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文宇早就听到符一往踏雪而来的声音,微微转头就看到了意图藏到手腕那么细树后的符一往。她忍了忍,忍着让自己假装自己没发现对方。
符一往侧身站在那里,视线一时间竟然和冷文宇对了个正着。他仍心存庆幸的想阿宇定然没发现自己。果然阿宇只是斜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冷文宇有些奇怪的问老人家:“难道此时还和吃有了联系?”
老人家露出一种想吐不能吐,又包含愤恨悲痛的神情:“那年大旱边疆百姓颗粒无收。罗元帅带着士兵挖野菜吃树皮。而武威那厮竟然……带人沿路冲入大欣百姓的村庄,吃起‘两脚羊’!他因此就打了几次胜仗, 升为将军。后来罗元帅得知此事便带人与武威发生了冲突。
可惜花荣帝看在武威有战功在身, 本身也有本事就拦着罗元帅, 留下了武威性命。
再后来罗元帅升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任凭花荣帝如何欣赏武威,罗元帅一直压着武威。一次偶然罗元帅发现武威竟吃‘两脚羊’成瘾,偷偷掠了细皮嫩肉的……若非花荣帝百般阻拦, 罗元帅早就宰了那畜生!”
冷文宇听得也要干呕“武威当真是人中恶鬼,这那里是人?根本就是畜生。”, 她深吸一口雪后清凉清新的空气, 点到正题:“花荣帝和北骁王室的书信现如今藏于何处?”
“我害怕事情有失所以藏到了别处。你随老头来……”
老头率先向前走着, 好不防备的将后背留给冷文宇。冷文宇回头对着藏身在树后的符一往招招手, 用口型示意对方跟上。
符一往直到此事才肯接受自己被发现的事实,见冷文宇做事不背自己,担忧冷文宇再次想甩开自己的想法退去, 心落到了肚子里。他咧咧嘴跟了上去。
三人三转五转来到一处破庙,老头从石头头像后的地板下取出了一个盒子,重之又重的交给冷文宇。
冷文宇被他的情绪感染伸出双手去接。
结果老头又把盒子往后挪开,确认的看着冷文宇:“你会让它们用到该用的地方吧?”
冷文宇伸手抓住盒子:“老人家放心, 罗元帅一事于我重如性命。”
老头这才松开手。
冷文宇看着老头如卸重负的模样,却是想起另外一事:“我能问问你为何不将此事此物告知交给六皇子吗?”
“他不行。”老头闻言撇撇嘴:“他的那双眼睛有着太多的东西、太大的野心。如果交给他,这些东西只怕会真正的消失。”
冷文宇抱着盒子出来就和破庙外的符一往一起往回走。二人路上碰到了王青秀他们,他们追着问此案的凶手是谁。
冷文宇说孟将军三人罪有应得,这谁是凶手便不必多问了。
他们又一个个说,定然是冷文宇也不知道是谁。
只有符铃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冻着郑将军他们尸体的冰块,如何能那么快结冰冻实?这个总该能说了吧?”
冷文宇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取了杯蒸馏水,往水里扔了一块冰。这杯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成了冰块。
千里之外的三不归,花问鼎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了此地。
花问鼎原本以为有曾经投到武元帅手下的孟将军带领,他们能够很快抓住武威的罪证,而后将其绳之以法。
但事实上,他们到了之后发现三不归城中百姓其乐融融。武威更是一个慈祥老人的模样,还时常施粥给本地贫民窟的百姓,因此在当地口碑极好。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作为一个想要造反的人,武威就是装也得装得获得民心的样子才是。
真正棘手的是他们找不到武威私自锻造兵器、养私兵的地方。按理说那么多士兵不说平日训练,就是吃喝用度也是难以隐藏的事儿。再说打造兵器,烧火捶打,总归动静小不了。
然而他们竟然找不到一丝线索。按理说三不归地方不大,北邻北骁,东邻尚不开化的窝坳狼图腾部落,压根没有地方能藏几千人。
如此,原本打算揭发武威私扣粮饷,导致一夫关士兵没有冬装穿的周郡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花问鼎第一次当众动怒,差点儿砍了周郡守的脑袋。这才让摇摆不定的周郡守指天发誓,绝对不放过祸国殃民的武元帅!
童谣关。冷文宇意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准备离开此地赶去三不归与花问鼎等人会合。但首先需要让王青秀等人先回山里镇,省得受到牵连。
“符姑娘不多置办几套冬装?三不归那里据说也不暖和!”
“我倒没什么。只是符成需要买些。”
“阿姐你叫我啊?什么事?”
王青秀符铃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赶往三不归。冷文宇把自己和符一往的行李单独挑了出来。这一举动弄得众人一愣。
王青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冷先生这是……这件衣服不带了……”眼瞅冷文宇将自己的东西都拿走,呆住了。
符铃瞪大眼睛,“冷大哥你?准备和我们分开走吗?”也把老大的东西挑出来了?难道是要过二人赶路的甜蜜小生活?
她这么想着脸上表情变得很暧昧:“你们……”猫眼瞧瞧冷文宇,再瞧瞧符一往:“要单独赶路?”
符响他们莫名其妙:“我什么要单独走?大伙一块不是挺好的吗?”
“阿铃所言不错,的确要单独赶路。”冷文宇正色看着他们:“但不是分开走,而是你们回山里镇。带着小家一起回去。”
冷文宇都开口了,符一往也跟着下达命令:“阿铃你们也回山寨。”
符响不干了:“这一路只跟着冷大哥到处破案了,我们还没真正闯荡江湖呢!怎么说让我们回去就让我们回去?!”
符成吸吸鼻涕:“我也不走!我要继续闯荡江湖!”
王青秀也说:“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们先回去?”
“都别吵。”符一往释放威压镇住众人,浓眉皱起不耐烦的说:“我和阿宇有事要忙,你们是累赘。阿宇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
符铃放下手中衣服:“冷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冷文宇不置可否,一抖袖子:“总之你们先回去。”
“果然有事。”符铃抓住冷文宇的袖子,“冷大哥你让我们回去,定然不是因为嫌弃我们是累赘。是不是害怕连累我们?冷大哥你先别搪塞我们!”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说:“我们一路跟着你……任谁都会把我们联系到一块。到时候该牵涉到我们还会牵涉到。与其那个时候无头苍蝇……不如明明白白告诉我们?走也好,跟着你们也好,总之让我们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做决定成吗?”
符铃这么一说,王青秀他们也缓过神来,一个个眼睛坚持的盯着冷文宇,大有你不说我们就跟着你!
如此冷文宇想着让他们事先有个防范也好,于是挑拣能说的就说了。最后觉得的确众人单独回乡不大安全,决定让他们躲到隐们,受门下弟子保护。
而符铃几人听完后,的确觉得自己跟着就是累赘,什么都帮不上忙。但是隐门弟子能做的事情他们也能!所以决定和那些人一起进行冷文宇之前布置下去的计划!
于是,最终赶往三不归的就只有冷文宇,和甩不掉的大块年糕符一往了。
半月后,三不归。
春末夏初时节,着急的百姓已经换下了冬日的棉衣,穿上厚实的夹袄。
冷文宇和符一往刚踏入三不归的境内,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山村,还没等下马找一家留宿,就听本村百姓兴高采烈的喊着:“施粥啦!大伙都出来啊!快点啊!”
马上的冷文宇和符一往对视一眼。
符一往:施粥?阿宇你是要去吃?
“每逢灾年或极为贫困的地方,的确是时常有人施粥。而这里……并不像是需要的样子。兴许只是富贵人家想要做善事吧。”冷文宇眯了眯眼,扫视周围面容红润的百姓:“我们跟过去看看。”
二人牵着马顺着村民聚集的方向走,很快看到排成大长队的村民。
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身穿铠甲的士兵围成个圈,圈内是一口正在熬煮的大锅,热腾腾的冒着白气。锅后是分发粥的小兵。
这身着装……是大欣的士兵。冷文宇目光扫过众人,在离得大锅很远的上风口处,看到了一个穿着貂皮斗篷的男人。
男人坐在一把虎皮椅上,身材粗壮,脖子上围着遮挡面容的围脖,怀中还抱着个暖炉。
冷文宇透过人群,打量着男人。对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睛周围有皱纹应该是个中年人,散发出令冷文宇觉得怪异的神色,还不断的在排着长队的百姓中来回巡视。
有个面容干净张得白嫩的妇人来到锅前,瘫坐在那里的中年人猛地站起,亲自为妇人盛了一碗粥。
接下来中年人总是时不时的盛一碗粥,而后休息一会……有时候还将长得白胖的孩子亲自抱过来,轻声哄着。
随着这种举动进行了五六次,冷文宇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中年人亲自动手,都是领粥百姓比较干净,孩子也都是真可爱的时候。
冷文宇原本没太在意,只以为这是中年人在装模作样的做善事,所以才只能对干净的百姓下得去手,而对方可能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人群的圈内,分粥的小兵用马勺刮了刮锅底:“元帅!粥发完了!”
元帅!哪个元帅?!冷文宇闻声猛地盯住中年人,心中之前发现的规律在心中迅速发酵,演变成极为令人胆寒的一种猜测。
中年人点点头,让属下牵来马,翻身上马带下属们离开。
冷文宇眼睛落在对方背影上,对着符一往道:“我们跟上他。”
第119章 案终:食人兽(三)
冷文宇二人这一跟就跟了五天, 眼瞅着武威一路赠粥施药……听闻时常有野兽跑到村庄里扯了人去野地里吃,武威还承诺派兵来清剿骚扰村民的野兽,总之就是一副大好人的模样。
十日后,冷文宇二人尾随着来到了三不归关内城中。
城中百姓一个个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街道上也很是繁华热闹。百姓们看到武威归来真的是夹道欢迎,一个个感激地热泪盈眶:“武元帅!”“大善人啊!”“谢谢武元帅!”“使我们的大恩人……”
因为武威被百姓们簇拥着, 冷文宇和符一往只能远远站在人群外。
眼瞅着武威挥退百姓要离开, 冷文宇抓着符一往手腕准备悄悄跟上, 结果没两步冷文宇就发现没拉动符一往, 一回头愣住了。
符一往也愣住了,因为此时他被一位妇人抓住了胳膊。
妇人蓬头垢面衣服脏兮兮的,泪流满面的抓着符一往。这样的一副姿态让符一往实在是不好伸手拉开, 有些手足无措。
“你有什么事?”阿宇还等着我一起走呢!想着,符一往眉宇间是自然显露的戾气, 然而妇人仍紧紧抓着他的手。
妇人仿佛屏蔽了符一往的戾气, 双目瞅着符一往, 抖着嘴唇说:“娘的阿保啊……娘就知道你没事, 你可想死娘啦……”伸手想要抱住符一往,结果发现双手连符一往的一半都抱不下。
符一往有些懵,他自己的娘自己知道啊, 生自己的时候郑赶上外敌入侵山寨,所以娘亲就难产死了!
但是眼前妇人情真意切的样子,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从小到大听来的是假的,其实眼前的大婶还是自己的娘亲。这么一想他的表情就有些动容了。
冷文宇反应过来, 伸手拉住妇人:“大娘您是不是认错人了?”,随后瞅着符一往脸上的纠结,悄声问:“大块头,这位妇人真是你娘?”
没等符一往说出自己的猜测,那妇人忽然又搂住冷文宇,仍旧是双目莹泪情真意切:“娘的阿保……”
冷文宇立马明白过来,这位妇人只怕是神志不清的。
“你个疯婆娘!怎么又偷跑出来了?!害得我又得请假……”有个短衫汉子冲了过来一把扯走妇人,在看到冷文宇和符一往两个面生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汉子很僵硬的笑了笑:“我们家保儿十年前的时候走丢了……都是我家这疯婆子没有看好他!她还有脸疯!”
冷文宇对着汉子一礼。
汉子见冷文宇如此礼貌,紧忙摆手:“小兄弟您这是做什么?是我家婆冲撞了您,您还给我行什么礼?”
他摆手的时候,冷文宇注意到他手掌和虎口的地方有膙子,身上的短衫还有一些带着黑色烧焦边缘的孔洞,应该是一名打铁匠。
冷文宇笑了笑:“这位大哥此言差矣。总归我们也唐突了妇人……相逢即是有缘,在下略通歧黄之术,不如……”
汉子摇摇头:“没用的。这都多少年了,没用!”
冷文宇看着那妇人仍嘴里不断喊着“保儿”,失去孩子这么痛苦不像是会疏于照顾孩子的人,于是就问了汉子。
汉子说:“哎,我家婆娘的确是心细的人,我家保儿也乖的很……谁成想这种事情竟然能发生在我家……”
那年上元节,一家三口乐颠颠的去看花灯,保儿指着兔子花灯想要。汉子就让妇人抱着孩子等……结果等他拿了灯回来就看到自家婆娘疯了一样的找孩子。
原来保儿又要吃桂花糕,妇人就牵着孩子去买,谁知道人群一下子冲了过来,就这样硬把孩子给挤走了。
如果是这样,妇人也不至于疯,怪就怪在第二天就在野外找到了保儿的尸体,七零八落,上面都是野兽啃咬的痕迹。以至于妇人当场疯了,见到同岁的孩子就喊保儿,随着年限的增加,被她误认作孩子的人岁数也慢慢变大了。
汉子叹了口气:“我们这里的确时常闹野兽,总有孩子被拽走……那日在闹市……保儿怎么就跑到了城外呢?”
这时有人叫汉子:“赵四儿你家婆娘找到了?那就赶紧回去吧!”
冷文宇顺着声音看去,见喊赵四儿的人一身脏兮兮的,因为有过丁点儿镇经验,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的是煤渣。那人手里还牵着两匹马,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似的。
汉子匆匆告别冷文宇走了。
冷文宇望着汉子和疯妇人的背影,目光凝重,若有所思。
“阿宇?想到了什么?”符一往碰了碰冷文宇的胳膊。
冷文宇收回目光,看向符一往:“我们一路行来……似乎总是听到这里在闹野兽?”
符一往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村民们总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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