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该处理的扔进纸箱里,整个房子空荡荡了许多。她擦了把汗,随手拿起钥匙和钱包,推着装满了东西的纸箱出了门。
好在住在高层,电梯是标配,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群垃圾扔掉。
扔完垃圾,她出了小区,搭车去了超市。刚才扔掉了许多日用品,必须得补充回来。走到小区门口,她看到移动的营业厅,想了想,进去补了张手机卡。
一番疯狂采购,她拎着大袋小袋回到家,几乎要累瘫了。
不得不说,花钱确实是调节心情的利器,精挑细选买回来这么多东西,她的心情简直不能更愉悦,除了□□上的余额略让人心痛之外,再没有其他弊端了。
她哼着歌,先把一束半含半放的新鲜香水百合插进瓷质花瓶里,调整好角度,满意地点头之后,再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回需要的地方。
房间的变化并不大,她却觉得,整个环境都焕然一新,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欣赏了一遍新布置好的家,她的眼光落在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上。从口袋里取出刚办好的SIM卡,在卸下电池之前,顿了顿,先按下了电源键。
手机屏幕亮起,开机之后,“嘀嘀嘀……”连续几个短信声响起。
三条来电提醒,六条短信,来自于陶成和童歆。
她点开短信,最后一条正是童歆发来的,口吻很是贴心:“流韵,约好的时间你还没到,我们就不等你,你自己搭车来映月湖这里吧。记得千万要多带点儿你做的点心,成哥现在很生气。”
在往上翻,还有两条童歆的短信,她忽略掉,直接看来自陶成的短信,三条相差时间不远。
“为什么不接电话?”
“快出门,别磨蹭了!琼海花园门口,速度打车过来!”
“手机关机是什么意思?先前是你说要跟着去的,现在又不接电话,以后你也别想再提一起出去玩这种要求。我们走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完短信,轻哼了声,什么也当没发生过,直接翻到通讯录,将电话号码储存进手机里。再取下电池安上新的SIM卡,给通讯录中的熟人发短信,说明换号的事。
映月湖……
她前生乐颠颠地背着沉重的背包,跟陶成、童歆以及他们的朋友一起去露营。那还是她软缠硬磨之下,陶成才勉强同意带她去见朋友,她也想好好表现一把。
结果,背行李、扎帐篷、烧水煮饭、清理垃圾……他们玩得兴致高昂时,她却累得只想坐下休息。
那次之后,陶成他们外出野营,也会带上她。她曾经开心地以为自己融入了陶成的圈子,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够可以!
免费的女佣当然人人都喜欢!
她毫不留恋地将原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自然也不会把新号告诉陶成和童歆。
忙碌了这么久,一停下来,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就叫了起来。身上累得很,不愿意再费力气做饭,她拿着钱包到楼下去吃牛肉面。
楼下新开了没多久的牛肉面做得非常好吃,早晨时分买的新鲜牛肉卤煮了一上午,块块入味,不柴不腻,红油汤头浓香、醇厚,面身筋道,嚼起来很有口感,搭配上青嫩脆生的生菜,色香味俱全。店长小哥长得又帅,每到中午时间牛肉面馆里总是坐满了人。
自从发现了这家牛肉面馆之后,谢流韵常来吃面,连带着和店长小哥也熟悉了。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店里还有不少人在吃面。店长小哥靠在收银台上,懒洋洋地玩手机,抬头见她进门,笑道:“来一小碗?”
她原本想要叫小碗面,想到早晨时吃下的那么多,再加上饥饿的程度,她犹豫了一下,道:“一大碗。”
“确定一大碗?”店长愣了下,又问,见她十分肯定,便不再发问,出声吆喝后厨做面。
面很快上来了,黑瓷大海碗满当当的一碗,顶上铺着厚厚一层牛肉。这家的面分量很足,往常她吃小碗面就足够,今天拿起筷子时,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吃完。
很快,她就不再怀疑了。
推开已经吃光的面碗,她抬手示意店长小哥:“再来一大碗。”
一碗牛肉面吃完才有两分饱,第二大碗吃完之后,虽然还没有饱,她却不好意思再叫了。店长小哥的眼神在她的肚子上溜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是担心她吃坏了肚子,还是怀疑她有了身孕。
忍了忍,临走之前,她还是叫了两份面,堂而皇之找借口说给邻居带。
付过钱,她捏着薄薄的钱包,心里有些小小的萧瑟:倘若她的饭量一直这么大下去,那……她还真有点怕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别说啃馒头就行,经过今天这两顿,她也看出来了,吃肉可比吃米面更解饿。
应该是重生的后遗症,她的身体像是缺乏大量的能量,热量越大的东西,越容易满足。如果不考虑口感和身体正常所需,那吃糖反倒是一个好办法。
这年头,赚钱不易,花钱倒是利索。单单今天上午超市那一趟,就花了快四位数,再每天吃这么多,以她薄薄的积蓄,根本撑不了多久。
说到钱,她顿时想起来了她捡的那个漏。
算算时间,这个时间,她还没有买到那个青花瓷瓶。按照记忆,买到瓷瓶是两个月之后,她却没有耐心坐等,下定决心明日起就去古玩市场逛逛。
她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前生误打误撞都能捡到的漏,没道理这一次有了经验还买不回来。等卖了钱,她一定要给父母买好多东西,带他们出去环游世界,再也不浪费在别人身上!
第4章 鬼市
凌晨四点,夜色依然浓郁,只有路灯光照亮了周围。谢流韵从出租车上下来,望着不远处潘家园的入口,心脏微微打鼓。
她前生捡的漏,就是在潘家园鬼市上买到的一只青花荷塘鱼藻纹瓶。
当时,童歆听她说了些典当品的故事,对古董生出几分兴致。但她对绝当品这种已经鉴定好的东西没多少爱好,非要去鬼市逛逛,自己亲手挑选碰碰运气。
谢流韵自然要陪她去,正巧她早和陶成有约,陶成知道她们那么早就出门去逛鬼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难得放下架子,说要陪她们去逛。
她在北京多年,头一次进鬼市就是跟着童歆去的。那时的她仿佛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琉璃厂、鬼市……古董交易市场顿时在她脑海里有了立体的印象。
童歆一进鬼市就发誓要买什么,拉着陶成替她选。谢流韵在一旁又是心酸又是无聊,索性调转视线,观察旁边的地摊。离她最近的地摊上卖的全都是瓷瓶,描绘花纹美丽动人,只是大眼扫过一看便知是做旧的工艺品。
摊主是个年轻人,见她有兴趣,就风趣地招呼道:“美女,我卖的这些瓷瓶都是顶顶真的真货,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假一赔十的哟。”
工艺品自然谈不上真假,谢流韵被这位小哥逗笑了,也生出几分兴趣,蹲下身,就在摊主售卖的瓷瓶中挑挑拣拣。
这些仿古瓷瓶种类颇多,有明清时期的,也有唐宋时期的。多是明清时期的,其中又以青花瓷居多。
摊子上的这些青花瓷尽管是仿品,品质却不错。色泽清雅,釉面莹润平净,在灯光下线条勾勒出花鸟虫鱼花纹,笔法细腻,纹饰精细秀丽,赏心悦目,以现代瓷器的眼光欣赏,倒也不失为好瓷器。
谢流韵的工资不高,日常花销之外,和陶成外出总要打扮一番,如此一来花销剧增,这也是她近来攒钱越来越少的原因。只是,摊主小哥察言观色,见她看了哪个就介绍哪个,很是殷勤,如此这般热情,她招架不住,正巧家里还缺些摆设,心想买两个摆在家里也好。
既然决定要买,她挑选得也就认真许多,反复比较了很多次,才选中了这对青花荷塘鱼藻纹瓶。
究其原因,无非是最仿真。
她虽说学的是经济,可从小就喜欢古董,私下里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典籍。到了典当行之后,因缘际会,和典当行高薪聘来给古玩掌眼的孙老搭上了关系。
正好孙老是个好脾性,又乐于教人,流韵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经孙老手验出来的真货也不少,近水楼台,她跟着观摩了许多。自己私下里也看了不少书,去古玩市场上转悠过。虽说囊中羞涩,买不了什么贵东西,却增长了不少观察赝品的经验。
这个摊子其余的瓷瓶都有各种那种极为明显的仿制品痕迹,唯独这一只青花荷塘鱼藻纹瓶,她百般细致地想要找出问题,却始终找不出来。心里纳闷之下,就买下了,顺手连带着另一只花纹相同的花瓶也买了。
拿回家之后越看越疑惑,明明是仿古瓷,她鉴定不出来假在什么地方。最初她只怀疑自己眼力不够,后来见孙老并不介意多指点她,才壮着胆子拿去给孙老看。
谁知,她竟是撞了大运!
只可惜,卖的钱却完全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反而被……一想到自己冲动到连给谢父谢母汇回一部分都没有,直接给了陶成,她就悔恨地要撞墙!
她拉了拉帽檐,朝潘家园的入口走去。
遗憾要弥补,可不是在心里想想就行!
潘家园鬼市里,人影重重。
鬼市并不如名字那般阴森,四下里都有灯光,只是不那么明亮。许是种种传说很多,一进入鬼市,气氛也变得和外面不同,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进了大门,市场里人流量极大,多得是专程来买东西的人。他们或是蹲在地摊边上仔细研究,或是漫不经心地四处走动。还有带着满脸新鲜好奇的神色,那一看就是来观光的游客。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地摊的摆放位置,一进门,就直奔过去。
只是,远远地,看到摊主的模样,她就失望了。现在占着地摊位置的是个老年人,神态悠然地端着个褐色大陶杯滋滋地喝茶,地摊上摆着的也不是仿古瓷瓶,而是些蛐蛐罐、鼻烟壶之类的小玩意。
时间还早,她在市场上溜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记忆中的年轻人,遗憾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安慰自己:时运不到,果然与宝物无缘。
既然来了,虽说没能达成所愿,她也不准备就这么回去。放下心中的急切渴望,她沉下心来四处淘宝。
说是古玩市场,也不是每个摊子上都是真东西,真真假假,真迹赝品,全靠买卖双方自己判断。能不能在沙砾中淘到钻石,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
谢流韵因缘际会,跟着孙老学了些皮毛。孙老样样皆精,她却只敢先专注学瓷器一样,无它,相比起纸质、印鉴、印泥、字迹……各方面都需要慎重鉴定的书画来讲,鉴定瓷器需要的知识量没有那么庞大。
即便如此,加上前生十几年,她的经验也不怎么丰富,并不敢随意出手。
忽略自己不擅长的书画文玩不提,她只寻了有瓷器的地摊看。只是尽管成排成排的地摊售卖的东西以瓷器居多,以谢流韵的水平,一眼就能看出来假的东西处处都有。等她看过一排之后,也就没有耐心挨个地摊都蹲下来仔细看了。
走马观花地逛了两排摊位,她意兴阑珊,心里略失望。就算没有再捡漏的运气,可走了这么久,连件真品都没看到,也太扫兴了。
她不免有些怀疑,究竟是自己眼光有问题,还是潘家园名声虽在,其实难符?!
摇了摇头,挥开这种想法,谢流韵在心里严厉地自我批评:还没踏进古玩的圈子,就敢这么轻视,实在不是好心态。
她潜心静气,从身边这家地摊继续看。
这家地摊上东西不多,二十来样瓷器,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她挑了几个拿起来仔细看过,机器加工的痕迹很明显。她放下,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感觉胸口的地方略微发热。
发热的正是她脖颈上挂的玉坠。因戴的时间长,它早已和体温相近,几乎感觉不到,又紧贴着皮肤,因此温度略高一点儿,就十分明显。
只是,玉坠怎么会突然发热起来?
谢流韵先是不解,而后想到某个可能,顿时脸色大变。
这个白玉坠,正是她重生回来的关键,除了她坠楼那次之外,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偏偏今天出现异状,难道是……
心里忐忑不安,坐立不定。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起身之后匆匆向潘家园的大门口走去,心想至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以观后效。
越走,她胸口的玉坠越热,她越是心慌。偏偏越忙越容易出错,她步子迈得太快,和一个锁着肩膀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时,只觉得肩膀被撞了下,而后听到“扑通”“哗啦”两声响,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哎,你别走……”中年男子拉住谢流韵的胳膊,大叫道。
谢流韵正心慌,猛地被人拉住胳膊,反射性地往外挣,怒道:“你做什么?”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指了指地上的运动包,道:“你把我的古董撞到地上了,里面可是有价值不菲的真品,现在全碎了,你看怎么办吧?!”
理智回归,回想起确实和这人碰了下,谢流韵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好路……”
“说对不起有用吗?我的这件汝窑瓷碗值好几十万,现在一文不值了,你一句对不起就这么值钱?!”中年男子余怒未消,面色极为难看。
他蹲下身拉开背包,里面果然有只天青色的瓷碗,瓷碗上明显已经有道长长的裂纹,边上也有磕碎的瓷片。
原本有背包缓冲,未必会碎,可架不住他的背包底部还装了块黑溜溜石头似的东西,质地坚硬,磕碰之下,不那么坚硬的瓷器定是经受不起。
谢流韵面色难看,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若真是古董,那她今日卖了自己也还不起。
越是关键时候,她反而越冷静,索性也蹲下身,边帮中年老子收拾,顺便估摸下到底值多少钱。
等她上手,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个人,分明就是个碰瓷的!
第5章 碰瓷
《格古要论》说:“汝窑器,出北地,宋时烧者。淡青色,有蟹爪纹者真,无纹者尤好,土脉滋媚,薄甚亦难得。”
汝瓷名列中国五大瓷器之魁首,釉色极美,引人追捧。然而传世珍品极少,南宋时已有“近尤难得”记载,流传至今的珍品不过几十件。
明代前期景德镇德御厂曾一度仿烧,清代雍正、乾隆时更有年希尧、唐英等督窑大量仿烧,但鲜有乱真者。民间曾有有句话,叫做“总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
之所以提这么多,是因为她手里这个天青色的瓷碗,论年代,连民国都到不了,根本就是现代制造的,釉色、器型粗劣得很,估计在陶瓷店里连三四十块钱都要不了!
那中年男子却仿佛碎的是他的五脏六腑,表情痛苦万分:“几十万啊,我家儿子能不能上大学,全靠这个碗了,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他猛地扭头,抓住谢流韵的胳膊不放,恶狠狠地说:“你得赔我,赔钱,不赔别想跑!”
若不是他眼神里隐隐流露出几分龌龊,谢流韵还真被他的演技骗到了。
论表演,谁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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