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医正背着药箱就和李麟去了客栈。
但田医正也无能为力,道:“我擅长儿科和妇科,骨科不是我的强项。而且我这一辈子都是做御医的,何曾给人看过骨伤!宫里的贵人伤了哪里也不会伤了骨头啊!”
李麟一筹莫展。
高妙容这下子总算是看出来了,她含着泪道:“你还要骗我!孩子叔父分明是不管我们了。不然他那边怎么连来个问孩子病情的人都没有?你到底跟他怎么说的?他怎么会不管我们?”
李麟听着这话十分的刺耳。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李谦凭什么管她?
不管才是应该的吧?
她又凭什么这样叫嚣?难道对李谦还余情未了?
第997章 压垮
李麟这么一想,不由得脸色发黑。
他借口再去给李冕找个大夫,出了客栈的小院,站在客栈后院的花树下发着呆。
身边有人走过,在议论着金陵的事:“……生意比哪里都好做!家家户户都是新搬过去的,不要说粮油米酱了,就是那被褥马桶,都卖得比京城好。而且能过去的全是有钱人,花起钱来不在乎。不像在其他地方,几个铜钱也要跟你讲半天的价。你不如和我一起过去做生意。大不了等过两年再回来。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李麟听着心中一动,冲着说话的人喊了句“兄弟”。
而李谦这边,田医正正在说李冕的病情:“若是想医治好,那得看运气了。主要是原来断的地方又断了,而且旁边还有很多小碎骨,就算是鼻子接好,那鼻梁处也会长出一个鼓包来。以后,十之八九是……”
是要破相了!
这样话田医正没好明说。
李谦点了点头,问起李麟:“他怎么说?”
田医正道:“我给他推荐了两个大夫,他说会派人去请回来看看。”
李麟心里有数就好。
李谦不再过问这件事,和姜宪一起准备了束脩,正式拜访了吴辅成。
吴辅成挺高兴的。
慎哥儿看上去很懂事,读书也聪明,之前有郑缄帮着启蒙,郑缄在翰林院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才子,和他也有交往,他年事渐长,仕途上已无再多的追求,正好全心全意地教慎哥儿读书。
这个学生他收得非常高兴。
李谦和他说好读书的地方设在了吴家,每十天休息一天,逢年过节另算。
和朝廷命官的休沐时间一样。
他就可以有时间好好地陪陪慎哥儿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李谦反省。慎哥儿渐渐大了,他这个做父亲也应该担负起教导之责了。
吴辅成也很满意。
这样他也可以到处走走了。
等过了二月初二,慎哥儿正式拜了师,开始每天早出晚归地上学。
太皇太后不干了,总觉得姜宪和李谦对孩子太严格了,盯着休沐的日子接了慎哥儿到宫里玩。
止哥儿孤零零的,也觉得不好玩了。就吵着也要去吴辅成那里上学。王瓒去拜访了吴辅成几次,吴辅成想着止哥儿和慎哥儿是表兄弟,一匹牛是放,两匹牛也是放,同意给止哥儿启蒙,但要等到止哥儿七岁:“年纪大一些,性子也稳沉一些,更容易学得进去。”
吴辅成话已到此,王瓒也不好强求。
止哥儿知道后情绪低落,连着两、三次都没有进宫去见慎哥儿。还是慎哥儿瞧出不对,到亲恩伯府探望止哥儿,止哥儿这才高兴起来。
姜宪则准备着大妞儿回甘州的事。
李骥那边得了信,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过完年就派了人来接女儿,正巧百结和情客也都带着孩子准备上京城和姜宪团聚,两拔人就走到了一块儿。
虽说百结和情客如今已是官太太了,可两人有事没事还是会帮衬着姜宪做些事,这两人的到来,让姜宪松了口气。
两人也不想离姜宪太远,就暂时借居在了镇国公府的东群房,和长公府隔着一道墙。
等到三月,大妞儿启程出了京城,姜宪也借着春节和京城中的外命妇应酬了一圈,她和白愫这才彻底地有了空闲。
两人约了去潭柘寺赏花,坐在潭柘寺的桃树下喝着过年时酿的青梅酒,在明媚的春光里闲聊。
不知怎地,两人说起韩同心来。
白愫道:“你不在京城,不知道她的变化。她瘦了很多,每次见到她都眼神阴鸷,让人害怕。”
姜宪却没有什么同情心,道:“当初嫁到宫里来,也是她自己同意了的。我听太皇太后说,她老人家还曾和东阳郡主说过这件事,但东阳郡主并没有把太皇太后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家当时太急着和赵翌联姻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白愫道,“当时韩家的日子不好过,走到哪里都排在最后,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说到这里,姜宪就问起简王世子来:“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从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包养戏子,放荡不羁,完全颠覆了姜宪对他的印象。
“还能怎样?”白愫叹道,“简王爷太惯着这个儿子,加上他不怎么管内宅的事,儿子又一直养在内宅,就这样了呗!”
之后姜宪又问起京城其他功勋之家的事来。
两人说了一下午八卦,晚上在潭柘寺留了一宿,第二天才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了京城。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初八的浴佛节。
吴辅成给慎哥儿放了三天的假,慎哥儿先去宫里给太皇太后请了安才回长公主府。
姜宪、白愫、石氏等人约好了一起去潭柘寺礼佛。
潭枯寺的主持高兴极了。
如今朝廷南下,京城身份最高的外命妇就是姜宪了,姜宪浴佛节能来潭柘寺,潭柘寺就有了和很多寺庙一争高下的资格。
潭柘寺那天清了场,专程接待姜宪等人。
李谦也陪着姜宪去了潭柘寺。
等他们从寺庙回来,看到了柳篱。
李谦讶然:“你怎么会过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柳篱苦笑,道,“三月初的时候,李大人去了趟泰山,给慎哥儿求了道平安符,非要我赶在今天送过来不可。我只好算着时间进京。”说着,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递给了李谦,“说是得慎哥儿自己亲手打开,亲手戴上才好。”
李谦忙让人去请了慎哥儿过来,并在外院招待了柳篱。
姜宪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良久,慎哥儿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慎哥儿挂在腰间的装了平安符的小香囊。
慎哥儿道:“娘,您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姜宪闻言就长叹了一口气。
立场不同,看事情也就不同了。
站在她的立场,李长青对不起她。可站在李长青的立场,她又何尝对得起李长青?
赵翌那样羞辱她,她都能释然,为何就不能原谅李长青呢?
可能因为他是李谦的父亲,对她又一直像女儿般的疼爱。不,甚至比对李冬至更好。事情暴露出来,她更加难以接受吧?
姜宪轻轻地帮儿子整了整衣襟,笑道:“那小香囊可是你祖父亲自给你去泰山求的,你可不要弄丢了,辜负了你祖父的一片心意。”
就这样吧!
前世的事并没有发生,再多的爱仇情仇,都不能因为前世的记忆就去片面的做决定。
她既然能原谅赵翌,就应该原谅李长青!
第998章 开始
姜宪抛开前尘往事,心都觉得轻快了不少,看着帮李长青办事的柳篱也顺眼了。
她让阿吉派几个机敏伶俐的小厮服侍柳篱的起居,还叮嘱厨房按照柳篱的口味做饭。
柳篱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了姜宪的青睐。
不过,能和姜宪打好关系,他却是求之不得的。
柳篱在京城停留了几日,照着李长青的吩咐买了京城的特产,就准备回去了。
李谦亲自设宴款待了他。
柳篱却非常恭敬地给李谦斟了一杯酒。
李谦有些意外。
柳篱虽是他父亲的幕僚,身份被揭穿之后,又与其他的幕僚有些不同。
其他的幕僚多是依东家的意思行事,可柳篱,却像是要报答李长青的恩情一样,并不在乎得失,甚至不在乎得罪李谦这个李家未来的掌权人,一心一意为李家打算、策划,全心全意地帮着李长青处理不管是来自内宅还是朝廷的事务。
李谦有时候虽然烦他多管闲事,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出的主意都是对李家最有利的。
柳篱大约也看出李谦对他不满,他和李谦也就是个面子情,并不积极主动地靠近李谦。
像这样恭维李谦,还是第一次。
柳篱看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坐下来喝了口酒,吃了两粒花生米,这才慢慢地道:“我敬你这杯酒,是代天下的黎民百姓敬的,你能这样暂时主持大局,不管能干多久,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李谦没有说话,轻轻地呷了一口酒,寻思着柳篱这段时间没少打听他的事,不然也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自他进京之后,开始是整顿京卫,之后就是督促着他治下的府衙重新丈量土地,无主之地归公所有,谁开荒就由谁得,若是流民,还可以根据自己开荒的土地在当地府衙入藉,并强行减少了税赋,治惩贪墨。
这些事去年封印的时候才完成,能不能做好,就看今天的春耕了。
他这几天也因此格外的忙,天天和布政司的那些文人嚼舌根,茶水都不知道灌了多少。
“不过是觉得防卫固然重要,可若是人心不齐,再强的卫所都不行。”李谦浅浅地道,“还是尽早恢复生产。百姓安居乐业了,自然就不会想着走了,税赋能收上来,朝廷的日子也就慢慢地能过好了。”
柳篱却不相信朝廷。
他犹豫了片刻,道:“你做的这些事汪几道等人都知道吗?”
“他们不必知道。”李谦抿了抿嘴,目光清冷,透着寒意,“江南富庶,名人辈出,泾阳书院,钱塘书院,杭州书院……都子弟如云。汪几道忙着和赵啸打口角官司还来不及,我们就不要惊动他们了。”
言下之意,汪几道等人去了江南能不能站得住脚跟还是两码事,现在正是争权夺利定乾坤的时候,他不如先斩后奏,用不着和汪几道等人商量。
或者是,已经不屑和汪几道等人商量了?
柳篱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却不得不承认,李谦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甚至李谦根本不用他指点,就已经开始做了,而且比他想的做得更好。
他不禁颔首而笑,道:“之前你爹还很担心你,日日夜夜在家里抓头发,想着怎么能帮你一把好。去泰山求佛,主要还是为了王爷。现在看来,老爷和我都是杞人忧天了。王爷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好!”
若是今年的春耕一切都很顺利,等到秋收的时候,李谦的名声就会更上一层楼。再过两三年,北方的百姓就只知道临潼王李谦而不知有皇帝赵玺了。
这正是他送给李长青的一计。
柳篱笑道:“我知道回去该怎么跟大人说了。王爷这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跟大人说就是了。”
李谦笑道:“这不就是我爹一直以来的盼望吗?你放心,有事肯定会向你们求助的。”
说到这里,柳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李谦:“李麟离开京城的时候,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李麟来京城的事李家诸人都不知道,还是过年的时候给看着李麟一家三口没有过来给李长青等人拜年,他们才知道李麟去了京城。因李谦在京城,李家的人倒也没有多想。谁知道三月初李麟从京城回来,收拾收拾东西,跟李长青说了一声,一家三口就直接去了金陵,就是高伏玉和高妙华,也吓了一大跳。
高伏玉还专程去拜访了李长青,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李长青也懵懵懂懂的说不清楚,只知道李麟不想继续在太原呆下去,想去金陵做生意,他把李麟教训了一顿。李麟什么都没有说,当时看着像是妥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离开太原。
高伏玉气得不得了,可能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和李长青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柳篱启程来京城的时候,听说高妙华也准备去金陵。
李谦听了直皱眉,道:“他压根就没有和我告辞。只让个小厮来跟我说一声。我当时正和顺天府的几个人在说春耕的事,等我说完事,那小厮早已经走了,说是李麟那天准备回太原。我一看时辰,离他们启程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我正巧那天又有点事,想着就算是此时追过去也追不上了,就算了。之后差人写了信封给李麟,托人给他带了二百两银子的仪程。
“他去金陵做生意的事我不知道。若不是柳先生说起,恐怕我还要继续蒙在鼓里了。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到去金陵?
“李家在南边根本插不上手。他怎么突然跑去了金陵?他要干什么?他难道不明白金陵不是我们李家的地方。他去了不仅没办法依靠李家,而且还会因为李家在北方的势力而被有心人利用或排挤。
“这都是谁给他出的主意啊?”
柳篱素来不太待见李麟,觉得了这人就是典型的吃了甘蔗还说甘蔗不甜的白眼狼。他如果能和李家疏远,那就再好不过了。但他就这样静悄悄的去了金陵,不太像他平时的作派,柳篱怕他玩花样,有点担心他的行踪。
“谁给他出的主意不知道!”柳篱笑道,“他把妻儿都带去了金陵,肯定早有了长远打算是真!”
第999章 沧海
不过是想脱离李家自立门户罢了!
李谦沉默良久,道:“既然他不愿意留在太原,那就随他吧!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别人说起来,他总归是我兄弟,但愿他越来越好!”
柳篱笑道:“大人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李麟这么多年一直受李府的庇护,未必真的就能自立门户。大人的意思,别被人利用了才好。”
“就算是被人利用了,那也是他的选择。”李谦道,“他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我爹的羽翼之下吧!”
柳篱不再说什么。
两人闲聊了半天,李谦亲自送了柳篱离京。
过了夏天,就是中秋节了。
姜宪忙着送节礼,特意从库房里给李长青选了一对三尺高大红珊瑚的摆件。
李谦看着直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投其所好呗!”姜宪笑道,“公公最好面子,这对珊瑚是太皇太后的珍藏,我拿了一对汝窑的小梅瓶才换来的。重阳节的时候摆在厅堂里最好不过了。”
李谦想着这是姜宪的一片心意,而且他爹也的确喜欢姜宪这个儿媳妇给他送东西。他也就不去管了。不过,他一直惦记着姜宪说的那个梦,可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到与这个梦有关的事。
他不知道姜宪是真的莫名做了这个梦被吓着了,还是有些话不好直说,在暗示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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