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街道,平时荒无人迹。秦绪被遗弃的时候是在冬天,身上只穿了一层小袄,隐蔽的放在垃圾桶的背面,还是一个偶然抄近路的男人发现了她,才让她没被冻死。
秦绪每次站在那个地方,就会觉得。
也许她活着,才是一个意外。
原来当年那个人是她,原来她就是梁文安。
梁文安问:“那你怎么看秦绪?”
严行大声道:“我讨厌她!”
梁文安:……
梁文安抚额:“真的,我们这辈子没可能了。祝你幸福。”
严行:“我是你的金主!”
梁文安点头:“时刻谨记。”
严行:“你应该要抱住我的大腿。”
梁文安看着他,真诚道:“我一直在做啊。”
盼望着,盼望着,过年了。
严行原本是想要带她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年。被身患长辈恐惧症的梁文安严词拒绝。
他们算什么关系?嗯?这就见家长了?嗯?还是认识的?嗯?万一来个回忆青春,她怎么办?嗯?
严行只当她是别扭,于是打电话回去告诉母亲。他本来想是两边赶的,在他的观念里,过年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梁文安倒是无所谓。因为她没过过什么正常的年。无非是可以休息一天,随意玩一天。她现在的生活就像天天在过年。
严行打了电话过去,结果严母很激动,边说边骂:“回什么回啊?你知道现在中国男多女少,媳妇儿很难找的吗?你就留在那里不用回来了!大年初一的乱走动不好,你这是要搞事情的啊。”
严行:“……”
于是严行问:“你过年想怎么过?”
梁文安说:“看春晚吧。我一直想看着春晚跨年来着。”
严行:“……”
这是要搞事情啊!
不管梁文安是怎么想的,但严行还是准备了一番。最起码,年夜饭还是要自己做的。
当天早上,严行开了车,陪她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梁文安提着袋子,满头黑线:“就你这!够吃三天的了!”
严行无所谓道:“吃不了的就包饺子冷藏。”
“不是什么都可以用来包饺子的。你这是对饺子的侮辱!”梁文安说:“而且今天都涨价了!既然要冷藏,你为什么不早点买呢?”
严行:“还不是你?不肯出门。我很忙!昨天哪有时间去逛超市!”
梁文安忽然站住了,对着身侧的妹子道:“美女,我不脸盲,真的。你已经在我旁边路过三次了,敢问你到底想去哪儿?”
妹子用手机挡脸,羞涩道:“梁文安,你是梁文安吗?”
梁文安一愣,莫非这是她的粉丝?
妹子尖叫:“啊!梁文安!真的是梁文安!”她朝旁边的姐妹招呼道:“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梁文安惊喜,她竟然也有粉丝了?
严行暗觉不妙,催促道:“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两人一起无视他。
“你好漂亮!啊——!我要爱上你了,我的天呐你好漂亮!”妹子激动的语序颠倒:“能签个名吗?给我签个名吧!”
梁文安撸袖子开干:“十个还是一百个?”
严行:“……”
这是要搞事情啊!
妹子解下了脖子上的白色围巾,让梁文安用油性笔给她签在最醒目的下摆。众人纷纷效仿。
等他们签好了,严行催促道:“走了走了!”
妹子:“能和我们拍个照吗?”
梁文安大手一挥:“拍!”
拍了几张,严行看她们渐入佳境,整个人都要疯了,喊道:“梁文安!再这样下去就要赶不上计划表了!”
“计划本来就赶不上变化。”梁文安说:“而且你的计划没有弹性,你难道没有设置突发情况的应对策略吗?”
严行:“应对策略就是你现在跟我走!”
梁文安不满:“你当过年是完成任务吗?”
严行抓狂道:“那你为什么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果实!”
梁文安:“你的劳动果实是要求别人强迫执行的吗?”
严行怒了:“人家只是客气!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根本没有粉丝。”
妹子们:“喜欢喜欢!我们喜欢你!”
严行干脆腾出一只手,直接抓着还恋恋不舍的梁文安走人。
梁文安朝自己的粉丝挥手:“我爱你们!我——爱你们!记住我!”
粉丝:“啊——啊!女神!女神我爱你!”
两粉丝对曰:“本人比电视漂亮啊,好有气质。”
“他们好恩爱啊,她男朋友好帅啊!”
“啊!!”
梁文安一路狂笑着回家。
“你看。”梁文安说:“我也是一个混娱乐圈的人啊。”
“对对,你说的都对,行了吧?”严行抽出压在烟灰缸下面的计划表:“快做饭!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
“……”梁文安:“为什么是我来。你这么信誓旦旦的难道不是你来吗?”
严行说:“也可以。我是很乐意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梁文安:“……”
最后将严行拉来打下手,在他的捣乱下,梁文安包了盘饺子,炖了条鱼,一锅猪蹄,外加两盘炒菜,然后对坐着喝牛奶,吃完了年夜饭。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严行的计划表之前。严行带着他半车厢的烟花,要带梁文安去放烟花。
梁文安说:“市区不准鸣放烟花。”
“我知道。”严行说:“我们去海边。”
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还是十点。预计到海边,放烟花,跨年,然后回家,这样是很好的。
梁文安想,男人天生大概就是一种浪漫的生物,起码比她浪漫。
只可惜,他的浪漫不一定会成功。
梁文安说:“你看,我就说,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严行怒了:“大过年的!不在家吃年夜饭,他们出什么门!你说他们出什么门!!”
梁文安看着一望无际的车流,顺着他道:“就是,没事出什么门!”
“大过年的也不好好开车!”严行抓狂:“出什么车祸!你说他们出什么车祸!!”
梁文安:“就是,没事出什么车祸!”
严行自我安慰:“来得及,我多预留了半个小时。”
第39章 过年
他们被堵在高速路上。进退无路。
车灯混着路灯, 像成串的银河,嵌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一个小时后,严行萎靡的瘫在椅背上, 像是已经灵魂出窍, 彻底放弃了。有很多小朋友挥舞着荧光棒, 从车里出来在路上狂奔玩耍。
梁文安说:“这是我过过的, 最特别的一个年。真的。”
严行已经丧失战斗力, 歪了个头,默不作声。
梁文安看他这副表情,觉得好笑。
车窗外面传来一阵挠门声,严行横眉赤目,瞪了过去。
熊孩子嘿嘿大笑,丝毫不惧。严行拿他没办法了, 从储物格里掏出一把糖递给他。
熊孩子一喊, 顿时无数熊孩子聚集了过来。
严行疯了:“啊——啊!”
梁文安哈哈大笑:“来嘛, 出来吧。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严行像一个魔术师一样, 变出了一袋又一袋的糖果,然后完美的进化成了孩子王。虽然他冷着脸,但还是有无数小弟抱着他的大腿喊哥哥。
严行摊手,抓狂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他们终于一溜烟的作鸟兽散,又去荼毒别的哥哥。
一家长笑道:“你先生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梁文安:“嗯哼?而且还很帅。”
严行:“我说过你不要学我嗯哼了。你的嗯哼一点都不好听!”
“过年啦过年啦。”家长道:“还好我是吃了饭来的, 你看前面的几个小年轻, 还是带着烧烤架来的。”
梁文安说:“看嘛看嘛, 亲爱的先生,你的计划还是比较合理的。”
严行:“你丝毫不能安慰我!”
严行高冷道:“说吧,过年有什么愿望?只要不是上天入地摘星星摘月亮,我可以替你实现它。”
“那我可以知道,在此之前,你有过多少女朋友吗?”梁文安想了想补充道:“有过情侣正当关系的那一种。”
“你问这个做什么?”严行说:“反正我已经和她们分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
梁文安:“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了人类繁衍做出过多少贡献。”
“三个,五个?够了吗!”严行怒道:“我们是正常交往!不要说的好像牲口买卖一样!”
梁文安耸肩:“我没有这个意思。很好嘛。人类就是不断的进步与繁衍。”
严行抓狂:“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梁文安:“这难道不是社会规律吗?”
“想吵架吗?”严行说:“来吧!年前吵完。初七之前不能再吵了!”
梁文安被他萌哭了:“如果这种事情可以分配,我选择把它放到我百年之后。”
“快说!”严行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文安想了想,望着天际道:“如果是我的新年愿望的话,我希望严行同志,可以从一而终。”梁文安又问:“加上我往后的愿望也可以。”
严行语气软了下来:“保质期只有一年,你可以每年许一个。”
梁文安笑了起来。忽如其来的夜风刮过两人的耳际,齐齐打了个寒颤。
停他们前面的那几个带着烤架等年夜饭的小年轻,跳到了他们的车顶上。
带着运动帽的少年喊:“新年好!佳节良宵,让我为大家献歌一曲!”
众人鼓掌。
少年唱:“如果不是爱我~请你不要说~”
众人表示:“听不见啊!!”
少年遂召集小伙伴,开始合唱。
少年:“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众人嘘声:“换歌换歌!”
少年忧愁道:“众口难调啊。”
吃瓜群众:“爱~我中华~”
于是所有人开始唱爱我中华。越唱越响,带动了远处的人流。整个上空都在回荡着不同调子的“爱我中华”。梁文安忽然发现,原来这首歌有不下一百零八种唱法。
严行说:“我也爱我中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路给我通了。”
“你也该放弃了。人民公仆也要过年的。”梁文安说:“这样,等12点。我们看看是谁先收到祝福消息。”
严行同意了。
梁文安提议完就后悔了。
除了小白杨,还有谁会向她问候呢。可是小白杨一向睡的很早,应该不会撑到12点。
梁文安黑线。如果什么都没接到,会不会太丢脸。
梁文安吹着口哨,听着野生演唱会,严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变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
梁文安为防有变,飞速的拆了放进嘴里,然后哈哈大笑。
梁文安看着表道:“还有最后一分钟。”
严行恨恨道:“拿个烟花,蹦一下。”
“嗯哼?”梁文安说:“大年初一想进局子吗?”
严行:“没有烟花的新年怎么能叫新年!!”
梁文安:“幸福的孩子啊。”
严行长叹一声,郁郁寡欢。
梁文安安慰他说:“你可以拿个满天星,在车里放。”
严行怒道:“你是智障吗?!”
梁文安:“明明是你先提的!车里见鬼好过蹦个大的!”
旁边的青年打断了他们,喊:“啊——!!啊啊啊!”
吃瓜群众骂:“你吵死了!有完没完!”
青年霸气道:“我要让世界!第一个听见的就是我的声音!”
吃瓜群众顿觉有理,纷纷开腔:“啊——!!啊啊啊!”
新年倒计时的时候。
一大群在马路上跨年的苦逼群众,对着乌泱泱的夜空大声嘶喊:
“新年快乐!”
“我爱你们!”
“我爱我自己!!”
“我要赚——钱!”
“我要结——婚!”
众人互相窜门道贺,已经没有被堵一晚上的怨气了。
感谢这里有一群疯子。
嘈杂的声音像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纪,梁文安的脸在灯光下阴暗不明:“这是我过过的最热闹的新年。成千上百个,你不认识的人,因为相同的缘分,和你站到了一起。你不开心吗?”
严行傲娇道:“姑且还可以。起码我不是一个人。”起码有你在陪着我。
梁文安对着时间,在心中自行补上了零点的钟声。
然后两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一亮。
严行的是电话,梁文安的是短信。
梁文安就见严行飞速的按了挂断,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她看下了自己的,惊讶发现,她的新年第一声问候居然是来自张熏汀。
张熏汀说:“梁文安,新年快乐。”
正好,12:00分。
梁文安还想安慰自己这一定是群发,但是抬首的名字简直不能忽视。她忽然受宠若惊,若惊之后还有点方方的。
于是她要去探索严行刚才接到的到底是谁的电话,结果遭到剧烈反抗,躲了过去。
严行喊:“你的手机!手机!”
梁文安接了起来,对面是小白杨。
“新年快乐!!我是第一个吗?!”小白杨问:“梁哥,你在哪里呢?”
“我在海边。”梁文安说着,对着话筒吹了两口气:“听见风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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