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心头一痛,麻木又冰冷。她说:“不一样!”
“无论如何,以后都会一样的。”庄延轻笑,“比起报复警察,我觉得,让一个备受敬仰、且坚持正义的警察与我们成为伍,才更加有趣。你觉得呢?”
叶青看向窗外,前方是一个盘山下坡大转弯,视线能看到后方蜿蜒的道路。
她一惊,顿时愣住,不敢回头。
然而宋德亭已经发现了,他看着后视镜,说:“警察追上来了!”
庄延立刻降下窗户,风雨瞬间灌进来。下一刻,后方警车中站出一人,瞄准他,开枪!
“砰砰砰!”连续几枪,打碎玻璃。
车子立刻加速,而后方的警车紧追不舍。叶青回头一看,发现后方警车开了天窗,林北樾站在风雨里,持枪瞄准,射击!
他身躯笔直,像风雨中的白桦,清健挺拔。
那一刻,叶青险些落下泪来。
她忍不住浑身颤栗,连灵魂都在颤抖。快速抹掉泪之后,她回头看。
林北樾和庄延的交战非常激烈,庄延毫不顾忌,心狠手辣,打不到人,就射击车子的轮胎。
然而林北樾却投鼠忌器,他只敢射击庄延,却不敢射击车辆的轮胎,否则车子冲下山崖,他不敢想象!
叶青被绑了双手,身体却能动弹,她挺身抬脚,狠狠地踹向庄延,庄延激怒,挥手就是一耳光,将她打倒在座椅上。
车后的林北樾看见了,他再次开枪射击,打中庄延的肩膀。
庄延痛呼一声,坐回车内,肩膀血流不止。
交战暂停,眼看车辆即将开出山区,驶入通往临省的高速,后方紧追不舍的警车突然追了上来。
道路变宽,几辆车并驾齐驱,林北樾终于开始开枪射击轮胎!
“砰”一声巨响,叶青的车辆猛地一震,瞬间剧烈颠簸摇晃起来。
驾车的宋德亭大喊一声:“坐稳!”立刻打方向盘,撞向林北樾的车!
本就失去控制的汽车瞬间被撞击开去,巨响拉出无数火花,,玻璃窗四分五裂,叶青被撞击得倒下去。
交战火急!
叶青抓到一块玻璃,割断了绳子。她强撑着站起身,扑上去抢夺方向盘,拉锯之下,车辆瞬间冲出公路,撞破栏杆,俯冲下湍急的澜江。
一阵巨浪水花溅起,车辆快速被江水吞没,暗潮卷席着,将车身冲下去。
“叶青——”
一声嘶哑竭力的呐喊,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伴着江水,激烈、悲怒、扭曲、颤抖……随后就吞没在滔天的骇浪中。
叶青被困在水中,奋力地浮水,但车内的空间太小,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推开车门。庄延一把将她拉住,把她往水下拖行,叶青挣扎着,一脚把他踢开。
她处于濒死边缘,看见光怪陆离的水光中,浮现出熟悉的场景。
带着她奔跑游戏的林北樾……
等着她放学的林北樾……
为她奏琴的林北樾……
离开她的林北樾……
与她重逢的林北樾……
亲吻她的林北樾……
那些破碎的时光,像浪花一样翻滚着,统统涌进她的脑海。
洗净血腥,洗净悲伤,洗净不堪、彷徨、恐惧……
她发现原来自己已爱他爱得那样的深,深到此刻一想起他,五脏肺腑都在颤抖疼痛。她曾经封闭记忆五年,不愿意回忆那些残忍惊心的画面,甚至一度没有勇气接受他,就像不敢接受她经历的过往。
但是,此刻,如果她真的快死了,她真的很想告诉他——
她爱他。
她用过去全部时间,沉默地爱着他。
如果生,她将用余生去爱他。
如果死,她的灵魂也依旧爱着他!
……
叠荡冰冷的水光里,突然冲出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很快靠近,拉住她的手,慢慢地把她带出车厢。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依稀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气息。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她开始和他一起用力地游水,直到浮出水面。
她已经没了任何力气,任由他抱着,走到岸边。
他把她放在草地上,捧着她的脸。本想给她查看伤势,却发现她已经伤痕累累。他手足无措,只能一把将她抱紧。
“小叶子、小叶子……”他哽咽着,珍重而心疼地抱着她。
叶青睁开眼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一刻,大雨漫天,风吹过山坡,江水不绝。
她感觉到了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小叶子……”他抵住她的额头,“你没事……太好了。”
叶青紧紧抱着他,狠狠地点头,凑到他耳边说:“北樾,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他深深地凝睇着她。
她说:“我很爱很爱你。”
“我也是。”他说。
第116章 叶警官和林法医(修)
澜江的水,汹涌翻滚着,一泻而下。
片刻后,有人上了岸。
林北樾立刻将叶青拦在身后,持枪对准来人。
叶青起身,发现上岸的人是宋德亭。
“教授,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林北樾冷声说。
宋德亭回头看向江面,突然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十几年了,的确该做个了结了。”他拿出枪,跄踉着走过来,狰狞的脸有些癫狂,“叶青,如果叶景行当年不阻拦我,我是不会杀他的。”
叶青握紧双手,说:“可惜,我爸爸是警察,而你是罪犯!”
“呵,”宋德亭轻蔑一笑,“那你呢?你和我一样,双手染满了血腥。虽然当年你是被逼迫,但你也杀了人,不是吗?”
“她没有。”林北樾握紧叶青的手,“我会为她作证,证明她没有杀人。”
宋德亭嗤然一笑,“那又如何?叶青,你知不知道,那通报警电话,后面几句话,其实就是你自己说的?”
叶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德亭面色平静,“叶青,你好好想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怎么杀死的于浩谦的?”
叶青顿时一怔,却回忆不起来。
“宋教授,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林北樾看着他,“你难道忘了,这些多年,你的妻子,其实一直在陪着你吗?”
宋德亭悚然,怔了怔之后,立刻摇头,“你胡说!她已经死了,她被警察害死了!”
“教授,你想想你的妻子,在她心中,你是一个正直、善良温柔的人,如果她发现,你变成一个变态的杀人魔,她会怎么看你?……你难道就不怕,你以后见了她,她不再认识你吗?”林北樾慢慢地举枪,一边说,一边防备着。
“不!不会!不会这样的!”宋德亭疯狂地摇头,他近乎崩溃,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片刻后,他冷眼盯着林北樾,猛地扑过来,“你去死吧!你们这些警察,统统去死吧……”
“砰!”他扣下一枪,击中林北樾的腹部。
叶青当即将林北樾拉到身后,拿过他的枪,对准宋德亭。
“叶青,不能杀他!”林北樾说。
但宋德亭已经如魔鬼般扑了过来,叶青双眼中,锐利的血光一闪,连开几枪,打穿了宋德亭的身体。
山谷中,枪声冷硬,刺透人的心。
林北樾惊讶地看着宋德亭缓缓地倒下,再看向叶青。
她全身僵硬,眼神冷厉。
“叶青!叶青!”他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没事了……没事了。”
世界再无半分声响,耳畔,只有林北樾温柔而怜惜的声音。
叶青慢慢抬头,看进他的眼中。
他吻下来,她固执地没闭上眼睛。
缓坡上,已经有警车陆陆续续地行驶过来,快速地把现场围起来。
身旁,是亘古永恒的江水,凝视万千的青山。
她慢慢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他一愣,慢慢笑了,一把将她抱起,转了好几圈。
“小叶子,我带你回家。”
她说:“好。”
……
两个月之后,“父子”杀手的案子一案才接近尾声。
寒冬将至,警局里没有空调,但依旧温暖。
宋荞,闫小崧,季阳,孙应月,都齐聚警局。
八点半,林北樾的车准时地停在了警局门口,宋荞等人昂起脖子,纷纷看出去。
“林法医太粘着老大了,”闫小崧小声嘀咕,“我想单独约老大出去吃饭都不行。”
宋荞一巴掌拍他后脑上,“约什么约?仔细又被女朋友甩了!”
她愤愤不平,厉声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大在戎县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却在谈情说爱,白眼儿狼!”
闫小崧气闷,“老大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我怎么知道她有了危险?如果我去了,我一定比季阳表现更出色!”
宋荞轻哼一声,问季阳:“庄延的尸体打捞到了吗?”
季阳蹙眉,“还没有,但他被林法医打伤,又坠入那么湍急的江水中,生还的可能性比较小。”
“但愿吧,”宋荞说。
叶青才养好伤,回到警局就听见办公区里唧唧喳喳的,很热闹,也很久违。
季阳见她来了,起了身,说:“叶队,来得正好,有个小案,需要和你探讨一下。”
“好,”叶青环视一圈,说:“都干活去,别围在这儿闲聊,小心我扣你们绩效和工资!”
几个人哀嚎几声,依依不舍地散了,叶青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
窗外,落光了叶子的树枝遒劲有力,向雄浑的天空伸展,如一幅古画。
叶青喜欢这扇窗,它能真切地向叶青展现一年四季,感受时间流淌的光影。
哪怕岁月难在,但青山不改,信念依旧。
她和林北樾,以及警局里的伙伴们,都有一颗赤诚坚定的心。
让他们义无反顾,决然向前,坚信正义,向往光明。
她今天来警局,其实并不是上班,而是等待一个结果。
作为刑警,她开枪杀了嫌犯,算作违纪,必须受到处分。仔细回忆那天,戎县盘山高速路上的腥风血雨,若是再让她选一次,可还会开枪?
她不知道答案。
处分文件下来之后,叶青看了一遍,缓缓地笑了。
张局拍了拍她的肩膀,脸色还算宽慰。
下班时,林北樾来接她回家。
城市之中,光转陆离,车外的景色繁复而斑斓。但窗外的风景,却不及身旁的景色。
叶青敏锐地察觉车辆行驶的道路不对。
她转头问:“去哪儿啊?”
他说:“带你回家。”
他偶尔会给她温暖的惊喜,她会心一笑。
沿途是一片规划不错的城区,但相对老旧,仿佛时光交错,怀旧而复古。
车辆蜿蜒而上,进入一处小楼区,当熟悉的小楼出现在叶青眼前时,她的心倏然隐痛。
“这里是……”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停好车,指着两栋并排的小楼,楼前,有一棵遒劲而雅致的树,树枝如盖,迤逦伸展。
她的心湿润了,悸动无限地滋长。
他拿出钥匙,带她进了门,开了灯。
眼前的一切如几年前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不同,便是冷清。
但橘黄柔亮的灯光,将小楼点亮,如风雪夜里,亮灯等候归人的灯火。
他从背后拥住她,说:“小叶子,我想,叶叔叔和叶阿姨,也希望你会回来。”
她点头,“嗯。”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
“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陪着你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以及今后我们的孩子。”他收拢她的手,轻声说。
“好,”她笑了。
“走,带你去看看卧室。”
他们一间一间地走过去,如同走过从未改变的时光隧道。
最后进了叶青的卧室。
卧室改变了,叶青曾经睡过的小床,变成了大床,俨然被他改成了两人的居室。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小床,木制的,睡上去会摇晃,声音应该很动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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