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里,李青志告了假,在家中陪着孕吐的小周氏,不过几天的功夫,便熬的面色憔悴眼下青黑了。
“呕......”
房间里酸臭的味道挥之不去,小周氏低头含了一口茶水漱口,直起腰后语气平静的道:“老爷,这屋子里气味不好,不如老爷去书房坐坐吧。”
“呵呵,不必。”李青志心中一紧,面上从容的道:“我在这陪着夫人不好吗?”
小周氏娇嗔了一眼,笑着道:“好是好,可是老爷不会觉得这屋子里味道很怪么。”
“味道?”李青志语气疑惑,然后坚定的道:“哪有什么味道,这里好的很。”
小周氏满意了,拈了一枚酸枣塞进了嘴里,然后便舒畅的吐出一口气来,觉得人舒服多了。
一旁的李青志紧绷的身子,也放缓了一些。这一段时日里,他日夜都被折腾的不得安宁。
他的妻子在有孕后,先是提出俩人分房而居,但是在他同意后,却又伤心的直掉泪。说什么男人都不是东西,妻子还怀着肚子,就想着去睡小老婆。
可是实际上,他并没有打算去妾室通房那里,他只是想按着以前的旧例,准备歇在书房里,结果却被妻子哭的头都大了一圈。
最后他还是歇在了正房里。
李青志本以为这样就安宁了,结果后面才发现,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什么。那天半夜里妻子突然翻身问他,想要一个男孩还是女孩,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张口便说出了心里话,说是想再要一个男孩,以后可以帮衬着元壁。
结果这一句话,又捅了马蜂窝,大半夜的妻子闹着要回娘家,说是与其等以后生出女儿被休,还不如现在早点回娘家去!
他只得又赔罪又认错,许了一堆愿,才把哭的泪眼婆娑的妻子,给哄的睡了过去。
自此,李青志在面对小周氏时,都会多长几个心眼,绝对不会说出一些容易被曲解的话。简直比和那些官员勾心斗角,还要累的慌。
刚刚要是他顺着话,真的离开这里去书房,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情况呢!
宫里送来的俩位老嬷嬷,站在一边不由对视了一眼。她们可真没有想到,相爷同相夫人,竟然如此恩爱,怕是平日里,也是这般相处的。
这时小周氏瞥了李青志一眼,忽然又开口道:“老爷何故面色不佳,可是不耐陪着妾身在这里枯坐?”
李青志闻言脸都快青了,这样都能挑出他的错来?抬手抹了把脸,他扯着嘴角强笑道:“为夫看着夫人这样难受,心里面很是自责。”
“夫人,你吃苦了。”
小周氏闻言瞬间就涌出了泪意,笑着道:“不苦,为了孩子,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一出,相府里,每天都要上演个好几遍。就算夜深在床上,小周氏也能突然开口,提出一些让李青志,很难回答的问题。
比如,老爷,有没有觉得我身段臃肿了很多?
比如,老爷,你会不会觉得妾身烦到你了?
等等等等。
一想到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李青志便觉得这日子苦的像黄连。只因小周氏不仅总是说这样的话,让他时时刻刻处在警惕当中,而且她在夜晚的时候,还总是来撩拨他。
结果撩拨完了,她便睡了,留下他一人硬的发痛,只能瞪眼看着帐顶数数。
听着头侧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李青志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然后手不可控制的,摸上了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不论是双胎女儿,还是幼女和儿子的出生,他都一直没有陪伴在身边。
那时的他,在努力的向上爬,便错过了几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光,就算在他们幼时,他也难以挤的出时间来陪他们。
一直到了几个孩子长大了一些,他才放慢了脚步,关心嫡长女的心性,管教儿子的功课。
这一次,他总算可以停下脚步,好好陪着妻子和意外来的孩子。反正他又不可能再往上爬了,而且这么多年,他也有些累了。
晚上启元帝再来凤阳宫的时候,刘义已经跪了近俩个时辰。门口那里无遮无挡的,寒风呼啸而过,再加上地砖上升起的寒意,刘义已经觉得双腿没有了知觉。
中途,许兴德背着手,缓缓的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开口道:“这人呐,最要不得的,便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了。”
“那个时候,皇后同主子爷闹的再凶,我们几个可从来没有动过什么小心思。你呀,要是再不改的话,御前总管可要换人了吧。”
刘义哆哆嗦嗦的想辩解,想说他没有动小心思,想说皇上这样重情的人,不会轻易的就将身边的老人丢开手。但是最终,他却害怕了起来。
是,他是故意玩了心眼,没有说明来人虽是奉了皇贵妃的令,但是人却是敬事房的人。那天皇上在凤阳宫里恼怒离开,他隐隐明白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便没有直接说明情况,想的便是让皇上心里存了念想后,却又发现皇贵妃并不是来求和的,那样一定会彻底恼了皇贵妃。
刘义想起皇上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让他好好的伺候皇贵妃,心里面便止不住的发寒。若是皇上真的怒极,将他给了皇贵妃的话,那该怎么办?
第253章 命格
启元帝来到凤阳宫的时候,从门前经过,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跪在门前的刘义。
“皇,皇上......”刘义顿时全身无力的趴在了地上,冻的发紫的唇,不停的颤抖着。
站在门前的元歌,朝外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刘总管,劳你去膳房看看,可有准备皇上爱吃的菜肴,再让人暖上一壶甜酒吧。”
刘义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然后将目光朝启元帝投了过去。
元歌淡淡的道:“怎么了?莫不是本宫支使不动,御前的大总管?”
启元帝闻言转过头,目光冷冷的扫了过来。刘义心里一惊,顾不得没有知觉的腿脚,双手撑在地上,站起来回道:“娘娘哪的话,奴才这便去膳房。”
元歌翘了翘嘴角不语,她虽然不知道刘义做了什么,惹的启元帝生怒。但是启元帝临走丢下的那句话,可是有人完完全全的回禀了她。
御前的大总管,这个人情不要白不要。
晚膳时,刘义执着酒壶,站在元歌的身后,打算在一旁侍膳。但是元歌见到刘义那青白的面孔,还有僵硬的腿脚,便开口道:“刘总管去找柳嬷嬷,让他给你准备间屋子,把腿好好理一理吧。”
“若是腿冻坏了,可就当不了差了。”
刘义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他踉跄的跪下来,低着头道:“奴才谢皇贵妃体恤,奴才告退。”
至始至终,启元帝都没有置一词,仿若真的打算,将这个从还是皇子时,便陪着他的人给了元歌。
“臣妾不知道刘总管犯了什么错,以至于皇上如此动怒,但是话可要说清楚了,臣妾可是用不起这样的奴才,就怕折了寿。”
启元帝皱眉道:“胡说什么,一个奴才,怎么能折你的寿?他脑子有些不清楚,先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有事尽管支使他。”
先前启元帝心中难受,一时没有管刘义,但是出来后,便立刻发落了他。因为他很清楚,刘义这样的人,回话的时候,根本不可出现疏漏。
在勤政殿时,他的回禀看似没有问题,但是实际上却语意含糊,将前来求见的敬事房,故意让他以为是凤阳宫派来了人。
其用意,不可谓不毒。若是他对福乐儿的心意少上一丝半点,说不得便顺了他的意,真的从此恼了他的福乐儿,再不来凤阳宫。
他虽然看重身边的人,但是却不想有一个,意图替他作主的奴才。更何况,他想要给福乐儿无上的尊荣,若是连刘义一个奴才,都敢在背后动手脚,那旁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尊敬她?
那些人只会看到,他身边的人都敢对皇贵妃不敬,就会以为他对福乐儿不过如此。
元歌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她在等,等她的那个弟弟或者妹妹出生。而在这之前,她不打算和启元帝弄的太僵,所以此番才会主动去招惹他。
却没有想到她的举动,将自己的花令,变成了牡丹花令。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福乐儿,发什么呆呢?”
听到声音,元歌抬起头,定定的道:“皇上,臣妾的母亲已经不年轻,此时怀有身孕极为冒险。臣妾想请国师,为母亲祈福定平安。”
听到国师二人,启元帝心里便是一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之前遇到束手无策的事,会去寻清宫求助。但是自上一次后,他的心便莫名的开始抵触起来。
不想听到寻清宫,不想听到国师二字。
“福乐儿放心,昭和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定然能够平安产下麟儿,给相府添丁进口。”启元帝放下银箸,缓缓的说道。
元歌见启元帝有些抗拒的神情,便没有再多说,大不了她自己去寻清宫就是了。不过她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她想办法,找个借口去寻清宫,曾经见过的那个小少年,却主动来找她了。
“哟,小姐姐,好久不见!”白司阳站在窗前,挥了挥手,朝屋里的人打招呼。
陪在屋子里的青羽一惊抬眼四顾,然后便听见主子吩咐道:“青影,你出去吧,本宫一个人坐一会儿。”
“是。”青羽乖顺的福身退下。
元歌打开窗子,让一身薄衣的白司阳跳进来,很好奇他穿成这样,难道就不觉得冷吗?
白恒阳龇牙一笑,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来,问道:“小姐姐,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是。”元歌也坐回去,直接问道:“我正想找你,结果你就自个儿来了。”
白司阳闻言摸了摸鼻子,然后正色道:“小姐姐,其实我今天会来,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觉得一定要告诉你。”
“是什么事?”元歌讶然。
白司阳拿出来一张低,中间写了三个字:李元歌。
迎着元歌不解的目光,白司阳严肃的道:“小姐姐之前已经知道,寻清一脉掌了越皇室的龙脉。因为龙脉的缘故,寻清宫卜算皇帝的命格,其实并不是很难。”
“之前,我多是卜算的启元的命格,不过前一阵子心血来潮,又一次卜算了小姐姐的命格。”
元歌淡声笑问道:“那结果如何?我的命格是什么样子的?”
“早夭。”
听了这话,元歌的心不由一颤,觉得自己恐怕等不到小周氏生产,大概就要殒命了。她觉得有些不甘,但是却又觉得这很正常。
就在这时,白司阳接着道:“后面我又算了一次,但是这一次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同。”说着他指了指那张,写有名字的纸,接着道:“空白。”
“人的命格七分天定,三分人为,但是我这一次卜算,却发现小姐姐的命格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元歌拿着那张,写有自己名讳的纸,一头的雾水。
白司阳叹气,道:“意思就是,现在连老天也不知道,小姐姐以后的命格是什么样的了。”
元歌抬起头,语气缓慢的道:“是因为我死了,所以命格消失了吗?”
“不是。”白司阳摇头。
第254章 挟恩
“命格,可不是这种简单的东西,人死了就没了。”白司阳不知道该如何解说,才能让人听的明白。他皱眉想了下后,接着道:“总之眼下你的命格,已经无人知晓,不再是已经注定的命数。”
其实白司阳没有说的是,从前也出现过这样的人,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逆天之人,死后是天地不收不入轮回,最终完全消亡。
但是他眼前的人,又没有作出什么逆天之举,为何会显出这样的命格?如果是启元的话,他反而不会奇怪,要说逆天之人,该是启元才对。
元歌沉默的看了眼手中的纸,最后抬起头来出言问道:“既然是一片空白,那我的命数就由我自己来谱写吧。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想找你问个清楚。”
“我母亲昭和夫人,她腹中的孩子能否顺利产下。”
听到这个问题,白司阳撇嘴道:“我不知道,如今变数太多了,一切都都在俩可之间。”
“原来如此。”元歌听了却轻轻笑了起来,她将那纸折好放下,启唇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只要这个孩子,不是注定了无法出生,那么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
她的命格也是。
白司阳瞥了眼她的神情,无奈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侧头朝门外看了眼,便站起身推开窗,跳了出去。
“小姐姐,再见。”
窗刚刚被关上,元歌便听见门外响起许兴德的声音:“娘娘,老奴求见娘娘。”
将那张纸拢入袖中,她微微提声道:“进来吧。”
许兴德进来后,身后还跟着一人,便是如今被留在凤阳宫的刘义。
“给娘娘请安。”行过礼后,许兴德笑盈盈的道:“娘娘,刘义现在腿已经好很多,想要来给娘娘谢恩。”
刘义立刻跪下来道:“奴才叩请娘娘金安,多亏了娘娘仁善心慈,不然奴才现下的腿定然是已经废了。”他的腿,可真是只差一点就废了。
在寒风中跪了那么久,要是再多跪一会儿,一双腿便是能暂时养好,也最多再过了三五年,就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行走了。
就是这样现在他的腿,都得好好精心养着,不然寒气入骨,以后每到阴雨天,这腿就得痛的不能走。
元歌点头道:“刘总管不必客气,他日若是本宫这里有什么事,还请刘总管不要推辞便是了。”
刘义微微一愣,一般这种情况下,不都是该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或是不必放在心上之类的吗?结果皇贵妃,却根本不按常理来,就这么接下了他的谢恩,坦言以后是要他报恩的。
“娘娘有吩咐,奴才自然是要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的。”刘义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这样说道。
元歌见刘义那为难的神情,不由在心中暗嗤,难道他还以为,她会让他办什么过分的事吗?
“退下吧,你的腿也要好好调养,不必过来伺候。”
“老奴告退。”
“奴才告退。”
退出来后,许兴德笑眯眯的回头,看了一眼一脸颓废的刘义,心里觉得这小子活该。恐怕自到了小主子的身边,这小子就没有被人这样收拾过了吧。
那天刘义被训斥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不过之后知道了小主子说的那些话,便觉得是和皇贵妃娘娘有关。果然,这小子不知道是发了什么昏,不仅不尊敬皇贵妃娘娘,还被小主子给发现了。
哈哈哈,一个御前总管,现在沦落到妃子身边伺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主子消气,刘义这小子才有机会回到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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