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顾盛宁输完密码推开门,姜言只觉这6个数字说不出的熟悉,再一看,可不就是他们确立关系的日期吗。
这,这……
还没等她回过神,又是一个惊喜。
顾盛宁极其自然地递给她一双浅黄的拖鞋,很明显和他脚上的那双是同款。
姜言挑眉,看他如何解释。
顾盛宁眼神躲闪,“刚拆的,没人穿过。”
姜言套上拖鞋,径直往前走,“顾先生,上次我就看到了你的拖鞋,和我脚下的这双是情侣款,可见是一起买的。铁证如山,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图谋不轨的呢?”
见他不开口,姜言转身看他,继续逼问:“或者说,为什么上次你不给我这双呢?”
“不是图谋不轨,”顾盛宁与她对视,一句话字正腔圆,宛若誓言,“是倾心已久。”
她问了这么多的问题,他最先想回答的是这一句。
“那你说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嗯倾心的?”这话一说出口姜言自己都觉得汗颜,果然女人一无理取闹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受不了。
顾盛宁在后头换好鞋进来,不急不缓地说:“我确定我已经交代过一遍了。”
姜言摇摇头,“你交代的是你成为我读者的时间,不是那种带有感情色彩的时间点。”
顾盛宁低头想了想,这是个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的问题。
他看着她,暖色的光顺着她的发梢而下,整个人都添上了一分柔和,那个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锁住她漆黑透亮的眸子,顾盛宁坚定地开口:“几乎是同时。”
“我不去想什么时候对你有了企图,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时间,我希望那是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不管是照片还是真人,我的眼里是你,余生也都是你。”
姜言心下一颤。
如果他说是一见钟情,她不会惊讶。他说是在这么些天的接触里日久生情,她也觉得有道理。
可这个答案,是不是太撩了点啊!
一下说出了心里话,顾盛宁有些许羞涩,只当这番话没有说出口,径直往厨房走,“你问了这么多,现在换我问你了。”
姜言端正坐着,自己不依不饶了这么久,肯定有个烧脑的问题等着她,“你问。”
那个问字还带着颤音,她很确定自己说不出他这么情话连篇让人动容的话。
“我要问了?”
姜言点头,严阵以待。
“现在,是喝水还是饮料?”
撞见一双满是戏谑的眸子,姜言知道自己是被戏弄了。
她捂脸,如果不是因为他站得远她肯定朝他脸上就是一抱枕!
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屁股还没坐热,她就被拉起来,直接被牵到主卧的浴室间,被催着洗澡换衣服。
理由是女孩子不能沾上湿气,她的裤腿湿了大半。
咦,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深色的裤子看不出干湿,不知道他又是怎么一眼看出来自己湿身了的。
舒舒服服淋浴罢,姜言套上睡裙出来。
门外敲门声骤响,在偌大的房间里,就像是为这声音加上了一个扩音器。
姜言立即应声,门把被旋开,大门展开一个适当的弧度。
顾盛宁把牛奶放在床头柜,视线定格在她身上,从头到尾扫一遍。
电光石火间,姜言想起了点什么……
她一向没有在洗浴后穿胸衣的习惯,身上的这件睡衣也是宽松轻薄的款式。
等等,轻薄?
她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胸口的轮廓一览无遗,两处凸起格外明显,似乎在叫嚣着她的尴尬。
姜言就像只受了惊的猫,以闪电般的速度倒在身后的大床上,扯起被子就钻进去,动作一气呵成,三秒钟工夫就只能瞧见她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暴露在空气中。
不知是突然的大幅度动作还是害羞因子在作祟,姜言脸色潮红,一路绯红蔓延到耳际。
顾盛宁喉结动了动,舔了舔唇,明明他没做什么,眼前的形势倒像是她遭了欺负一样。
他兀自走过去,捞起姜言快要埋进被子里的脸,在额头印下一吻,“裙子很漂亮,晚安。”说罢,移眼到被子下的某处,眉眼间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姜言get到他的恶趣味,一个翻身用背脊对着他。
本着将调戏进行到底的精神,顾盛宁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邀请我留下来安抚你。”
奈何他嘴上说着邀请,身体却只能很不诚实地往外走,提醒她记得喝牛奶并顺手带上了门。
再待下去恐怕真的会出事!
姜言来时的路上还存有睡意,如今却是越来越清醒。
是谁说的闻着男友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就能安然入睡,全是扯淡!
鼻尖上淡淡的香味由神经末稍传到大脑,只留下一堆兴奋的神经细胞和一个异常清醒的大脑。
姜言把牛奶喝了个精光,企图催眠自己入睡,结果毫无作用。
两个小时过去,她翻身的频率越加的频繁,直觉告诉她,今晚可能要睁眼到天明。
谁知牛奶的助眠效用没有发作,反倒让她口干舌燥,只好掀开被窝去客厅寻水喝。
不熟悉这房子的电路构造,她摸索好一会才摸到电源开关。
打开最左边的一个,屋内骤然敞亮如白天,姜言眯着眼睛好一会才适应强光。合上开关,旁边一个才是夜灯。
她就着微弱的光移步流理台,寻着了水杯但半天都没找着水。
“冰箱里有水。”只见一道影子打开房门,熟稔地抽出水帮她拧开。“冰的能喝吗?”姜言机械地点头。
这个男人的体贴啊,从一句问话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来。
解决完口渴问题,接下来就是失眠了。
大概是看到顾盛宁和自己一样清醒,不像被吵醒的样子,姜言随口一问:“你也睡不着么?”
“嗯。”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认床?”
姜言微怔,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认床,她摆摆手表示否定,“没有的,就是睡不着。”
姜言的失眠最严重的时候是高中,那时学习紧张,加上妈妈离世,让她整个人都陷入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
她一向对人情交往不热络,与每个同学的关系都算得上不错,但却没有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这毛病就伴着她好久好久,失眠也成了家常便饭。
“既然都睡不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爸和我妈是大学同学,上的都是师范学校。说是缘分也不无道理,志同道合的人总有很多机会聚在一起……”
这句开场白抓住了顾盛宁脑中紧绷的一根弦,他听得格外认真,一声叹息一个停顿也不放过。
每个人或许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心坎,姜言的心坎就是她妈妈沈妍。
很多人都知道,所以这些人都选择不在姜言面前提,就连姜教授也是这两年才慢慢很她说以前的事。
当然,这些人自然也包括顾盛宁。
毕竟,他们的相遇源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家的七夕是甜甜甜,而进度条告诉我,明天我们要开始走!剧!情!
还得带着小小玻璃渣。
其实这样也好,对我们单身汪那是那么的宽容啊。
***
打伞的梗大家有体会嘛?反正所有和我共伞的人都不会选择劳驾我的。
因为怕头顶和伞面亲密接触→_→
☆、Chapter 35
在姜言看来,姜逸初和沈妍的爱情,就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他倾慕她的温婉娴静,她欣赏他的学识谈吐。
于是,一切又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们很快在一起了,恋爱初期就有了老夫老妻相敬如宾的安定,就连身边的朋友也打趣说:
这对小情侣没有领证却胜似已婚。
或许是上天嫉妒他们的恋爱如此顺利,试图给这对恩爱的恋人降下一些阻碍。
姜逸初选择继续读书深造,沈妍却早已打算在中学入职。
毕业是所有大学恋爱的一道坎,这道坎他们迈的并不轻松,但总归是平平安安度过了。
姜逸初放弃了国外的大学,沈妍也没有犹犹豫豫,为了让爱人抓住机会而放手的戏码,不是她能做出来的蠢事。
她说,她会等他,不管多久。
姜教授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拿到文凭就自个找了个大学讲师的工作,把一切安顿好了才敢上门提亲。
当年的研究生还算少数,阮爸阮妈看着年轻人老实可靠,工作又是个铁饭碗,未来生活有保障,把闺女托付给他也放心。
婚后的日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有时间就一起出趟远门,看看远方的风景,工作忙起来就两人一起在大桌子上给学生改作业,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姜教授对生活并不精通,时常闹出笑话。
生活琐事就由沈妍全部招揽,他的衣物、办公的物件她都是亲自挑选,从没有出过错,她也没有因此不满抱怨过。
两年后,小姜言出生了。
姜教授举着哭得正欢的姜言笑着说,“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语言。”
由是,姜言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姜教授一直笑称这是个缩小版的沈妍,小小年纪就安安静静,也不闹腾。
沈妍反倒是担心女儿上学以后跟同龄人相处不来,给她报了个兴趣班多接触接触小朋友,但其实也没多大用处,从来也没见姜言把小伙伴带到家里吃饭,不过后来见她也没有人际交往的障碍也就放心了。
一家三口的温馨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直到有一天,沈妍领着姜言去商场购物。母女俩买了好多裙装,还有一套亲子装,同样款式的流苏裙。
只一眼它就成了姜言的心头好,走到哪都盯着那个纸袋,就好像它会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正是中午时分,年轻人带着一家老小聚集在商场四层的餐厅,言笑宴宴,好不热闹。电梯一趟趟载着满满当当的人上来,很少有人下去。
沈妍接了个电话,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她抱歉地朝服务员笑了笑,点到一半的菜单也作罢,便牵着姜言去等电梯,急着赶着回家,
原来,难得周末,姜教授亲自下厨,想着给母女俩一个惊喜,到了饭点才通知她们。
空荡荡的电梯只有母女两人,镜子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姜逸初就不是个通厨艺的人,所谓的准备饭菜不过是把原材料洗净切好,真正下锅还得沈妍来。
尽管如此,也并不妨碍她们的好心情,因为他这段时间太忙,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家吃顿饭了。
就在母女俩在讨论姜教授会以怎样一种尴尬的模样,把他口中的大餐――实则只有一道酸溜土豆丝端上来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四层的距离并不算长,但电梯运行了几秒就不动了,没有失控下坠,它只是不动了而已。
幸好,电源没断,所有的按纽都亮着灯,沈妍当机立断按下应急警报按纽,把姜言抱在怀里,靠着墙大口的喘着粗气。
很快,对讲设备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安抚她们的情绪,指导她们的动作,并说明很快会有人解救,只是会耽误点时间并没有危险。
姜言下意识地照着对讲设备里的声音动作,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嘭”的一声响,沈妍跌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头,眉头紧皱,嘴里发出阵阵呻.吟声。
姜言再顾不上其他的动作,跪坐在沈妍面前,问她怎么了,疼痛间沈妍只能弱弱地回答姜言她突然头痛,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让她心疼不已。
姜言朝着对讲设备吼了几句,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又从沈妍外套里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那是记忆中她活这么大用过的最大的音量。
“再坚持一下妈妈,马上就有人来送我们去医院了,”姜言抓住她缠在头顶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试图安抚她,“你听,门外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冒出一身冷汗。
姜言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门外确实有人营救,听得出来他们在尽力,但是她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带着妈妈出去。
沈妍渐渐安静下来,又或者她已经习惯了阵痛。不过她依然紧紧地地抓住姜言的手臂,就好像多用力一分,疼痛就少一分。
隔着外套的布料,姜言能感受到指甲嵌到肉里的刺痛感,但她已经顾不上,她只愿发生意外时,她们没有被困在电梯里。
在家里,在商场,在马路边,在任何一个可以马上被送到医院的地方都好,只要不是在这个封闭的电梯里。
很快,电梯门被打开,急救车也及时赶到。
姜言看着沈妍被抬上车,愣了好久才想起跟着上车,在车上听到护士提醒才通知了姜教授。
她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一旁的护士夺过她捏着的手机,冷静又有条理地描述现在的状况。
看惯了家属在救护车上失了神志,护士不是已经麻木但也不会轻易分心,病人、家属,现在能倚仗的就只有他们医护人员了,所以她不容许自己犯一丁点错。
这是姜言第一次坐上急救车,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沈妍没有类似的病史,一切只好从检查做起,量血压、脑电图、核磁共振……
在做脑电波的时候,姜教授跌跌撞撞地跑来,一身的家居服,脚踩一双拖鞋,很是狼狈。他浑然不知,姜言也没有精力提醒他。
父女俩坐在医院走道的椅子上,一问一答。
姜言已经冷静下来,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不知道什么对病情有用,只能把她记得的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等结果的空隙,他们去医院食堂打了饭。本该在家里吃大餐的时候,却是在另一处地方味同嚼蜡。
沈妍已经缓过阵来,忙着安慰丈夫和女儿,大概只有她才是三人中心态最好的。
结果是怎样,医生没有细说,只是建议立马办上住院手续,不能拖延。
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本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却意外地查出病症,医生说是好消息,及早发现了,可对当事人和家属而言,确实说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姜言得知详细的病情还是机缘巧合,医生和姜教授在谈话,门没关。
此前,夫妇俩心照不宣地没有告诉姜言病情,她只能凭借着姜教授每天待在医院的时间判断。
今天多待了两小时,情况很不好。
明天姜教授早早来学校接她,看来病情有好转。
姜言就这样懂事地不问不提,一天天猜着,直到现实自己跑到她的耳边。
她整个身子趴在医院雪白冰冷的墙上,浑身僵硬,只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什么胶质母细胞瘤,什么增生,都是很拗口的名字,但听一次她就记住了。
晚上回到家,打开网页搜索那个深入骨髓的名词,百度百科上方方正正的几个楷体字:恶化程度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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