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风骑着马调转马头就准备直接进宫,但是在马蹄抬起来那一刻他又硬生生改变了注意,他骑着马一路慢行到了自己府邸,将缰绳丢给门前的奴婢,自己跑到屋里换了身朝服又理了理发髻整了整行装,还小心翼翼地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之后他又把铜镜扔到一边,倒是让奴婢打了一盆清水送进来让他醒醒神,这之后他才满意地往宫里走去。
如他所料,皇帝陛下已经回宫。而且让他高兴地是,父皇相信他。但是他不能处置二殿下。傅清风早都料到了这个结局,便也没什么遗憾之类的情绪。
父子两个没聊多久,皇帝陛下就赶人了。
“你去你母后那里吧,她近日可是很想你的。”平日里总是很严肃的陛下提起傅清风的母后——蔡文芙时总是会不经意地露出来一丝柔弱。
说实话,傅清风也有些想念自己的母后了。此番既然得到了皇上的应允你,便勉强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往皇后的坤宁宫去了。
他到了地方却并未在蔡文芙平日里待着的舒敬轩里找到人,便问了下在舒敬轩里当值的奴婢,这才知道皇后娘娘在听雪堂坐着呢。
听雪堂在坤宁宫偏北部,每至冬日那里的雪景就甚是好看,再加上那间屋子的地炉素来最得皇后的心,所以冬日里皇后倒是不经常在舒敬轩而是在听雪堂。
这些傅清风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现在时至初秋,母后却跑到了听雪堂。这就让傅清风有些疑虑了。
中间谈话时,他也小心翼翼地用言语询问了一番。不过他也不会什么弯弯绕,素来是直来直去的,便被蔡文芙三言两语给挡了过去。
突然宴饮
第四十章
中间谈话时,蔡文芙还询问了一番傅清风的婚事,大体上都是询问一些沈言这个未来太子妃的脾性、傅清风现今的心情之类的,具体的事宜都没有询问。她也知道成婚当日的事情全部都交给礼部处理了,一方面皇上是怕她担心,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对董贵妃的安抚?且不提董贵妃母家原本就极有势力,单讲傅清风的成婚对象——沈相之女沈言。
据称,沈相素来于二皇子关系甚好。而二皇子殿下恰是董贵妃的膝下唯一的儿子,现今这一成婚硬生生把沈相拉倒了自己这边。蔡文芙心里清楚着呢,董贵妃说不得就得来找她的事。先前在山庄里,毕竟人多眼杂,不方便她下手。而在这后宫里,董贵妃便如腾蛟入海,没有什么怕的了。
蔡文芙自然想明白了这些,便看着窗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最近不要进宫了。”
蔡文芙说的时候傅清风正在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听到这话自然诧异了一番,不过身边有那么多奴婢,他也说不准是否都值得信任,便慌忙把那丝诧异给压了下去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怎么了?”
蔡文芙只是笑,两只手放在身前平静地捏着手帕,微微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才展颜一笑:“出去两个月,有些乏了。”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偏过脸羞涩地笑着:“就想着多歇一歇。”
傅清风一下子愣住了,等回过过神他才偏过头仔细地看着蔡文芙,似乎要从她脸上辨别出来什么东西一样。可是什么都没有,蔡文芙羞涩的笑着,但那羞涩中又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疲惫。傅清风便安了心,心里惦记着想必是父皇最近经常来找母后,便寻了这些借口吧。不过那也只是猜测,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着脸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眼蔡文芙,接着又急忙抬起手将茶杯放到自己嘴边浅浅地饮了一口:“儿臣知道了。”
蔡文芙见傅清风知晓了也就不再重复了,虽然她还是有些不够放心,但是太多的重复只会让傅清风心生疑惑,只有这样欣喜中带一点羞涩才能彻底让傅清风相信你。知子莫若母,更何况在皇家蔡文芙只会更了解傅清风,所以才能一击就中。
蔡文芙达到了目的就直接让傅清风退下了,她自己倒是斜着身子靠在床榻上显得很是疲惫,她的右手挥了挥就让傅清风下去,因为右手拿着手帕所以手帕就顺势在空中荡了一圈才又规规矩矩地垂下来,“你去吧,本宫午歇会。”
傅清风急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又说道:“儿臣告退。”
蔡文芙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看起来很疲惫,就应了一声:“去吧。”
“是。”傅清风又应了一声,才往后退着走到了门口。
丰公公此时也悄悄地退了出来,一直伴着傅清风往宫外快步地走着,直到走到了宫门口他才同傅清风和施公公道别回到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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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日子里,倒也是风平浪静。董贵妃并未如蔡文芙预料的那样找她的麻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总是待在自己的宫里并不去御花园这一类的是非之地才让董妃无计可施,毕竟董妃再怎么有势力也不能跑到皇后宫里明目张胆地挑衅。
到后来,蔡文芙还悄悄地放松了戒备,所幸直到成婚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说来也是她的不是,傅清风的婚事她一点都没插手,别的妃嫔孩子成婚还能帮着孩子照料一番,只不过她作为皇后却不能为傅清风的大婚做什么。最终她也只是悄悄地为傅清风绣了一个香囊供他使用。
成婚前一日,沈府以着规矩将为沈言准备好的妆奁敲锣打鼓地送到太子府邸。由于太子府这边除了施公公算是傅清风极其信任的人,蔡文芙便早早地把身边的丰公公派了去帮忙。也幸亏蔡文芙把丰公公给派了去,这才解了施公公的燃眉之急,让施公公从忙得昏天黑地的状态中转了出来。
依着规矩送妆奁的人应是沈氏族人,故成婚前日来的全部都是与沈方兴关系好的直系。内务府那边也早都来了人时刻准备着,这边沈府的人刚一把妆奁送到,那边内务府就把一同宴席给摆了上来。
傅清风这边自然不可能是皇上亲自出面,但是经过当年的夺嫡之争后当今圣上所剩的兄弟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想着法的躲着政事,生怕什么时候就被圣上给“咔擦”一刀卸了头,最后只有一位与当今圣上关系甚好的王爷来参加了宴席。
沈家这边来的直系也不多,几人正好凑了一整桌。一群人最开始还人五人六地,装的极其正经,至少看起来像是朝廷命官的样子。结果几口白酒下去,全都不见了踪影。沈言的亲叔叔是个暴脾气,素来热爱喝酒。刚来就言语中大咧咧地说着要把一桌人都喝趴下,结果行了几圈酒令,旁人都不见喝酒,就他一人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本来就豪爽,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把“我是谁?我在哪?我来这里干什么?”这些问题给扔掉了,只剩下“老子要把你们都喝趴下”的念头。念头清晰以后,别的也不管不顾了,直接一只脚踩上凳子,撸着袖子同大家行酒令。若是他赢了,就使劲撺掇着喝酒;若是输了那也是毫不客气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下了肚。
不过他也是有分寸的。桌上有一人身体略有些虚弱,他就不找人拼酒,直让人好好地吃饭喝茶看戏。
在座的人都非富即贵的,更何况除了一个王爷以外都是沈家直系的人,都对彼此知根知底的。见自家人放开了手脚,那也不会落后,直接就也撸开袖子开喝,将平日里喝酒误事的道理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说的也是,每日里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生怕哪一日醒来就没命的日子大家都过够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没人会选择放弃。最后几人还生拉硬拽地把王爷也给拖了进来,陪着几人喝酒吃肉。
几人吃饱喝足了才提出来告辞,临走了还依依不舍地回望着桌上的饭菜,眸子里都闪着饿狼一般的光芒,只不过细看眸子却不那么清明,连走路都随时可能摔倒一样。
那位素来身子虚的人没怎么喝酒还很清醒,他也是几位中最大的也就比他们都稳重一些,等把几人都送到门口了,他还回来抱歉地对着王爷道了歉。
王爷也是性情中人,只连忙笑着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那人又略微歉意地笑了笑,提出了告辞。
沈家的人都走了,王爷却不能直接走。他当时喝的时候也有注意,最起码没喝高。他把人送走以后就直接找到傅清风,同傅清风讨论明日成婚的具体事宜。
内务府的人也慌乱地整理着院内的摆设,将所有的东西都尽快复归原位,免得耽误了明日的成婚大典。
王爷找到傅清风的时候才发现礼部尚书陈弦也在这里,瞬间便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便犹豫着准备退出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退出去,就被傅清风发现了,他先是使了个手势让喋喋不休的陈弦暂且停止说话,接着才出口喊了王爷,还顺带施了一礼:“宁王,可是、宴饮结束了?”
宁王爷这才缓步走过来,也回了傅清风一礼,笑着说了一声:“是的。”
傅清风便顺理成章地把宁王爷也留下来,几人说着明日成亲的流程、规矩。毕竟近几十年来都没有太子成亲的事宜,三人说不得要更加严谨细致些,讨论了许久也未见停下。
突然成婚(1)
第四十一章
次日,傅清风骑马衣着大红色的婚服从太子府邸走出来,身后随着一群侍从。傅清风先是带着人去了宫里,依例他应该先去拜见皇太后,但是本朝皇太后早已经殡天,所以他便直接去皇后宫中向皇上和皇后行礼。
太子成亲毕竟是宫内大事,宫中有身份的诸人无论何等心思都得去皇后宫中为太子送行,所以除了皇上和皇后还有许多妃子、奴婢。傅清风挥手让大家都随从都站在殿外,轻轻抬起脚,踏进了殿里。
原本笑着谈话的诸人皆停下嘴转眸看向傅清风。有人强按着欢喜表现出淡定,有人眸中藏着刀子却高兴的笑,也有人敬畏惧怕仿佛他随时能取人性命,只不过这诸般心思最后都收敛着融成对他或真或假地祝愿。
对于这些目光,他全然不管,只走向正对着他的父皇和母后。他走到两人面前,蟒袍被轻轻地掀起来,如玉的面庞轻触在地上,深色的眸子里溢出来显而易见的喜悦,不过喜悦很快就被他压下去化为端正守礼,情绪全然不外露,这才是他身为太子应有的威仪。端坐在凤椅上的皇上和皇后终于同时笑了出来,蔡文芙身子前倾似是想要站起来,只不过屁股还没完全离地就急忙又坐了下来,在座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地都假装没看到皇后这一幕,最后两个人都只是看着傅清风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就让傅清风往沈府去。
銮仪卫早已备好八抬彩轿,又有德高望重的内务府总管王兆带着属官二十人,护军林参领一人率这四十个兵士守卫在仪仗队周围。除此以外,还有内务府里品行尚端的大臣夫人率领着八名八名美貌侍女做随侍女官,她们出宫以后分为两队,一队回到太子府中,另一队随着仪仗队往沈府去。另有京城守卫率领步兵将太子府邸前至沈府的道路全部清理干净,还在两旁围成了人墙,以免百姓乱走惊扰太子大喜。
傅清风骑着马胸前带着大红色的花走在最前面,銮仪卫、王兆以及各位属官、侍女官还有兵士守卫等人跟在他的身后。等到沈府之时,沈府的正门早已经打开了,沈府从内到外皆张灯结彩,处处都彰显着喜悦。傅清风到的有些早,还没有到带人的吉时,便停了马在门口稍微停了一会。一直到跟随着的銮仪卫王兆提醒时辰到了,他才下了马由倾潇月领着前往沈言的闺阁之中。
王兆指挥着抬轿的銮仪卫让他们把彩轿置于中堂,静等太子牵引着太子妃前来上轿。
沈言早已穿好鲜红的嫁衣,头上戴着皇上赏的凤冠之后又盖上成婚时大红色的盖头,将她的脸遮了去。因红盖头遮着脸,别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别人,所以竟一时没有发现傅清风的到来。直到身边跟着的婢女提醒,她才恍然大悟般抬了眼,之后才发现自己抬着眼看不到傅清风,便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入眼之处是傅清风红色的鞋尖,再往上便是他的蟒袍下摆,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蟒的花纹,竟也是别样的情趣。沈言痴痴地笑了笑,本来端放在身前的手放到嘴边掩着嘴,免得笑出声。
傅清风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他的手在接触到沈言的手时蜷缩了一下,面上多了一层薄红,然后才强装镇定地拉起了沈言的手,她的手小而滑还带着一点软,手感很好,傅清风的眼睛弯了弯偷偷地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沈言,面上的薄红又多了一分,牵着沈言的手也颤了一下。
沈言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傅清风的手上多了一层薄汗,她拿下捂着嘴的手,悄悄地拍了拍傅清风覆在她手上的手。她现在虽然看不到傅清风的面色,但是一想就能描绘出害羞的傅清风,竟有了那么一点可爱,她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傅清风拉着沈言的手让她从床榻上站起来,依例此时他可以松开沈言的手了,但是尽管有些羞涩他还是紧紧地拉着绝不松开。
在成婚之前,已经有人向沈言再三叮嘱婚礼的礼节,所以沈言直到此时应该送开手了。她见傅清风没有松开她的手,料想着太子殿下是太过羞涩而忘记礼仪了吧?便轻轻地挣了挣,想着太子殿下这下子总要松开她了,可是并没有。
沈言垂着眸继续淡定地走着,丹唇微微一张似是想唤傅清风,但是转瞬间就又闭上了嘴。她还记得先前太子殿下曾说道叫他名字,但是现在她看不到周围是否有人,若是她直呼了傅清风的名字,想必明日后宫里就要炸了锅,或者不止后宫还有前朝。她抿了抿嘴,最终小声的唤了一声:“殿下,该放手了。”
说完这句话,沈言明显觉得傅清风拉着她的手变得更紧了些,沈言垂着眸悄悄地将手往嫁衣的长袖下缩了缩,傅清风的那只手便随着沈言的手藏进了嫁衣的长袖下。
傅清风目视前方,不敢看身边这个凤冠霞帔的女子,等走到闺阁的门前时才抿着唇低声说道:“这里有个台阶,抬脚,小心些,别摔了。”
沈言一直垂着眸,通过盖头的空隙看着地面,自然也知道前方有个小台阶,此番受到傅清风的关照更加确定,眉目间的笑意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傅清风一直拉着沈言藏在嫁衣长袖下的手,一直走到放着彩轿的中堂他才松了手。
沈言的亲人皆在此守候,沈方兴、倾潇月、沈言的大舅、她那豪爽的亲叔叔等所有或亲近或疏远的亲戚皆来了沈府,为沈言送嫁。
傅清风松了沈言的手,将她交到沈家早就准备好的婆子手里,由着婆子将她拉到沈方兴和倾潇月面前,行了礼告了别。
许是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沈言与亲人们说的话都带了一点哽咽,只不过毕竟是大喜,沈方兴、倾潇月和沈言三人也不是拘泥于固有礼节之人,所以很快就收拾了情绪,重新变得喜气洋洋了。
沈言同亲人说了会话,就被人傅清风带来的大臣夫人给拉了过来,又扶着沈言上了彩轿。彩轿前的帘子被大臣夫人给掀了开来,等着沈言抬脚进去。
沈言弯了腰,轻轻地把裙摆给撩起来。在她的脚踏进轿子之前,又回头看了看,红色的盖头随着她的头在空中荡了一下,露出她半张脸来,如玉的面庞上分明挂着一丝泪珠只是那嘴角却浅浅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极欢愉又带着点悲伤。
倾潇月的脚动了动,倒像是要走向沈言一样,只不过她刚有动作就被身边坐着的沈方兴给拉住了。这时,沈言已经转过头踏进了轿子,大臣夫人随即便把帘子放了下来,厚重的帘子隔开了一群人的视线,将沈言“囚禁”在了一方窄小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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