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心如刀割,端茶送客,待到鲁振平走了,她回到内室,一头倒在炕上,闷头大睡。
莫家康和方金牛是宵禁后回来的,两人险些遇到巡城军士。
天色已晚,他们不想惊扰老爷和小姐,便到灶上要了几个冷馒头,就着咸菜,草草填饱肚子。
刚从灶上出来,就见夏至站在廊下,竟是正在等着他们。
“小姐请你们过去。”夏至说道。
说完,夏至吸吸鼻子,皱起小脸,道:“你们身上什么味儿啊,先去换了衣裳,梳洗梳洗再去见小姐,小姐最爱干净了。”
两人面红耳赤,忙回屋梳洗一番,穿得干干净净,这才到后罩见罗锦言。
罗锦言坐在太师椅上,深重的黑漆太师椅对她来说显得太过高大,她坐在上面,两条腿悬在半空,露出一双穿着粉红绣宝相花缎鞋的脚。
“大小姐,我们......”
莫家康张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倒是一旁的方金牛忍不住了,大声道:“三哥你也真是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兄弟今天就是栽了啊,反正也是丢人现眼了,告诉大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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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的更新送上~~~
回复:整整一个下午都在看你说的那个电视剧,我没看到小公主啊,是不是还没到?
更新晚了,让大家久等。
我的新浪微博已更名为:姚颖怡的十三蝴蝶,我在自己的书评区里被禁言了(囧!),好在微博还能说话,你们的留言我都看到,有时会在微博里回复,有时也会在这里回复,剧透除外。
第四十七章 步蟾宫
罗锦言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莫家康和方金牛原是不想给罗锦言惹麻烦,引了几个混混到僻静处单挑,几个混混没什么真本事,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被他们料理了,两人很得意,正准备回去找李青风和罗锦言,便觉眼前一黑,措不及防挨了闷棍,齐齐昏倒在地上。
待到他们醒来时,已经不在打架时的那条巷子里,而是京城里有名的胭脂胡同。
脂香胭浓,红烛灯艳,两人身上盖着鸳鸯被,身边各有一位花枝招展的俏姐儿服侍着。
姐儿只说是有人把他们送过来,过夜的银子已经付了,可问起送他们来的是何人,姐儿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两人又羞又恼,知道今天是招了道,可又不知是什么人干的,若说是那几个混混,他们打死也不信,哪有挨了揍反倒把仇人送到这里享受的,可若不是他们干的,那又会是谁呢?
莫家康和方金牛虽是粗豪汉子,也不好意思把他们在胭脂胡同的事告诉年方八岁的小姐,只说醒来以后,发现躺在酒楼的雅间......
活了两世,罗锦言也只是跟着父亲和李青风去过酒楼,至于别的地方,她也只是听人说过,所以并没有怀疑。反倒是夏至笑得眉眼弯弯。
两兄弟心里发虚,臊得脸红脖子粗的离开后罩。
见他们走了,夏至就对罗锦言道:“方才您让我去叫他们,我闻到他们身上有脂粉味,很刺鼻,就像掉到脂粉缸里似的。他们肯定没去酒楼,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跟着您去酒楼了,可没有这种味道。”
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想明白。
常贵媳妇进来,夏至把常贵媳妇拉到一旁问道:“除了脂粉铺子,还有哪里能染上一身刺鼻的脂粉味啊。”
常贵媳妇怔了怔,随即面红耳赤,道:“好姑娘,您在谁身上闻到的,这里虽是表少爷府上,可若真有那不三不四的人,也要和老爷说一声。”
夏至聪明伶俐,看到常贵媳妇这样,立刻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真是的,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事要不要告诉小姐呢?
不过,她还是红着脸,把这事告诉了罗锦言。
“他们肯定是去了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了。”
后宫是最污糟的地方,罗锦言什么没有见过,没有听过?她只是对市井间的事情不太了解而已,夏至一说她便明白了。
难怪两兄弟吞吞吐吐,遇到这种事,他们当然说不出口。
罗锦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重生真好,前世她哪里见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有机会真要去见识见识。
就这样一想,乍闻秦珏而带给她的郁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夏至可不知道自家小姐想的竟然是这样的事,还以为她在生两兄弟的气,便笑着给那两人开脱:“小姐啊,他们两人虽然粗鲁,可并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可能他们说的是真的,真是被人打完闷棍送到那种地方了。”
罗锦言当然知道是真的,这件事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莫家康和方金牛若是想要糊弄她,有的是比这个更加官冕堂皇的理由,没必要藏着掖着用这样的借口。
次日便是八月初八。
八月初九才是乡试的正日子,但考子们初八便要下场,共分三场,每场三天。八月十六考完,八月十七那天才能出场,考生要在考棚里住上十天九夜。
京城的几座寺庙人山人海,竟比初一十五还要热闹,都是家有学子参加秋闱的。
若是秋闱能顺利通过,才有机会参加明年的春试。
罗绍是过来人,他自是不会在秋闱期间去寺院听佛,却又想起自己寒窗苦读的那些年,索性带着女儿,去了贡院前街。
罗锦言偷笑,可能这世上也没有哪个父亲会带女儿来见识这个。
贡院前到处可见穿着蓝青色袍子,提着考篮的学子,有的是由家中长辈陪同,也有的就是几个同窗结伴而来,罗锦言坐在骡车上,看着这前世从未见过的盛况,眼睛都不够用了。
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莘莘学子,终老也没有机会走进贡院参加秋闱。
很多人到死也不过是个秀才。
罗锦言看得眼睛都酸了,她用帕子擦擦眼睛,看得仔细,她不想错过每一个人。
她倒要看看,秦珏会不会出现!
十三四岁的秦珏长得什么样子?
她既然能认出年少的赵宥,那也能一眼认出秦珏。
罗绍还以为女儿是心里羡慕,这才看得这么带劲。
他不由在心底轻叹,惜惜如此聪慧,可惜却是个女儿身,若她是个儿子,读书定会超过自己。
罗绍是十七岁的少年进士,在当时也是很出风头的。京城里向来就有榜下捉婿的说法,罗绍少年英俊,家境殷实,自非那些寒门学子可以相比,他就是在皇榜下遇到李毅兄妹的。
李毅父母双亡,只有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妹妹,娇宠无二,可李家虽是巨富,但毕竟出身商贾,那些江南的仕林大家不屑与之联姻,他又不想把妹妹嫁给那些不如李家的。听说京城有榜下捉婿的习惯,索性带了妹妹来到京城,一来是给妹妹置办些江南买不到的东西当嫁妆;二来就是为了妹妹的亲事。
他想给妹妹找个她自己喜欢的。
想到这里,罗绍长叹一声,悲凉之意涌上心头,再没有心思看外面的盛况,看着骡车的车顶发起呆来,没有注意到罗锦言的举动。
罗锦言没有看到秦珏,眼看着考生们都已进入贡院,外面渐渐冷清下来,她心有不甘,转头看到罗绍正在发呆,便猫着腰,蹑手蹑脚下了骡车。
罗绍尚在怀念当年与李氏的种种过往,哪里知道他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女儿已经在他眼皮底下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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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事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这本书定时更新,更新时间:每天下午两点钟。
金玉良颜的更新还是在晚上。
第四十八章 秋色横
秋日的天空碧蓝如洗,看不到一丝儿云,清晨的阳光干净明亮,照的贡院门前的青砖也似有了光泽。
一个少年踩在那青砖上,飞奔着跑到贡院门前的石阶下,眼看贡院的大门就要关上,少年几个起落便跃上高高的石阶,手臂伸出,抵在大门上,硬生生又把那尚未合拢的大门推开了。
那少年和守门的吏卒说着什么,少顷,吏卒们有条不紊地在他衣裳上摸索,又检查了他携带的考篮,那少年蓦地转身,向身后的石阶下看去。
在被圈起来的石阶外面,还有很多往这里张望的人,或三五成群,或翘首相望,他们有的是考生的家人,也有的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他看到一个小女孩俏生生站在那里,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衣裳上绣着一朵尺高的花。身后两名仆婢打扮的女子正在和她说着什么,似是在哄她离开,她却扭着身子摇着头,小脖子拔得高高的,看向伫立在古柳下的那个人。
少年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握紧拳头,大步流星走进贡院。
路过明远楼时,他看到那株著名的文昌槐。古槐如同卧龙,横亘在道路中间,他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深恭行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脑海里却忽然掠过一个念头,那小丫头衣裳上绣的是朵什么花啊,高高挺立着,像是兰花,却又不是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兰。
贡院外的罗锦言,怔怔地看着古柳下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应已中年,但相貌隽秀得让人忽略了年纪,罗锦言只觉喉咙发干,疼得她张开嘴,大口吞咽着带着丝丝凉意的清新空气。
自从八岁以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好,喉咙已经很久没疼,可是现在,看到那个男人,她就又疼起来了。
秦珏!
当这两个字从她脑海中迸出时,她也瞬间惊醒,这当然不会是秦珏。
先不说年龄不对,细细看去相貌也有些不同,秦珏的眸子深沉得如同千年寒潭,细观之下令人不寒而栗,而这个男人却如一方暖玉,温和润泽,多看一眼,便多出一分亲切端和。
他远远地站在古柳之下,与贡院遥遥相望,罗锦言看到他,也看到他注视着的那个人,她看到那少年正和贡院吏卒说话,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年少的背脊并不健壮,但修竹般挺拔的身影却似曾相识。
罗锦言转头再看那古柳下的男人,那男人嘴角翘起,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在笑吗?对那个少年在笑?
罗锦言攸地转身,却见那少年已经跨进贡院,贡院的大门重又关上,那蓝色粗布的袍角便消失在大门的缝隙之间。
“小姐,快点上车吧,您在这里不妥啊。”常贵媳妇小声央求。
罗锦言也想上车了,她觉得胸口发闷,喉咙也更疼了。
直到罗锦言重又上车,罗绍才发现女儿刚才竟然不在车里,他问道:“你去哪儿了?”
罗锦言指指喉咙:“疼......”
罗绍大惊,惜惜很久没有发病了,他连忙让车把式把骡车赶到对面街上的凉茶铺子,亲自去买了一碗加了川贝的蜂蜜茶,看着罗锦言大口喝下去,关切地问道:“好些了吗?”
罗锦言一声不发,只是摇摇头。
罗绍急得不成,让远山去请大夫,他带着罗锦言回到杨树胡同。
李青风一早就出去谈生意了,杨树胡同里冷冷清清,罗锦言没有回屋,坐在庑廊下的美人靠上,怔怔地望着那一树的紫薇发呆。
她开始细细回想刚才所见,思绪渐渐拢顺,古柳下的那个男人应是秦珏的父亲秦烨吧,或者是他的叔叔秦牧?
罗锦言没有见过秦牧,她进宫时秦牧早已致仕,秦牧的两个儿子也是两榜进士,但仕途并不是很顺畅,秦珏反而更提携秦家另外几房的子弟。
不论这是秦烨还是秦牧,那个因为迟到险些不能进场的,只能是秦珏。
但罗锦言还是直觉,这人是秦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是秦珏的父亲啊,为何却像是在偷偷摸摸看他入场似的?
罗锦言懒得去想这些事,她只是知道,秦珏没有被拍花的拍走,也没有被绑票的绑走,在同德二十二年的秋天,他在京城贡院参加了乡试。
大夫请来了,开了副清热消肿的方子,这种药罗锦言从小到大吃了不计其数,明知吃了没用,可还是在父亲关切的目光中把一大碗药汤子全都灌了下去。
晚上李青风回来,带回两筐秋梨,两只秋梨下肚,罗锦言的喉咙彻底好了。
罗绍失笑,女儿真是越来越皮实了。
罗锦言想起父亲在骡车里发呆的模样,心中恻然,她来到李青风住的东厢房。
看到她早就写好的清单,李青风怔了怔,把那份清单仔细看了一遍,这才问道:“惜惜,这......”
罗锦言笑意盈盈:“表......哥......有......的......”
李青风失笑,这些东西他当然有了,大多数都是从扬州带来的。
当初采办这些东西时,他是想万一遇到江南的老乡,说不定也能用上,却没想到倒被惜惜惦记上了。
这都是什么呢?
金华火腿、西湖藕粉、绍兴黄酒、太仓肉松,还有高邮的咸鸭蛋。
这时,罗锦言又把另一份清单递给他,笑着说道:“看......看......可......妥......”
清丽雅致簪花小楷写的都是人名,有的没有人名,则用官职代替。
次日罗绍和罗锦言哪里也没去,父女两人在紫薇树下的石桌上下棋,下了整整一天。
到了八月初十那天,钱粮师爷焦渭和林总管都从昌平过来了,这倒让罗绍吃了一惊,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焦渭奇道:“不是您让李初一带的口信,说是中秋将至,让我们过来送礼的?”
罗绍一头雾水,莫非是自己多了梦游的怪病,否则又是什么时候让李初一去送信的?
罗锦言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小脑袋摇摇晃晃的,两个勉强扎起来的小抓髻上各插着一朵珠花,那珠花晃悠悠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
“我......让......送......的......”
罗绍一时没听明白,但看着罗锦言头上的珠花,咧咧嘴:“这是刚买的?”
罗锦言嘿嘿的笑,摸摸鼻子,看向站在门外的李青风。
李青风叹了口气,抱抱拳,朗声道:“是小侄和表妹自做主张,想陪姑夫过个热闹的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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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的更新送上~~~
明天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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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笑颜开
罗锦言坐在对她而言很高大的太师椅上,仰着脑袋等着常贵媳妇剥瓜籽给她吃。
常贵媳妇剥一个,便放到她嘴里,常贵媳妇越剥越快,可还是不如她吃得快。
瓜籽是用青梅水腌过后再炒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罗锦言吃得很开心,全然不管屋内压抑的气氛。
同样的名单,已被李青风重新抄录,罗绍看过后,随手递给一旁的焦渭,沉着脸一言不发。
焦渭只看了几行,便眼睛放光,待到把整张名单全都看完,他再也抑制不住兴奋,道:“表少爷,请问这是......”
他后面的话尚未说出,便被罗绍厉声打断:“无稽之谈,真若是同僚之间的走动也无可厚非,可这上面为何还有阉人?那些六品七品的阉人算什么东西,我堂堂两榜进士,为何要让我和他们结交?“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质问李青风。
李青风的喉头艰难地动了动,眼睛的余光瞥向坐在一旁的罗锦言,见那小没良心的怡然自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瓜籽也能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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