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他都没起过战斗的*,开玩笑,他一个炼气修士,家族中炮灰得不能再炮灰的存在,能活到这把年纪绝对有赖于他谨慎的性格,连筑基修为的叶冲都受了重伤,他可没兴趣成为下一个。
他佯装要进洞,却在一瞬间转身就跑。平安回到平安观后,想到洞里埋伏落空的人可能会有的错愕表情,他就忍不住得意:小子,你辈分虽然比爷爷我高了一辈,可到底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想算计爷爷我,下辈子吧。
得意过后,却是挡也挡不住的不安:叶凉明明在冷月湖一带发现了叶春暖的踪迹,若埋伏在玄冰窟中的是叶春暖,叶凉追踪的又是谁呢?何况,叶凉去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这种不安在叶凉一夜未归后发展到了极点,前一夜,他和叶城已经把玄冰窟中的情形报告给老祖宗,老祖宗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反而叹了一口气:“当年,毁了那孩子的根骨,可惜了。”
作为当年那件事的参与者,以及叶凉的忠实跟班,他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当年叶春暖怎么被毁的,他可是全程见证并顺带着踩了两脚,叶凉的狠心连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冷。可他有什么办法,他在叶家根基浅薄,既然抱上了叶凉的大腿,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叶春暖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老祖宗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我后日一早便能到,尔等转告阿凉,不得伤害叶春暖性命,家族留他还有用。”
☆、第32章 幻形符
不得伤叶春暖性命?
叶冶苦笑。以自己对叶凉的了解,只怕他一见到叶春暖就会下杀手,绝不会再给叶春暖威胁他地位的机会。
这可怎么是好,他根本没机会把这句话传给叶春暖,老祖宗吩咐的事他多半又要办砸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办砸差事,老祖宗岂会轻饶他?叶冶着急上火,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嘴上就起了两个泡。天刚蒙蒙亮,他终于忍不住起床,来到叶凉的临时卧室外。
庭院里有早起的小道士在洒扫,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神识探入,里面空荡荡的,叶凉竟是一夜未归!
叶凉去做什么了?
想到叶冲提到叶春暖带着的小女孩,他心头一跳,心中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想,忍不住一把抓住洒扫的小道士问:“听说晏家大小姐在观里住过,你有没有见过,她长得怎么样?”
小道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贫道……贫道就见过晏小姐一次,晏小姐长得……很是……很是漂亮可爱。”
难道叶凉老毛病又犯了?怎么竟要一夜,那小姑娘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叶冶只觉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顾不得谨小慎微,直接求见了叶冲,开门见山地问:“六弟,你先前说晏家大小姐扔了一把符救走了叶十一,她一个凡人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已经入了修真之门?”
叶冲回想了下,摇摇头:“应该没有。”晏家那丫头浑身没有丝毫灵气,从头到尾只扔了几把符箓,根本就没有用过术法,显然不像是修真之人。只有她出现前他神识忽然刺痛有点可疑,但也未必和她有关,焉知不是叶春暖搞的鬼?
叶冶问这个做什么?
叶冶苦笑:“五弟一夜未归。”
“你是怀疑……”叶冲脸色变了变,叶凉的毛病他自然知道,想到女孩初见时粉雕玉琢、生气勃勃的可爱模样,以及救叶春暖时灰头土脸,宛若小猫一样的花脸,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忍。他一向看不上叶凉的行径,可这一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
“你还是带着阿城去寻一寻吧。”叶冲压下心底的不适,淡淡提醒道,“一个凡人小姑娘虽然不值得什么,可这个小姑娘的堂妹一年前却测出天灵根,被浩天宗收入门下。”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叶冶找到人时已经来不及,也只能怨那小姑娘命不好。
闻言,叶冶的眉心狠狠一跳,几乎想哭,浩天宗门下,天灵根,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哪有不明白的。也不知道那小姑娘跟她堂妹感情如何,若是已经被叶凉给……他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打听了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匆匆奔出道:“我这就去找人。”
*
冷月湖边。
叶冶捡起断成两截的玉簪,脸色变得很难看。玉簪通体洁白,雕琢古朴,却比寻常的簪子要小一号,显然是孩子的东西。
叶城从林子中转出来,一路搜寻,片刻后,咋咋呼呼地喊道:“三伯,这里有血迹,还有衣服的碎片。”
血迹不多,就在湖岸边的草丛中,铜板大小的几滴,碎衣料却是淡粉色的,看得出是锦缎的料子,一看就是从富贵人家女孩儿的衣物上撕下来的。
先前向叶冲打听到,晏家大小姐穿的正是淡粉色的锦衣。
不知叶凉究竟把晏大小姐怎么样了,他现在人又去了哪里?
叶冶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湖面,瞳孔猛地一缩。
冷月湖心波光荡漾,闪出一片淡淡的红色,分明是散在水中的血迹。
他心头一沉,这次换用神识扫过,果然是血迹,血迹中,还有更多的淡粉色衣服碎片。
晏家大小姐只怕凶多吉少了。
想到叶凉从前玩弄的那些女童的下场,饶是叶冶已见惯龌龊事,也不禁心中恻然。
晏大小姐会是被沉到了湖底吗?他试探着将神识探入湖中,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想了想,召来叶城:“你去湖底看看。”
叶城乖乖地应了一声,运气转为内呼吸,扑通一声就跳进湖里。
叶冶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叶城的身影自湖心淡红色的一片处沉下去,不知怎的,越看越有心惊肉跳之感。
这种对危险的直觉曾经无数次救过他的性命。他脸色一变,竟是顾不得水下的叶城,灵气护身,一步步向后退去。
可惜已经来不及。
就在他后退的同时,蓦地一阵音啸传来,他只觉神识骤然剧痛,竟在一瞬间受到了重创。
眼前如有金星乱冒,音啸声却依旧不绝于耳,神识中似有一根巨棍在翻江倒海,他却毫无反抗之力。
难以忍受的疼痛迫得他连站也无法站稳,几乎是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他耳边隐约听到“哗啦”一声。模糊中,他看到,水面现出一个怪物的身影。
怪物身后拖着巨大的鱼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上身□□,和人无异,一头乱发宛如枯草,丑陋的面孔上,大嘴血红,直咧到耳根下,一双没有瞳仁的巨眼正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叶冶心头涌起巨大的恐惧,在那一对惨白的不似人类的眼睛中,他分明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
叶城完全不知道岸上的变故,此刻他已到湖底深处,踩到了湖底的淤泥。
湖底漆黑一片,叶城运起灵目术向四周看去,才发现这里干净得出乎意料。没有水草,也没有鱼虾,只有几块嶙峋的怪石散落在四周,说不出的古怪。
叶城这才想起,他一路游来似乎没有看到任何水生生物,水底仿佛是被生命遗忘的角落,一片死寂。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他心里打鼓,举目四顾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硬着头皮又向前游去。
转过怪石,眼前的场景顿时令他头皮发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坑,足有二十丈方圆,淤泥已被炸开,露出了青灰色的河床以及河床上大片大片的血肉,坑中七零八落抛洒着断成一截截的残肢,而坑中心赫然是一个大睁着双眼的脑袋。
那张脸正对着他,已完全扭曲,凸出的双眼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怨毒,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
叶凉,死不瞑目的叶凉!
叶冲骇得手足发软,忘了是在水里,忍不住要发出一声尖叫。声音没发得出来,倒是结结实实灌了一口湖水,他的气息一下子乱了,顿时咕嘟嘟又喝了好几口带着血腥气的湖水。
他慌了神,挣扎起来,却忙中出错,一下子陷进淤泥里。
窒息感渐渐加剧,他面部紫涨,肺部仿佛要炸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盘旋:我命休矣!
正自危急,忽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眼前忽然掠过一条巨大的鱼尾,他还没反应过来,鱼尾猛地一扫,似有千钧之力击在他身上。
电光火石间,他只隐约看到一双没有瞳仁的铜铃大眼,就感到一股巨力拍在身上,顿时把他狠狠击飞出去,一直飞出湖面,“啪”的一声落在岸上。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饶是他及时撑起护身罡气,也跌得七荤八素。他半撑起身子,“哇”的一声大口大口吐出混合着鲜血的湖水,感到五脏六腑都已移位。
“三伯,”他哭丧着脸颤声呼唤,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看向四周。
咦,刚刚还在岸边的三伯去了哪里?
他像没头苍蝇似地原地转了几圈,这才想起放出神识搜索周围。
哪里都没有人,叶冶竟似凭空消失了。
叶城只觉一股寒气直透心肺,再也没有勇气停留在原地,撒腿就向山上而去。
*
山林中。
“啪嗒”一声,白发苍苍的老者仿佛货物般被随手丢弃在地面,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抒悠站在高高的枝桠上,好奇地问。
“识海被鲛人的音波攻击摧毁了。”叶春暖漠然看着地上的老者,冷冷道,“这辈子只怕也清醒不过来了。”
抒悠望着叶春暖仿佛冰雪凝结的眼睛,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想必也是先生的仇人之一。
叶春暖走上前去,取出一柄小刀轻轻在老者指尖一划,鲜血一滴滴落在四阶幻形符上,立刻沿着朱红的符文流动起来,等到整个符文都流遍,红光一闪,符文忽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轮廓竟然像极一个人形的剪影。
与此同时,抒悠也从老者的储物袋中搜出了通行令牌。储物袋中还有一些灵石和法器,她却没有多看一眼,而是从中挑出一瓶二阶的补元丹笑道:“先生,你伤势未愈,这个正合你用。”
女孩温暖的笑容如灼灼春日,倒映入叶春暖漠然的双眼,仿佛要融尽他的眸中冰雪。叶春暖似被烫了一下,避开女孩目光,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再转头看向人事不省的叶冶时,胸中戾气竟然平息不少。
“阿喆,”他望向远方,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柔软,“此人一向跟着叶凉,昔日之事也有他的一份。今日既落到我手里,我必不能放过他。”
先生是怕吓到她,在向她解释自己的做法吗?抒悠有点意外,对喜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叶春暖来说,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先生不必顾忌我。”她瞥了地上白发苍苍的老者一眼,想到叶春暖昔年遭遇,心中升不起半分同情,“我相信先生所为自有道理。”
☆、第33章 脱困阵
一刻钟后,半山坡。
叶城也不知沿着阶梯向上爬了多久,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山顶道观却还隐没在云端,怎么也到达不了。
他心知不对,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来路竟已完全消失。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阵法?什么时候他陷入了阵法竟不自知?一时间,他六神无主,脑子里纷纷乱乱地闪过许多念头。
他想到了家里关于那位擅阵法的叔祖的种种传说,想到了湖底看到的叶凉死不瞑目的扭曲嘴脸,想到了湖底鱼尾那力量惊人的一扫,以及莫名消失不见的三伯,只觉一股凉气从头透到脚,连牙齿都开始打起颤来。
筑基中期的叶凉和炼气大圆满的叶冶都莫名其妙地倒了霉,他一个炼气四层的小虾米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灭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还想着这回到人间界的这趟差事既安全又有功劳可捞,是个大大的肥差,好不容易凭着父亲和三伯是一母同胞的关系,又用一瓶补元丹和一件五品法器的代价求得三伯带他一起出来,没想到会碰到这些祸事。
刚刚那一记重摔导致的内伤又开始剧痛,他摸出一颗养元丹服下,又抖抖索索地把家赐的灵剑握到手中,开始发愁现在该怎么办。
正自魂不守舍,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心头大骇,差点没一剑劈了出去,幸亏及时听到了熟悉的苍老声音:“阿城,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伯!”他霍地转过身去,几乎没喜极而泣,“你刚刚去了哪里?”
身后站着的正是他最熟悉的身影,稀疏的白发、浑浊的双眼,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看似老态龙钟,炼气大圆满修士的气势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叶冶皱了皱眉:“我不过是发现新情况,去查探了一会儿,你小子怎么就不见了?还闯到迷踪阵里。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言中的未尽之意还是让叶城一阵后怕,哭丧着脸道:“好好的山道,怎么会多出一个迷踪阵。”
叶冶沉着脸道:“自然是那位设下的。我刚刚离开,正是发现了疑似那位的踪迹,要不是发现你这边情况不妙,我可能已经找到他了。”
那位?叶城想到湖底看到的惨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小心翼翼地道:“那位阵法如此高明,我们追上也没用吧,还是等老祖宗……”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叶冶瞪了回去,嗤笑道:“看你这老鼠胆子,那位再厉害,也是一个什么法力都没有的凡人,所依仗的不过是阵法,他还能一路摆阵不成?我们两个修士还收拾不了他,说出去岂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不是的……叶城有心要告诉他自己在湖底看到的一切,叶冶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不要多说了,这可是我们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再晚,人就追不上了。”
叶城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嗓子眼。是啊,寒髓花已毁,甚至叶凉都折在了这里,他们这回出来功劳是别想了,罪过却是一大堆。叶凉可是老祖宗的嫡系后人,他们要是再不想个法子将功折罪,老祖宗一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叶冶不再和他啰嗦,转身道:”跟紧我,跟丢了迷在阵里我可没时间再救你一回。”说罢,迈步就向下而去。
叶城大急,急忙跟上道:“三伯,等等我!“
说也奇怪,明明下山的路已经消失,也不知叶冶怎么左走几步,右走几步,消失的台阶竟然又出现了,没走多远,他们又回到冷月湖边。叶城这才发现,他先前迷失的位置只不过离冷月湖百余步的距离。
叶城钦佩地看向叶冶,到底跟叶凉这么长时间了,阵法造诣果然大有长进。他的信心忽然增长很多,怪不得三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要那位的阵法困不住他们,一个凡人,又有何惧哉?
那么叶凉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一介凡人有这个能力杀死一个筑基修士。
百思不解中他已跟着叶冶来到锁山之阵边缘,就见叶冶取出通行令牌,毫不迟疑地要向外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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