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始终没有站起,“什么事?”
“其实……”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撞开。
两人脸色纷纷一凝。
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职员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前,“裴总,不好了,秦落,秦落被张董带走了。”
虽然他说的是带走而不是绑走,但是看他的样子,这“带”也是非比寻常。
裴伊月面色一凛,蓦地站起,“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职员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楼上,“他们坐电梯往上面去了。”
话音还没等落地,裴伊月却已经从他身边闪了过去。
“报警。”
职员回过神,却只听见耳边回响着这两个字,而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却一个都不见了。
……
六十三楼天台,寒风在这骤高的地方像是要将人掀翻。
秦落本就长的矮小,大风呼啸,她艰难的稳住脚步,荡在脑后的马尾随风高扬。
她怀里抱着牛皮纸袋。
这是刚从白洛庭的车里拿出来的。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张德祥脸上祥和的笑容此刻变的阴鸷恐怖,像一只会吸血的水蛭,令人惊悚也令人厌恶。
“这是白先生的东西,我,我不能给你。”
秦落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被这呼啸的冷风吹的,娇小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看着张德祥手里那把铮亮的匕首,她忍不住后退。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后一跌。
掌心擦过水泥地面,挫掉一层皮,血印顺着擦伤的纹路一点点印出。
“我再说一遍,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为了这样的东西送了小命,不值得。”张德祥阴鸷开口,步步紧逼。
秦落始终抱着文件,说什么都不肯交给他。
不知不觉,秦落已经退到了顶楼的边缘。
这里楼层过高,很少有人上来,所以顶楼并没有特别加防护栏,只有一块梯阶般高的石壁围着。
秦落坐在地上朝后挪,后腰猛地抵住石壁。
她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令人眼晕的高度吓的她整个人一抖,想往回来,却见张德祥已经紧逼到眼前。
他伸手向下,直抵在她面前,“给我。”
秦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牛皮纸袋,因为害怕,两只手甚至把纸袋的边缘捏皱。
裴伊月信任她,提拔她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她说过,她不会让裴伊月失望。
知遇之恩她这辈子也许只能遇到这一次,她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
“不给。”
秦落咬着唇,眼眶微红,颤抖的声音在烈风中有些虚无。
她紧紧的抱着文件袋,张德祥再也没了耐心,手里的匕首倏然扬起……
“秦落!”
一声清冷的高喝,裴伊月突然出现。
“给他。”
消瘦的身躯挺拔的仿佛让人有种万物之巅的错觉,明明是个年轻的女孩,身上却有着盛气凌人的风范。
秦落半眯着眼睛,眼底被泪水蒙湿。
“裴总……”
她哽咽一声,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秦落,把东西给他。”
裴伊月提步走向张德祥,“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你拿走好了,不过我倒要看看,你拿了这个之后要怎么从这大楼离开。”
张德祥笑脸张扬,再次奉上那张无可挑剔的伪善,“小裴总,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无意间看到她,我是怕她在这做出什么傻事,所以才来劝她的。”
“张德祥,你当我是傻子吗?”
裴伊月冷眸一凝,白洛庭突然从她身后拉住她。
她回头,就见白洛庭摇了下头,小声提醒,“别冲动,你的小秘书还在那。”
闻言,裴伊月拧了下眉,停下脚步。
张德祥见裴伊月不买他的账,笑意一敛,转身提着秦落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铮亮的刀刃架着秦落的脖子,他恶劣的笑了笑说:“不愧是大小姐,你比你老子聪明多了。”
裴伊月一恼,甩开白洛庭的手就要上前。
张德祥拉着秦落猛地后退一步,“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101 掉下去摔成屎
秦落死死的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不断的往下流。
裴伊月隐隐握拳,要不是白洛庭在这,她一定一脚把这个老家伙踢下去。
半晌,她松了松紧握的拳,清冷的声音仿佛在风中划开一道口子。
“放开她,我跟她换。”
“不行。”
白洛庭一怔,一把拉住她。
裴伊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坚定的目光堪比顽石,让白洛庭不由的拧眉。
“这是我的事,我不能让秦落出事。”
话落,在白洛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倏然推开他的手。
一时间,白洛庭仿佛被她的目光震慑住了。
他没有再拦她,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过去。
挺直的背脊透着孤傲,那毫不犹豫的步伐,仿佛这世上无人可以阻止。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陌生,更让他觉得不可抵挡……
“你别过来!”
看她走来,张德祥突然吼道。
裴伊月脚步不停,“放开她,这件事我不再追究。”
张德祥冷笑,“你以为我傻吗?你会放我走?就算你放我走,你身后的男人会吗,他会在我走出这栋大楼的那一刻立马找人除掉我,片刻都不会多留。”
没错,白洛庭不会留他,就像他阻止不了她走来一样,她也一样阻止不了他做任何事。
裴伊月脚步越来越近,最后离张德祥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张德祥不断后退,甚至已经踩上了天台边缘,摇摇欲坠。
看着她的脸,张德祥莫名的有些怕了。
漆黑的眸透着摄人的光寒,毫无表情的一张脸,跟传说中的她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她嘴角一撩。
倏然出现的表情邪魅而鬼厉,让人不禁寒战。
“那你是想试试走不出去是什么滋味是吗?”
裴伊月的声音很轻,加上天台呼啸的寒风,虽然张德祥站在她面前,但也是勉强听到她说什么。
秦落睁开朦胧的泪眼,还没来得及消化她脸上的神情,下一秒,裴伊月突然拉住她的手臂,猛的朝身后甩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把抓住张德祥拿着匕首的手,张德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从楼上掉了下去。
他随手一抓,只见原本站在那的两人同一瞬间消失在眼前……
“啊——”
“小月——”
秦落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闪瞬间,就见白洛庭如一阵风似的蹿了过去。
她转过身,就见落台边缘攀着一只细弱的手。
“裴总!”
白洛庭冲过去直接抓住那只手腕。
“裴伊月,你他妈的给我抓紧!”
白洛庭咬着牙,额上青筋直爆,喊出的话也顾不得是不是中听。
贴着大楼的墙壁,裴伊月的另一只手被张德祥紧紧的抓着,一上一下的拉扯,裴伊月感觉自己快要被扯成两半了。
她左手手臂昨晚受伤,始终使不上力,现在被这么一扯,她更是觉得自己的这条胳膊恐怕是要废在这了。
“裴伊月,你给我抓紧了,你要是敢松手,我就拆了裴氏。”
似乎感觉到她抓着屋檐的手越来越无力,白洛庭忍不住咬牙威胁。
裴伊月痛苦的皱眉,“你,你这人……”
“你给我闭嘴!”白洛庭又是一喝,“有那力气就给我爬上来。”
下面,张德祥一脸惊恐,死死的抓着裴伊月的手,“我不想死,救我上去,快点救我上去。”
六十三楼。
掉下去必死无疑。
甚至还会摔成屎。
谁特么愿意从这掉下去?
裴伊月闭上眼像是隐忍。
张德祥不断的鬼叫,两腿乱蹬时更是加重拉扯她的手臂。
裴伊月咬着牙。
只要她心一横,一脚把他踹下去,白洛庭把她救上去根本是轻而易举。
可是想想她爸。
她进公司的目的是洗清她爸身上的罪名,张德祥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如果他死了,单凭一个张克全根本没办法完全解释这件事。
所以,他不能死,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裴总!”
秦落带着哭呛趴在落台,伸出手跟白洛庭一起想要把她拉上来。
裴伊月抬起头,动了动嘴角,“秦落你让开。”
秦落哭着摇头,“不,不要,裴总,你不能有事,我一定要把你救上来。”
裴伊月已经被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她哭成那样,她也知道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她看向白洛庭,嘴角因身上的疼痛而微微颤抖。
“不想看着我摔死就拉紧我。”
话落一瞬,就见她整个身子一转,拉着张德祥的手猛然一提……
张德祥庞大的身躯就这样被她甩了上来,他两手攀住落台的边缘,仿佛得到一线生机。
裴伊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做到这一步,整个人甚至有种虚脱的迹象。
她整个身子一沉,再也没有力气去攀住白洛庭抓着她的手。
白洛庭在她另一只手垂下去时眼疾手快的抓住。
一个用力,裴伊月被他提了上来……
裴伊月趴在他的胸前,两人剧烈的喘息一致,但却一动不动,仿佛需要一个世纪的时间来平缓方才的恐惧。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裴伊月耳边响起,剧烈起伏的胸腔,更是让本就晕眩的她感到异常激烈。
裴伊月伏在白洛庭的胸口,身子被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缠着。
耳边,一道磨牙的阴鸷响起……
“裴伊月,你下次在敢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一定不放过你。”
白洛庭从没试过这么害怕,害怕到整个人都颤抖,甚至连出口的话都怕会再度伤害到她。
他抱着她坐起,轻抚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在她眉间重重一吻。
“不许再离开我,永远都不可以。”
“救我,快点救我上去。”
落台边,张德祥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落跌坐在地上,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却不由的朝后退了一下。
救他,他想得美。
裴伊月无力的转过头,只是淡淡一瞥,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白洛庭,你会接骨吗?”
虚弱的声音微微颤抖。
白洛庭一怔,“什么?”
裴伊月闭上眼,咬着嘴角,“我左边的胳膊脱臼了,帮我接回去。”
大冷天里,裴伊月额上密集了一层细汗,白洛庭在她左边肩头捏了一下,就见她眉心一紧,紧闭的嘴角咬的泛白。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裴伊月闭着眼,点了下头。
过分的疼痛让她连开口都难。
白洛庭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按在她的肩骨的位子,咔吧一声。
裴伊月忍不住闷哼,随后大口大口的喘着重气,整个人因舒缓而开始发抖。
“还好吗?”白洛庭皱着眉,似乎在埋怨自己下手太重。
裴伊月闭着唇点了点头,像是在自我调节,但却还是不肯开口。
白洛庭小心翼翼的搭好她的手臂,而后抱着她站起。
正准备走,几个警察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看到白洛庭,警察急忙上前,“白二少,您还好吗?”
白洛庭紧着眉心,没有回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秦落,“我带你们裴总去医院,刚才发生的事你如实说就行了,不用怕。”
秦落手里的牛皮纸袋已经攥皱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放过手。
听着白洛庭的话,她使劲点了点头,而后伸出一只手,指向仍是吊在落台边沿的张德祥。
“他是坏人,他差点杀了裴总。”……
------题外话------
羡慕小长假~
☆、102 你昨天去哪了
裴伊月从一张熟悉的大床上醒来,一条手臂吊着,另一只手虽然没事,但也有少许的肌肉拉伤,动一下都是疼的。
她费力的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不再是之前穿的那件,而是变成了一件白色毛绒衫。
衣服很大,像是男装,松松垮垮的套在她的身上。
从天台离开后她好像对所有的事都没了印象,难道是她消怠太久体力下降,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承受不住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她记得出事的时候还是上午……
走出房间,裴伊月脚步一顿。
沙发前的茶几上摞满了纸张,一打一摞十分整齐。
白洛庭微俯着身子身看着电脑,手上噼里啪啦的忙活着。
听到开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笑容的脸让裴伊月仿佛有种错觉。
一个她很熟悉的人的错觉!
白洛庭摘下脸上黑框平光镜,嘴角轻轻一勾,“醒了?”
裴伊月回过神,点了下头,面无表情。
“我的衣服呢?”
“脏了,扔了。”
裴伊月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半晌,白洛庭身子向后一靠,笑了笑,“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还介意这些?”
裴伊月漠然的移开视线,走去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着白洛庭面前那些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她动了动嘴角,“你就不怕我爸真的偷税漏税,你做这些是白做吗?”
从白洛庭的角度看向她,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如同仙鹤般桀骜,温和的侧脸被零散的发丝遮挡,但却仍是可以看清那微微嘟起的唇和盈亮的眸。
她就像一个多面体,时而娇媚、时而厉色、时而坚强、时而迷茫……
每当他想要走近她时,都会被她新的一种情绪而阻挡在外。
就像今天,到底是什么让她那般不顾生命,仅仅是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秘书。
“小月,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这样严肃的口气好像白天在她的办公室就出现过,裴伊月有些好奇。
“上次你录音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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