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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作者:姚颖怡

  “二老爷住了两天,就要接二夫人回去,临走之前,二夫人让奴婢给表舅老爷送了二百两银子,让他别为银钱担忧,用功读书,考个举人回来,也好不用再看姐夫的脸色。”
  “奴婢陪着二夫人回了京城,这才放下心来,以为这事就此打住。可没想到,回去的当月,二夫人的小日子就没有来。”
  蒋大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意思?小日子是什么?关小日子什么事?
  不对啊,小日子没来......那不就是......
  蒋大爷大张着嘴,像离岸的鱼一样喘着粗气,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乳娘接着说道:“奴婢悄悄到挺远的地方,请了位大夫过来,虽说日子还浅,可那大夫说了,这是喜脉无疑。”
  “奴婢一听就慌了,悄悄去买了堕胎药,可要吃的时候,二夫人又改了主意,说既然日子还浅,那就让二老爷认下这孩子。二夫人还说秦家二爷外出多年没有回来,怕是早就死在外头了,如今二老爷膝下只有三爷一个,可三爷成亲多年,也只有霞姐儿一个,二老爷为此很是不悦。”
  “如今有了肚子里的这个,二老爷老来得子,一定会爱如至宝。”
  “奴婢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听二夫人的,乔装打扮到胭脂巷子买了合欢散。”
  蒋大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合欢散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不但知道,他还用过。可那都是什么女人买来用的?外面的窑姐儿,家里的通房。
  他的喉咙里咯咯做响,拳头里都是冷汗。
  可乳娘还在继续说下去:“二夫人和我都没有想到,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说三爷和三奶奶让人从江苏句容送过来年礼,二夫人只给了十两银子,就把送礼的人打发回去了。二老爷很生气,说二夫人苛待继子,他没进二夫人的屋,在书房里把二夫人骂得狗血喷头,二夫人顶嘴,两人就动起手来。”
  “二夫人原是想小心哄着二老爷的,没想到二老爷竟然动手打她,她就用了几分力气,把二老爷的眼睛给打得充起血来,二老爷原是打不过二夫人的,可也不知那天是不是被二夫人打急了,一脚踹在了二夫人的肚子上,当天晚上二夫人就见红了。”
  “好在当时二老爷住在前面的书房里,二夫人一个人住在卧房,她知道肚子里的肉是保不住了,索性喝了堕胎药,天亮时二老爷过来时,我们屋里服侍的都说二夫人的小日子来了,这会儿不舒服。二老爷一向不管后院的事,也不知道二夫人的小日子具体是哪一天,他平时最厌烦女子月信,觉得不吉利,他坐都没坐,就出去了,接下来七八天也没有再进二夫人的屋子。”
  “二夫人怕他起疑,让奴婢代她向二老爷认错,还把陪嫁的小红开了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二老爷送去暖床了。”
  “二老爷果然没有追究,还让小红给二夫人送来一斛珍珠,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二老爷便没有再进过二夫人的屋子。”
  “奴婢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二夫人出了小月子,还是憔悴不堪,奴婢细问才知道,原来表舅老爷那次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二夫人惦记得很,往涿州写了几封信都没有回音。”
  “奴婢就劝她,说表舅老爷是读书人,懂得有可为有可不为,这才要断了和她的联系,唉,奴婢哪里想到,二夫人却就有了别的心思,她说若是她回了娘家,表舅老爷就不用再避讳什么了,娘家的舅爷和舅太太都宠着她,她说想到庄子里长住,也一定会答应她的,到那时她和表舅老爷就能长相厮守了。”
  乳娘说到这里,就停下不说了,秦珏在心里冷笑,这乳娘想要保住孙子的性命,竟然这样编排蒋氏。蒋氏虽然心狠,但也没有蠢到,对身边的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蒋氏定然是因为怀孕的事情害怕了,担心有朝一日会被秦牧知道。
  秦珏让人去帽沿胡同查过,那个叫小红的通房,在秦牧死的第二天,就不知去向了,如果不是趁乱跑了,那就是被蒋氏灭口了。
  蒋氏虽和汪如水有奸情,可汪如水是什么人,蒋氏不会不知道,她又怎会笨到以为汪如水会与她长相厮守呢?
  不过,乳娘想要这样说,对大局无损,秦珏并没有揭穿她。
  可是蒋大爷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漏洞,他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
  一直没有开口的秦炻,此时冷笑道:“听说蒋大爷膝下有两位女公子,都已定亲了?蒋家有女长成,可喜可贺啊!”
  这哪里是恭喜,这分明就是威胁!
  蒋氏与娘家长辈有私致孕,继而谋杀亲夫!
  “不可能,我妹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陷害,你们陷害!”蒋大爷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秦珏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这都是乳娘胡说,可偏偏这个汪如水我是见过的,他如今还在涿州衙门的大牢里关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蒋氏的庄子里,是因为他在涿州惹了麻烦,他与一位举人家的小姐私奔,之后又反悔,欠了房租之后,将那小姐抵给了一家小客栈,然后自己溜之大吉。好在那客栈老板得知这位小姐是大家闺秀,不敢染指,报了官府,那位小姐这才被送回涿州,可是名节已毁,回家之后便吞金而亡,那位举人丧女心痛,把汪如水告到衙门。又因其是房山知县的小舅子,这件事在当地影响很大,最终上报到刑部。”
  “汪如水并非是不想和蒋氏联系,而是他和蒋氏分别不久,就被苦主家人找到,扭送到衙门里了,在我到涿州办案之前,他一直都在大牢里关着,已经关了几个月。如今只等刑部的公文批下来,他一个秋后问斩是跑不了的。”
  “蒋大爷如果对乳娘的话还是不信,那就多等几日,我已经派人到涿州去提取汪如水的口供了,他诱拐良家妇,并出了人命,自己也知是没有活命的机会,对于和蒋氏的奸情,定会知无不言,言而不尽。蒋大爷不用心急,待到汪如水的口供一到,秦蒋两家就到都察院里说个清楚明白。”
  难怪秦珏如此自信,难怪他不怕蒋家把乳娘杀人灭口,原来他真的有后招。
  汪如水就是他的后招!
  汪如水在大牢里,要拿到他的口供,那就是要走明路了。
  明路?
  秦家出了蒋氏这样的妇人,的确是丢人现眼了,可是再丢人,秦家也是苦主。
  而蒋家却是蒋氏的娘家,家里未嫁的女儿们会受到连累,自己这个一家之口,恐怕也要被都察院制一个治家不严之罪,这世袭的千户还能不能保住?
  可能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了,秦珏忽然笑了:“蒋千户,我刚才说过,蒋家敢杀人灭口,我能让蒋家一门给我二叔父抵命。”
  “如今证据确凿,这官司蒋家是打还是不打?若是想打官司,我一定奉陪到底,倒要看看,凭着秦家的两块忠义匾,能不能换你的世袭千户!”
  秦家两块忠义匾,蒋大爷是知道的,天下人也是知道的。
  一块匾是太祖为表彰烈公所赐,另一块则是同德皇帝为表彰秦珏所赐。
  秦家虽是读书人,但这两块匾是多少勋贵之家做梦都想换来的。
  和那些人家相比,蒋家一个小小的千户又算什么?
  何况秦牧曾任三品大员,位列小九卿。
  秦家斩杀过与太祖争天下的张成仕,斩杀过谋权篡位的宁王赵栎,如今秦家的后人被个千户家的女儿害死了,即使蒋氏是出嫁的女儿,是秦家的人了,可朝廷为了安抚民心,也会把罪责治到蒋家头上。
  蒋大爷如坠冰窖,自己的亲妹子啊,那个自幼被三个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怎么就这样糊涂,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了?
  对,都是当嫂子的错,是这些乳娘和贴身丫鬟的错,如果不是嫂子们教导不严,妹妹怎会失贞?如果没有这些该死的下人,妹妹又怎会做出杀人的事?
  蒋大爷恨不能一剑把跪在地上的乳娘捅个透明窟窿,可是他知道捅死这个乳娘也没有用,秦家手里还有汪如水。
  汪如水要秋后问斩,他是死是活也没有关系,秦家拿到他签字画押的口供,就能要了蒋家的命!
  “蒋某虽是一家之主,可妹妹是蒋家的姑奶奶,蒋某还要和两个兄弟商议商议,秦侍郎你看......”
  蒋大爷已经不记得,他有多少年没有对人这样卑躬屈膝了,还是对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后生。
  秦珏很是豁达,他微微一笑,对蒋大爷道:“我猜到蒋大爷会和二爷、三爷商议,临来之前,让人把两位都找来了,这会儿就在外面,秦某给你们一个时辰,你们好好商议。”


第七八八章 投名状
  ♂!
  令秦珏没有想到的是,蒋家三兄弟也只商议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了结果。
  秦家三人和蒋家三人重又坐在一起,这还是自从秦牧死后,秦蒋两家第一次心平气和谈话。
  蒋大爷表态:“我们兄弟商议过了,舍妹既然嫁到秦家了,那就是秦家人,她是生是死,蒋家不会过问,至于她的嫁妆,也全由秦家处置。”
  秦珏面沉如水,没有说话,秦珈却哼了一声,道:“我们秦家还会贪图那点嫁妆不成?说得好像你们家很大方似的。”
  蒋大爷的脸胀得猪肝一样,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可这毕竟是两家人的事,闹大了都不好......”
  秦珏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蒋大爷,既然蒋氏生死,你们都不再过问,那么还请蒋大爷给个信物,免得以后混淆是非,反说是我们秦家的不是。”
  蒋大爷脸色一变,他看向两个兄弟,三人都在彼眼的目光中看到了愤怒。
  秦玉章太过份了,他们已经舍了亲妹子,秦玉章竟然还要什么信物,有了这信物在他手里,蒋家就只能任他揉捏了。
  “我们蒋家教女无方,秦二老爷出了这样的事,那贱人任凭你们处置,可你们不能得寸进尺!怎么的,还想用这件事要协不成?我告诉你,我们蒋家虽然只是千户,可老祖宗也是跟着太祖爷打过天下的,不就是出了个贱人吗?那也是你们秦家的媳妇,戴绿帽子的也是你们秦家,我们怕什么,我们......”
  啪啪啪。
  蒋大爷的话还没有说完,秦珏已经抚掌叫好:“蒋大爷,说得好,看来我找你要信物是对了,这还没有走出蒋家大门,你们就变卦了,那好,我们两家就到都察院里说理吧。”
  说完,秦珏起身便走,秦炻和秦珈也站起身来。
  蒋二爷和蒋三爷在心里责怪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逞口舌之勇,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揭过去,如今是多事之秋,南方和西北都在调兵,这谋杀亲夫的事一旦传出去,兵部借题发挥,蒋家还想留在京蓟怕是不行了,若是到西北打赵宥还好说,可若是给调到南边打十万军,那就是有去无回了。两湖两广的气候比不得江南,也比不得北方,北边的人过去水土不服,还没打仗就已经病病殃殃,王月久是常胜将军,直到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蒋大爷还没反应过来,蒋二爷已经陪着笑追上去:“秦大人,秦大人,即使做不成亲戚,也都是同朝为官,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蒋三爷则拦住了秦炻和秦珈。
  蒋大爷气得跺跺脚,可也只能生气而已,刚才三兄弟一起商议时,已经预计了几个结果,他心里都明白,可是听到秦珏要信物时,他还是没能忍住。
  待到秦珏三人离开蒋家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一张纸。
  蒋家把蒋氏交由秦家处置,生死存亡均不插手,蒋家绝不反悔,愿与秦珏合作。
  这张纸,秦珏并没有瞒着秦炻和秦珈,他们两人有些不明白,秦珏为何非要让蒋家写这个,这不是蒋家的信物,这分明就是投名状。
  当天夜里,帽沿胡同里的秦二夫人便病了,这些日子来给秦牧吊唁的女眷偶尔见到她,她也是推说头晕或身子不适,因此,现在她正式病了,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
  秦家长房的小二房早就不行了,如今秦二老爷死了,秦瑛也要丁忧,即使有朝一日恢复当年的荣光,谁知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二十年?三十年?
  而这位新娶的秦二夫人,原本就是被隔离在贵妇圈子之外的人,她是病了也好,大归也好,都不会影响什么。
  十天后,帽沿胡同就传出蒋氏的死讯,蒋家人去了,也只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出面吊唁,蒋氏的兄嫂和侄儿们,哭过一通便走了。
  两个月后,蒋家三兄弟调往大宁行都使挥使司,驻守保定卫。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秦珏还没有把握把蒋家调去保定,他终于又有了邹尚的消息。
  邹尚和张长春已经逃出榆林,此时去了宣府。邹尚虽然建功心切,可也知道此时要行刺赵宥比登天还难,锦衣卫在宣府秘密布署。
  不过,瑞王赵梓之死,对于赵极而言无疑是个喜讯,邹尚还没有回京,赵极便已升邹尚为从二品同知,与锦衣卫使挥使还有一步之遥。
  沈砚在天津卫打了几架,把工部的官员弄得头大如斗,没办法,早朝时见到骁勇侯,拐弯抹角提起天津的事,骁勇侯呵呵干笑:“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想不开,多大点事,还用和本侯说?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
  工部的人没有办法,两头既然全都惹不起,那索性让他们双方去争好了,果然,他们放手不管了,沈砚自己就把建码头的差事抢过来了,事情传到京城,少不得被御史参了个豪取强夺,仗势欺人的罪名,可这种事对于勋贵子弟而言也不算什么,既没出人命,也没有引起民愤,也就是一个纨绔抢了另一个纨绔的生意而已。
  赵极把骁勇侯叫过去训斥一通,让他管好儿子。骁勇侯出宫便去了工部,把正式的文书拿到手,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天津卫。
  这样一来,沈砚便正式留在天津了,并非是骁勇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把儿子摘出来,而是沈砚顽劣,骁勇侯管不了,只能任他胡闹。
  家里在办丧事,豫哥儿很是无聊,秦牧虽然是在帽沿胡同停灵,可九芝胡同这边,长房上上下下也是披麻带孝。
  豫哥儿对这位二祖父很陌生,也没有感情,现在二祖母也死了,家里要给两个人办丧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完,娘和弟妹都不在,他很想去杨树胡同找外公,说说他现在的郁闷。
  可看看身上的孝衣,他又断了心思,总不能这样去外公家里吧。
  他只好给外公写信,诉说他的烦恼。
  罗绍接到外孙子鬼画符似的信,十个字有八个字不知是什么,他心里七上八下,放下信便急匆匆来到九芝胡同。


第七八九章 压压惊
  秦珏没在府里,罗绍还没到听松轩,就看到由管三平陪着出来迎他的豫哥儿。
  “外公!”豫哥儿一头扑进罗绍怀里,紧紧抱住罗绍的腿。
  罗绍吓了一跳,他把豫哥儿抱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外孙子除了一脸委屈,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问道:“豫哥儿,是不是在家里太闷了,想和外公出去玩了?”
  以前在家时,秦珈常常带豫哥儿出去,秦珏在府里宴客,也会叫上豫哥儿,他还能到杨树胡同让外公讲故事,和舅舅们一起玩儿。
  可现在家里办丧事,秦瑛还没有回来,秦珏衙门和家里两头要忙,秦珈便担起孝子一职,和小四房的两个十来岁的小堂弟,在帽沿胡同给秦牧守灵,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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