妇人,虽然比较严肃,但绝看不出是个凶狠毒辣的人。
这么些年下来,秦江海也仅仅在他母亲对待闺女时有着狠意,当她说出恨不得沈画在被拐的时候就死在外面的时候他还很震惊他母亲的恶毒,现在想来,恐怕一个小孙女的性命丢失,远比不上她能亲手杀人。
“你们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秦江海冷静下来后,闷闷的问沈画和塞壬。
沈画和塞壬对视一眼,默契的将“亲眼所见”掩下,沈画回道:“贺明师之前有跟我的提过,我、我有点好奇,就去问了奶奶。”
听她说到贺明师,秦江海就拧紧了眉,当初他为什么不待见贺明师?可不就是因为贺明师嘴里说的都是污蔑他母亲的事,结果阴差阳错的,还是托了他的“福”,这桩案件还是被摆到了他面前。
秦江海不由抬手狠狠搓了搓脸,今天一整天他都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
沈画索性也没继续隐瞒,既然开了头,后面关于方彤军和方洪浩方淑云他们的事统统都说了一遍,她还将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她最近想太多,塞壬都吐槽她脑洞大开了,可在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上她还真不如搞技术,塞壬又是个不愿意想那么多的,正好借助父亲,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她没察觉到的细节。
“你说武清跟方淑云认识?”秦江海突然截住了沈画的话头。
沈画遂又将之前从滕母那里得知的信息全都告知了父亲,“我还试探过武阿姨,不过她否定了这事。”说完,她顿了下又疑惑问:“爸爸,你到底为什么会跟武阿姨结婚?你们既没感情,结了婚也不同房,这婚结的有意思?”
“画你不是说爸爸结婚都是因为你的祖母吗?”塞壬冷不丁开口,算是反驳沈画,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沈画告诉他的,现在怎么又拿出来问了?
沈画:“……”
她只是想知道秦老太为什么要逼着父亲娶武清而已,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解释之后,塞壬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安静的当他的壁草。
说到这事秦江海其实也挺尴尬,最初秦老太让他娶武清的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且不说喜欢不喜欢这种事,光是年纪就让他有浓浓的老牛吃嫩草羞耻感。但是秦老太以死相逼,做到这种份上也着实让他憋闷,他对武家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只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可惜运气不太好,生意失败,人散的散死的死,不多久就只剩下了一个“大龄剩女”武清。
秦老太的解释是武清是她好友的女儿,性格又内向,上个班会被人欺负,她老人家受了好友之托,自然会信守承诺,直接让自己儿子娶她为妻,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真的,秦江海倒也纳闷那个叫武清的女人为什么一点脾气都没有,秦老太说给她安排嫁人,她也应了,仿佛毫无主见。
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秦江海为了顾及武清的颜面也曾问过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可惜武清的回答就只是摆手说不要婚礼,说什么都不肯办婚礼,并表示感谢他的收留。后来武清在秦家也一直安安分分,没有丝毫出格,不乱花钱,不到外面鬼混,连女人喜欢的购物都少有,若说有几个兴趣的话,一个是做菜,还有一个是看书,安静如大家闺秀。
言归正传。
秦江海有些茫然道:“你奶奶的确跟武清父母有些交情,准确说,是武家跟洪家有些交情,有点血缘关系,不过并不深。”否则他也不可能真娶武清。
“爸爸您觉得奶奶给武阿姨安排嫁给您是出于关心爱护后辈还是只为了完成有交情的朋友的托付?”沈画手指在塞壬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这是她思考时习惯的举动,不过以前是摩挲自己的手背,现在变成了塞壬。
秦江海皱眉,犹豫片刻后道:“据我所知,你奶奶跟武家来往不算多,之前也没见她对武清有多特别好。”
换言之,秦老太这番举动倒更像是为了完成朋友的托付。
秦老太如果真的想武清当自己的儿媳妇,疼爱她的话,那么武清嫁到秦家后,秦老太就不会放着这个儿媳妇不管,依然一个人潇洒的住,逢年过节的也只会关心她的两个孙子,什么亲如母女,完全是屁话。
若说秦老太让秦江海娶武清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替秦江海生孩子,那也不太现实,即使秦江海当初是有被逼过,但他现在想想,仿佛这个“逼孩子”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是刚好想到这茬,他那老母亲才会提。至少从唯一的一次后,他老母亲就没再打过主意。
以秦老太对秦越这宝贝孙子的疼爱,恐怕武清真的再给她生个孙子,她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没看秦枫那乖宝宝都不如秦越受宠?
秦老太是那种答应了就会做到的人吗?沈画的印象中,秦老太其实是个自私自利心肠歹毒的人,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她对秦家除了秦越和秦枫外的其他人都不怎么热情,她与武清的相处也没有过分的好或者不好,也不似一般的婆媳,反倒有些时候她更像是将武清当成一个保姆,能给她炖汤的保姆。
是因为完成了嘱托所以后续便不管不顾了?
坑儿子的典型吧这就是?
“画画!”沈画正双目放空沉思着,秦江海突然一声,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险些咬到舌头。
秦江海没察觉沈画受惊,而是严肃道:“你奶奶跟方彤军的事情,当年洪家人刻意隐瞒和掩饰,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会不会……”
后面的话秦江海没说出来,沈画也肃然:“爸爸您的意思是武家人可能也知道那桩丑……事?”
没有在意沈画不好听的用词,秦江海郑重颔首,又补充道:“可能不仅仅已故的武清祖辈和父母知道,武清也有可能知道,如果她对秦家别有用心,那么你奶奶那里会是最好的突破口。”
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秦老太执意要让武清嫁进秦家,嫁给自己的儿子,说到底,为的还是她那张老脸,或许这就是一对一的交易罢了!反正对她而言,其实也没什么损失,秦家在帝都的地位不算高,但潜力无限,老人家有一句话叫“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武清的身份没法给秦家当做助力,但也不会拖后腿,以后等秦越接手秦家产业,大可以给他挑个高门第的妻子。
不得不说,秦江海和沈画此时对秦老太的心思当真揣摩了个十成十,秦江海直接去疗养院找他的老母亲求的真相,沈画没去,她去了恐怕老太会斥责她多管闲事,把她的那些事都给捅出来。以秦老太对她的态度,说不定会跟她同归于尽。
“我忘了把秦筱然的异常跟爸爸说了!”秦江海走后,沈画刚想上楼洗个澡,然后点份饭回来吃,猛地想起自己忘记的事,不由拍了脑门一巴掌。
塞壬听着那声音眼皮跳了下,把她的手拉下检查额头,皮肤白就有这样一个不好的地方,红色会很明显。
“疼不疼?”塞壬盯着她额头看了两秒,忍不住问。
“……疼。”是真挺疼的,下手有点没轻重。
“怎么就喜欢自虐呢?”塞壬状似很无奈的开口,轻轻替她揉了揉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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